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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魔幻长篇]骑士的战争[n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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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de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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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28 12: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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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第一集 第一章 初[/center]
王历一三五六年 秋
风卷起了一片片落叶,欢快的舞动着,我束了束战甲望了一眼远处的大教堂,今天我就要在那儿成为骑士。
“骑士呀。”低声的沉吟划过了我的嘴角,太多太多的人不能见证我的荣光,得到这个称号又有什么用?摸着胸前的晶坠,抬头望向了苍穹,“夏亚大人、兰碧斯将军……”一个个名字掠过了我的脑海,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将我紧紧的包裹起来……
王历一三五二年东境•米路城
这是圣亚鲁法西尔王国东部地区最大的城市,也被称为镇守东疆“不落城”,全部由石头筑成的城市,是我们这些在迷途森林里长大的闪族人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奇异景象。
充斥着喧哗声音和难闻气息的街市在我面前延伸出去,白色的硬实道路、两边的“高楼”……恍惚间,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呆立在米路城口,怎么也迈不开第一步。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呀!”同样呆立的玛古拉好不容易说出来这一句话。
“是呀,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重覆的话不自觉从我口中而出,直到此时我方感一阵轻松,背起破烂的皮袋,高声道:“走吧,玛古拉,不要让森林的那些死老头看扁了我们。”
今天是圣亚鲁法西尔王国一年一度的募兵日,这对于我们这些少数族群是难得的机会,根据王国法令,少数族群只有在军队中服役后才能找其他工作,而且对于我们来说,当兵也比在迷途森林中饿死好。
募兵所在远离城区的西区,背靠河,由木栅栏围成巨大的营地,四周插满了亚鲁法西尔的战旗,合着风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当我们到达时,营区中早已人头涌动,各个族群的战士会聚在这儿,来自西部平原的特拉维诺人,东部的风族人……亚鲁法西尔王国里的少数民族几乎都有代表在这出现,即便如此,我们的来到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是迷途森林的闪族人……”
“想不到连那的人都出来了呀,今年的募兵会可算凑齐了所有的族群。”
“不过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战士吗?怎么看都像是没断奶的小毛头。”
……
窃窃的私语流窜着恶意,我并没有搭理,和玛古拉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巨大的募兵台前,台上空无一人,仅有绣着王国徽章的旗帜迎风飘扬,正当我略感诧异时,四周响起了悠扬的号角之声。
一名四十出头的骑士缓缓行到了募兵台上,一身银色的骑士甲,配着一柄有着神圣徽章的骑士剑,分外显得英武。
“是德拉科普大人呀!”我旁近的一名青年突然大喊起来,脸上洋溢出异样崇敬的神色。几乎同时,场中爆发出震人的鼓噪之声,人群齐齐向台前涌了过来,空气中弥漫出狂热的气息。我和玛古拉茫然不知所措,任由着人流将我俩撞的东倒西歪。
台上的骑士脸上泛出一丝满意之色,挥手向台下示意,颇有领袖风采,好一会,方两手齐举,以示安静。
“各位,我德拉科普今日能担任挑选王国军战士之重任,实乃本人之荣幸。各位乃王国军未来之中坚,在此,本人先替国王陛下向各位表示由衷的祝福,希望能与在场之列位同战沙场!”
台下同时爆发出欢呼之声,喧闹的声浪一波波的传了开去,震的我耳朵一阵疼痛,当喧哗渐渐平息时,那个德拉科普将军挥了挥手,示意今年的募兵大会正式开始,很快,组织人员出现在四周,忙碌的登记和排名工作在整个募兵所展开。
“呜……”长长的号角声在四周回响,原本喧闹的人群一下寂静了下来,宣布比试名单的时候到了。一名司仪缓缓走上了募兵台,手中捧了厚厚一叠名册,不一会,他那独特的、带有浓厚西部口音的宣读传遍了整个募兵所。
“……第一百二十三场,由来自西特拉维诺的涅寇斯对来自迷途森林的法普。”
我整了一下装备,大步行向了场中,四周立时传来一阵嘘声。“一个仅着了破烂皮甲,配了一块木盾以及一柄闪人弯刀的家伙,也敢来参加募兵?”,我自嘲了一下,不过比起这些嘲笑,我更注意的是我的对手。
涅寇斯,典型的西特拉维诺人,粗壮剽悍,足足高了我一个头,身上披着的是重甲,严密的仅留出面部一块肌肤来,更令人担心的是他手中那足有百来斤重的巨斧。
“来呀,闪族的小娃娃,看我把你劈成两半!”挥舞着巨斧,涅寇斯的脸上满是挑衅之意。我望了一下他,心中估算着差距,力量上明显不是一个等级,唯有用灵巧来弥补这不利之处了。
抬盾、举刀,远避对手的锋芒,我急速向涅寇斯背后绕去,完全不与其正面交锋。场中顿时上演了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粗重的装甲束缚了涅寇斯的手脚,根本跟不上节拍的他突然大吼了一声,近似疯狂的挥起了巨斧,场中战态变了颜色,令人窒息的气流从四面向我逼来。“狂战士!”我的心中立时闪过这一念头,几乎同时,涅寇斯的巨斧已经挥到我的面前。来不及思索,反射般举起了木盾,“乒”的一声巨响,带着粉碎的木盾,我倒飞了出去。
左手完全麻木了,胸口有一股恶心的感觉,很明显,我的内脏已受了重创,这下重击打掉了我一半的战斗力。
“死!”巨吼着冲过来的涅寇斯眼中早无一丝理智,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量,我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巨斧击下的刹那,身体飞掠向半空。
“砰”一声骨肉相碰的脆响,我的膝盖重重击在了涅寇斯那唯一裸露的脸部。几乎同时,我的腰部也传来了一阵巨痛,两个人齐齐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从我口中喷了出来,地面上顿时绽放了花朵。斜目望去,涅寇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沾满血的脸部愈发显得狰狞,但我不得不钦佩他那近乎不死的身体。
勉力支撑起满是伤痕的身体,我缓举起了弯刀,摆出了决一死战的姿势,刀尖直对涅寇斯的眉心。
“太精彩了!”一声响亮的喝采声,德拉科普将军出现在场中,他挥手示了一下意,表示比试到此结束,转而高声道:“这场比试已经证明这两位战士的能力,再战只是添加无意义的鲜血,再此,我宣布涅寇斯与法普同时入选!”
四下一片欢声,玛古拉率先冲入场中,扶住了我那摇摇欲坠的身躯,痛楚一下袭遍了我的全身。此时,涅寇斯走到了我们面前,冷哼道:“这次算你运气,下一次,你的头颅就会成为我的战利品!”
我按住了愤怒的玛古拉,笑道:“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也会取下你的头颅。”
涅寇斯脸上奇异的浮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很好。”背负着巨斧,大步行了出去。“可怕的对手。”我喃喃道,狂战士,这可是全大陆都闻之变色的战兵,玛古拉道:“法普,幸好上神与我们同在,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杀人狂。”我摇了一下头,仰望着苍穹,真不知上天要给我一条怎样的路……
王历一三五二年十月
我与玛古拉通过了比试,正式成为王国军的一员,隶属于王国军南方兵团,配属在接近南蛮地区的休法。
休法是南境最大的城市,但是看上去还不如北方一些中型城市。粗糙的石屋与混乱的布局,丝毫显不出重镇的一丝感觉。
“真是糟糕!”玛古拉踏了一下突兀的街石,嘟嚷道,“这儿的路还比不上村子里平整。”我苦笑了一下,比起坑洼的街道,更让我头痛的是这儿恶劣的气候,连续十几天的阴雨,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太阳又躲在厚厚的云层后。
我环视了一下,几乎没什么人,仅有远处一位老人蜷缩在低矮的屋簷下。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难以言明的低沉气息。“算了,看样子也巡查不出什么,我们先去酒吧里坐一下吧?”我思量了一会道。玛古拉的眼中顿放出惊人的光彩,喜形于色道:“太好了,这个鬼城市唯一好的就是它的朗司酒了,对了,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酒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玛古拉那略显笨拙的身躯已经灵巧的“飞”了出去……
玛古拉所说的那间酒吧看上去略显破烂,一块“ALSSINN”的牌子歪斜的挂在门口,从半掩的木门中传出阵阵笑闹声。
推开木门,一股呛人的烟酒味立刻散发出来,屋内异常昏暗,只感觉到数个人影在里晃动。
“哎呀,来了两个新人吗?”一声怪叫,顺着声音我望了过去,发声的人穿了一件灰色的制服,一头杂乱的金发,灰色的瞳仁中满是散漫的意味。
“夏亚大人!?”我和玛古拉异口同声,这位一脸疲怠摸样的中年人就是这座休法城的指挥官,南方兵团黄虎骑士团团长——雅哥布•夏亚。
夏亚挥了挥手,道:“什么夏亚大人,来来,今天我请客,就算是为我们的新丁洗尘。老板娘,再来两瓶朗司酒。”我和玛古拉对视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朗司酒浓烈的味道立时打开了我们的话题,这位原本高高在上的骑士团长顿时显得和蔼可亲起来……
“……王历一三四六年的时候,我们才建起这座休法城,蛮族人对南方的侵袭方告一个段落。”夏亚略显得意道,谁都知道这座休法城是由他督建的。我不禁问道:“那为何这座城如此没有生气?”夏亚的脸上顿时浮出一丝哀色:“你知道吗?这儿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了。两个月前,蛮族人已经摧毁了南边的屯军营,南方兵团主力全没。可是上面,就调派了你们这些新丁来,人数仅有一千人,而且连实际情况也不告知,我真不忍心看你们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仰头猛灌了一口,空气中一时洋溢着异常沉闷的气息。
“这座休法城可是石筑的,蛮族人攻不进来吧?”玛古拉略显慌张问道。
夏亚哼了一下,说道:“不错,凭蛮族人的能力,很难攻下这座城。但又有什么用呢?内廷摆明想弃守天隘以南的地区,这儿气候恶劣,物产又不丰富,纯是累赘。过不了几天,内廷就会说:‘哎呀,南方蛮族成患,为了王国黎民百姓着想,不如弃守吧。’”
我正欲开口,酒吧的门发出一声巨响,整个飞碎开来,数名身着黄虎的黄铜盔甲的士兵冲了进来,其中之一大喊道:“夏亚大人,城南百里处,发现蛮族人,数目……”那人抿了一下舌头,分外困难的吐出几个字,“惊……人……”
王历一三五二年十月二十四日
蛮族人对休法城展开了全面进攻。
没人说得清蛮族人孜孜不倦对北方的侵袭是为了什么,南边的蛮族谷地足够提供他们需要的粮食?跨越沼泽地带,冒着死亡的危险一次次对圣亚鲁法西尔国发动战争,每一年除了让双方的遗孤数目大大增加外毫无建树,这种被王国史学家评论为“蛮族先天疯狂综合症”的现象在今年似乎到了一个高峰。
“真是壮观呀!”立在城头,望着绵绵不知尽头的蛮族军,我不得不发出这一声感叹,四万人的部队,就算将十一个闪族村落的人全加起来,也凑不出如此巨大的兵团。
站在我身边的玛古拉犹如看怪物一般盯视着我,失声道:“壮观!?法普,对方可是敌人呀!就算有休法城,也不定能顶住这么多敌人的进攻。”一脸忧心重重的摸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怕,我们可是受上神护翼的闪人呀!就算不幸战死,也有我陪着你。”
玛古拉点了一下头,用他那略显颤抖的手更加握紧了兵器。
四周全是忙碌的农兵,将一批批箭矢搬运上城头;远处,三、四个农兵正在将一个巨大的铁桶固定在可翻动的支架上。背负着传令旗的士兵不时奔过,给空气中带来阵阵肃杀之气。
“大家注意了,城中箭矢贮备不足,尽量不要空放,每个敌人给一支就够了,这样还可以节省点!”一个略带尖音的喊声突然从高高的城楼上传了下来,一个身着绚丽色彩的人在那儿挥手大叫,四下顿时泛起一阵笑声,紧张的气氛立时缓解下来。
正在此时,沉闷的牛皮鼓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虽然被称为蛮族,但他们的行动都充满了组织性。在鼓声的指挥下,大批蛮族兵有序的展开,排成了一个个巨型的方阵,列在第一排的赫然是举着庞大木盾的战兵。
我检视了一下装备,一件锁子甲、一块铁盾、一柄闪族弯刀,一把弓以及数目不详的箭矢,此外还有勉强称得上武器的数十块大石。“好了,战斗开始了,上神与我同在!”我默念了一下,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随着鼓声的越来越密集,蛮族兵的步伐明显加快。当鼓声犹如急驰的马蹄声时,惊天的吼叫声在整个战场上响起,犹如群狼的嘶叫,无数的蛮兵从三面向休法城压迫了过来。
第一波弓箭杂乱无章的飞射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了零碎的弧影,举着巨大盾牌的蛮族兵踏着力竭掉落的箭矢,飞快的已经冲到了城墙下,尖利的呼啸声就在我的耳边震鸣了起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仗的我茫然失措,呆然的握着一支箭矢,目光扫视着四周,到处是失神的士兵,面露恐惧的望着如同蚂蚁般涌上的蛮族战士。
“不要慌,敌人还没爬上城头呢!”军官们大声喝斥着,“热油准备!”
我已没有时间听从军官们的“教导”,一架登城梯已放在了我的眼皮底下,狰狞的面孔赫然印入了我眼帘中。
“嗖!”一支箭飞射而出,正中当先蛮族人的面门,蛮族兵仰天倒栽了下去,在洒出一道血珠后,跌在地上发出了沉闷响声。
射箭的人是一名青年,有着风族人特有的绿色瞳仁,脸上满是伤痕,冷冷的目光注视了我半晌后,抬手又是一箭,刚刚爬上城头的一名蛮族士兵低哼了声,倒进了城墙内,就在我面前绽放出血色花朵。
浓郁的血腥味一下刺激了我的神经,飞快地搭上了箭,拉弦射击,箭矢掠过短暂的路程,没进了一名敌人的胸膛,这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中的人,如果是一般和平大众的话或许还会震惊一下,但是现在我没有也不可能有这个时间,相隔了不到一分钟,另一个蛮族人的额头插上了我的箭。
热油倒下,战场上顿时弥漫出焦烂的恶臭,无数个人型火球在城墙下哀号翻滚,混杂着不断落下的尸体,让我那么清晰的瞭解到地狱是什么样子。第一波攻击很快被击退了,敌人并没有马上发动第二波攻击,而是缓退了半里路,暂时驻扎下来。
城下到处是尸体,鲜血汇成了一条小溪,在夕阳的照射下汩汩流动。这一次进攻,对方仅仅是试探性的,就已丢下了不下千具的尸体,真正的决战真不知是怎样的修罗狱境。
城头上充斥着哀号之声,我方虽远比敌人损失轻微,但也有百余人战死,近千负伤,原本预料较为轻松的守城战一下变的恶劣起来。我擦了下脸上的污垢,四下扫视,玛古拉的面前堆满了食物,狼吞虎咽,偶尔抬头看了我下后,又低头道:“怎么也要做个饱死鬼。”更加加快速度吞咽下可以吃的任何东西。
我叹了口气,转眼就望见那风族人孤独的坐在垛墙上,远望着敌人的营地。
“多谢了!”坐到了他的旁边,我道。
风族人冷漠的看了我一眼,寒声道:“不用了,我没帮你什么。”我也不覆言语,顺着他的目光,远眺敌营。蛮族人正在竖栅栏与马刺,似乎没有发动夜战的准备。
“看样子,今晚可以睡个好觉。”我跳下了垛墙,叹道,“先躺一会了。”
风族人眼中闪过一丝“真的这样吗?”的神色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几乎同时,关于注意警戒的命令传达下来。
夜
晚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庞,天上仅有几颗星星,预示着明天又是坏天气,不过这样的话至少可以让明天的攻击不太猛烈吧。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是多活两天,至于生还,光是想着外面密布的数万蛮族人,我就知道那只是个梦想。
突然在蚊虫的低鸣中混杂出异样的沙沙细响,在我身边的一名守夜兵站起身,探头望向了漆黑的城楼下。
“嗖——”
紧接着是一声淒厉的惨叫,那名士兵的额头赫然多出了一杆明晃晃的短斧,摇晃了下后倒在了我的身边,鲜红的血滑过了他的脸颊,溅落在地上,滴答的清响犹如丧钟般敲击到我心头。
呆立了半晌后,淒厉的喊声不自觉的从我口中喷发了出来:“敌袭——”
寂静的城头在一刹那间旋入了混乱的波流。
“嚎!”一名蛮兵几乎淩空从墙头上扑了过来,我忙竖起铁盾。“砰”的一声巨响,我只感到左手一阵麻木,那名蛮兵直直撞到铁盾上,立时瘫软在地上。一刀砍入他的胸膛,一股鲜血直喷到我的脸上,还来不及抹一下,另一名蛮兵已经出现在墙头上。
“玛古拉,快去通知城内!”又砍翻了一名蛮兵,我不得不大声喊道,此处墙头的情况越来越危急,玛古拉也知事态严重,一刀逼开了数名蛮兵后,飞一般奔下了城头。
敌人越涌越多,举目望去,全是蛮族兵。铁盾上早已划满了痕迹,就连弯刀也全是缺口,血几乎漫过了我的脚。弯刀砍在了一名蛮兵身上,那人的眼中突闪出异样光彩,伸手死死抓住刀柄,几乎同时,两边同冒出蛮兵,两柄手斧齐齐砍了过来,直到这一刻,我真正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一把刀,迅速掷入了其中一人的胸口,当另一把手斧横空劈来时,一道黑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叮”的一声脆响,只看见一名蛮兵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黄金盔甲!
“夏亚大人!”我失声喊道,一边抽出了我的弯刀,此时一身血污的玛古拉从旁近冲了上来。
“辛苦了,后面就交给我们好了。”夏亚大人向我点了下头,手上的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数名涌上的蛮族兵还来不及格挡,就被他们自己喷涌出来的血雾给笼罩起来。
“这就是骑士呀!”望着如同战神一样的夏亚大人,我突然涌起了无限的向往。
王历一三五二年十月二十五日
血的一夜。
当第一缕晨光洒在头上时,我简直为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惊。整个城头一片血海,敌我的尸体厚厚的铺了一层。四处充斥着呻吟,不死的人们无力的躺在尸堆中,双眼无神的仰望天空。沉闷的鼓声再次响起,但透出一丝淒凉,远远望去,蛮族人将一蓬蓬泥土撒向了半空,隐隐传来的是一阵阵的哭泣声,一夜之间,他们中的三千人再也看不见家乡的土地了。
相同的,我军也损失惨重,当夜护城的一个大队几乎全没,倖存的人不足一百,而后增援的黄虎骑士也战死了三百余人。现下,休法城中的战兵已经不到三千人,真正能战斗的不足两千人,而对方仍然有三万五千之众。
“军力相差可真是巨大!”站在城头,夏亚吐了一口气,叹道。昨夜的战斗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到疲劳,依然精精神抖擞,“对了,新丁,你认为将来会怎么样?”
夏亚突然转过头对我说,我一怔,好半晌也回过神来,口吃道:“夏……夏亚大人,你……你是问我吗?”
夏亚点了下头。
我摇了摇头,道:“或许会和休法城一起死吧,拿个王国烈士的称号,不过我更想活下来。”
夏亚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自言道:“活下来呀,呵呵,可是现在我们有选择吗?挑选的是哪种死更适合我吧……”挥了挥手,示意我退下,一个人陷入那恼人的选择中……
我迈过尸体,来到了临时的救治中心,玛古拉斜躺在床上,身负十四处伤口,一只手差点被砍断,如此悍勇颇让我对其刮目相看。另一边,那名风族人还活着,据说昨夜,他的快箭让数以十计的蛮族人丢了性命,若不是没了箭矢,说不定连点伤痕都不会有。
“玛古拉,你还好吧?”我坐到玛古拉的身边,望着他渗出血丝的伤带。
玛古拉眼中带有一丝兴奋,道:“法普,你知道吗?昨天我杀了六个蛮族人呀,村里的老爷爷们再也没资格说我们是胆小的人了。”
我心中泛出奇异的感觉,玛古拉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的玛古拉,他将成为一名令整个闪族人都为之骄傲的战士。
当日下午
夏亚大人召集了所有的能战斗成员,一千多人勉强站满不大的广场,天上飘着细细的雨丝,很快将所有人的衣服打的湿漉漉。
夏亚大人只穿了件普通的衣服,在来回走了几圈后,他突然面对我们,大声道:“你们有父母妻儿吗?”
大家同时怔了一下,好半晌方有稀稀落落的声音回答:“有呀!”
“我也有,我的妻子很美丽,她会烧一手好菜,而我的女儿今年才满五岁。她们在亚鲁法西尔城等我回去。可是蛮族人将休法城团团围住,而护法团的骑士又远在天隘。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死在战场上,或者死于护法团的制裁。”夏亚高声道,语气中透满了悲凉。
下面顿时一片混乱,许多人忍不住哭泣起来,“我们可不想死!夏亚大人,一定有其它办法。”不知从哪儿传来这个声音,四下顿时鼓噪起来。
夏亚挥了一下手,道:“我不是视死如归的人,我甚至很怕死;但是我不想让我的妻子、我的女儿为一个贪生怕死的丈夫、父亲背上一生的汙名!既然只有一死,至少要为我们的家人留下一点东西,让他们可以昂首对别人说:‘我的儿子、我的丈夫、我的父亲是勇敢的战死在休法战场上的!’,这不是为了王国做出什么牺牲,仅仅是对得起我们的后人。如果你们还信任我这个指挥官,就请各位与我共战!”言毕,他抽出骑士剑,高举过头,大声喊道:“上神与我同在!”
短暂的沉寂。
当第一把剑竖出了人群后,越来越多的剑举了起来,声浪会聚在一起卷过了整个休法城:“上神与我同在!”
这一刻,没有人畏惧死亡……
在固守只有死路时,夏亚大人做出了令人惊异的决定,全军突击,向敌人本阵发动突袭,此时的敌我对比是近十五比一,那时的想法颇有点求速死的悲烈感觉。
城门大开,骑兵当先冲了出去。两百名重装枪骑兵排开了一列,其后是夹着五百名轻骑兵的一千两百名步兵,呈三角突击阵型。总计一千九百名战士在高达两万五千人的蛮族兵前展开。
此时的雨已经下的很大,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泛出了阵阵疼痛,昏暗的视线对于双方都是一样的,在这种情况下,庞大的蛮族兵阵就显得笨拙起来,只有这个机会了,突然间我知道了夏亚大人的打算,用少数兵力破坏敌人的中枢,如果失败大不了一死,但是成功的话,我们就有机会活下来。
夏亚抽出骑士剑,直指飘着主幡的蛮族主营,大声喊道:“目标,蛮王的首级!”言毕,拉下了护面,骑士剑在半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进攻!”一声惊天的嘶喊后,两百名枪骑兵率先冲了过去。
一点都没意识到会遭到主动攻击的蛮族阵营一时失去了反应,当他们的指挥官回过神时,枪骑兵的骑枪早已刺穿了第一排蛮兵的胸膛,蛮军的阵型一下被冲垮了,晕头转向的蛮兵很快又遭遇了后阵压上的骑步混合部队。
我抽出弯刀,狠命的劈入一名蛮兵的胸膛,鲜血顿时飞溅而出,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怎么会这样的眼神,低头看了一下喷血的胸膛,仰天倒了下去。在旁的另一名蛮兵也完全失去了反应,当我的刀划过他的喉口时,他才下意识的举起了手斧。
挥舞着弯刀,我急速挺进,鲜血在我脚下流淌,不断有人在我旁边倒下,有敌人,也有战死的同伴……
开战仅十五分钟,我军就突入了蛮军腹地,敌人的指挥混乱一片,完全得不到指示的蛮族兵只能作出仓皇的抵抗,一个个死在充满死志的我军利刃下。但是战局很快改变了,蛮族人在死伤了数千人后,突然明白了过来,无数敌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一刀劈翻了一名蛮族兵,我突然发现四周全是蛮族兵,远处不断有骑兵倒栽下马,惨叫声此起彼伏。我喘着气,只感到双手越来越无力,蛮王的幡旗的就在我眼前,我甚至能看见那骑在黑色战马上的蛮王,眼神中充满了嘲笑,似乎在说:“这点人也敢冲进本王的阵营?”
一匹战马越过层层人墙,黄金色在半空中闪过耀眼的光芒,“受死吧,肮脏的蛮族人!”一柄骑士剑划过半空,正中蛮王的头部,几乎同时,数把手斧也劈中了战马上的骑士,两个人齐齐栽下了马。
喧哗的战场暂时安静了下来,在那片刻只有雨水溅起的细响。
“王战死了!”一个声音响起,无数的声音应和了起来,在我的面前,蛮族人纷纷扔掉了武器,飞快的向南边跑了过去,高耸的蛮族战旗一面面倒下。
战争结束了?疑问在我心头打起,呆涩的望向了四周,满地的尸体,失去主人的战马发出淒凉的悲鸣,数十名士兵无助的呆立在战场中。从死到生,大多数人都失去了自我。
突然想起了那个拯救我们的人,连忙奔到了那骑士前,数把手斧砍在了他的身上,顺在伤口,汩汩的流出了樱红的血来。
“夏亚大人!”我喊出了骑士的大名,忙上前扶起了他。
夏亚勉力睁开了眼睛,费力道:“是新丁呀,你居然还没死。”一缕鲜血从他口角淌出。
“夏亚大人,你再支撑一下,我马上去叫医生!”
正欲起身,夏亚不知从哪儿冒出力气,一把拉住我,摇头道:“不用了,就算是御医来,也保不住我的命了,你还是留点力气听我说。”我不得不跪伏在夏亚面前,听从他最后的遗言。
“蛮族人很快会回来的,我死了之后,根据王国法令,一线指挥官战死后,余部可以撤离战场。你传我的命令,弃守休法城,回到王国领地去。”夏亚吃力道。
我含泪应道:“遵命,夏亚大人。”
夏亚喘了口气,接着道:“还有,回到圣亚鲁法西尔城后,将我的骨灰交给我的夫人,告诉她,早点嫁人,不要为我守寡。”
“好的,大人。”哽咽着答应,我抹了一下泪水。
夏亚的眼色越发涣散,剧烈的呼吸了一下后,他勉力道:“对了,新丁,你叫什么名字?”
我怔了一下,回答道:“我叫法普。”
“法普呀,最后拜托你一件事,要成为骑士,就像小说中说的一样,保护我的女儿,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作父亲的最后心愿了。”
望着夏亚眼中突显灼烈的目光,我沉重的点了一下头,道:“以上神的名义,我,闪族的法普,一定成为骑士,终身保护夏亚大人的女儿。”
夏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仰望着天空,喃喃道:“艾丽兹……真可惜……不能为你过……六岁的生日了……”双目缓缓闭上,雅哥布•夏亚大人离开了人世,死时年仅三十七岁。
当日一战,一千九百人仅仅活下了七十六人,拥有骑士称号的上级指挥官全部阵亡,残余的一千名伤兵不得不走上了败亡之路,向圣亚鲁法西尔城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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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edited by neptune1122 on 2005-6-13 at 11: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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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ide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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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28 12: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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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二章 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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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历一三五二年十一月六日
经过十天的长途跋涉,残余的一千一百名黄虎骑士团士兵出现在圣城亚鲁法西尔面前,整个南方军团两万人就只剩下这么一点部队,被称为“三大骑士团”之一的黄虎骑士团也名存实亡。
惨败的部队理所当然不会受到欢迎,我们被禁止进入圣城,身着青色盔甲的牙狼骑士团士兵将我们团团围住。
最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德拉科普大人,依然是那副笑脸,在他身边的赫然是涅寇斯,一身神圣骑士甲,脸上满是得意的神采。
“你们的指挥官呢?”德拉科普大声喊道。我排众而出,躬身道:“德拉科普大人,已经没有指挥官了,所有骑士都战死了。”德拉科普的脸上顿时浮出一丝悲色,自言道:“是吗?连这么悍勇的夏亚都战死了。”
“辛苦了,由于各种原因,各位暂时先在城外住一宿,明日由我亲自迎接各位进城。”德拉科普道,转而挥了一下手,牙狼骑士团顿时退了下去,我忙跨上一步,道:“德拉科普大人,我有点夏亚大人的遗物想尽快交给他的家人,请务必准许我今日进城。”
德拉科普眼神一阵闪动,好半晌方点头道:“好吧,我特许你今日进城。”一挥马鞭,率先离去。
涅寇斯缓缓驱马行到我面前,冷声道:“很好,你居然没死,我们的恩怨迟早作个了断。”转身离去,我的心中顿时泛出一丝寒意,圣城的阳光似乎比之休法的更为惨白……
圣亚鲁法西尔城不愧为王国的首都,到处充满了繁华的气息,足可同时通行四辆马车的大街两旁全是商铺,喧闹的声音环绕在耳际。此时的我全无兴致游逛圣城,打听了一下夏亚大人的居所,忙不迭地赶了过去。
一间普通的平房,与周围的民居别无二致,甚至让人觉得有点破败,但这儿绝对是夏亚大人的居所,我上前敲响了略显单薄的大门。
一位妇人打开了房门,她看上去足有五十来岁,我不禁迟疑了一下,试问道:“对不起,这是雅哥布•夏亚的家吗?”
妇人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恐,慌忙回答:“你找错了,这儿不是!”
“砰”的一声巨响,门重重的在我面前关上。我怔了半晌,复又详对了一下地址,丝毫不差,不祥的念头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
“咚”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我近似粗野的冲了进去,妇人一下怔在了当场,仅过了片刻,惊天的喊声立时响彻整个房间。我抽出匕首,压在她的喉咙上怒斥道:“不要喊,夏亚夫人在哪儿?”
“我在这儿,请不要为难老人。”一个端庄的声音从内里传来,我一愣,忙收起了匕首,抱歉道:“对不起,有所冒犯了。”转向了内间,异常美丽的妇人,可能是我一生见到最美丽的,使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亚夫人挥手示意老妇人离开,威严道:“你不是神圣骑士团的,来这儿有什么目的?”我诧异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了夏亚大人的骨灰罐,泣声道:“这是夏亚大人的骨灰,我奉大人的遗命,将它带来交给您。”缓缓递上,夏亚夫人颤抖地接过了骨灰罐,无声的抽泣起来。
“雅哥布还有什么遗言吗?”夏亚夫人低声道,我咳了一下,道:“大人要你不要守寡,尽快嫁出去。”
“真傻,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难道你真的以为我能忘记你吗?”夏亚夫人摸着骨灰罐,自言道,完全陷入一种空寂的虚幻之境,顿时让我有一种尴尬的奇妙心理。好一会,夏亚夫人方才抬起头,“辛苦你了,不过可能还要再辛苦你一下,你先等一会。”转而起身向内行去。
慢长的等待,我来回在客厅中走动,不时向内间看一下,但是很久没有反应,焦虑的心情在我心中蔓延。
突然一声嘶叫响起,老妇人的特有音调震耳欲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进内间,一个人体在半空中飘荡……
“不知名的战士,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追随我的丈夫去了。我没有勇气活在没有雅哥布的世界上,请原谅我的懦弱。我的丈夫能够信任你,我也就可以放心将艾丽兹托付给你。她还年幼,有些事就不要告诉她,希望你好好爱护她,让她快乐的度过童年;这样我和雅哥布也能安心的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这就是我要辛苦你的最后一件事。
西琳•夏亚”
我叹了口气,折好了信,夫妻俩全是这种临死前托付的性格,根本就是让人难以拒绝,可怜的我,才十七岁呀,这辈子都要成为小孩子的保姆了。
“孩子在哪儿?”我转头对老妇人道,老妇人一脸惊恐,指了指楼上,我整了一下装,快步走上了楼梯。
甜睡的艾丽兹,看上去真像童话中的小天使,金黄的头发,犹如草莓一般的小脸蛋,嘴中吮吸着自己的小手指,让人一见就产生怜爱的感觉。“可怜的小女孩。”我不禁叹道,才五岁就失去了父母,今后又要跟着我这个战士,哪里有快乐的童年可言?
“以后就要当这个小家伙的保姆了。”摇着头,驱除了这个噩梦般的想法,应该还有其他亲人的,先托付给他们吧,以我现在这种小卒子的地位,可养不起一个大小姐。连忙走下了楼梯,去询问那个还在恍惚状态的老妇人。
“亲人?我不知道呀,啊,对了,以前夫人家的老爷经常来的,也是个当军官的,不过听说守北方去了,很久没有来往了。”
“知道那位老爷的名字吗?”
“夫人家的事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个挺大的官。”
这样呀,我抬头望了下天花板,这个可麻烦了,找不到那个老爷,就很难托付小艾丽兹的事,让我踏上不知道生死的征途前没安排好小姐的事,怎么对得起夏亚大人。
“只好先带到营里去喽。”想了半晌,我下了个决心,鼓动着老妇人带着还在熟睡中的艾丽兹往城外走去。
“让开,让开!”
大街上的喧哗一下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漫天的黑色旌旗如同夜幕,无数身着黑色盔甲的骑士在街上拉出了长长的伫列。
“是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士,可是怎么一下子来了那么多?”我自言自语了一下,圣布莱克诺尔国虽然和亚鲁法西尔有同盟关系,但是在王国的首都出现对方至少一个团的骑兵,怎么说也是非正常现象。
“布莱克诺尔人要帮我们赶走该死的蛮族人。”
“哈哈,有天下第一的黑骑兵相助,死难在南边的勇士们可以瞑目了。”
“听说王家部队已经准备出发了,这次可是大阵仗呀。”
……
四周的群众流露出兴奋的神采,在交换着对于我这个刚从南边归来的战士所不能理解的言语,在狂热的气氛中,我隐隐感到一丝阴寒的气息。
“我们快走。”向茫然注视着黑骑士的老妇人喊了一声,带着她们连忙往城外挤了出去……
王历一三五二年十一月十日
圣王德寇斯二十三世下达了讨伐南方蛮族的总动员令,由圣城守护军和王家亲护军为主体,总共调集了大约一万五千名士兵,此外还有增援的布莱克诺尔暗黑骑士三个团。
“……南方蛮族侵袭我神圣领土,杀我子民,掠我财物,吾以上神之名义讨伐,蛮族之虐行只有血能够偿还……”
收起了讨伐榜,我叹了口气,印象中就要放弃的南方突然间变成了香煲煲,王室这次可是大花血本了。
“快看呀,我们的大军!”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顺着人流,我来到了营地的门口,远远望去,掩去半边天际的布莱克诺尔、亚鲁法西尔的军旗迎风招展,将哗哗的声浪一波波拍打过来,白色的、黑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直射下闪闪发光。
“如果早派这支大军,我们就不会……”哽咽的声音,一名士兵抹着眼泪道,休法城外的尸山血海一下浮现在我的眼帘中,是呀,如果王室早派援军,我们就不会那么淒惨,夏亚大人也不会去选择自杀式的攻击,一切都要等到所有的事都发生完了,那有什么用呢?
“听说这次是德拉科普将军力主出兵的,还主动邀请了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朝廷中多些这种将军,亚鲁法西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任由南蛮子欺辱了。”一名士兵道。
听闻后,我转头望向了亚鲁法西尔城,高耸的城墙显露出守护者的威慑,只是里面的守军已经不及原来十分之一,而且全是德拉科普将军的神圣骑士团,将军本人没有选择前往南方,继续担负着守卫圣城的重任,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丝不安?
“好了,不要看了,回去休息吧,估计明天对我们的安置命令就会下来。”驱散了心中的不快,我挥了挥手,但愿将我们分配到比较安稳的地方,现在的我可不想再一次到地狱前走一回了。
“明天吗?”风族人突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绿色的瞳仁中蒙上了一层但愿如此的表情,紧束了下背负的箭囊,自顾自地走到角落中去,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我和玛古拉对视了一眼,这个奇怪的风族人,不过他的眼睛总是能够看见我们不能看见的东西。
“加强晚上的防禦。”两个人交换了下意见,得出了如上的结论。
夜
我抱着手,望着华灯依然的亚鲁法西尔城,富丽堂皇的圣城集合着世上一切的珍奇,曾经为七大圣国中最强大的国家,现在也只剩下这个虚华的外壳而已。
“堕落的亚鲁法西尔不知道还能够支撑多久?”自从我当兵以来,看见的不过是官僚们的贪婪和无所事事,英勇的将军们不是被排挤出中央,就是因为见死不救而丧生异域。
“不管了,只要拿回我的薪水就可以了。”我摇了下头,不再思虑,亚鲁法西尔变成什么样和我有何关系?我不过是一介小兵,只要安安稳稳的完成夏亚大人的嘱托就足够了。想通了一切,心胸不禁宽广了起来,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就欲回营睡觉。这时,一缕杂音的从圣城那飘荡了过来。
红色,从圣城的中央升腾起来,绝不是华灯的光彩,那种如同肆虐的龙一般扭动的身影,只有一个可能——火!
不多久,灼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圣城着火了!”大声的呼喊从我口中掠出,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营区中的士兵们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挤到了围栏前,眺目远望着圣城,千余年来都没有遭到一丝攻击的城市就在今天,就在我们的面前熊熊燃烧起来,似乎一切的光辉在大火中消退下来。
“快去救火!”惊诧使人在短时间内失去了判断力,在呆滞的望着燃火的圣城许久后,我才反应过来身为军人该干什么。而这时,从远处急驰过来数十骑,打着的赫然是王族的旗号,其中一骑脱离了本队,迳自直冲到了我们的面前。
“你们是黄虎的兵?”言者穿着圣骑士甲,一看就是内卫队的骑士,焦黑的面孔上满是狼狈的神色。
“是的,大人。”我跨出了一步。
“很好,夏亚将军为国捐躯,他的兵一定是忠贞之士,德拉科普谋反,你们务必保证王安全离开!”才说完,骑士就调转了马头,风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丢下了我们这些还没从这爆炸消息中清醒过来的人。
“什么呀?德拉科普将军会谋反?”
“笑话吧,没可能的呀……”
在士兵的议论声中,打着神圣骑士团旗号的骑兵群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没有装备好的步兵和全副武装的骑兵的对决,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下场,最前沿的夥伴甚至来不及拿起武器,他们的血已经四溅到半空中。过了片刻,杂乱的箭矢才划破天空,无力的没入了铁甲洪流中。
一刀挥断了一匹马的前腿,马上的骑兵哀号着飞掠向前方,还没等他落地,一支箭飞穿了他的脖子,裹着血又没进了另一匹马的身躯中。
我转头望了下一边咬着一支箭,搭着另一支箭的闪族人,闪族善射之名今天我算是彻底见识过了。
“死!”急促的喝声,一匹战马凌空飞跃了过来,骑枪的光芒在月光下都显的那么耀眼,又是一箭,直接射中了马的眼睛,战马淒厉的发出了嘶鸣,人立起来,马上的骑士顿时跌了下来。骑士刚挣扎着站起,玛古拉的弯刀就在他的喉咙口掠过,一蓬血喷了出来,将玛古拉的全身笼上一层红色。到处是哀鸣,眨眼间有一半同伴再也看不见了,而身着神圣骑士甲的敌人却是越涌越多,很快将我们分割开来,在我的身边只有不到两百名夥伴。
“竖长枪!”我高喊了一声,被骑兵冲击弄昏头的长枪兵这才意识到他们是骑兵的天敌,以最快的速度组成了枪阵,两排密集在一起的枪林顿时让对方只能在外部游走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转过头,问着一声不吭的风族人。
绿色的瞳仁闪了下,风族人好半晌才道:“速。”
“很好,速,下面就拜托给你了。”
速点了点头,把咬着的箭矢搭在了箭弦上,拉弓,射!在周边晃动的白色中顿时响起了一声闷响,一名骑兵面目中箭,倒栽下马来,尸体打了几个滚就淹没在飞驰的马队中。
“把他们交给牙狼,我们快去追王!”敌人中响起了一个声音,犹豫不前的神圣骑士们连忙拨转了马头,直向王逃走的方向追去,在他们身后留下了六百多具尸体,其中九成是我方的。
“孩子!”短暂的停息让我想起了更重要的存在,连忙冲出了战阵,直向后面的营帐中而去。营帐中到处是火,惨死夥伴的尸体铺了一地,孩子的啼哭就在前面。艾丽兹无助的站在尸堆中,老妇人早已死在了一旁,在她旁边是六具神圣骑士的尸体和数倍我方士兵尸体,一名黄虎士兵临死前还将身体挡在了艾丽兹的前面,在他的身上赫然插着四根骑士枪。
“不要紧了,我来了。”连忙将小艾丽兹搂进了怀里,望着四周满目的淒凉,我顿时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
“快走吧,牙狼骑士团的部队快到了!”玛古拉的声音,我点了下头,抱起了艾丽兹,和败走的黄虎骑士团撤出了圣城亚鲁法西尔郊外。
西特拉维诺
自从圣城脱离后,为了躲避德拉科普军的追杀,我们辗转了近一个月,方来到了这最西边的地区。但是我们中只剩下一百多人,逃的逃,死的死,三大骑士团之一的黄虎,如今只能靠我们这些人撑门面了。
这是一块近似于蛮荒的土地,特拉维诺人粗俗野蛮,特别是其中被称为狂战士的更是极度危险。
“真是荒凉的地方。”望着了无人烟的广阔平原,玛古拉叹了口气,我笑笑,指着远处的麋鹿,道:“至少不用担心食物,还有德拉科普军的追击。”玛古拉耸了一下肩,脸上露出只好这样的神情。
“今天我们就在这儿休息!”我挥了一下手,一干战士顿时欢声雷动,近一个月的跋涉,委实有点劳累了。
原野上的篝火,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特别是围坐一旁,嗅着那阵阵烤麋鹿的香气,更让人忘记了一切艰辛和劳苦。许多人忍不住唱了起来,四处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息。
我撕了一块麋鹿肉,轻轻递到艾丽兹的面前,小家伙张开嘴,一口就咬了下去,四下顿响起一阵哄笑,玛古拉道:“看来,小艾丽兹以后可是一个出色的战士,连吃东西都这么有气魄!”艾丽兹嘟着嘴,稚声道:“玛古拉叔叔就喜欢欺负人,艾丽兹不和你玩了。”四下又是一阵笑声,玛古拉摸摸头,颇为尴尬的笑了笑,一时居然无以应对。
我看了下两个人,心中泛出一丝无以言明的感觉,似乎是与家人一起快乐的生活;我明知带着艾丽兹,会有许多不方便,但心里总是难以放心将其托付给别人,跟着我们这些大男人,小小的艾丽兹恐怕也难有正常的小女孩心态。
远处突然一阵骚乱,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一队人马出现在营地前。
“准备应战!”我大吼了一声,抽出弯刀,四周一片慌乱,许多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兵器。
对方约有两百人,清一色的骑兵,高举的旌旗上是王族的徽章,骑者赫然是穿着银龙骑士的盔甲,在月光下泛出夺目的光芒。
我还不至于幻想对方就是银龙骑士,哪怕是,在这种场合下,对方完全会将我们当做追杀的德拉科普军。以骑兵的冲击力,这儿一百余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依托着临时搭建的木栅栏,三十名弓箭手以散兵线布开,其余的人由我指挥,呈V字型展开,将口子直对着对方。对方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距我们百米处停了下来。
寒夜,在灰冷月光的映照下,两只部队奇怪的对峙着,双方均没有发出声响,仅有马嘶声略略划破那令人恐惧的寂静。
一名骑士缓缓步出阵列,银白的盔甲几乎遮住了全身,就连面门也被厚厚的护面掩去了,手中持着令人惊异的巨大长矛,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骑士走到营地前,从护面后发出沉闷的声音:“我是银龙骑士团团长,限你们在一刻钟内表明来意,要不然你们将遭受到毁灭的命运!”
我跨步而出,大声道:“我们是黄虎骑士团部属,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如果妄想轻易毁灭我们,就用你们的鲜血证明你们的愚蠢!”言毕,跨回阵列,挥了一下弯刀,前排的战士立将盾牌插在了地上,右手支起了掷矛,一副决一死战的模样。
骑士略怔了一下,一只手缓缓的扬了起来。
空气中满是紧张的味道,说实在,与两百名骑士交战,几无一丝胜算。但不论对方是何人,如果不做抵抗,这儿一百余人只有屈死一路。我握紧了弯刀,向周围大声喊道:“为了我们自己,我们要活下去!”四周顿时响起震天的呐喊声,刀剑敲击盾牌的响声四起。
号称银龙骑士团的人以一列横阵展开,缓缓逼了过来,但没有利用骑兵的强大冲击力,似乎更想在精神上压住我们。前沿的弓箭手略显得慌乱起来,但在命令尚未下达时,无一人拉动弓弦。
骑士的手再次扬起,骑兵队停了下来,在我们前方展成方阵型,紧接着,号称银龙骑士团长的人缓缓的摘下了头盔。
一张粗犷的脸,几被毛发占去了大半,整个像狮子的脑袋错安在人身上,仅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方显出其做为人的存在。这个半野人居然是银龙的团长,我有点怀疑,但传说中银龙的“暴狮子”应该是这个人了。
“很好,两倍骑兵的逼近下居然没有混乱,不愧是黄虎的兵。”骑士摸了摸胡子,发出响亮的声音,“现在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银龙的团长,圣王陛下的护卫长,瓦伦西尔•德•凡寇斯!”
这一天,我们与圣王的残部汇合了……
在银龙骑士团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正统王国军”的营地。
所谓的王国军简直可以用凋零来形容,包括银龙骑士团在内,也仅仅只有三千人。而号称“三大骑士团之首”的银龙骑士团居然只有五百人,其中拥有骑士称号的,更仅有十几人。
战斗员的极度不足使得王国军处境艰难,比起德拉科普军数万战力自然不足一战,就是连这儿的特拉维诺人的攻击都不定能抵挡的住。
走在营区中,我只感到一丝哀愁,到处是精神委靡的人,无力的依托在粗糙的木栅栏上,双眼空洞的仰视上天,没有一点做为战士的面貌。不过比起这些失去战意的士兵来,围坐在昏暗小屋中的王家贵族又是另一种颓唐了。
“银龙骑士瓦伦西尔大人到!”在门口煞有介事的卫兵高声喊道,瓦伦西尔挥了一下手,带着我迳自直行了进去,令人窒息的气息立时窜进我的鼻子。透过昏暗的油灯,我勉强看到三、四个人影,团团围着会议桌不知争论些什么。
“瓦伦西尔,辛苦了。”阴暗处突然有一个声音冒出,我惊异了一下,顺着声音,只见一个身影出现在门角,一股酒气从那儿迎面扑来。
瓦伦西尔哈哈笑了一下,道:“兰碧斯,你的精神还可以呀。”
直到这时,我方看清言者的面容,一张消瘦的脸,唯有那个鼻子惊人的大,几乎占去了一半的脸,双眼凹陷,但透出异样的精光。
这位兰碧斯大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怪声道:“咦?瓦伦西尔,你的部队这么缺人吗?连娃娃兵也招!”我吓了一跳,忙摸了一下脸,我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不至于是娃娃兵吧。
瓦伦西尔不以为然,道:“这可是黄虎的兵呀,对了,怎么你不参加军议会的讨论?”
兰碧斯脸上浮出一丝讥色,道:“有什么好参加的?用三千名士兵去攻打西维亚城,怎么讨论都是废话。”转而又饶有兴趣的看了我一眼,直使我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屋中的讨论明显被这两个人肆无忌惮的话给打断了,一名贵族打扮的人走出了阴影,一脸的晦气。“兰碧斯将军,请你说话客气一点,你不参加会议不要紧,但不要打扰我们的讨论!”贵族大声嚷道。
兰碧斯耸了一下肩,转头不做回答。瓦伦西尔不得不上前道:“好了,容我打扰一下,这位是黄虎骑士团的代表,特来投奔。”
贵族的脸上顿闪喜色,忙道:“你们有多少人?”
我道:“大人,一共一百十三人。”
贵族的脸上明显现出失望,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语气中顿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味道。我忍着对其厌恶的感觉,躬了一下身,退了出来。
外面的空气明显清新了起来,我深吸了一口,以驱走胸口的不快。天色还是那么碧蓝,但在它的护翼下,却是这么一个不和谐的集团,难道我要为了里面那些毫无魅力的“贵族”献上忠诚,一个疑问在我脑中浮现……
王历一三五二年十二月八日
经过两天的修整,黄虎的一百余名士兵全部划归兰碧斯的部队,据说兰碧斯将军极力要求将我们归他所属。理由十分简单,“我需要人!”仅这一句话,我就成了兰碧斯的作战参谋,莫名其妙的加入了素有问题军团之称的王国军第一独立战士团。
比起瓦伦西尔将军的从严治军不同,兰碧斯将军的方针是能松就松,以他的观点:“战士们在战场上已经在流血了,没必要在战场下再受苦!”不过有一点本领是兰碧斯将军一定要求掌握的,那就是——逃跑。
“在战场上,杀死敌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保存自己的性命,我不希望你们为了一些愚蠢的理念,放弃自己的生命。”兰碧斯将军如是说,如此的说教,让我们这些从休法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一时无法接受。
“难道夏亚大人的死是愚蠢的吗?”我高声问道,心中泛起一丝受到侮辱的感觉。
兰碧斯摸了摸鼻子,深凹的眼中透出哀色,道:“他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人了。”此言一出,四下哗然,只闻得刀剑出鞘之声,每个黄虎的士兵脸上蒙上了怒容,我跨上两步,怒声道:“兰碧斯将军,你这是对黄虎的最大污辱,你根本不瞭解夏亚大人,你没有资格批评他。”
“是吗?”兰碧斯仰头叹了口气,道:“我是太不瞭解他了,以至于将西琳嫁给了这个笨蛋!”
我怔了一下,口吃道:“你……你是夏亚夫人的……的父亲!?”
夏亚夫人的父亲,也就是夏亚大人的岳丈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点疯癫的大鼻子中年男子,直到艾丽兹扑到他怀中大叫“外公”时,我都有点处于恍惚的精神状态下……
出于对夏亚大人的尊重,我们勉强接受了兰碧斯将军的指导,每日苦练腿功,当新百米记录不断刷新时,一道命令传遍了整个营区。
人流不断向议事小屋涌去,站在小屋前的七、八个人表情各异,其中兰碧斯的脸上一阵灰黑,犹如谁欠了他一屁股债似的。面对着骚动不安的士兵,一名贵族高声叫嚷了起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攻下西维亚城,正统王国军的威名就会没落,德拉科普这个窃国贼就得不到正义的惩罚,为了我们光荣的圣亚鲁法西尔,让我们举起剑吧!胜利与我们同在。”
下面稀稀落落响起了欢呼声,多半是身着贵族战服的贵族军士兵,一大半人面无表情,多次的惨败早已磨去了他们的激情。
“这就是所谓愚蠢的理念吧。”站在我身边的玛古拉嘟嚷道,我不禁有点认同兰碧斯将军的观点了,贵族的脑子里满是这种思想,真不知道以三千人怎么去攻打西维亚城?胜利可不是说说就会出现的呀。
三日后
第一次看见兰碧斯将军身着盔甲的样子,银灰色的甲衣上镶着一片羽翼,厚重骑士盔几乎掩去了他大半面目,唯有那大鼻子依然耀眼。
“记住了,服从我的命令,不要盲目贪功,生命是最重要的!”骑在马上,兰碧斯将军大声喊道,丝毫不畏惧旁近贵族们投来的怨恨目光。我的心中自然泛出一股暖意,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呀!
王历一三五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西维亚城外
在贵族们的一力要求下,以三千兵力攻打西特拉维诺的重镇西维亚城。该城听闻乃是德拉科普的心腹,有“鬼影”之称的巴达科将军镇守,兵力约为两千五百人。
“以三倍之兵力方可攻城,那些贵族呀,真是笨的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难道他们真相信上神会再派四千人给我们吗?”兰碧斯将军站在高台上,凝望着西维亚城,口中发出尖刻的语调。做为作战参谋,我仅有苦笑,道:“将军,贵族的眼里只有胜利,他们认为我们是正统王国军,只要振臂一呼,敌人自然就会投降的。”
兰碧斯斜着眼看了我一下,突然大笑道:“法普,你的见解可比我高明,看样子,从瓦伦西尔那儿把你要过来,可是正确之举,要知道……”
我有时真的骇异这位将军大人,似乎精神极度不正常,说话只能用颠三倒四来形容,难怪那些贵族要称呼他为“王国的败类,军人的耻辱”了。但他却是王国军独立战士团的指挥官,被圣王称赞为“如果我会飞翔,那么兰碧斯和瓦伦西尔就是我的双翼”的人。
“兰碧斯将军,部队已经集合完毕,请下达命令!”我不得不提醒这位将军,以免其陷入喋喋不休的自我评论中。兰碧斯略怔了一下,挥了一下手,道:“传令下去,不必进攻,我可要看一看贵族的‘出色’表演!”
接受兰碧斯将军的命令,大约一千名士兵在西维亚城面前展开阵势,但是并没有进攻,同样瓦伦西尔将军的部队也没有行动。就此攻城部队的一半人马没有投入战场,形成了古怪的僵局。
在叫嚷着王国军无敌的口号下,贵族军率先发动了进攻,远望过去,在高大的城墙前是稀稀落落的人马,还没冲到城墙底下,已经被箭矢射翻了大半,贵族军犹如被割倒的麦子,哀号顿时弥漫在整个战场上。
“命令部队后退,可以慌乱一点。”兰碧斯突然喊道,我大吃一惊,道:“将军,这不是舍弃友军吗?万一敌人冲杀出来,贵族军会全没的!”兰碧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贵族全死了,对王国只有好处,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感兴趣的是巴达科的智慧。立刻传令!”
不一会,兰碧斯军开始后撤,几乎同时,瓦伦西尔军略显无序的向前突进,做出掩护贵族军的姿势,看上去颇有点盲进的姿态。这时我真有点怀疑圣王的眼光,如此乱七八糟的指挥,居然能成为“王国双翼”!?
巴达科明显也是精通战法的人,面对如此良机,怎能不把握?大约两千名骑步混合部队一涌而出,扑向了乱做一团的我军。就在这时,兰碧斯将军下达了突击的命令,三百名骑兵直接冲向了城门,而剩余的步军以半圆阵包了上去。而瓦伦西尔军也神奇般地变化成梭型阵,一下将巴达科军截成两段,其骑兵部队穿插在两翼,对周边的敌步军展开血腥杀戮。
失去指挥的一部分敌军很快就遭到兰碧斯军的强力冲击,顿时陷入一种被单方面屠杀的悲惨境地;而另一部分人虽有巴达科的指挥,但战局明显不利,退路更被封锁,战意迅速崩溃。仅过了片刻,就失去了抵抗,巴达科由百余骑兵奋死护卫下,向东溃去。
我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这两个看上去有点异类的将军,不愧为“王国双翼”,与他们作战,无疑是与鬼魅一般。
以三千人攻下了两千五百人驻守的西维亚城,“正统王国军”的旗帜在西特拉维诺上空飘扬,但是……
“什么?兰碧斯将军被审问!”我呛出了一口酒,结结巴巴的问道。
玛古拉一脸郑重,点了一下头。
以兰碧斯将军的为人,多半会与贵族们起矛盾;如今新胜,贵族的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将军?若是……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后果不堪设想呀!忙抓起弯刀,大声喊道:“玛古拉,快去集合战士团的士兵,我先去议事厅!”言闭,风一般冲出了营,直向城中赶去。
议事厅前早已挤满了人,一名贵族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大声诵读着:“……兰碧斯本为盗贼,先王不以其卑贱,特委以重任,然其贼心不死,坐视友军死战而不予援救,导致斯坦迪士公和厄克特公战死,现判决如下:‘处——唯一死刑!’”
“我抗议!”我挤过人群,大声喊道,“兰碧斯将军身先士卒,若不是他,西维亚现在还是叛军的,如处以他死刑,就是对功臣的羞辱!”
贵族的脸上满是恼怒,喝斥道:“你是何人?再胡言乱语,当以同党论处,处以死刑!”一挥手,立刻有几名贵族军打扮的战士围了上来。
我抽出弯刀,道:“我是兰碧斯将军的参谋,法普!如果将军有罪,那我就与他一起成为罪人吧。”大步向前跨去。
贵族一边后退,一边喊道:“你们这些贱民,食古不化,统统只有死路一条!给我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只闻得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十多名士兵狞笑着围了上来。
“住手!”一声暴喊,一个巨大的身影跃入眼帘,只见瓦伦西尔将军在数名骑士的陪同下,大步向这儿行来。
一干士兵脸上均浮现出惧意,不自紧的向后退去。
“瓦伦西尔将军。”我插回了弯刀,躬身道。瓦伦西尔点了一下头,转而对贵族道:“夏拉代议官,为何拘捕兰碧斯将军?”
夏拉一抹脸上的细汗,无力道:“我早已说了,兰碧斯万恶不赦,唯有处以极刑,方能服众!”
瓦伦西尔大眼一瞪,回手一指陆续赶来的战士团士兵,怒道:“这就是服众吗?夏拉代议官,圣王什么时候给你随意拘捕上级军官的权利了?”言毕,其巨大的头颅已顶到了夏拉的面前,眼中喷出阵阵火光。
“有事好商量,瓦伦西尔将军,此事再议。”夏拉退了一步,避开瓦伦西尔的灼热目光,颤声道,尽显软弱姿态。
瓦伦西尔眼光一厉,道:“那还不放人!”
夏拉转头向旁近的侍者使了个眼色,侍者忙跑向了内里,不一会,兰碧斯将军大步行了出来。
“兰碧斯审判案”就这样落下帷幕,整个犹如贵族的闹剧,但是它的破坏力却是惊人的。掩藏在“正统王国军”军旗下的已是阵阵寒流,贵族与武将的矛盾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将军,你这么痛恨贵族,为什么还要为他们效力呢?”迎回兰碧斯后,我突然发问。
兰碧斯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色彩,道:“我可没有给会吃饭的蛀虫服务的兴趣,我守侯的只是我和吾王的约定,一生要守护他的国家。”
我点了一下头,仰望上天,心中默道:“夏亚大人,你在上天看着吧!为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雪花缓缓飘下了,预示着新的一年的到来。王历一三五二年,这个动荡的年份,在血腥中退出了舞台,接着,是被称为“血色之年”的一三五三年……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04 PM
[center]第一集 第三章 出奔的流浪者[/center]
王历一三五三年一月
由于冬天的到来,雪封住了通往西特拉维诺的所有道路,德拉科普的“讨伐军”迟迟不见踪影,同样的,我们的给养也到了最困难的时候,而更槽糕的是圣王的身体极度衰退,在圣城留下的伤终于发作了。
“正统王国军还真是倒楣呀。”玛古拉晃动着已经干涸的酒瓶,叹气道。
“哎——多灾多难,有着那些饭桶贵族,能撑到现在都是奇迹了。”放肆发言的除了我们的兰碧斯将军还无作第二人想,四周一下寂静下来,在破旧酒馆中的数人纷纷站起了身子,溜了出去。
“兰碧斯将军,虽然……但是还是请你注意言行。”我扫视了下四周,不得不对这个抱着酒瓶胡言乱语的上司提醒了一句。
“怕什么?那些没种的贵族,哼,要不是看在王的面子上,早把他们扔进大草原喂狼去了。”挥了下手,兰碧斯又喝了一口,此时在外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来。
“瓦——瓦伦西尔将军!”看清来人,除了兰碧斯,所有人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对于有着王国军最高勇将之名的瓦伦西尔将军。
“喝喝喝!”一把夺过兰碧斯手中酒瓶扔在地上,清脆的破碎声敲击到每个人的心灵,“王想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刚才还醉眼矇矓的兰碧斯跳了起来,揪住了瓦伦西尔的衣领,“王怎么了?”
瓦伦西尔别过了头,隐隐看见他的眼眶中含着一丝晶莹,“王快不行了,他想交代最后几句话……”
还没等他说完,兰碧斯将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外面的街市中。
王历一三五三年一月八日
圣亚鲁法西尔王国圣王——德寇斯二十三世薨,在他死后,并没有留下让正统王国军凝聚的子嗣,由夏拉代议官为首的官僚群很快掌控了军团的大权,正统王国军以惊人的速度滑向了贵族私军的地方。
“王也死了呀。”遥望着远处的草原,兰碧斯叹了口气。
“将军……”我开了开口,没有再说下去。
“你知道吗?在我当盗贼的时候毫无目标,每天除了抢劫就是抢劫,但是我碰上了王,那时他还是王子,穿着雪白的盔甲一个人来挑战我,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失败,而且败的很惨,一直以为王会杀了我,可是他只和我说了一句话:‘你甘心一辈子当盗贼吗?’,王……”略带哽咽的声音,抹着眼角的泪珠,兰碧斯将军居然哭了。
第一次看见兰碧斯将军悲伤的一刻,一直以为这个半老头子除了嘻嘻哈哈、打打仗外,永远没有悲哀,原来他也和我们一样是个常人。
奇怪的凝窒,两个人呆呆的站在城头,默默无语。
“大……大人,不……不好了,贵族军杀……杀死平民了。”士兵的惊叫划破了静寂。
我与兰碧斯将军同时变了脸色,原本一脸悲伤的兰碧斯将军的眼中就如同喷出火来,“这些败家子,就是这些家伙害死王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将军就越入了城内,飞速离去,我怔了半晌,忙与一干士兵觅踪而去。
城西
一间小屋前分布着几具尸体,其中还有孩子。数名兰碧斯军士兵围着几个身着贵族军服的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兰碧斯低头站在尸体前,一脸哀容,一只手搭在剑柄上,略略显出颤抖,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今天的兰碧斯将军格外的反常。几个贵族士兵的脸上仍是蛮不在乎的模样,好像是杀了几条狗。
“谁下令可以杀害平民的?”从兰碧斯将军的口中吐出异常沉重的声音,一名贵族兵蔑道:“平民只是牲畜,居然敢违抗征粮,当然死路一条。”
一道剑光,说话的士兵喉口上突然多了一个血洞,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仰天倒了下去。
“那你连牲畜也不如!”兰碧斯冷声道。
余下的贵族士兵在片刻震惊后,纷纷抽出了刀剑,几乎同时,我和兰碧斯军战士也取出了兵刃,双方顿时陷入了对峙的局面。片刻之后,双方的后援纷纷赶到,不多久,当第一声刀剑相撞之音迸发时,混乱的场面一下弥漫开来。
鲜血溅飞,一名贵族兵软软倒在我面前,我的脑中不禁有一丝空白,原本还是同伴,转眼间成了仇敌,造化真是弄人。
“小心,法普!”一声暴喊,我还没弄清,右手就传来一阵巨痛,一名贵族兵狞笑地再次挥起长剑,直直向我头上劈来。“嗖”的一声轻响,那名贵族兵的额上顿多出了一支箭翎,血在我面前四散。玛古拉持着盾护到了我的身边,速也不知何时出现了,弓上又搭上了一支箭。
“多谢了,速。”我转头对风族人道。
他向我点了下头,又射,另一名贵族兵哀号着倒了下去。
银灰色盔甲,随着飘舞的银龙战旗出现在四周,斯杀的双方缓缓拉开战距,分成两个阵营。瓦伦西尔迈着重步出现在中央,跟在后面的是面无人色的贵族们。
“兰碧斯,为什么要这样?”瓦伦西尔眼中泛出一丝痛色。
“为了吾主,我可不想让他的国家,他的子民毁在这些败家子手上。”兰碧斯尖刻的道。
沉默……
好半晌,瓦伦西尔仰天叹了口气,道:“你走吧,追寻你的真理,我身为贵族骑士,恕不能相陪,下次相见,或许就会在战场上了。”
兰碧斯点了一下头,挥挥手,兰碧斯军的士兵束甲缓退,在瓦伦西尔军和贵族军的默视下离开了西维亚城。
“西维亚一月内乱”是“正统王国军”遭受的最大打击,贵族军共有六十余人死亡,兰碧斯军阵亡士兵也高达五十人。王国军由此分裂成两个部分,其中一支由兰碧斯将军统领,离开了西维亚城,人数约为一千,这支部队后来被称为“流浪兵团”。
王历一三五三年一月二十六日
离开西维亚城已经几个星期了,我们一路向西,几乎横穿了整个西特拉维诺平原,若不是平原上满是麋鹿的踪迹,我想这儿的一千余人没有一个能看到雄伟的赫尔利山。
“这就是拦开魔陆的圣山赫尔利呀!”兰碧斯摸了摸鼻子,大声叹道,眼中闪出一种崇敬的色彩。
连绵数千里,被云雾环绕的山顶略显出庄严的圣白,传说中上神的住地确实有一种超然的感觉,我的心中不禁泛出这一感受。
玛古拉左右环视,吐了吐舌头,道:“我们居然到这么远的地方,这么大的山,在迷途森林可看不到。”
我笑了笑,转而向兰碧斯问道:“将军,我们为什么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从这儿到圣城足足有两个月的路程啊!”
“你以为我想到这儿避难吗?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以前我做盗贼的时候,这儿可是我的营地呀,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那批宝藏还在不在。”兰碧斯的脸上略显得意。
“宝藏!?”玛古拉的精神顿时一振,捋着袖子,一副急像,“兰碧斯将军,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挖!”
兰碧斯一扬马鞭,直指赫尔利的最高峰——拉穆斯登,“在那儿,上神的儿子,战神拉穆斯登的环抱里。”四周的人齐抽了一口凉气,高耸入云的拉穆斯登,这可是连鸟也飞不上去的地方呀!
拉穆斯登海拔足有七千米,而兰碧斯将军的“宝藏”所在也在海拔五千米以上。更槽糕的是,面对我们的这一侧山势险要,倾斜度大多在六十度以上,几乎要趴在地上向上爬。
我拍了拍酸痛的腰部,抬头看了一下,光秃秃的山石夹着高地特有的苦艾草几望不到尽头,再远处就是一片迷雾。玛古拉在我身边狂喘着气,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
相比或趴或躺的一干士兵,兰碧斯将军的精神就出奇的好了,远远的站在一块山石上,一手插在腰间,另一手则做着远眺的动作,护在了双眉之上。怎么看他也不像一个年近五十的人了。
“怎么了?才爬了五百多米,就全趴下了?”兰碧斯将军突然转过头来道。
我有气无力道:“将军,我们是人呀。都爬了五百多米了,能不累吗?”
“你们呀,连我这个半老头子都比不上了,真是丢脸,亏你们还是有战士称号的呢!”兰碧斯摸了摸鼻子,一脸讥讽。
玛古拉挥挥手,道:“兰碧斯将军,少取笑我们了,到底还有多少路呀?”
兰碧斯仰了一下头,大声道:“不远了,就在那云雾环绕的地方!”
“啊——”几乎所有人发出了惊叹,接着更加无力的伏在了地上……
在兰碧斯将军的种种“鼓舞”下,经过两天的跋涉,我们终于来到了他所说的“藏宝洞”。洞不大,沿着昏暗的甬道很快就来到了洞的深处,不大的洞里仅有几把灰暗无光彩的刀剑,一个破烂的卷轴放在几近腐朽的木架上,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几乎每个人都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仇视的眼光齐齐投视在一脸光彩的兰碧斯将军身上。兰碧斯将军犹如小孩般扑入了那堆破烂中,随手拿起了一把一身灰光的朴刀,双眼放光道:“你们知道吗?这可是圣亚尔司一代圣王的圣刀‘克鲁休斯’,是用陨铁铸成,历经一千余年,还保有当年的风采。”一刀挥出,顿时在石壁上显出一道深凹的痕迹。
看着挥舞着各类“七英雄”时期圣兵器的兰碧斯将军,我们一时无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却是宝物,我和玛古拉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见了无奈,我们的前途只能用灰暗无光来形容……
一阵寒风卷过,战旗顿时发出“哗哗”的巨响,似乎想随着这冬风展翼翱翔。
我哈了一口气,看着它在我面前凝成一团白雾,冉冉上升。透过这层迷糊的雾气,我望着远处,无际的原野颇显出一种梦幻的美感。
“法普,你可真清闲呀!”一声怪叫,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玛古拉了。穿着一身训练服,他重重地坐到了我的旁边。
“怎么了?兰碧斯将军又在干什么了?”对于我们“敬爱”的指挥官,我真的有一点苦笑不得的感觉,从拉穆斯登搬下一堆“破铜烂铁”后,一连数天就待在主营帐中,听说连艾丽兹也陪着擦那些“上古神器”,夏亚大人在天之灵如果知道他的女儿在干这个,非跳下来不可。
玛古拉耸了一下肩,无奈道:“能干什么?除了擦兵器,就是研究那卷破轴,完全疯了,可怜的小艾丽兹,陪着这么个外公,哎……”玛古拉长叹了口气,原本最好说的他也一脸颓唐,居然失去了饶舌的兴趣。
我颇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而肃容道:“看样子,我这个参谋有必要去面会一下指挥官了!”
玛古拉瞪着一双迷惑的眼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脸上忍不住浮出一丝不相信的色彩,用带着怀疑的音调道:“你!?看样子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现下的兰碧斯将军可不像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头子呀!”
在玛古拉的目送下,我快步向营区行去。
现在的兰碧斯军营背靠着赫尔利,呈半圆形分布,周围用石块垒成一米高的简易护墙。将军的主帐则搭在圆心处,是用木架铺上麋鹿皮建成的,看上去异样简陋,有点像野蛮人的住所。
掀开入屋的皮帘,一股腐臭冲鼻而来,帐子中一片昏暗,仅有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兰碧斯将军就靠在那盏油灯旁,手中捧着那卷卷轴,脸色苍白,但精神却异常的好,特别是那双眼睛,即便在昏暗的帐中也能看见从中发出的阵阵光芒。在营帐的一角,是一双闪着稚嫩色彩的眼睛,小艾丽兹怀抱着与她年龄不称的巨大兵器,缩在那儿。
我心中一阵难过,将艾丽兹交给她那疯疯癫癫的外公,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我必须矫正它!”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我整了一下衣服,大步走到了兰碧斯将军的面前。
“将军,请您听一下属下的声音吧!”我大声道。
兰碧斯抬起头,摸摸鼻子道:“你说吧。”
“将军,我们在这儿已经待了一个多星期了,狩猎的部队都已经到三十里以外的地方才能捕获麋鹿,我们的粮食补给越来越困难。将军,你还要看这个卷轴到什么时候!?”
“法普,没必要如此激动,你知道吗?这可是上古遗物,只要能弄清楚里面的意思,我们就可以得到很大的助力。”
“将军,这卷轴,您三十年前没有看明白,难道现在就可以明白了吗?将军,请清醒一下吧!”
兰碧斯眨眨眼,突然大笑起来,道:“是呀,三十年没有看明白,法普,你可提醒了我呀,从今日起,这本卷轴就由你来研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卷轴已经到了我的怀中,“法普参谋,一定要研究出来,否则军法处置!这是我的命令。”兰碧斯一脸严肃,沉声道。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丝毫没有察觉将军已经带着艾丽兹离开了营帐。
“孩子,你的路还很漫长呀!”
“那你能告诉我,究竟我为什么而战?难道为了那些连牲畜也不如的贵族吗?还是为了给夏亚大人复仇。”
“不,我的孩子,仇恨使人失去判断,你的生命不是消耗在仇杀和屠戮中。这个世界已经发生改变,叛乱仅仅是一个不大的序章。记住!保护好自己,用自己的心去感受今后的道路。”
光影渐渐稀薄,我犹如飘荡在虚空,无尽的黑暗层层向我压来……
“法普,醒一醒!”
我勉强睁开了眼,帐子中一片昏暗,仅有油灯还发出少许的亮光,玛古拉推着我的手,一脸焦急。
“是玛古拉呀,这么晚还来这儿干什么?”我摸了摸额头,只感到一阵晕眩。
玛古拉睁大了眼,失声道:“晚!?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言毕,“唰”的一声,掀开了厚厚的帘帐,一道刺眼的亮光顿时射了进来。
我大吃一惊,犹如被咬了一下般跳了起来,下意识的望向了摊在桌上的卷轴,整整十个时辰,这卷东西真有神秘的力量。
“兰碧斯将军下命令了!方向,北方的边镇—丹鲁,我们要有自己的城市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眼中的惊色,玛古拉的脸上满是兴奋,喉咙也响了几分。
“丹鲁?”我咀嚼了这个词,记忆中似乎有这个印象,“不会是特拉维诺人的自治城吧?”玛古拉脸上立时浮出有何不可的神色。我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个兰碧斯将军,简直疯了。特族人出了名的排外,特别是西特拉维诺人,丹鲁是他们的“首都”,想控制那儿,不知要流多少血了。
王历一三五三年二月十二日
兰碧斯军开始向西北边境的小镇丹鲁进发,那儿是王国的治外之地,有着比蛮族人更令人生畏的特拉维诺人。一连数日,我远远的避开了兰碧斯将军,感觉上多和他相处一日,自己的精神状况就更向疯狂滑进一步……
黑烟在天际冉冉升起,看见这个异象是出发五天以后。
“法普,你带一队人去看看!”兰碧斯挥了一下手,脸上显出了难得一见的严肃。
我忙拍马越出伫列,抽出弯刀大声喊道:“玛古拉,速,各带十个人跟我来!”率先冲了出去,直向黑烟处驰去。
黑烟处是一个特族人的小村子,一靠近它,马立时显出焦躁不安,不时竖起耳朵,大声的打着响鼻。我不得不下了马,会合了玛古拉他们,谨慎的向村里行去。
村中一片狼藉,到处是丢弃的食物,几间房子仍在燃烧,发出“劈劈”的声响。
“玛古拉,四处看一下。”我回头对一脸紧张的玛古拉道,他点了一下头,招了几名战士散入了村落中。
“速,你带几名弓箭手,把住出村的路口。”带着一丝忧虑,我下达了这个指示,速的眼中闪过惊异,还是服从了命令。望着几名弓箭手将箭矢插在地上,做出搭弦的动作,我的心中少许镇静。
一声淒厉的惨叫划破空寂的村落,我大吃一惊,忙带着剩下的战士冲向发声处。在一间不大的草屋前,玛古拉瘫坐在地上,嘴巴大张,急速喘着气,一双眼睛透满了恐惧,直盯着半掩的屋门中。
顺着玛古拉的眼睛,我望向了屋中,身体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几乎同时,四周响起了阵阵呕吐声。
血的屠场,不大的屋子中塞满了尸体,有青壮年,也有妇孺,死状之恐怖,就连我们这些战士也从来没有看见过。我的心中不禁响起一个声音:“这是人做的出来的吗?”
残酷的杀戮,这个特族人的村落显然已经全没了,当我们清理尸体时,兰碧斯将军的本队也来到了这儿。
“那个人是谁?”我指了一下在尸堆中翻找的大头男子,问玛古拉。
玛古拉摇摇头,道:“没见过。”
同样的迷惑出现在速的脸上,这个人犹如鬼魅一般出现,以前甚至没有看见过,我的心中立时泛起一丝警觉,紧握了一下弯刀,忍着恶臭,缓缓向其靠近。
“奥古都斯,怎么样?”兰碧斯将军骑着马,远远的喊道,大头男子立刻扬起了头,露出一双惊人的巨眼,脸上闪着异样的笑意,从小小的嘴中发出尖利的声响:“兰碧斯,这可是大发现呀!”
我顿感到一阵寒意,除了兰碧斯外,似乎还有其他的古怪家伙。
“这些特族人死得可真痛苦,有几个是被外力活活撕裂的,这么大的力量,恐怕只有野兽能干的出来。”翻弄着尸体,奥古都斯慢条斯理的说道,语气出人的冷静,“还有这几个,更惨!心脏全被剜走了,对方的手法可真俐落,估计……”
我的胃一阵翻腾,再也听不下这个家伙的大论了,只好先行退了下去,场中唯一神情自若的,也就那家伙和兰碧斯将军了。
踏出满是血腥味的村落,我大力吸着清新的空气,天空还是那么湛蓝,但是在它的脚下,这个世界变得这么疯狂了。似乎从我自迷途森林中出来的那一刻,命运的转轮已经偏向了一个昏暗的方向。
“法普大人!”一个嫩稚的声音,我不禁愣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尚无人称呼我为“大人”。发声者是一个看上去仅有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战士服,一柄战士剑一直搭拉到地面上。
“我是见习战士德•亚尼,从今日开始,归属于大人的第一一三战斗中队!”少年挺着胸,声音异常洪亮的说道,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
“德•亚尼!?”我咀嚼着这个贵族名字,此时方想起几日前,有一队流亡战士加入了兰碧斯军,那个奥古都斯估计也是那一群人中的。可是第一一三中队全由原黄虎骑士团成员组成,是兰碧斯军的精锐战力,什么时候成了少年营了?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我不禁苦笑摇了一下头,战斗力的匮乏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兰碧斯将军似乎有点飢不择食的感觉。“先当我的近卫吧!”我叹了一口气道。少年敲击了一下右胸,举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后,拖着他的长剑一路小跑的离开了我的视线。
“法普,举行中队长以上干部军议!”,玛古拉的声音从另一角响起,我深吸了一口气,反身向村落中行去……
兰碧斯军虽然还是战士团编制,但真正战力仅有一个千人分团,偌大的会议场中就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几人。兰碧斯也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张桌子,充当发言台放在了会场中央,而他本人早早就站在了上面。
“将军,把我们叫来干吗?这儿的恶臭我可受不了!”一名大队长高声道,四下一阵哄笑,也仅有兰碧斯军能让下官可以有如此自由的言论。
兰碧斯笑道:“不会让你熏昏的,好了,先认识一下王国内务总管,同时也是王国首屈一指的医师奥古都斯•克拉季塞沃。”那个大头男子一摇三摆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仅仅点了一下头,就不再言语。下面顿时响起嘈杂声音,兰碧斯将军虽然不太正常,但从未做过这种虚华无用的事。
“奥古都斯,下面拜托了。”兰碧斯向那男子点了一下头。
奥古都斯闪动他那巨大的眼睛,清清喉咙,发出了不相称的尖利惊响:“我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在我们周围十里范围内,有着这大陆最可怕的战兵——圣捷艮沃尔的龙骑兵!”
如果有比看到一村子人被屠杀更糟糕之事的话,那就是听到龙骑兵就在附近的消息了。论起各国的战力,圣亚鲁法西尔的神圣骑士团、圣布莱克诺尔的暗黑骑士团、圣艾尔法西尔的彩虹骑士团都是被称为王牌战力的部队。但是一旦遭遇了圣捷艮沃尔的龙骑士团,那只有惨败了。
龙骑士团的坐骑不是马,而是“龙”。高等的龙骑士拥有的是真正的飞龙,而一般的龙骑兵则坐地龙,这种双足地行兽凶猛异常,单只战斗力就可媲美一小队步兵。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龙骑士团的总兵力也只有一千,其中两个大队长年驻守圣城捷艮沃尔,其余一般都以小队出现在战场上。
“从死者的伤口来分析,有飞龙的痕迹,那就是说,附近至少也有一个中队的龙骑兵。从奥古都斯的嘴中透露出了这个噩耗。
在场的军官均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王历一三二三年,龙骑兵一个大队全歼闪族一万大军的传说。当时迷途森林数十个村落男丁尽失,直到现在,曾经称傲圣陆的闪族人都没有恢复元气。
“龙骑兵怎么会出现在圣亚鲁法西尔!?”一名中队长大声喊道。
我的心中也闪出这个疑问,难道在我们离开西维亚后,发生了什么惊人的事情?
奥古都斯清了清喉咙,道:“可能你们不知道,正统王国军已经拥立圣艾尔法西尔的第二王子,圣王的侄子奥古司汀德•艾尔为圣亚鲁法西尔王,彩虹骑士团已经在十天前进入王国领地。同时,德拉科普已得到圣布莱克诺尔的承认,暗黑骑士团由东进驻。至于龙骑兵,我就不太清楚了。”
犹如晴天霹雳,我一时无法回过神来,原本仅仅是内乱,怎么一下子成了全大陆战争了!圣布莱克诺尔、圣艾尔法西尔、圣捷艮沃尔……如此多的强国卷入一场内战,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
“兰碧斯大人,我们是否仍然向丹鲁进军?”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对着台上的兰碧斯将军道。
兰碧斯摸摸鼻子说:“为什么不呢?传令全军,做好急行军的准备,现在我们更需要一个根据地了,散会!”
带着忧虑,我离开了会议场,天空似乎灰暗了不少,空气中流窜着丝丝寒流,看样子,又有一场大雪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士团,各部队均有不稳动向,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贵族军和德拉科普军都希望消灭我们,兰碧斯将军的主意在现在也只能是唯一选择。
在小村落中休整了一个晚上后,我们再次踏上去丹鲁的路,幸运的是没有碰上龙骑兵。不过一路上,到处是被破坏的特族村落,无一例外,整村的人都被屠杀了。
除了掩埋尸体,我们不能再做什么,这一刻,我认识到力量的重要,在这个已经陷入疯狂的世界,也只有力量能够保护自己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为了得到这份力量,我究竟要失去多少……
“那是什么?”一名士兵的喊叫划破了整个营地的寂静,嘈杂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衣冠不整的冲出帐子,我急步行到营边,只看见稀薄的晨雾中略现出数十个巨大的黑影,沉闷的脚步声缓缓的传了过来,这种巨大的压迫力,仅有一个解释——龙骑兵!
王历一三五三年二月二十三日
在离丹鲁仅仅一日路程的地方,我们遭遇了传说中的龙骑兵,这一日的路程一下子显得异常遥远。
“也许不能完成夏亚大人的嘱托了。”我喃喃自语道,眼光不禁飘向了与兰碧斯将军同骑的艾丽兹,这个小女孩还要目睹多少血色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呢?
“至少在我死之前,不能让她受到伤害。”我紧握了一下弯刀,向玛古拉和速点点头。
玛古拉的脸上再没以往的怯懦,举刀喊道:“上神与我们同在!”
几乎同时,战鼓声四处响起。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龙骑兵,真有点怀疑这些家伙的祖先是七英雄之一!穿着污垢的皮甲,披着同样污垢的散发,手中持着令人惊异的长枪,眼睛中则泛出狂野的光芒,连蛮族人看上去也比他们开化的多。
相比之下,他们的坐骑更显的凶蛮,地龙差不多都有两米来高,巨大的嘴中全是锋利的犬牙,一双强健的后腿支撑着庞大的身躯,而略显细小的前肢上有着刀片一般的利爪。
在地龙的威慑下,战马不是吓的瘫软,就是四处惊跳,骑兵队的战力尚未交战就全部丧失,我们不得不派步兵对抗对方的“骑兵”。
“掷矛队!”兰碧斯将军高喊了一声,对付龙骑兵,弓箭的威力太过微小,掷矛队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紧张的气息,一千余名兰碧斯军战士与几十名龙骑兵之间仅仅隔着一道脆弱的木栅栏,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遭遇,即便是龙骑兵也不会想到在这儿会碰到一支部队。
我平抚了一下心情,用汗巾将满布细汗的手与弯刀绑在了一起,四下全是急促的呼吸声,许多人的脸上挂满了汗珠。
龙骑兵们互相交换了眼神,紧接着,他们的龙枪竖了起来,泛红的眼睛死死盯在我们身上。
“杀——!!”一声惊天的巨嚎划破了死寂,大地顿时震动起来,龙骑兵用难以置信的速度冲杀了过来。
几乎同时,长长的掷矛掩去了半空。
“和龙骑兵战斗,失败不是耻辱”这是战场的名言。
在龙骑兵毫无阻涩的穿过了掷矛之雨后,第一线的部队立没入了血的海洋,甚至来不及眨眼,一个中队的士兵永远消失了。
顺着敌人的冲势,中央部队急速后退,并不断分散到两翼,当龙骑兵冲到巨大的橹盾前时,他们惊异的发现四周全是敌人。立在橹盾后的是兰碧斯军引以自豪的神箭队,而指挥官就是我。
望着略现迟涩的龙骑兵,我高高挥起了刀:“目标,眼睛!”随着刀的落下全由大陆上最出色的射手——风族人组成的神箭手立时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悲鸣顿时在龙骑兵队中响起。
“再坚固的东西也有它的薄弱点。”这是兰碧斯将军在战前说的话,强大的龙骑兵就成了这一句话的牺牲品。
失去眼睛的地龙战态暴虐,动物的本能使它开始攻击附近的一切,龙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就在这混乱中被瓦解,而此时散开的掷矛战士的长矛顿时制造了大量血液。
在大陆上所向披靡的龙骑兵在特拉维诺遭到重击,在浪费了近半个中队后,残余的部队不得不接受痛苦的失败。当最后一个龙骑兵离开我们的视线时,我有一种飘忽忽的感觉,己方仅损失一个多中队就歼灭近二十名龙骑兵,在整个大陆战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兰碧斯将军又让我大开了眼界,这个“王国双翼”之一,在其疯癫的行为下却有一个出色的战争头脑。
王历一三五三年二月二十三日
与龙骑兵的初战获得了胜利,在片刻喜悦后,我们的心中都蒙上了阴影,王国的情况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大陆上最大的神圣国家,如今成了他国肆虐的地方。
“好了,继续向丹鲁前进,争取在明日进驻那儿!”兰碧斯将军高声喊道,我顿时想起我们还要面对不逊于龙骑兵的西特拉维诺狂战士,心中不禁暗自呻吟起来,为什么我们的对手都是这种至强的战兵呢?
丹鲁是特拉维诺平原最大的城市,位于临近北部神圣国家艾尔法西尔的银龙骑士领土,是王国唯一一个自治城市。丹鲁护军全由特拉维诺人组成,其中最令人恐惧的就是狂战士。
“狂战士呀!”我吐了口气,那个已经是德拉科普麾下的涅寇斯顿时在我脑海中闪现出来,狂暴、凶残以及近乎不死是他们的代名词,以至于一些史学家怀疑他们和龙骑兵都是远古“魔族”的残余。
我晃晃脑袋,驱走了这些乱糟糟的念头,“马上就要和狂战士交手了,还想这些干什么?”我自嘲道,抬头望去,黑色的丹鲁城已经显现出它那巨大的身影,在它前面飘展着无数旌旗,看样子,特拉维诺人早就等侯在那儿。
“停止前进!”兰碧斯将军挥了一下手,脸上露出难得的肃穆之容,顺着他的目光,我望见了在天空中盘旋的一个黑点。我们闪人的眼睛是出了名的好,即便隔着两里多路,我也能看清那是什么。“飞龙!?”我和玛古拉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在飞龙下面是约莫两百人的龙骑兵,但不同于与我们交战的部队,所有的骑兵穿着淡绿色的鳞甲,就连地龙身上也披着同色的骑甲。我的身上不禁冒出丝丝冷汗,这批龙骑兵传来的压力远远大于先日,特别是飞龙的出现,更使得战力呈一边倒的情势。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特拉维诺人看上去并没有和龙骑兵站在同一战线上。望过去举着黑色旌旗的特族部队与龙骑兵呈对峙状态,人数约有五百,清一色的巨斧战士,充满了剽悍的气息。
“法普!”一声高喊,不知何时,兰碧斯将军策马来到了我的身边,我躬了一下身,道:“将军,是否迎战?”
“迎战?”兰碧斯摸摸鼻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与龙骑兵呢?还是和狂战士。”我怔了一下,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和龙骑兵,我们已经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不如趁现在和特拉维诺人一举歼灭他们,还可以得到特拉维诺人的感谢。”
兰碧斯脸上泛出一种长者的宽厚笑意,我的心一下虚了下去。虽然兰碧斯将军有那么一点疯疯癫癫,但是对战场的把握,我从心里佩服,他的脸上露出这么一种“果然是年轻人”的笑色,那表示我的观点是有点问题。
“千万不要挤身与狂战士和龙骑兵的战争呀!法普,用你那如同鹰一般的眼睛去瞭解吧,正规龙骑兵和特拉维诺狂战士的恐怖。”兰碧斯遥望渐渐拉近战距的双方,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沉默了半晌,兰碧斯又道:“准备防禦,不论哪一方获胜,残余的战力我们也未必能对付。”
我不禁扬起了头,对着兰碧斯道:“将军,既然特拉维诺人这么恐怖,为何我们还要进攻丹鲁呢?”
“因为我有必胜的法宝呀!”兰碧斯笑笑,策马驰回了本阵。
“奇怪的将军。”我自言了一句,转头对呆立一旁的玛古拉道:“执行将军的命令,准备拒马,通知速,神箭队进入战备!”
玛古拉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令旗,一股肃杀的气息顿时弥漫在了整个兰碧斯军。我凝望着远方的敌人,大陆上最强的两大战兵就要在我面前展开斯杀,“不要介入呀。”我低声道,能让别人有这种认识,对方的强可不是一般的,“让我的眼来认知吧。”
王历一三五三年二月二十四日
“狂龙之战”渐渐开幕了……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05 PM
[center]第一集 第四章 狂龙之战[/center]
飞龙在天空盘旋,不时发出鼓噪的声音,巨大的翅膀振动着四周的空气,形成一股股小旋风。绿色的龙骑兵在飞龙的护翼下缓缓散开,组成V型的口袋突击阵,而另一方的特族人渐渐向中心汇拢,以最厚实的圆阵应战。
“双方都有出色的指挥官呀!”我感叹了一句,玛古拉抬头抹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没好气道:“指挥官越出色,我们越倒楣,法普,你似乎太沉迷于强大的力量了?”
我摇摇头,挥刀削尖了一根拒马,“强大的力量可以锻炼我们哦,当然前提是我们没死掉。”
玛古拉的脸上尽现不解的神色,嘟嚷道:“力量又不能当饭吃,我现在只想让自己处于安全的地方。”言毕,分外努力的开始削起拒马来。
正当我们言语间,飞龙突然直冲云霄,当我们抬头仰视的一刹那,大地开始了震动,龙骑兵的冲锋开始了。
正规龙骑兵的冲锋完全不同于一般的龙骑兵杂乱无章,即便是在那种高速的运动中,仍然保持完整的阵型。当阳光照射在绿色战甲上泛出青森光芒时,我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崇敬心理。
如果是别的部队在如此的冲击下早就崩溃了,而特拉维诺人可能是神经特别粗大,纷纷解下了背负的硕大盾牌,将尖端重重插入土中,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盾阵,这种战法还是我第一次目睹,完全是一种舍去退路的做法,特拉维诺人的硬朗不愧是全大陆有名的。
几乎同时,龙骑兵V型阵的两端急速靠拢,当第一批龙骑兵的长枪刺入特族阵地时,完全形成了一种尖刀似的冲击效果,巨大的圆形阵犹如一块蛋糕一般被轻松切开,沿途的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兰碧斯军的所有人停下了劳作的步伐,我们突然发现再多的拒马也阻止不了如此强大的冲击力。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昨日我们是与这批部队交手的话,橹盾后面的神箭队甚至连一只箭也射不出去!这就是正规龙骑兵的恐怖呀,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从心底泛出的恐惧感情。
“特拉维诺人完了!”玛古拉带着悲腔道,我很清楚他的含义,下一个就是我们了,我苦笑了一下道:“至少,我们的墓碑上可以写上——与龙骑兵力战而死——的光荣词句。”
玛古拉微微展容:“是呀,如果能和龙骑兵做最后一战,倒是不错的下场,可惜不能让村里的人目睹我们的壮举了。”
我拍拍他的肩,道:“不知道夏亚大人他们会怎么骂我了,所以啦,玛古拉,我们可不能随便死呀。”
“放心吧,法普,我不会比你死的早!”
我们相视笑了笑,心中的恐惧一下消退了。
转头遥望着屠戮特拉维诺人的龙骑兵,我深吸了口气,默念道:“来吧,龙骑兵,让我们真真正正的较量一番!”
正当所有人心存死志,准备做最后的决战时,战场的局势戏剧般发生了变化,当一个满身浴血的特拉维诺人摇摇晃晃站起身时,旁近的龙骑兵毫不介意的刺出了骑枪。那把骑枪估计已经饮过了十几人的血,在那名龙骑兵的心中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惜,杀一个半死人,有点浪费。
骑枪毫无阻涩的贯穿了那名特族战士,但再也拔不回来了,一把巨斧切开了骑枪的主人,连着他的坐骑,瞬间都成了一滩血肉。挥出这一斧的正是那被贯穿身体的特拉维诺人,而那名龙骑兵也有幸成为了死在特拉维诺狂战士手上的第一人。
无言,比起龙骑兵能让人激起斗志来,狂战士只能让人向往死亡了,这根本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力量。
同样的感受也出现在龙骑兵中,但不同与一般人的反应,龙骑兵们丢下了骑枪,从腰际抽出了长长的龙刀,另一种狂暴出现在他们身上,被龙刀斩过的人甚至没有完整的躯体。
“不应该介入龙骑兵和狂战士的战争呀。”我复念了这一句话,同时准备战斗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兰碧斯军,兰碧斯将军发出了准备战斗的指令。
兰碧斯将军的手高高的举了起来,在他身边的旗兵同时竖起了战幡,所有的士兵都能看清那出战的资讯。
步兵的战幡率先落了下来,同时落下的是横阵战幡,一线指挥官立时瞭解了将军的意思,各步兵中队中响起了号令声。
我挥了一下手,大声喊道:“前进!”
以刀盾手为第一线,弓箭手和掷矛战士为第二线的横阵在龙骑兵和特拉维诺人的战场一侧展开,随着有节奏的鼓声缓缓向前推进。为了应付龙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兰碧斯将军展开了多个横阵层叠在一起的奇怪阵型,各个横阵之间更是留下了约百米的空间,以形成梯次杀伤的效果……
“咚”一声急促的鼓声点结束了约一刻钟的缓步前行,最前线的部队已能听到兵刃劈入身体的异样响声,龙骑兵和特拉维诺人的战场近在咫尺。
“驻阵!”所有的指挥官清楚此时该干什么,随着高低不同的音调,刀盾手齐齐跪在了地上,竖起了长盾,几乎同时弓箭手搭上了第一支箭矢,掷矛战士则握住了首根长矛。
第一二三战斗中队位于第四层横阵,在我们后面是整整三个中队的长枪兵,两翼各为一个步兵中队,再后面就是兰碧斯将军本部一个骑兵中队,显然这儿是阻杀敌人的中心战场了。
我眺目远望,一层层灰尘的前面是绿和黑的混合,红流淌在青的大地上,唯有蓝天保有自己的纯洁,这就是战争,色彩绚丽的巨大图画。
“龙骑兵先冲上来了!”玛古拉高声喊道,我忙举起了手:“上弦!”风族纷纷取下了特制的短箭,搭在了速弓上。我的眼睛自然的飘向了速,他向我点了一下头,我的心中略略一安,转而凝视前方。
即便是与特族人血战过的龙骑兵也不愧至强战兵之名,仅仅一个小队在转瞬之间冲垮了两道横阵,整整两个步兵中队就如沙子一般散向了两翼,第三波箭矢再次划破天空。
“厉害呀!”我感叹了一句,此时我们前沿的第三道防线已经露出了破绽,不一会就如断开的线一般裂成了两半,几乎毫发未损的龙骑兵一越涌过裂缝,绿色战甲就在我面前跳跃,第四波箭矢在我的命令下飞射而出。
最前面的几只地龙发出了惊天的悲鸣,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神箭手在极高速中也能准确的射穿它们唯一脆弱的眼睛,而后面的龙骑兵几乎是飞跃过倒地的同伴更加迅猛的扑了上来,我们甚至来不及搭上第二支箭,骑枪已经刺开了一条血路,首当其冲的几名战士顿时成了肉泥,第四层告破。
速极快的搭上了一支箭,“嗖”的一声清响,最后越过的地龙轰然倒地,我忙抽出了弯刀冲了上去。
“嚎!”一声巨吼,先行的一名战士顿成了龙刀的牺牲品,在他裂开的身躯后,一双泛着红色光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透出一种猎食者的恐怖感觉。我支起了手盾,反而更加快速的冲了上去,现在只有战斗,退后一步,我就是第二个牺牲品。
龙刀重重砍在了手盾上,一阵刺痛立时从手臂上传来,我来不及思考手臂是否断了,弯刀就砍入了对方的胸口,一股鲜血顿时喷在了我的身上,浓烈的腥气弥漫开来。“嚎!”又是一声吼叫,一股大力直冲而来,我整个被他撞飞在地上,正当此时数支箭从四面射穿了这个狂暴的龙骑兵。
我喘了口气,挣扎地站了起来,如此接近的面对正规龙骑兵还真是冒险的事情,此时方想起冲过的敌人,忙回过头去。由三个长枪兵中队组成的厚实长方阵型已经深深凹陷进一块,隔着薄薄的一层队型,最后一名龙骑兵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是一条血路,三十名龙骑兵和数倍于此的长枪战士层叠在那儿。
兰碧斯将军的战旗还在飘扬,散开的部队重新组成了战阵,不过原先的十个中队片刻之间就只剩下了八个。
特拉维诺的大地上响彻龙的悲鸣捷艮沃尔的子孙在狂战士的巨斧下呻吟流浪者呀不要再介入战争鲜血已经浸透了这片土地……
流浪兵团第一次出现在游吟诗人的歌词中,不过成名的代价似乎太大了。
龙骑兵踏过的地方,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就连受损最轻的我的中队,瞬间减员也达到一成以上。而敌人仅仅是一个小队,如果再上来一批,那我就只能向夏亚大人谢罪去了。
“上神怜悯我,这些还是人吗?”玛古拉喘气道,全身上下一片狼藉,能够避过龙骑兵的冲击已经是万幸了,能再发表评论的也就他一人了。
我摇摇头,现在根本没时间讨论这件事情,安置伤员,重新布阵已使我焦头烂额。“不要介入龙骑兵和狂战士的战争。”这句话似乎早被兰碧斯将军扔到九霄云外,我暗自嘲讽道,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迎接下一波敌人的冲击了。
一个小队的覆没对于龙骑兵的总体战力影响不大,不过在心理上就是两回事了。一举歼灭特拉维诺人,然后再与我们作战的打算由于狂战士而打消,现在又低估了我们的战力,局势明显不利于龙骑兵。
那儿的指挥官会否这样想呢?我凝望着在天空中焦虑盘旋的飞龙,一个疑问出现在脑海中。
飞龙发出异样淒厉的一声嘶鸣,突然急速冲了下来,几乎同时,地面上的龙骑兵以惊人的速度四下散开。我们还来不及反应,一道绚丽的火花在战场中央绽开,半刻钟后,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圈出现在大地上,在它的范围中,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
当我们在震惊中清醒过来时,大地上早没有龙骑兵的踪影,瞪视着我们的是残存的百余名特拉维诺人,从他们那毫无理智可言的眼神中,我已经感受到死亡之神的眷临。
“咚”一声鼓击脆响,兰碧斯将军的主幡突然倾斜出来,将军的本阵居然在这个时候要到前线去。在几百名战士困惑的注视中,兰碧斯将军在亲卫骑兵的护翼下缓缓的前行,在他的手中高高举着半截斧头。
“将军拿着拉穆斯登的‘垃圾’干吗?”玛古拉在我身边嘀咕道,我摇摇头,叹气道:“至少不会拿它来战斗,不过,这不会是将军口中的必胜法宝吧?”
王历一三五三年二月二十四日
凭着一把七英雄时代的烂斧头,我们进入了丹鲁城。
至于原因,大致可以用“圣物”来解释,疯狂的特拉维诺人和同样疯狂的兰碧斯将军走到了一起。
“再给我一次机会,杀了我也不在兰碧斯手下混。”玛古拉喝了口酒,嘟嚷道。
我叹了口气,现在是越来越弄不懂将军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一进城就下达了自由活动的命令,不过在前面加上了句:“如有扰民者,斩!”,定义之广让我们动弹不得,几乎全涌到了各家酒店,用自己原来省下的几块钱薪水换酒喝。
“这个家伙,几个月来一毛钱都没发给我们,现在居然还让我们自己掏腰包喝酒,没天理呀,火起来我就去闹事!”玛古拉继续他的牢骚。
我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小心将军砍了你脑袋……”
话还没说完,从外面就传来阵阵喧闹,夹杂着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我和玛古拉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会吧?居然还有人敢闹事?”
数名战士团士兵围着一个粗壮的特拉维诺人,那个人裸露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金色的乱发将他的面目都掩去大半,勉强可以看见的下半张脸却是一片胡须,“四肢发达”,第一眼就给人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而四周躺在地上哀号的众人又给这个印象渲染了实在的色彩。
“还有谁呀!那么点攻击太没意思了,还有更厉害的吗?”特拉维诺人高声大喊。
“这个人是谁呀?”我拉过了在一旁观战的特族人。
“雷帝斯呀,他可是我们特拉维诺人中最好的狂战士呀,也是我们丹鲁近卫队的队长呀!”特族人满脸崇敬,言语间又有两名战士满口喷血的倒飞了出去,如此武勇在整个战士团中绝难找出一人,狂战士果然名副其实。
“不过你们的队长干嘛找我们的人打架呀?”
张口结舌,特族人想了半天才道:“天知道?”
初进丹鲁城,在非意愿的情况下,我军和特族人中的某人发生了冲突,狂战士雷帝斯异样粗暴的形象在许久以后都是我们的噩梦,在追寻最高武名的大义下,他让独立战术团非战斗减员达一成,不过以这个为契机,兰碧斯将军和特族人达成了愉快的合作协定。
在我们下边的议论中,多半会加上:“是不是因为那个家伙呀……?”
不论怎样,独立战士团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向恢复真正的亚鲁法西尔王国迈出了结实的一步。
次日
“大人,快醒醒!”
我睁开了眼,入目就是那个见习战士德•亚尼,现在是我“法普大人”的勤务兵。晃晃脑袋,我勉力从舒服的床上爬了起来,此时,我才注意到窗外还是灰沉沉的一片。“亚尼,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不得不问这一句,身体的感觉告诉我现在还不是起床的时间。
少年的脸上顿时洋溢出一股自豪的神色,“现在刚好是四时,法普大人!”
“见鬼!”我扬了一下手,“现在根本不是起床的时间呀!”
亚尼立时显出委屈之色,嘟嚷道:“可是兰碧斯大人……”
看着他那幼稚的脸,我哪还有力气发脾气,只好道:“兰碧斯大人又想怎么了?”
“他要召开紧急秘密军议会。”麻利的说出了拗口的辞汇,亚尼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哀叹了一声后,我翻身爬了起来,今天记得是我生日的吧,二十岁生日的开始就碰上紧急军议什么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慌乱的梳洗了下后,连忙赶往了兰碧斯将军的府邸。
“真是槽糕呀!”兰碧斯将军摸了摸鼻子,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还没睡醒就被传唤到这个阴暗的房间里,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居然在叫“糟糕”,一丝不安慢慢侵蚀我的大脑。
“将军,龙骑兵不是已经被打退了吗?还有什么不安。”我略略镇定道。
兰碧斯摇了摇头,叹气道:“问题不在这儿呀,法普,你也看见那只飞龙的恐怖了吧。能够吐出那么大的火焰弹,也只有龙将的坐骑了。”
我咽了一下口水,费力道:“龙——将——”
“是呀,龙将,捷艮沃尔的‘苍穹守护者—三首巨龙’中的一员。”
三首巨龙——风之刹帝利、炎之丹陀罗以及水之离车是捷艮沃尔硕果仅存的三个龙将,传说中已近神人之体。如果真是他们中一员,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将军,我们是否需要撤离丹鲁?”
“这倒不用,龙将再厉害,也不过一个人,这次龙骑兵遭到重创,两个中队估计只剩下了一个。而飞龙发出这么大的火焰弹,至少需要修养一个月,这段时间足够让我们准备了。”
“那将军到底担心什么?”我不得不问道。
兰碧斯将军晃晃脑袋,突然铺开了巨大的大陆地图,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上面极细小的一块,“我担心的是它呀!”--圣捷艮沃尔王国!
初春的寒风让人瑟瑟发抖,即便是强壮的战马也不时打个响鼻,而我的心都快冰住了。“哈—啾—”玛古拉摸了一把鼻涕,满脸泛青道:“该死的,兰碧斯大人是不是想把我们抛弃掉!”
我仅能同情,从丹鲁城出发已经有三天了,满目除了草还是草,根据路程,我们还要忍耐七天才能到达捷艮沃尔的边境。现下我真有点后悔那时的冲动——“将军,交给我吧,我去探听捷艮沃尔的情况。”——好了,带着六个人到龙的巢穴去,真是自做孽呀。
想到这儿,我不禁回头看了一下我的同伴,玛古拉、速是一定在的;一个是长枪战士塔特姆,传说中这个家伙一个人就杀了一个龙骑兵,他是原二三一长枪中队的指挥官,长着一头火红头发的麻烦家伙,最大的特长就是挖苦人。
“没办法呀,二三一中队全没了,暂时也凑不出一支部队给他了,先让他有事情可做吧。”想起兰碧斯将军的话来,我的牙齿就不禁一阵痛楚。
另一个是奥古都斯指派的,看上去是一个标准骑士,一身素白的军装几乎找不到一丝皱纹,就连骑士剑的摆放看上去都是花了很多心思,梅尔基奥尔,有时候,我真怀疑这次行动是不是他在指挥。
还有一个颇让我为难——德•亚尼。
“大人,我是您的扈从,怎么能离开呢?”有着极强责任心的人往往让人无法拒绝。
而最后一人,也是最让我头痛的一人——超暴力份子雷帝斯,这个家伙一进队就和塔特姆大打出手,两人的战绩到现在都挂在他们的脸上,一不小心,可能就冤死在他们的边角风上,而最讨厌的是,这个人的加入似乎还和将军与特族人的交易搭上了关系。
“还有七天,我们就进入捷艮沃尔,如果运气好的话,半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在丹鲁喝酒了!”我大声喊道,权当鼓舞士气。
“好呀,最好的就是再也不用对着某人的臭嘴脸了。”塔特姆尖刻的声音。
“可是,大人,我不会喝酒!”亚尼稚气的举起了手,掩去了很快会爆发的另一次冲突。
突然间,速快步行到了我身边,低声道:“有斯杀声,东北约三里。”从他严肃的脸色上,我已经猜测到什么,没想到这么快遇上龙骑兵。我挥了一下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带着他们向声音处行去。
三里路转瞬就到,为了避过龙骑兵,我们选择了一个巨大的草甸,爬上甸顶下面就一览无疑。
远处是一支商队,从飘扬的蓝色商号来看是东塔兰维诺的商人,一行大约有三十个人,不过现在能站着的只剩下三个人,围靠在一架货车边。而在他们周围是两个龙骑兵,不停的在那儿打转。
“这些家伙……”玛古拉低声骂道,他的愤怒显然来自于龙骑兵骑枪上挑着的首级。
亚尼慢慢爬到我的身边,轻声道:“大人,要不要——”
我摇摇手,转向速,速略沉默了半晌,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他只能射杀一个龙骑兵,我点了点头,立时有了主意。
龙骑兵高高扬起了骑枪,商人们的脸上早已一片灰败,他们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上神的召唤。
正当此时,速松开了弦,一支箭划过一道弧线正中一名龙骑兵的面门,溅起了数滴血珠,那名龙骑兵全身一颤,缓缓滑下了地龙,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个!”亚尼兴奋地喊了出来,半个身子露出了草甸,另一名龙骑兵立时注意到我们,一扯韁绳,急速向这儿冲来,整个身子同时伏在了地龙身上,使得速的弓箭无法伤到他。
“五十米……四十米……”梅尔基奥尔准确的报着数,声音不带一丝颤抖,“二十米……十米!”我挥下了手。
“呀!”从草甸的两侧闪电般冲出两道黑影,一杆长枪重重刺在了地龙的胸口。地龙发出一声惊人的嘶叫,只听到清脆的折断声,一道身影顿时倒栽出去,几乎同时,一柄巨斧横掠而过,鲜血喷向了半空。
我快步走了过去,塔特姆摸了一下口角的血,扔掉了半截长枪,向我笑了笑:“龙骑兵的水准也在下降呀,两个人就把他做掉了。”
望着躺在地上的龙骑兵,从他腹部喷涌出大量血液,将他身下的草地染成一片樱红,再远处的龙骑兵尸体,额头插着箭,他的坐骑无助的舔着他的脸,发出了一声声哀鸣。
直到这时我才感受到龙骑兵的悲哀,拥有至强战兵之名,仍然躲不过战死沙场的命运。
商人的眼中满是惊诧,近二十人的卫队全灭也没伤到龙骑兵一根寒毛,而我们仅有七个人,两个龙骑兵就成了地上的尸体。
“我们走吧!”我挥了挥手,帮助商人已经违反了任务,我可不想再和这些一身铜臭的家夥搭上关系,玛古拉牵过马匹,一行人纷纷翻身上马。
“等一等,尊贵的恩人。”其中一名商人高喊着跑了过来,仅仅百米的距离就让他气喘吁吁。
商人摘下了宽大的阔沿帽,露出一张胖胖的脸,上面堆满了市井的笑容:“恩人,实在太感谢了,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满足你们的愿望!”
我摇了一下头,正准备下令离开,商人的脸上顿时显出焦虑之色:“恩人,这样吧,这儿有三车上等的货物,一到捷艮沃尔城,我就给你们一车。你也知道,我不是货物的拥有人,一旦到了那儿,我就算出高价,也会向货主买下它的。”
明明是想让我们保护他们,却能说出另一种意思,不愧为东塔兰维诺的商人呀!我暗自感叹,正欲拒绝,一个词语闪入了我的大脑,“你说的可是捷艮沃尔城?”
“是呀,有什么问题?如果不行的话,我们一起到捷艮沃尔的边境城市护龙城也行,到那儿我就可以……”
我可不管商人喋喋不休的话语,传头向同伴们,几乎所有人都点下了头,用商队作掩护,进入捷艮沃尔这可是不错的主意。
“好吧,商人,我们和你去捷艮沃尔城,不知你怎么称呼?”
商人脸上露出诧异,好半晌才道:“米拉奇,东塔兰维诺联合商会的米拉奇•维托诺夫。”
王历一三五三年二月的最后一天,我们遇上了商人米拉奇,这个胖胖的中年人带领我们走向了龙的属地——圣城捷艮沃尔。
八天后
我们翻越了护龙山,进入了捷艮沃尔谷地。
“这就是捷艮沃尔!?”玛古拉惊道。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捷艮沃尔是龙的宿地,是黑暗的同意存在。但是我们现在看见的却是一片祥和,春天似乎提早来到了这片谷地,清新的气息迎面扑来。
“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马上就要举办百年一度的‘圣龙节’了,如果被圣龙看上的话,就可以成为新龙将了!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这儿的特产,龙角可是万金难求的宝贝。你知道吗?在塔兰维诺,一只龙角可以卖上上千金帑,而在这儿只要一百。”米拉奇口沫横飞,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灼热的目光,这儿至少有六个人想把他劈成碎片。
“是吗?”亚尼满眼放光,这个少年对任何事都有极强的兴趣,有他在一旁,米拉奇的唾沫又多爆出几分。
我可懒得理他们,对着一边轻声道:“准备一下,马上就进入圣城,千万别露了马脚。”
雷帝斯两眼放光,道:“终于到这了,传说中的龙骑士有多厉害呢?”
“我们是来探听消息的,不是来打仗的,拜托,我们可不想被你拖累死。”我真有点哭笑不得,应付这个大块头,有时还真有点费力。
雷帝斯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点头应是,自顾行向了一边,我不得不唤来梅尔基奥尔看着他,免得他做出什么事来。
“好了,我们出发,在日落前进入捷艮沃尔城。”我高喊了一声,阻住了米拉奇毫无止境的话,只要知道捷艮沃尔的真实情况,就可以回丹鲁城了。我实在没有兴趣再多陪这个多舌的家伙。
出乎意料的是,捷艮沃尔就像是不设防一般,一路上几乎看不见龙骑兵的踪迹,沿着通往捷艮沃尔城的大道,全是一些穿着古怪的家伙。
“那个穿得像毛熊的是福劳斯特人,上次我向他们买貂皮,居然给我次等货色!那个是马莱西人,对!对!就是那个赤着上身的,可千万不要买他们的东西,缺斤少两得厉害……”
虽说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米拉奇见多识广,通过他的“介绍”,我们可以知道几乎整个大陆的民族都有代表出现在这儿。
“成为捷艮沃尔的龙将有什么好的?”玛古拉环顾四周,低声道。
塔特姆冷哼了一声,道:“可以被我送入地狱!真不知道那些白痴脑子里怎么想的,好争不争去争个什么龙将?”
我制止了他们之间的谈论,因为在大道上出现了一小队龙骑兵。
比起在丹鲁的龙骑兵,这些人的神态只能用懒散来形容,几乎搭拉在地龙背上。身上赫然穿着正规龙骑兵的青色战甲,但是他们的坐骑似乎营养过剩,体态显得分外臃肿。
“这还是龙骑兵吗?”我的心中不禁泛出这丝想法,回首一看,玛古拉和塔特姆脸上都难掩失望之色。
“奇迦罗!”米拉奇停止了他的高论,越众而出,当首的一名龙骑兵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米拉奇呀,怎么就只有这么几个人了?”
“碰上龙骑兵袭击,差点就死在北丹鲁了。”
“是吗?想不到那些家伙这么嚣张,要不是刹帝利大人下令,不可离开圣域,以我们圣龙骑的力量,早清除这批垃圾了。”那个奇迦罗的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神色。
虽然耻于奇迦罗的狂妄,但我颇感谢他透露出这么重要的消息,与我们交战的并不是捷艮沃尔正规军。不过我还必须弄清楚,那批龙骑兵的身份,以及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亚鲁法西尔?
捷艮沃尔城有上下两个城。上城是圣龙的住地,只有龙将和龙骑士才有资格出入。事实上,位于圣龙山绝顶的上城,一般人根本上不去;而下城就是一般居民的住所,如外界般,商铺民居错落有次,让人感觉到与圣亚鲁法西尔城别无二样。
在米拉奇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在捷艮沃尔的下城找到了住所,是米拉奇的合作夥伴在这儿开的收购店。店铺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当我们七个人进去后,几乎没有了回转的余地,看着店主一脸晦气,我只好留下了梅尔基奥尔和亚尼看管东西,其他人一律出去探听消息。
现在整个捷艮沃尔城充斥着各种民族,其中不乏世代为仇的,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是决斗和仇杀,到处能听见惨烈的叫声,景况之混乱,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龙骑兵的反应,即便是在他们面前发生的惨局,照样能无动于衷,丝毫没有一点主人应有的责任感。
“来吧,法普,到这儿来……”
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在我心中响起,我环顾了四周,立时感受到那指引的方向。
“玛古拉,我要到那儿去。”我指了一下右手一片沉寂的枥树林。
玛古拉怔了怔,道:“我们不是要回店里去吗?梅尔基奥尔和亚尼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摇了一下头,道:“不,我有一种感觉,那儿有东西在呼唤我。”
“可是……”玛古拉望了一下不远处的下城,天色已经有点昏暗,如果再不回去,那儿可能要关门了。
我也很理解玛古拉的心情,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混乱情况下,早点回到店里就多一份安全。
“这样吧,你先回去。”
“那你呢?我可不能丢下你呀!”
“没事的,那些参加‘圣龙节’的家伙还伤不到我,再说我只是去看一下,一有危险,我还不会逃吗?我们闪族人可是连飞鸟都可以追上的。再说,如果我们都没回去,店里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在哪儿?”
玛古拉低头想了一下,好半晌才道:“好吧,我先回店里,如果三刻钟后,你还没回来,我就和速他们一起来找你。”
“我可是长官,如果让部下来搭救,那可太没面子了,我会注意的。”连哄带骗地将玛古拉送回了捷艮沃尔下城后,我整了一下衣服,立刻来到了枥树林前。
“好了,现在我来见你了!”深吸了口气,我大步行向了略显黑寂的枥树林,那儿有东西在等我,似乎在很遥远的记忆中,它就一直在呼唤着我。
枥树林中幽暗无光,参天的古木遮蔽了天空,从黑寂的深处中不时卷出阴冷的寒流,黑更鸟的淒厉叫声更使得这片树林阴森起来。
“汝终于来了,吾等了汝上千年了……”声音再度响起,我不禁感觉到一丝迷糊,只觉得四周的物体慢慢消失,只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光影在我面前晃动。
“你是谁?”声音从我的口中发出,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一股莫名的力量争先恐后的窜入了我的体内,白色的光芒缓缓将我包裹起来,我的思维犹如一道细流般汇入了白色的海洋。
“汝马上会知道的,吾将派出使者,接汝来吾之所。”光影飘忽不定,幽深的声音在我耳边回绕。
“使者?”疑问在我心头升起,不禁陷如了思索中……
“大人,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虚空中飘来。
“是亚尼呀!”心中响起了这个声音,一阵剧烈的刺痛顿时从四周压挤过来,白色光芒立时消散下去,思维被巨大的力量牵入了黑寂。
我睁开了眼,眼前的事物有点虚无飘渺,直到玛古拉那略显肥胖的脸出现在面前,才略略感觉到这不是梦境。
“玛古拉,打我一下!”我吃力的发出了这几个单词,只感到舌头打结。
玛古拉的脸上顿显吃惊的神色,一时间没了主意。
“我来!”一个粗重的声音,一阵巨疼立刻从小腹传遍了全身。
“雷帝斯!”一个名字从嘴中直冲而出,直到这时,我才真正回到了现实。
亚尼一脸担心,在他的眼神中,我甚至能看出悲哀的感觉,“我没事了,亚尼,我还是你的‘大人’!”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不过这时肯定是狼狈不堪的模样。
玛古拉长舒了口气,抚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幸好没事。”
“速他们呢?”我看了看四周,发现少了几个身影。
“他们还在店里,城里面好像有事要发生,梅尔基奥尔认为有必要留守几个在店里。”玛古拉回答道。
我点了一下头,虽然与梅尔基奥尔相处不久,不过他的冷静确实让我感到敬佩。
“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记得我进森林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
玛古拉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法普,你睡糊涂了?我都说过,三刻钟后你还没回店里,我就来找你,现在当然已经是七时了。”
“不会吧?我在林子里绝不会超过一刻钟。”
“什么林子里?我们来的时候,你明明靠在树边,我还担心你进入林子太深找不到,原来……”
我的头一阵刺痛,抬手按额头的一瞬间,我才发现在我的右手背上淡淡隐去了的黑色龙的纹章……
昏昏沉沉的回到店里,就发现速他们一脸难看。
“发生什么事了?”我驱走了脑中杂乱的思想,问道。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下,好一会,塔特姆才道:“上城的龙骑士全部出动了,现在在下城外集结,好像要……”
“龙骑士!?”我怔了怔,最坏的打算当然是对方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不过对付区区七个人,也用不到出动龙骑士那么夸张。现在我的头脑中一遍嗡嗡作响,考虑起来就一阵头痛。
“梅尔基奥尔,你认为该怎么办?”
梅尔基奥尔摸了摸他的下巴,沉声道:“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现在回去,无法向兰碧斯大人交代;不过考虑到形势,我建议先派几个人回去,报告一下我们已经探听到的消息,其余人留在这儿,见机行事。”
我低头想了一会,点头道:“不错,雷帝斯和亚尼先回去,你们务必将消息送到将军那儿。”
亚尼涨红了脸,道:“大人,你这不是让我临阵退缩吗?”
“因为你还小,所以容易避开龙骑兵的视线,这个任务很重要呀!兰碧斯将军只有接到消息,才能作出合理的判断,全战士团千余人的生命都把握在你是否能及时送达消息上!”我第一次斥责亚尼。
紧接着转头对雷帝斯道:“还有,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为了孩子的生命,还请你一切小心了。”
雷帝斯咧大了嘴,哈哈笑道:“放心好了,交在我手上没问题!”
“好了,亚尼,你们立刻出发,争取在十日后回到丹鲁,告诉将军,如果我们再过三天还没有回去,那么捷艮沃尔很有可能牵涉了此事,请将军及早作好准备。”我拍了一下亚尼的肩,紧接着道:“还有,如果我们真的……保护艾丽兹小姐的任务就由你完成。”
“大人……”亚尼的眼晴略显湿润,抽泣道。
“雷帝斯!”我喊了一声。
雷帝斯点了点头,扯着亚尼很快消失在门外的漆黑夜色中,一阵野犬的吠叫由近到远,慢慢扩散开去……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07 PM
[center]第一集 第五章 黑色圣龙[/center]
吾主啊,您无比英勇,
日月经天,从未见过您这样的勇士,
大地在你脚下颤抖,
死神在你面前低下头颅……
巨大的吟唱在上空回旋,伴随的是“哗哗”的翅膀扇动声,能作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龙骑士了。
“来得好快!”我暗叹了一声,如此明确,不用说也是来找我们的。
“队长,你们先走吧,那些爬行类就交给我处理好了!”塔特姆跨上一步,大声道。
梅尔基奥尔在一边冷声道:“没用的,以你的战力,连一分钟也拖延不了。到时候,我们可能连后门都来不及逃出。更何况……”他的眼神飘向了虚掩的后门。
一阵沉闷的响声从那儿传来,紧接着是“呼呼”的巨大呼吸声,龙骑士已经封锁了整个小屋。
“我们出去吧,没必要作出抵抗了,至少给别人一个完整的小店。”我看了一下在一旁发抖的店主,叹气道,率先推开了小店的门。
天空中布满了龙骑士,能看见如此多的飞龙不知是幸运还是别的什么。龙骑士们平举着长长的龙枪,在月光下发出点点寒光,一双双略带红色的眼睛齐齐投视在我们身上。
一声龙的长吟,密布的龙骑士纷纷散了开来,迎着月光,天空中出现了一蓝一青两只巨大的飞龙。
“水之离车、风之刹帝利!”梅尔基奥尔低声道。
龙将呀,我暗叹了一声,从心里泛起了一种奇妙的兴奋感觉,捷艮沃尔连龙将都倾巢出动,我们都可以在史诗上留下名字了。
刹帝利看上去就像是个行将朽木的老者,就连龙将的战甲也没穿在身上,佝偻在飞龙身上的模样颇让人同情;而离车一看就知是名战将,高大的身躯配着青色的龙将铠,说不出的英武。
“咳咳……就是他吗?”刹帝利费力道,一只手颤抖着指向了我。
“不错,刹帝利大人,圣龙的启示就是他。”离车躬身道,脸上堆满了尊敬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呢?龙将的资质一代不如一代,丹陀罗已经够差了,想不到,咳咳……”
“可是,圣龙的启示谁也不能回避,大人——”
“好了,我知道了,反正这种资质连测试也未必能过,带走吧,也算今年的圣龙节没白开。”
“是,大人。”离车又躬了一下身,转头面向了我们,脸上立时换上了傲慢的神情,“把他带走!”一只手直直的指向了我。
几乎同时,刀剑出鞘的声音从四周响起,玛古拉他们围到了我的周围。
“岂有此理?找死呀!”离车怒喊道,一只手高高扬起,龙骑士的龙枪同时低垂了下来,不安的气流卷过了整个街区。
“我和你们走!”我高喊了一声,拨开了护在我面前的刀剑。
“法普,你疯了!”玛古拉大叫道,“到他们手里,你还有命吗?”
“够了,玛古拉,我不想看见我的同伴再流血了,休法、西维亚以及丹鲁…太多了。”我摇摇头,转而回身道,“我和你们走,不过请你们放过我的同伴,让他们离开捷艮沃尔。”
离车收回了手,哼声道:“放心,这些蝼蚁我还不屑杀。”
我点了一下头,走到玛古拉身边,低声道:“快离开这儿,追上亚尼他们,尽快回丹鲁,通知兰碧斯将军,作好最坏的打算。还有,不要回来做搭救我的蠢事,一一三中队由你指挥,我不希望在我活着回来后,看不见我的同伴!”
“法普,你要活着,如果让我知道龙族对你不利的话,就算舍弃这条命,我也会为你报仇的。”
“知道了。”
我向其他人点了一下头后,大步行向了对面,一个巨大黑影顿时笼罩了我……
“你是谁?”
“呼唤汝之守侯者。”幽暗中的红色眼睛闪动了下,低沉的声音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就是那个声音,在林子里召唤我的那个声音?”
“不错,就是吾。”
“能让我看看你吗?”
沉默,良久以后,在一轻细的叹息声后,所处的地方一下亮堂了起来,眼前的一切让我合不住张开了的嘴巴。
黑色巨龙,顶上的龙角轮纹显示着它足足有上千年的寿命,皮肤看上去已经有点褶皱,即便是那精光闪耀的眼睛也不能掩盖住它实在太老的事实,看见它,我的脑海中就闪过一个名词。
“难道你是……”
“捷艮沃尔的守护圣龙,七英雄之一。”
这次我的嘴巴再也合不拢了,龙说话已经很稀奇了,更稀奇的是说话的龙居然是七英雄之一,这种历史的沧桑感足够压死任何一个人。
我吞咽了下口水,费力地将张开的嘴巴合上,思虑了一阵后道:“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呢?我可不是当什么龙将的材料。”
圣龙居然露出了笑的表情,眼神慢慢柔和了下来:“是吗?在评论汝是否能当龙将之前,把汝怀里的东西先交给吾吧。”
“东西?”我摸了下全身,我有什么连龙都看上眼的稀奇东西,当碰到那个卷轴的时候停顿了下,这个被兰碧斯将军奉为上品的烂皮卷,不会是龙要的东西吧?
“是这个吗?”高高的举了起来,这时才想起万一这个东西很重要,冒冒失失地拿出来,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神奇的上古卷轴呀,将失落的历史还给吾,作为见证者,吾将忠实的记载……”圣龙的眼睛异样明亮起来,卷轴在发出一阵淡黄色的光芒后,不可思议的从我手中浮了起来,当升到一定高度时,突然打开,长长的一卷将我和圣龙是视线完全隔开。
良久,在圣龙呼出粗重的气息后,卷轴落下,跌落在地上化成了一片尘土,惊愕的我到这个时候也不能回过神来。
“谢谢汝了,传递者,汝将一千年前失落的科鲁西魔法王国的历史还给了吾,这样从混沌时代开始的历史终于齐全了。”
我又一次张大了嘴巴:“这个卷轴不会只是一卷历史书吧?”
“对呀。”
“其实你看上我,不会只是看上卷轴吧?”
“差不多。”
“可是以你的力量完全可以轻松得到它,干嘛弄得那么神秘?”
“这个嘛!吾不想再一次介入历史,这个世界已经很平衡了,龙的力量已经衰退回强大的动物,外界的魔法也已经消失,如果吾再卷进去,会破坏法则,引起第二次崩溃的。”
“那龙骑士们呢?”
“感知到那么细小卷轴的能力仅限在捷艮沃尔,龙骑士出去了也不过是破坏均衡。”
“可是……”
“丹陀罗的狩猎行动是让龙的血脉不至于衰退得太离谱而已,不过过于强大的力量迟早会淹没在历史中,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处。”
圣龙的话已经解释了一切,不过我还真的不是很甘心,被神秘的带到龙殿中只不过是当了一会传送人的任务,这种让同伴们只能苦笑的结果还真有点讽刺的味道。
“不过吾很感激汝呀,若不是汝,这个心愿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为了报答,吾赐予汝一样能力吧,不破坏均衡的能力。”圣龙又展开了笑容,眼睛中红光直直投视过来,感觉到手掌上的巨痛,在手背上浮现出黑色的圣龙记号。
“吾将龙之气息赐予汝,此乃让万兽惊惧之力量,如何运用就看汝了。”
让万兽惊恐的力量,怎么看都像是打发廉价劳工,而且更头痛的是在外面的那些家伙一心以为我是被圣龙选中的龙将,万一搞这个搞那个,我还不是得死在这个地方了?
“那外面的人怎么办?”
“汝若能成为龙将,也是不错的事情呀,这个就算你当龙将的标籤吧,对于那些下位者很有用的哦。”远没有龙的尊严,圣龙又开始笑了,“吾求汝之事也已完成,汝当回到凡尘。”
还没等我再说什么,巨大的风就将我卷了出去,回过神来,已经被挡在了厚厚的龙殿大门外,四周一片静寂,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现在我已经陷身在无数恭敬等候在龙殿外的龙骑士堆中。
“想不到这个低能儿还能通过龙的考验。”充满不满的声音,一定是那个离车发出来的,紧接着另一个阴寒的声音响起:“到长老院去仲裁。”一阵冰冷涌上了心头。
长老院的光线比龙殿还来得阴暗,乌黑的房间里只能分辨出有十三个模糊的身影来,过不了多久,一个接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今年的圣龙睡着了吗?”
“从他的身上可看不出什么厉害来哦。”
“这样就给他称号,也太对不起先前诸位龙将阁下了。”
……
当十三人的声音都响过了之后,就是嗡嗡的讨论声,用我听不懂的高频音调将一波波不安挤进我的心头,这种会议可以说是我平生最痛苦的一次。
“决议:授予你第四龙将因陀罗之名,继承伟大战神之名号,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通过龙将正位试,由长老院指定人选与你决斗……”
噩耗……
没比这个更让我痛苦的,正位试?和谁决斗呀?和谁都是死路一条,在汗水还没浸湿我之前,我提出了异议:“现在我根本没有决斗的能力,而且我还有事情在南方没有处理完,是否可以宽限几天……”
一阵私语。
“鉴于第四龙将本人暂时无能力应付挑战,酌情宽延七个月。”异样大方的给了时间,四周一下沉寂下来。
左右顾盼,好一晌我才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十三个声音。
长舒了一口气后,我连忙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太过多的闹剧,在几乎是玩闹的情况下,我冠上了第四龙将因陀罗的称号,不过暂时是非正式的,令人怀疑是那只老不死的圣龙的恶作剧,我停留了数天观察,其间颇有成就的翻阅了捷艮沃尔人收藏颇丰的历史书籍,不知觉中浪费了数天,惊觉南边的夥伴们早就等急了,连忙打点了行装准备回南方,想想还有该死的龙将正位试,和夥伴们团聚的兴奋就没有了。不过在之前,捷艮沃尔人总有办法给我异样的“惊喜”……
“为什么要带一个女人上路?”我指着在刹帝利身边的低首女子,看上去是那种一阵风就吹走的角色,柔亮的银色长发掩去了全部的面目,纤细的身材有点让人怜惜的感觉。
“为了不让你在龙将正位试前就死掉,捷艮沃尔的龙将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人手上。”刹帝利冷冷的弹回了我的话,然后拍了下手,四名武装到下颚的龙骑兵大步走了进来。
女人默默的走上去,站在了四人的中间,四名龙骑兵抽出了龙刀,发了一声呼喊就冲了上去,还没等我喝止,只看见那个女人晃了个身,手优美的划过,一缕血丝就飘散到空中,又滑过她的脚,只听见一声短暂的哀号,场中只剩下了三人,其中之一歪斜了好一阵,扑倒在地上,就再没声响。
“啊——”惊叹声刚落,另外两个人就已经躺在地上。
“迦兰,这个就是你的新主人了。”刹帝利没有理会惊讶不已的我,对着那个女人道。
“主人。”不带有一丝尊敬,冷的就像冬天里的石头。
我不自禁的点着头,心中忍不住闪过哀叹,居然连女人都比我厉害那么多,我怎么活得过龙将正位试呀?
王历一三五二年三月十日
我“顺利”地完成了对圣捷艮沃尔王国的侦探,向南边出发,准备与我的夥伴们会合。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09 PM
[center]第一集 第六章 来访者[/center]
王历一三五三年四月
春天回到了特拉维诺平原上,在翠绿的“地毯”上是一丛丛艳丽的花朵。但是在这种平和的环境中,总是有不和谐的色彩。
“是血呀!”我摸了一下草上那红色的液体,抬头向前方看去,一大片草地支离破碎,数把残破的兵刃散落在那儿,很明显,这儿发生过惨烈的战斗。
“千万不要出事。”我在心中默念,自从在捷艮沃尔与同伴们分离后,每在残酷的试练之后,我都遥望着南方,玛古拉、速、亚尼……他们都在战乱中生活,每一刻都面临着危险,“我会回来的,你们一定要在丹鲁等我!”
“主人,为什么不走了?”略带寒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过头,看见的就是迦兰那拉下的脸,一想起她迅速解决四个龙骑兵的恐怖,我连忙道:“哦,马上走。”
言者点了点头,不覆言语。
我重新骑上了马匹,扬起了马鞭,“还有两天了,玛古拉,在丹鲁迎接我吧!驾——”
四月三日
我回到了丹鲁城。
还不过一个月,这个被特族人称为“永远的丹鲁”的巨大城镇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远处眺望,丹鲁原来厚实的城墙全部断碎,透过那巨大的空缺,可以看见里面还在冒烟的房屋,黑色已经成了丹鲁的基调。
“见鬼!”我握紧了拳头,一丝不安浮上了心头,“我们进去!”
“是,主人。”跟随者应了一声,就没了声响。
我拍了一下座骑,迳直向丹鲁城冲了过去……
牵着马行走在丹鲁的大街上,我环顾四周。
城中原来的街市早已破败不堪,破碎的门窗勉强依靠在同样破碎的房子上,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焦臭。由城门到长老院的一段长路上,全是血迹和散落的兵器,这儿肯定发生了激烈的巷战。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并没有特拉维诺人那特殊的巨大战斧。除了一般的兵刃外,还有一些我军和龙骑兵都没有使用过的奇特长矛。
“匡铛——”一声巨响打破了我的思索,抬头看时,只见前面的街角处晃出了两个龙骑兵,而同样地龙的沉闷呼吸声在我背后出现,转瞬之间,我们被五个龙骑兵堵在了长长的市街中。
“我还以为这个烂城没宝贝了,原来还有这种肥羊。”说话的龙骑兵穿着正规龙战甲,而其他人仅着低级奴隶龙骑兵的皮甲,显然这是一个游荡的狩猎分队,按照捷艮沃尔的军事编制,这儿是他们的全部。
“主人,让我解决他们吗?”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点了一下头,道:“只要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就可以了,我还要问他们事情。”
“知道了。”
跟随者缓缓走了出去,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短刀。
“本族人!?”龙骑兵惊异的喊了一声,同时扬起了骑枪,“杀了她!”
奴隶龙骑兵一压坐骑,怪叫着冲了上来。
跟随者在龙骑兵的枪快要刺中她的瞬间,高高地跃了起来,闪电般踢出了一脚。
“嚎”一声闷叫,地龙轰然倒在了地上,口中喷出了白色的唾沫,其背上的龙骑兵则被压在了下面,发出痛苦的呻吟。
龙骑兵们彻底被震惊了,如此压倒性的力量是他们这些被夸耀为“大陆最善战的骑兵”所难以接受的。
“你是高位龙骑士!”为首的龙骑兵的声音明显变形,脸上更是出现了难掩的惊惧。
“抓住那个男人!”他一指我,突然高喊道。
我立时听见了背后响起的杂乱声音,“见鬼!”我暗骂了一声,扬起了右手,一股热流从我的腹部直窜向了那里。
首陀罗服从婆罗
婆罗服从末罗
末罗是特罗亚的臣子
特罗亚是圣龙的仆人
不要违背
否则圣龙的怒火将会吞噬一切
当我手上浮现出圣龙的纹章时,这个声音就在我的心中响起,几乎同时,身后传来了重物倒地的闷响,地龙本能的停住了急冲的脚步,将其背上的龙骑兵活活甩了出来。
那个正规龙骑兵吞咽了一下口水,艰难的从口中吐几个字:“龙……将!”
我缓步行到了失去战意的龙骑兵前,道:“婆罗呀,告诉我,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我以特罗亚的名义命令你!”
龙骑兵滚下了地龙,匍匐在地上,道:“大人,我也不太清楚,七天前,丹陀罗大人下令发动攻击,但是这儿已经是空城。三日前,驻守在这的一个中队遭到攻击,敌人数目超过四千,听说是穿着五颜六色的奇怪战士,我一个中队几乎全没,等丹陀罗大人的本队到时,这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再接下来……”
我挥了一下手,道:“这儿原来的驻军呢?”
龙骑兵脸上一片茫然。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在两天前,我们的一个狩猎分队在西丹鲁遇袭,听说有狂战士出现。”
一丝喜悦划过我的心头,忙向回走,一边道:“我们去西丹鲁!”
当我们重新跨上座骑时,龙骑兵高喊道:“得罪大人,犹如冒犯圣龙!”抽出龙刀划开了自己的颈部。
“安息吧,迷途的战士,你们的灵魂会被接迎回圣龙山的。”我默念道,拍了一下座骑,缓缓从他们的尸体旁行过,身为捷艮沃尔战士,虽有至强之名却摆脱不了那森严的等级制度,这或许是他们的悲哀。我不禁回头看了一下一直默默跟随的龙骑士,这又是另一个悲哀,身为捷艮沃尔龙骑士最顶尖的“八部众”之一,仅仅因为是女性而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以前是刹帝利的影子,后来又那么轻易的送给了我。
不过我更可怜,被强加上什么龙将的名号,还要进行该死的龙将正位试,我抬手看了看右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黑色圣龙纹章,不禁自嘲道,前途可是一片黑暗呀……
四月六日
离开丹鲁城已经有三天了,一直向西走,沿路随处可见战争的痕迹,丹陀罗从圣域带出来的一个大队损失殆尽,倒毙的地龙、断碎的骑枪,都显示着强大的龙骑兵所遭遇的悲惨命运。
“五颜六色的部队?”我低头沉思,从龙骑兵的死状来看,明显是被绝对优势的兵力所攻击,每一个龙骑兵的尸体旁,几乎都散布了各类兵刃,从长枪、战刀一直到重攻击用的铁锤。以现有的兰碧斯军的战力,无论如何也调用不出这么多的人。
“彩虹骑士团!”我突然想起了这个辞汇,这个可以说是大陆上最庞大的,而且也是兵种最齐全的骑士团,总兵力超过六万人。至今不知道有多少骑士团消失在艾尔法西尔的七色彩虹那绚丽的色彩下。
如果是他们的话,丹陀罗就算将所有的龙骑兵都带走,也不会赢。同样的是,如果兰碧斯军与彩虹骑士团碰上,那只有比碰上龙骑兵更糟糕。
“必须在彩虹骑士团前找到兰碧斯将军”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响起,就算是战死,也要和同伴们在一起。
一想到这儿,我高喊道:“迦兰,我们连夜赶路。”
迦兰略怔了一下,这还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是,主人。”声音至少没了太多的厌恶……
交相辉映的特罗维西和洁卡在原野中洒下了异常明媚的光芒,感谢上神赐给我们两个月亮,使得在夜晚赶路的人们感觉不到漆黑的困惑。
我和迦兰在这月光中急速奔驰,感受着风的气息在周围流动。
“叽——”跨下的马匹突然发出了异样淒厉的惨叫,我立时感到一阵失力的痛楚,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主人。”迦兰飞速跳跃下座骑,奔到了我的身边。
我挥了一下手,示意没关系,同时握住了腰间的弯刀,空气中流窜着不安的气息。
沉闷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远处的地平线上冒出了绚丽异常的色彩,最先出现的是土黄色的装甲步兵,盔甲的厚实足让人怀疑里面的人是否还走的动;在装甲步兵后面隐隐现出的是身着绿色劲袍的弓箭手和穿着青色甲衣的长枪兵,以及着紫色长袍的战地牧师。
“三百五十人。”整齐的阵型使我很快瞭解了这批人的数目。不过从大地的震动来看,这仅仅是一部分。
红色的装甲骑兵队、橙色轻骑兵队以及蓝色的轻战甲持盾战士飞速地从敌阵两翼绕了上来,组成了凹型阵,中间是持盾战士,两翼各有装甲骑兵和轻骑兵混合组成的战阵。
这就是艾尔法西尔的“七色彩虹”了,我不得不钦佩这个“战争之国”的雄厚战力,不愧是能同时威胁三大圣国—亚鲁法西尔、捷艮沃尔和布莱克诺尔的强大国家。
不过为了对付两个人要这么劳师动众,未免有点……我不禁苦笑,一个艾尔法西尔整编制战队的作战物件是一个仅有龙将之名而无龙将之力的闪族人加一个高位龙骑士,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那肯定是一大笑话了。
同样迷惑的神情出现在最前排的持盾战士脸上,显然他们也为对手的稀少而苦恼,对付两个人,战阵什么的就如可笑的摆设。但是艾尔法西尔的军纪却使阵型没有丝毫的松动。
一名骑士缓缓步出战阵,从他身上的盔甲样式来看,应该是艾尔法西尔的王家骑士。骑士看上去很年轻,有着一双迷人的蓝色眼睛,不过在他右胸盔甲上镶着的七彩云型徽章显示这支战队的指挥官就是他。
“捷艮沃尔人……你们可让我很头痛哦!”骑士支着下巴,靠在马上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友好,“我的三个战队到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整编了,如果让圣城的那帮老家伙知道了,非撤了我这个骑士长不可。”
我无语,这个年轻的骑士颇有点以自我为中心,居然在这种时候自言自语,真有点不输于兰碧斯将军的癫狂。
“不过,抓住一个捷艮沃尔龙将就另当别论了。”骑士突然道,一双眼睛散发出妖异的光彩直直盯着我,“是吧,捷艮沃尔第四龙将,尊贵的因陀罗阁下,你可是我的宝呀!”
我心中暗暗一凛,我是龙将的事知者甚少,这个骑士居然能清楚的报出我的级位和徽号,艾尔法西尔的触角伸的是有点长了。
“喂,不用我请了吧?就算你是龙将,再加上一个高位龙骑士,也杀不过我这六百余名精锐战士。与其战死,还不如和我回艾尔法西尔,上面的人可是很有兴趣和你这么尊贵的人谈一下的。”骑士讥讽道,眼中毫无尊重之意。
“主人。”迦兰微微上前了一步。
我环视了四周,平坦的草原上根本避不过对方的骑兵,剩下来的是要战呢?还是要降?我扬起了手,做出了战的表示,屈服于敌人的威胁不是我闪族男儿的行为,更何况我还是龙将。
骑士冷哼了一声,道:“很好,我就怕你不战,到地狱的时候不要忘了我的名字——艾尔法西尔的黄骑士长波塔利奥.德.法拉尔,‘尊贵’的第四龙将阁下。”
在一群骑兵的护拥下,这个波塔利奥离开了战场,剩下了大约五百名步兵缓缓散开,呈半圆型慢慢逼迫过来,显然他是想用厚实的步兵阵将我活活困死。
我注视着逐渐逼近的敌军,以这种训练的水平,大概需要一个中队的龙骑兵才有把握胜出,不过我现在只有一个龙骑士。
“迦兰。”我高喊了一声,迦兰抽出了短刀,应声挡在了我的面前。
“跑吧!”扔下了这一句话,我率先转身,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落荒而逃,迦兰仅在刹那惊异后就紧随在后。
艾尔法西尔的步兵一时间失去了主意,直到塔波利奥愤怒的声音响起后,才舍弃阵型,一窝蜂的追了过来。重装甲步兵和长枪兵互相撞击在一起,轻巧的弓箭手又越不过速度慢的大量轻甲步兵,混乱的场面同时也阻挡了骑兵的前进步伐。素以严整着称的艾尔法西尔军,由于两个人的“逃跑”而乱象丛生。
敌人的轻甲骑兵率先绕过了拥挤在一起的步兵,迅速出现在我们的后面,我甚至能听见他们高调的咒骂声。
转身伸手,将圣龙给我的唯一力量给展现出来,一阵战马的嘶鸣立时响起,当先的马匹纷纷失足,其背上的骑兵顿时跌在地上发出呻吟。又是一片混乱,骑兵队反过来成了步兵的障碍。
第一波箭矢杂乱的划过了天空,接着是无力地落在了我的后面,在这片刻,我又窜出了数米。如此狼狈的逃跑还是我平身未有,如果让兰碧斯将军知道了,大概会讲:“不错呀,保住性命就很可以了。”
“主人!”迦兰的大叫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这时我才发现敌人的重装甲骑兵不知何时远远地绕到了前面,很快在我们面前组成了一道钢铁防线。
“糟糕!”我低喊了一声,现在就算使用力量,也不过在去路上加上一堆铁块,身后的追兵再混乱,也足以在这片刻形成合围。
“我们‘飞’过去!”略考虑了一下,我大声喊道,同时使出了力量。
迦兰立时会意,一拉我的手,从人仰马翻的重装甲骑兵的头上跳跃了过去,从未看见过如此弹跳力的敌人目瞪口呆,甚至连挺枪的想法都来不及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绝尘而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当我感到一阵无力时,身后已经看不见一个追兵,转瞬之间跑了十里路,这种速度还真托了在兰碧斯将军艰苦试练下的福。
转头看了一下伺立在一旁的迦兰,她的脸上一片灰黑,原来那种冰冷孤寂的感觉顿时淡了很多,我不禁笑道:“迦兰呀,你现在可要‘好看’多了。”
迦兰眼中略显出诧异,不过很快明白了过来,忙抹了一下脸,看着手上的黑迹,她的脸上顿时寒了下来:“主人,还请自重,与奴婢开玩笑并不是主人应该做的事。”
“是!是!”一阵寒噤,捷艮沃尔的女人还真不是好惹的。
“快走吧,敌人快追过来了。”感受到大地微微的颤动,我平复了胸中的气道,这时我有点觉得两个月亮的麻烦,敌人太容易追踪到我们的痕迹。
我不禁为自己的遭遇苦笑了一下,堂堂龙将居然如丧家之犬彻夜狂奔,说出去,整个捷艮沃尔的脸都被我一人丢尽。如果再让敌人给捉了,那刹帝利非暴毙不可。不过敌人最先赶到的一定是轻骑兵,拉开对方的战列,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对我们有利。
仅仅在半个时辰后,我们就被速度最快的轻骑兵追上了,在领教过我的力量后,敌人明显学乖了,远远的散到了四周,下马迎战。
“大概八十个人。”我默数了一下,同时抽出了弯刀,“迦兰,速战速决,如果不行,立刻突围!”
迦兰点了一下头,突然冲了出去,速度之快颇令我惊异,几乎同时,四周响起了呐喊声……
鲜血在我眼前四溅而开,一个冲到我面前的敌人软软的倒了下去,在他身后又露出另一个敌人,高高扬着战刀狠狠劈了过来,几乎毫无阻涩的划开了那人的喉咙后,我的弯刀又砍入了另一人的胸膛。
转瞬之间,我的脚边躺下了三具尸体,而更多的人死在了迦兰那鬼魅般的身手下。
“啊——”敌人在人数上的优势顿被力量给压倒了,在发出了一声惊叹后,对方的士气迅速瓦解,许多人不自主地倒退了数步,其战阵立时暴露出巨大的漏洞。
“是时候了!”我高喊了一声,耳中已经听闻到重骑兵的雷鸣震响。
但是就在这时,敌人的士气神奇般恢复了过来,眼中纷纷冒出介乎于狂热的色彩,压力顿从四周挤迫了过来。
“糟糕,糟糕呀!”我抬脚踢飞了一名怪叫着扑上来的敌人,喃喃道,对方不要命阻止我们的突围,这下可要玩完了。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了,就算能突出这群已经丧失理智的家伙,也会被重装甲骑兵给追上的。
迦兰带着一身的血迹又杀回了我的身边,在她身后躺下了一片尸体,不愧为高位龙骑士。
“主人,很难突出去了。”迦兰喘了口气,抹了一下脸上满布的汗水,我挥刀砍翻了一个后,环顾了四周,至少还剩下一半人,远处已能看见重骑兵高耸的骑枪。
“等风吧!”我突然道。
“风!?”迦兰一脸不解。
我指了指天空中急速窜动的云,“特拉维诺平原迅风看样子快要来了,如果在那之前我们还没死的话,就可以再和命运赌一把了。不过在这之前……”数把战刀呼啸而来,打断了我的话,稍做调整的敌人又发起了进攻。
一刻钟后,我们被完全合围,死伤过半的轻骑兵被步兵阵给代替了,在我们面前已经是专业的陆战部队,与不擅于此的轻骑兵就完全是两种感觉。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的观察艾尔法西尔的重装甲步兵,笨重是我唯一的感觉,所穿的重盔甲即便是怀特诺尔的弩箭也射不透,一手支着厚实的长盾,另一只手则举着重矛。能够从那么远的地方追踪到这儿,颇难为了这些大号‘甲虫’。不过也要感谢他们,正因为他们的缓慢,才给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用弓箭射杀!没必要再浪费宝贵的战力了。”波塔利奥冷酷的声音越过战阵传到了我的耳中。
“上弦!”弓箭指挥官的声音响起,这时天色迅速黑了下来,漫天的乌云遮住了两个月亮的光芒,特拉维诺迅风终于来了。
当战马的嘶鸣由四周响起的时候,我低声道:“迦兰,注意了,听我的命令,现在千万不要动!”迦兰点了点头,停了下来,将自己护在我身前的行动,敌人的弓箭手显然为突如其来的黑暗不知所措,从重步兵的身后传来阵阵呼喊声。
“射箭,敌人就在中央,就算是黑,他们也在中央!”黑暗中传来的还是那个波塔利奥的声音,这人恐怕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敌人。就当这时,一种古怪的,带有尖哨般的响声由远处急速席卷而来。
“趴下!”我厉喊了一声,唤着迦兰扑倒在地上,几乎同时,强大的气流已经在我们头顶越过,四处顿时响起了重物倒地的闷响。
王历一三五三年四月
这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富有波折的一个月,由捷艮沃尔出来后,先是遇到龙骑兵袭击,后来又碰上艾尔法西尔彩虹骑士团的部队,现在又遇上了特拉维诺迅风,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好的开端。
当我和迦兰抖落一身的尘土时,才发现四周已经面目全非,敌人的战阵七零八落,装备最轻的弓箭手被风吹的越过了重装甲步兵,极度扭曲的躺在了地上,而重装甲步兵很多被活活吹死在他们的战甲中,血从战甲的缝隙中缓缓的滴落出来。
“快走吧。”我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声,但是如果我去同情他们,那么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了。
当我们走出好长一段路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闪族的小鬼,我会杀了你的,我向上神发誓,用我法拉尔家族的名誉发誓!”波塔利奥摇摇晃晃从尸堆中站了起来,眼中冒出火红的光芒。
“主人!”迦兰低声道,示意是否杀了这个狂叫的骑士,这时她的脸上少了几分以前对我的鄙视。
我摇了一下头:“没必要了,如果他杀了我,那也是战争的原因呀。”
望着天空中从乌云里现出身来的特罗维西和洁卡,我摇了摇头,我不能改变命运,但我不希望被命运支配。
四天后,我们在西丹鲁的奇卡地区与兰碧斯军会合了……
兰碧斯军驻扎在一个小山谷中,当我看见那熟悉的亚鲁法西尔战旗时,心中一片翻腾。在战旗下是数十个营包,站在高高瞭望哨上的士兵警惕的望着四周。兰碧斯军还在!一个声音从我心中响起,兴奋的拉住迦兰的手,我直向对面冲了过去。
“法普!是法普队长回来了!”值勤的卫兵高喊道,原本安静的小山谷立时热闹了起来,从简陋的营房中涌出了无数人头。
“大人!”亚尼第一个拨开了人群,高呼着扑了过来,眼中透满了泪水,紧接着是玛古拉、速、塔特姆、雷帝斯……曾经和我在一起战斗的夥伴们纷纷出现在我的面前。
“法普,按照协定,一一三中队一个不少的在这儿!”玛古拉喊道,脸上满是兴奋的色彩。
我行了一下军礼,道:“我也回来了,按照我们的协定!”
“没有呀,队长,你还带回来一个人。”不知是谁的声音,四周顿时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迦兰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这种表情顿时让四周的人一阵噤口,玛古拉扯了扯我,轻声道:“你还真带回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哦。”
我苦笑,不过温馨的感觉立刻填满了我的心头,只有在这儿,我才找到了家的气息。
梅尔基奥尔一身近卫军军官的服饰出现在我的面前,率先向我敬了一下礼,道:“欢迎你回来,队长!”
转而肃容道:“兰碧斯将军希望你立刻过去!”
我点了一下头,高声道:“玛古拉,你去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我们一一三中队好好聚一聚。”
“好呀!”一片欢呼声从四周响起。
兰碧斯将军的营帐在山谷的最内部,还是那么简陋,当翻开营帘后,“法普叔叔!”带着稚嫩声音的艾丽兹就扑入了我的怀中。
兰碧斯将军一脸笑意站在最里面,我抱着艾丽兹,一脸尴尬道:“将军,下官……”
兰碧斯笑笑道:“艾丽兹很想你呀,抱一下也不是丢脸的事。好了,艾丽兹,你法普叔叔还有要事,你先去玩,待会我再让他陪好。”
艾丽兹嘟了一下嘴,还是顺从的从我怀中滑了下来,自有扈从带她离开。
兰碧斯将军脸上浮出严肃的色彩,沉声道:“法普,看样子形势对我们并不乐观呀,现在艾尔法西尔军有两个战团进入了特拉维诺,与龙骑兵交战后,目前还剩下约一个战团两千人,不过据探子的回报,似乎敌人还有一支约三千人的部队向这儿逼了过来。”
兰碧斯看着地图,摸着鼻子。
“那就是五千人了。”此言一出,我立刻后悔,这简直如白痴般的回答。
兰碧斯抬起了头,突然笑出声来:“不错,五千人,不过现在是两千加三千,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机会。”
我奇怪道:“将军,即便加上新招募的士兵,最多也只有一千五百人,兵力相差近四倍,战斗力更不成比例,哪有机会可言?”
兰碧斯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道:“你看这儿,如果情报没错的话,敌人将在这会合。在这之前,这儿,是残余的两千人部队,他们与龙骑兵交战后,各部队人员不齐,编制混乱,如果在这时发动袭击,可以对敌人造成最大伤害。不过在此之前,必须保证另外三千人不会对我们进行包抄。”
看着兰碧斯将军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我身上飘来飘去,我顿感一阵害怕,不得不道:“将军,你不会让我一一三中队当游击部队吧。”
“不会,以一个中队的士兵怎么能拖延三千人的大部队呢。”兰碧斯笑笑,摇了下头。
我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兰碧斯将军就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独立第一大队的指挥官了,我将配属一个狂战士中队、一个长枪中队和一个骑兵小队给你,加上你的中队,总兵力约三百三十人。”
“你的意思是说,用三百三十人拖住十倍之多的敌军。”我吞咽了一下口水,费力道。
“如果是别人,我可没这份自信,但如果是一名龙将来领军的话,那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兰碧斯言毕哈哈大笑。
我目瞪口呆,一时无言,好半晌才道:“连你也知道了?”
“艾尔法西尔人可是将你的丰功伟绩广为宣传呀,不过你也真够厉害,居然让法拉尔家族的人灰头土脸,现在可是有很多人想要你的项上人头啦。”兰碧斯拍拍我的肩道,“好了,那就全权拜托你了,拖住敌人三天,疑阵可是你们闪族人最擅长的。”
我沉默了半晌后,叹气道:“是!将军,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呀。”
兰碧斯笑道:“你可是我的宝,那就托给你了,千万记住,你的任务是拖住敌人,而不是和敌人交战,你的一个大队也是独立战士团的宝贵战力,我可不想白白送给艾尔法西尔人。”
“好的,将军,我会让那三千人在三天内到达不了这儿的。”我指了一下地图上的小黑点。
王历一三五三年四月十日
我带领着新编的一个大队离开了宿营地,直接向东进发,我们的目标是前来增援的三千名艾尔法西尔人,拖住他们,给兰碧斯将军宝贵的三天。
以一挡十,光是想,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令人惊奇的是一干部属的高昂士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似乎我们不是去打仗,而是去狩猎。
“因为你是龙将呀,以两个人的力量就歼灭了一个战队的艾尔法西尔军,和你在一起,三千敌人还不是和走兽一般。现在已经不是拖住敌人的问题,而是怎么消灭敌人了。”玛古拉回答我的疑问。
我皱了皱眉头,属下有这种想法可不是好现象,太过于依赖,一旦遭到打击很可能产生异样的波动。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有着高昂的士气并不是什么坏事。
“麻烦呀。”我凝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叹息道,在我面前的道路似乎越长了。
四月十五日
前行的密探回报了与敌人接触的消息,我们立刻驻扎了下来,连夜召开了战时会议。
“玛古拉,敌人已经到什么地方了?”我盯视着地图,问道。
玛古拉指了指一个小点,“探子的报告,敌人昨天是在东特拉迪,按照几天来他们的行军速度,应该是这儿了。”
“你的骑兵小队如何?”我抬头向一边的梅尔基奥尔问道。
“已经准备完毕,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带上了。”梅尔基奥尔道。
“敌人的行军速度快于我们的估计,再有二天的路程,他们就会到达将军发动袭击的地点。不过根据探子的回报,敌人的辎重部队远远落后于本队,而且仅有一个步兵小队的护卫,由梅尔基奥尔负责袭击,先将敌人的粮草补给毁掉。如果梅尔基奥尔成功的话,敌人会有两个反应,一个是退回最近的特拉迪城补充,这当然是我们所希望的;但另一个是加速前进,与其余两千人会合,从那儿得到必要的补充,这就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一点。”
在营帐中的军官们面面相觑,好半晌,塔特姆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以我们的兵力根本不能阻挡敌人。”
“所以我们应该给敌人准备一个大的馅饼,而且是最美味的那种。”我道。
“我们是打仗,凭什么给他们馅饼?”雷帝斯起身大喊道。
雷帝斯虽然身为狂战士首领,拥有超强的力量,但总是缺乏必要的思考能力,我装做没听见,继续道:“敌人的目的是将军,如果我们能让他们感觉到将军在我们这儿,应该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的。”
“那关馅饼什么事?”雷帝斯依然高喊道。
“雷帝斯,闭上你的嘴!”塔特姆呵斥了一声,转而对我道,“但是我们兵力只有三百多人,敌人会蠢到相信兰碧斯大人在我们这儿?”
“所以我们要假装很强大,强大到让敌人认为我们是主力为止。”
大部分军官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相信的神色,只有梅尔基奥尔在旁边沉声道:“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呀。”
我点了一下头,道:“至少要使这些代价值得。好了,现在我说明一下我的方案,一旦敌人选择了第二种,我们就执行——”
正当我要说下去的时候,速掀开了帐帘,大步走了进来。在一干军官的注视下,他来到我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真的吗?”我发出了惊声,速点了一下头。
我立刻在地图上搜寻起来,过了半晌,我抬头道:“刚才决议全部取消,梅尔基奥尔、塔特姆、雷帝斯、玛古拉,以及所有的指挥官听命!由现在开始,所有部队不得卸下装备,骑兵不得下马,没有为什么,违命者军法论处。”
“是!”一干军官在疑惑中接受了指令。
“速,带我去!”我转头对速道,速并不言语,迳直向帐外走去。
在营区的一个角落中,一个身影佝偻在那儿,当我看清对方时,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内务总管——奥古都斯大人活像一个乞丐,不是他那双独特的大眼睛几乎辨认不出来。
“奥古都斯大人,将军那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抢前了几步,抓住他的手喊道。
奥古都斯摇摇头,无力道:“完了!全完了!我们在你们离开后不久就遭到袭击,敌人的两千兵力全部投入了,独立战士团全军覆没。”
“不可能,将军在我离开时还说只要拖三天,就能消灭掉敌人,他是不可能错的!”我怒喊道,我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在我的眼中,兰碧斯将军是无敌的化身,与他在一起就不会有失败。
“法普,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事实,和我一起逃出来的几十个人都可以证明。”奥古都斯咧着嘴,一脸痛苦道。
我无力的松开了手,失神道:“那将军呢,兰碧斯将军呢?”
奥古都斯低下了头,道:“被俘虏了,但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艾丽兹呢?”
“被我们救出来了。”
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的两轮明月,突然发现原来月色也会如此惨澹,“上神呀,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既然如此,那我宁可舍弃光明。”
“速,通知大家集合!”
命令一下达,转瞬之间原来的营帐全部消失,三百三十名士兵整齐的站列在那儿。
我缓缓走到他们面前,道:“我不想隐瞒大家,兰碧斯将军的本部已经遭到毁灭打击,将军本人被俘。”
或许是震惊,并没异样的嘈杂声。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论是哪一方,都想歼灭我们。如果你们想就此退缩,隐姓埋名的话,我不会阻拦。但是我不想在我老的时候对自己说,我这一生没有任何绚丽的色彩,所以我会战,哪怕只有我一个,我也会战!”
沉寂……
“黄虎的兵已经死过一次了,就算和法普大人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不错,我可不是懦夫,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战斗吧!战斗。”
……
士兵们发出了震人的喊叫。
我顿时为他们的勇气所感染,不禁抽出了弯刀:“我在此向上神发誓,我,闪族的法普不会屈服于任何人,我要重建圣亚鲁法西尔,我要清除一切罪孽,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圣亚鲁法西尔万岁!”
“出发!目标,三千艾尔法西尔军,在他们还陶醉于胜利的时候,让他们接受上神的惩罚!”
四月十五日夜
我选择了一条最血腥的崎岖道路。
在一个时辰的快步行军后,我们发现了敌人的宿营地。
依靠着小山,一大片营帐无序的散布在那儿,最中央的主帐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其他却是漆黑一片,仅有数名持着火把的巡逻兵还显示着有人存在。
“呼”的一声,一道身影落在我的身后。
“迦兰,里面怎么样了?”我没有回头也知道来者,而我身边的扈从——亚尼脸上就冒出惊异的神情,如此鬼魅一般的身手,也只有龙骑士了。
“主人,敌人确实是在休息,而且像是刚举办过酒宴一般。”
“果然不出所料,敌人差不多也得到了消息,自然会松懈下来,亚尼,通知速他们,战斗开始!”我站起了身,从腰际抽出了弯刀,“同伴的血只能用敌人的血来补偿。”
一刻钟后,第一波火矢落入了敌人的阵营中,紧接着由东面狂战士、西面长枪战士、北面骑步混合部队杀入了混乱的敌营之中……
我挥起了刀,带着一蓬血雾冲到了中央帐前,一名身着骑士战袍的中年男子在一群士兵的护卫下立在那儿。
“你们是什么人?和艾尔法西尔军作对会有什么下场?!”中年人声嘶力竭的喊道,眼中充满了惊恐。
我没有吭声,一步步缓缓逼迫过去。
第一个敌人扬起了剑,低吼了一声扑了过来,我出刀,毫无阻涩的刺入了他的腹中,几乎同时从两侧响起了风声。
我一手扯过已死的敌人挡住了右边的剑,另一只手猛地抽出刀,带着那股劲气划过了另一边。又是一蓬血雾,当左边的敌人仰天倒下的那一刻,我的刀已经旋过一圈,狠狠劈入了另一人的胸中。
血从我的刀上滴落下来,原本喧哗的战场转瞬寂静了下来,残余卫兵的脸上浮现着对死亡的恐惧,不自紧的让开了一条路,顿时将那骑士暴露在我的视线直射之下。
“我是艾尔法西尔青骑士长切克,报上你的名字。”中年人抽出了剑,带着苍白的音调问道。
“法普!”我仅仅喊出了我的名字,冲了上去。
王历一三五三年四月十五日
这一夜,三千艾尔法西尔军覆没,青骑士长切克以下,九百余人战死,一千四百余人被俘,数百人下落不明。我军仅仅战死狂战士十一人、长枪战士二十一人、步兵十四人、骑兵三人。该役被称为“艾尔法西尔哭泣之夜”,也是自开战以来,死伤比最悬殊的一场战役。
踏过烧焦的尸体,我来到了营区的中央,一千余名艾尔法西尔士兵蜷缩在那儿,乌黑的面孔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大人!”亚尼一路小跑来到了我的面前。
“什么事?”我看着他满脸的汗水,不禁问道。
亚尼喘了口气,道:“大人,不好了!雷帝斯大人说要杀光所有的俘虏,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俘虏中顿时泛起了波澜,警戒在一边的长枪战士立刻挺直了长枪,锋利的枪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个雷帝斯,可真会给我找麻烦。”我感到一阵头痛,摇摇脑袋自言道,此时,玛古拉、梅尔基奥尔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法普,我们应该怎么处置这些俘虏?我们兵力有限,要看住这么多人可是很麻烦的!”玛古拉远远的喊道。
“放了他们。”我考虑了一下,做出这个决定。
“放了他们!?”玛古拉加快了几步,直窜到了我的面前,“你疯了?一千多人呀!如果回到敌人那儿,我们可是多了许多对手呀。”
“那你说怎么办?”我回敬了一句。
玛古拉想了想,不知所措地挠挠后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的眼神飘向了梅尔基奥尔,他沉声道:“队长的主意也是不错的选择,与其留在这儿,还不如放他们走,一千多名失去装备的士兵对敌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以我个人意见,还不如让雷帝斯放手干。”
我摆摆手,叹道:“我不是什么圣人,但我不想流无意义的血,雷帝斯那儿交给你了。塔特姆,放人!”
负责看守的塔特姆挥了一下手,警戒的长枪战士立时收起了兵器,让出了一条路来。艾尔法西尔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有人走出了警戒圈,每一个离开的人都向我躬了一下身以示感谢。
过了一会,场中还剩下三百余人未曾移动。
“你们怎么还不走,难道还想吃完早餐再走吗?”玛古拉一脸懊恼,大声喊道。
其中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步出人群,向我躬身道:“多谢大人的不杀之恩,不过我们这些人是艾尔法西尔仆兵,回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希望大人能够收容我们,让我们不至于不名誉的处死。”
“做梦!哪有这种事?你们昨天还是敌人,今天就想变友军了吗?”玛古拉怒气冲冲,差一点没扑过去。
我略想了一下,道:“和我们在一起,离死亡是很近的,这样,你们也愿意跟随我们吗?”
“我们并不畏惧死亡,只是不想无意义的替艾尔法西尔的贵族送命。”那个人道。
“好吧,你们就编入我军,军官,你叫什么名字?”
“夏尔克,彩虹骑士团辅助第七大队队长夏尔克.哈特。”
“很好,夏尔克,从现在开始,你是独立战士团第二大队队长,暂时只向我负责。”
“是!”
“法普!”玛古拉大喝道,眼中几乎喷出火焰来。
我挥了下手,制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道:“现在他们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我等下再跟你解释。夏尔克,你立刻重新编制你的大队,在太阳落山之前,我希望第二大队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梅尔基奥尔,你帮助夏尔克。”
两个人齐齐敬了军礼,领着一帮人退了下去。
此时,我才转头面向玛古拉,道:“玛古拉,我现在给你解释。”
“最好是合理的解释,要不然就算你是长官,我也饶不了你。”玛古拉怒道,脸上尽是不快的神色。
“玛古拉,我们只剩下两百多人,这些兵力就连在战场上出现的机会都没有。与其慢慢灭亡,还不如接受更多的战力,我不会计较他们是什么人,只要他们和我们一起战斗,就是复兴亚鲁法西尔的英雄。”
“你不怕他们反戈一击吗?现在这些人比我们原有兵力还多呀。”
“这是赌博呀,玛古拉,如果我们输了,不过一死;但是如果他们是真心效力的话,我们就多了一倍的战力,这个赌我是一定要赌的,因为这给了我希望,给了我重建亚鲁法西尔的希望。”我的眼睛飘向了天空,我不会退缩了,即便这是条不归路。
玛古拉叹了口气,道:“好吧,最多我们一起去见上神。法普,我会和你一起走下去的。”
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
夏尔克的组织工作令人咋舌,当太阳还在头顶时,第二大队的编制就已经完成了。虽然还穿着艾尔法西尔的战服,但是扯下了彩虹徽章,并在右胸襟上用草汁作成的颜料绘上了流浪兵团的单翼纹章。
看着这些整齐站立的第二大队士兵,我不得不感叹找对了人。
与我一起巡视的军官,包括玛古拉、速、塔特姆等,雷帝斯到现在还是想不通,独自在军营中生闷气,梅尔基奥尔也就被委派去做辅导工作,除此之外,一脸不高兴的也就是内务长奥古都斯大人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独立战士团的人了,我不能给你们什么好处,反而会带来杀戮和死亡。不过,我唯一可以向你们保证的是,我会和你们在一起,不论面对什么困难。”站在他们面前,我高声喊道。
过了片刻寂静,夏尔克率先跪在了地上。
“愿与大人同生死。”立时响彻起来。
迦兰穿过人群,悄悄走到了我的身边,附耳低声道:“主人,已经有兰碧斯的消息,三天后在丹鲁处死。”
我吃了一惊,以兰碧斯将军的身份照理不会如此草率的,敌人显然认为独立战士团全没,想早早处理掉将军。
“亚尼,立刻召集所有军官召开紧急军议会。”我扯过了站立一旁的扈从,急道。
亚尼忙点了一下头,飞快向营区中跑去……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21 PM
[center]第一集 第七章 拯救兰碧斯将军[/center]
丹鲁
“大人,前面就是了。”亚尼指着前方,大声喊道。
我勒住了战马,连续两天的急行军,终于赶到了这儿,身边就只剩下了几十名骑兵。
“夏尔克。”我转头对着新加入的大队长道。
他点了一下头,挥手向身后的士兵示意,他们纷纷换上了艾尔法西尔的军服。
“亚尼,你留在这儿,会合玛古拉他们。”我拉上了面巾,掩去了原来的面目,“通知他们我们已经进去了,按照计划行事。”
“我们走。”我拍马跃出。
仅仅十几天不见,丹鲁犹若换了一个样,原来的巨大破缺被石块和粘土补了上去,城头上飘扬着艾尔法西尔战旗。站在城门口则是身着土黄色重甲的步兵,透过头盔上的细缝注视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站住,你们是哪支部队的?番号!”一名步兵挡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是彩虹骑士团第三战团切克骑士长麾下,我是战队长布拉奇,有紧急要事禀报你们的长官。”夏尔克高声应答。
步兵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等一下。”转身就跑向了城中。
我慢慢低下头,夹杂在几十名骑兵中,就算是闪族人,也很难被辨认出来。迦兰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边,穿着一身骑士盔甲,一下子掩去了她女性的身份。
“主人,那些俘虏和逃走的士兵还没有到这儿。”迦兰轻声道,我点了点头,迦兰真不愧为捷艮沃尔最出色的密探,她或许是我在那儿的唯一收获。
既然消息还没有传到这儿,就多了一份安全。不一会,一名身着骑士长战袍的青年出现在城门口。让我吃惊的是,那个人就是追杀我们的波塔利奥,一个意料之外的麻烦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波塔利奥阴沉着脸,寒声道:“谁是布拉奇?”
夏尔克向他行了艾尔法西尔军礼后道:“我是!”
波塔利奥上下打量了夏尔克一下后道:“我没听说过切克手下有你这么一个战队长。”
夏尔克回道:“长官,我原来是第二战队直属第一大队队长,三日前我们遭到袭击,战队长克鲁特战死,下官按照王国规章接任战队长。”
“战队长都会战死?在这个特拉维诺应该没有这么大批的敌军吧。”
“我不知道,当时场面很混乱,有许多将兵战死了,敌人似乎有很多,切克大人让我把这个消息传过来,希望丹鲁的友军能够提供必要的援助。”
“这个切克,还是一样没用。”波塔利奥哼道,“你们先进来吧,正好明天有一场好戏。比纳奇,你招待他们。”
我暗嘘了口气,总算第一关是过了……
整个丹鲁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军营,大部分房屋被拆成了平地,在上面支起了简易的营帐,从满布的军营来看,敌人远远不止两千人。
“怎么你们的部队有那么多?”耳边响起了夏尔克的声音,招待我们的骑士脸上,顿时闪出了得意的神色,“你就不知道,我们的骑士长波塔利奥大人可是艾尔法西尔王家的人,他的姐姐就是安蒂丝王妃。不久前大人在这儿遇袭,差点丢了性命,所以将一直在特拉维诺南部巡游的第九战团的两个战队抽掉过来,加上原来的四个战队,我们有近四千人的军力。”
“听说你们消灭了一支叛乱军。”
“你们也知道了,那还是几天前的事,我们动用了全部兵力,敌人可真是顽强,才一千多人,居然和我们战斗了一个晚上。亏得波塔利奥大人用兵如神,才消灭了这群叛乱分子。”骑士紧接着低声道,“告诉你们也不要紧,这次我们死伤了很多兄弟,光是战死的就将近一个战队,现在满城的伤兵,恐怕没多少战力可以支援你们了。”
言语间,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处营区,看上去破烂不堪。
“这儿是仆兵的住所,今晚只好委屈你们了,不过放心,里面的仆兵会到其他地方,不会让那些污垢的家伙和你们在一起的。”骑士笑了笑,挥手让几名随行的战士进去,不一会,就看见数十个衣冠不整的士兵被驱赶了出来。
看着这些艾尔法西尔最底层士兵的境遇,我突然瞭解夏尔克他们的选择,在这儿他们毫无尊严可言,即便是战死,也得不到应有的荣誉。
当最后一名士兵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后,我安排了警戒的战士,在一处营帐中召开了会议。
在我面前的是一张丹鲁城的草图,图上最中央的是原来的长老议事厅,现在变成了骑士长官邸,根据情报,兰碧斯将军就关押在这幢建筑的地下室。
“……这儿有四名卫兵,再进去就不知道了,估计会有相同数目的敌人。”我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迦兰,你还有其他情报吗?”
迦兰摇了下头,道:“守备很森严,我怕惊动了对方,没有再深查下去。”
我点点头,然后道:“明天,兰碧斯将军就要被处死,所以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机会,估计玛古拉他们在今晚会到达城外,但是他们的军力还不至于能和敌人硬拚,所以我们一切要小心。”
帐中的战士齐应了一声。
“好,现在是各分队的任务,第一分队负责接应,由夏尔克负责;第二分队负责城门,一旦打起,务必保证通道的畅通;第三分队由我指挥,营救任务就由第三分队负责,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好好休息,今晚可是不眠之夜。”
“是!”
一干战士齐齐躬了一下身,纷纷退了下去。唯有迦兰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并没有离去。
“迦兰,你还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迦兰和声回答:“主人,恕我冒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为了别人如此拚命的人,如果是刹帝利大人,他一定会选择其他方法。”
我叹了口气,道:“迦兰,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留在捷艮沃尔吗?因为我舍弃不了我的同伴。兰碧斯将军既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良师,我更不会坐看他的死亡,这是我的原则,无论为它付出多大的代价。”
迦兰眼中一阵闪烁,突然跪在了地上,“主人,恕我以往对您的冒犯。”
我忙扶起了她,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与迦兰之间的坚壁似乎有所松动了,这个应该算得上是好消息吧。
天空中飘着数片乌云,使两个月亮的光芒不再耀眼,我心中暗暗庆幸,如此的夜晚,救人再适合不过。
议事厅灯火通明,大约二十名士兵在其周围巡游,潜入进去难度颇大。
“主人,从那儿。”迦兰指了指阴暗的一处,那是一片灌木,刚好生长在议事厅的墙角,也是巡逻兵的盲区。
我挥了一下手,带着十几名士兵悄悄过去。
高耸的墙壁在我们面前,仅仅在五、六米高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窗口,士兵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诧异的神情,而我不得不用询问的眼光注视着迦兰。
迦兰在墙壁上摸了一下,突然伸指狠狠插入了那坚硬的石壁,又是一插,她犹如壁虎一般匍匐而上,不一会到达了窗口,翻身而入。当我回过神来,一根绳索已经从上面抛掷了下来。
收拾了惊诧,我第一个爬了上去,只看见两名卫兵倒毙在地上,显然是被迦兰用重手力击杀的。
走廊中一片昏暗,仅有几盏油灯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儿应该是议事厅的三楼,想不到防守如此的薄弱。
我摊开了议事厅的简图,一共有两道楼梯通往下一层,其中有一道是仆役专用通道,可以直接到达地下室。不过根据迦兰的情报,每一层都有护卫把守,如此下去的话难免惊动其他人。
我瞟了一下身后的两具尸体,突然一个主意浮上了心头。
穿上了敌人的衣服,大模大样地走在楼道上,这种深入敌阵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对方做梦也想不到,会有敌人如此大胆的进入……
“什么人?!”一声厉喊打断了我的前行,一名士兵挡住了去地下室的通道。
“我奉波塔利奥大人的命令,前来巡视。”我一面道,一面加快了步伐。
“我没听说过,前面是禁区,任何人不得入内。”士兵高声道,眼中透出了警戒之色。
“是吗?我有波塔利奥大人的手谕。”我伸手入怀,士兵迟疑了一下,我已经到了他的身边,闪电般抽出了怀中的匕首,狠狠插入了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同时按住了他的嘴。
那个人的眼神渐渐涣散开来,当感受到生命从他的身体中流失时,我松开了手,看着他的尸体缓缓滑倒在地上,紧接着,我的夥伴鱼贯而入,迅速淹没在漆黑的地下室中。
几声轻微的声响后,地下室就一片寂静,守卫在里面的几名士兵被清理光了,踏过他们的尸体,我来到了这地下室唯一的囚房前。
一名同伴敲开了厚重的牢门,当我适应那灰暗的光线时,顿时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兰碧斯将军被活活钉在十字架上,赤裸的上身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将军!”我忙冲了上去,迅速拔出了铁钉,兰碧斯的身体无力的依靠在我身上。
“主人,这样不好出去呀。”迦兰出现在我身后。
我道:“直接杀出去,立刻发信号,行动开始。”言毕,背负起兰碧斯将军,迦兰微微怔了一下,还是点头晃身离去,而身边的其他士兵纷纷抽出兵刃,护着我直接冲向大厅。
敌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对手会从内部冲杀出来,当他们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冲出了大门。
门外一片红光,夏尔克的分队四处放火,仅片刻间,丹鲁城就没入火的海洋,到处充斥着慌乱的呼喊。即便如此,在我们四周出现的士兵也足足有一个大队多,杀不过这些人,我们还是只能饮恨在这议事厅中。
迦兰幻出了一道美丽的身影,在她所“织”出的光影中,几名艾尔法西尔兵的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几乎同时,又有三名夥伴死在了乱刀之下。
我背负着兰碧斯将军,勉力挥着弯刀,若不是身边的同伴死命抵抗,我都不知道自己身上会有几个窟窿。从议事厅大门到庭院出口,短短的二十米路,已经倒下了七名夥伴以及数十名敌人,但是在我们眼前的除了敌人还是敌人。
“主人,这样下去不行的!”迦兰劈翻了几个怪叫着扑上来的家伙后,焦虑道。
从她的眼神中,我知道什么意思,然而我摇了一下头,从怀中抽出了一根绑带,将兰碧斯将军和自己绑在了一起。仅在这片刻间,又一名夥伴摔倒在我的身旁,在他身上至少插了十个人的兵器。
“大人,我们来了!”一声大喊,由外面杀入了数十人,夏尔克挥着骑士剑冲在最前面,在他身后除了原来的人外,还多了几十个穿着仆兵服饰的艾尔法西尔人。
夏尔克的加入,顿使压力缓解了一下,环绕在我们周围的敌人自动退防到议事厅,从里面又涌出了数十名身着淡灰色服饰的亲卫兵以及绿色战袍的弓箭手。
在那些人的簇拥下,波塔利奥一脸怒容的出现了。
“放箭!”波塔利奥阴寒的声音刚落,我的耳边就响起了“嗖嗖”的破空之声。
“保护大人!”不知谁喊了一声,数名士兵挡在了我的周围,几声闷响,我可以感觉到生命的迅速流失。此时我唯一能做的是,尽快离开,不要让同伴的血白白流淌……
黄色的战甲
艾尔法西尔的重装甲步兵发出沉闷的声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同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重步兵那惊人的长矛给刺穿了。
夏尔克急速冲到我的身边,大声喊道:“大人,不行了,后面死伤太惨重了,我们几十个人根本挡不住那么多敌人!”
我转了一下头,只看见后面出现的全是蓝色和青色,敌人的步兵和长枪战士挥舞着兵刃吼叫着追了上来,在如此巨大的色彩洪流中,我方的部队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有翻没的危险。
到处是火焰,正因为是在城中,敌人的骑兵部队不宜展开,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往回杀!”我咬咬牙道,用轻步兵和重装步兵对决,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与其如此,还不如寻找另一个机会。我挥了一下刀,率先向后冲去。
敌人显然没有想到我们敢向后冲杀,最先的几十名士兵本能的向后退缩,立时与后面的部队碰撞在一起,混乱的他们顿时遭到无情的砍杀。仅片刻间,敌人就后退了百余米,上百名士兵呈溃散状向后街两个路口退去。
这时,飘扬的亚鲁法西尔战旗出现在重步兵身后。
“挡我者死!”雷帝斯挥舞着巨大的战斧怒吼着,在狂战士那惊人的破坏力下,敌人的重装甲就如纸片一般碎裂开来。
“我们冲出去。”我挥了一下刀,直指由雷帝斯打开的缺口,此时惊魂未定的敌方步兵才反应过来,但当他们重新组织起来后,再杀过来时,我们早已越出了包围圈,与接应的友军会合在一起。
“大人!”亚尼一脸灰垢地出现在雷帝斯的部队中,想不到这个扈从会如此着急,我仅能向他笑笑,现在可不是说长道短的时候。四周已经响起了骑兵的马蹄声,敌人的轻骑兵不多久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帘中。
一阵箭雨,几名骑兵顿时倒栽下马,发出沉闷的声响,速和他的神箭队出现在四周的营帐边。残余的骑兵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长枪已经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大人,快走吧,我们控制不了多久的。”塔特姆高喊道,以他为中心的长枪队抵禦着不断出现的敌骑兵,在他身后不远就是丹鲁的城门,玛古拉的步兵阵异常吃力地应付着数倍的敌人。
我立时加快了步伐,在我身边是不断汇集的同伴,鲜血在我们脚下流淌,每个人都清楚,只要慢一步,就只能在着丹鲁城中长眠了。
在王历四月二十四日那漆黑的夜晚中,为了一个人,双方共丢下了数百具尸体,在不成比例的兑换关系中,证明了“新指挥官是个冲动分子”这件事。在留下让史学家争论的话题同时,我们撤离了丹鲁城,到达了暂时安全的宿营地。
“勇敢的战士们,请你们在地下安眠吧。”我迎风洒下了一杯朗司酒,清醇的酒液散落在座座坟头上,现在的我只能无力地做一些心理上补偿,那么多同伴的死都是因为我呀。
“十四名狂战士、十九名长枪战士、二十一名艾尔法西尔仆兵、十七名步兵、六名骑兵,总计七十七人。拿那么多条生命去换一个人的性命,值得吗?法普大人。”梅尔基奥尔在一旁道。
我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果说值得,那是对长眠在丹鲁的七十七条生命的漠视,但是……
“让史学家去评论吧,梅尔基奥尔,现在我们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梅尔基奥尔闪了一下眼睛,好半晌才吐气道:“大人,你可真是自私呀。”
“自私?或许这是最好的评价了。”我摇摇头,望着远处在坟头上插着标帜的塔特姆,只见他一边记标记,一边从每个坟头上取下一粒石子放入他那随身携带的布囊,塔特姆虽然尖酸刻薄,但是对部下确实是异样的关爱,这一次让他背负了太多的仇恨。
“大人!”亚尼的声音由后面响了起来,我转过头去,只见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人,兰碧斯大人醒了。”
这是从丹鲁出来三天后,唯一听到的好消息,我忙向营区飞奔而去。
兰碧斯将军的营帐外面围了许多人,奥古都斯张手大喊道:“将军身体很虚弱,暂时不能见任何人。”
“至少让我们看一下吧!”雷帝斯粗犷的声音如震雷一般响动起来,顿时引来一片赞同之声。
我挤过人群,挥手道:“大家先回去吧,兰碧斯大人刚刚苏醒,还没有精力和这么多人会面,先由我代替大家向他问好。”一干战士沉默了半晌,纷纷点头应是。
奥古都斯在旁轻声道:“法普,兰碧斯还很虚弱,你可不要让他太费精力,特别是军中的事,最好少谈。”
我点点头,在他的指引下,迈入了营帐。
兰碧斯将军躺在床上,仅有一双眼睛仍然有神的注视着我,我向他点了点头,默默坐到了他的旁边。
“让你看见这样的我,可真是没面子呀。”兰碧斯低笑了一下,并没透出丝毫悲伤的神情。
“将军,不论你怎么样,还是我的将军。”我肃容道。
兰碧斯眨眨眼,闪出一丝感谢的神情,“让小辈给偷袭了,王国双翼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可惜的是……”
他突然不复言语,我从他的眼睛中发现点点莹光,跟随他多年的独立战士团近千名战士,在一夜之间灰飞湮灭,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将军,你还有我们呀,独立战士团并没有被全灭。”
兰碧斯将军缓缓转过头去,用一种异样平和的声音道:“法普,独立战士团已经不存在了,我不希望你为这个不存在的东西再背上不必要的包袱。回去吧,回到你的家乡去吧,不要为老人的可笑念头再流无意义的鲜血了。”
“将军,如果是以前的话,我或许会选择脱离这个该死的战争,但是现在,在丹鲁城中死难的夥伴们已经不允许我那么做了。”我望着兰碧斯将军,略带平和的声调道。
兰碧斯转过头来,眼中显现出惊愕的神色,好半晌才道:“你不后悔吗?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摇了一下头,坚定道:“绝不后悔,不论为它付出多少代价。”
“法普呀,你真像先王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畏惧过任何困难,为了自己的理想勇往直前,或许你能突破将才的局限,成为一个帅才。不过从此以后,你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兰碧斯叹了口气。
我望了下帐篷顶,透过它我似乎看见了湛蓝的天空,没有退路了,让先一步在天堂的夥伴们保佑我吧!夏亚大人,你来见证我的诺言吧,为了光复亚鲁法西尔而战!
兰碧斯颤颤地伸出了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独立战士团的团长,以后的一切就由你来做出决断!”
我紧紧握住了将军的手。
四月二十五日
我继任了独立战士团团长之位,正式成为它的第二任,从那一刻起,流浪兵团诞生了。
“向捷艮沃尔进军!”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台下的所有军官的脸都变了颜色。
梅尔基奥尔沉声道:“大人,你要知道,根据《七王协定》,所有的军队都不得进入捷艮沃尔,违反者将受到七大圣国联合追剿。更何况捷艮沃尔长驻部队至少有七百人,光是人数上已经超过我们,更哪里谈得上在战力上的巨大差异?”
雷帝斯顿时跳了起来,高喊道:“怕什么?大不了再打一次‘狂龙战争’,我的中队还有几十人呢!”
我扬起了手,显出那里的圣龙纹章,道:“我是捷艮沃尔的龙将,我的部队就是捷艮沃尔的部队,并不受《七王协定》的约束。”
“大人,如果你想以捷艮沃尔为基地,恐怕不现实,那儿战略回旋太小了,而且一旦卷入了战争,各大圣国可以不理会协定,到时……”梅尔基奥尔眼中闪出一丝疑惑。
我摇摇头,“我可不想在捷艮沃尔安家,我只是想借道去北方的圣国——圣兰帝维诺亚。”
“兰帝维诺亚!?”惊异的声音从军官群中泛了出来。
“是不是那个被称为科技之国的兰帝维诺亚呀?”玛古拉发出了声音。
我点了点头,下面顿时响起了一片喧哗声,兰帝维诺亚,整个圣陆的版图上仅仅占有极细小的一块,只不过是一个比捷艮沃尔大了少许的国度,在北方被广阔的雪原所包笼。不过那儿出产着整个圣陆所需要的新奇玩意,与各大圣国都有着良好的关系。
“各部队回去准备,明天我们就出发!”我挥了一下手,军官们只好带着疑惑离开了临时会议场。
“主人,你真的要回捷艮沃尔吗?”不知何时,迦兰出现在我的旁边,脸上尽是迷惑,“你的试练期还没有到,这么早回去的话,离车将军那儿就不好过了。”
我叹了口气,离车可真是一个麻烦,这个家伙虽然欺下媚上,但是身为“三首巨龙”之一,本身的能力已经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步,传说中“八部众”合力也不是那个高大男人的对手,如果由他来验证我的修为,我只好和今世说再见了。
“看样子,只好和老头子打一下交道了。”我只觉得口中尽是苦涩的味道。
迦兰的脸色也不禁变得苍白:“刹—帝—利主人!”
“是呀,我们的最高指挥官,龙骑士团团长——刹帝利。”我万分不情愿的吐出了这个名字,仅仅是和他站在一起,我就能感受到由地府传来的阵阵阴寒。
“准备一下吧,我们还不定能到捷艮沃尔呢。”我笑笑,迦兰微怔了一下,还是温顺的退了下去。整个会议场顿时只剩下我一人,聆听着外面喧哗的声响,我陷入了冥想……
“孩子,你有什么苦恼吗?”温和的声音。
“我很苦恼,因为我的自私让这么多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孩子,人生仅仅是一瞬间,如果不能在这瞬间爆发出火光,那只能流逝的无影无踪。他们走上这条路,并不是你的自私,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都渴望能在这瞬间留下最美丽的火花呀。”
“谢谢您。”
……
第二天,独立战士团所属五百八十一人开始了最漫长的征途,在他们中间,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再看见圣城亚鲁法西尔…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25 PM
[center]第二集 第一章 再见了,将军[/center]
春天的到来赐给了特拉维诺草原绿色,清新的空气中裹带着花草的芳香,嗅上去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妙,不过这种享受很快就被梅尔基奥尔带来的消息击的粉碎。
“敌人大概有三百人。”梅尔基奥尔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脸上难掩无奈的神情,“全是步兵,其中至少有五十名重装甲。”
我环顾了四周,连续三天的急行军已经使战士们十分疲劳,如果以现有的状态开战,即便我军占有兵力上的优势也可能失败。
“雷帝斯。”我略考虑了一下,喊出了一个名字。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身影已经串窜到了我的面前,“啊,要打仗了呀!”洪亮的声音直振的我两耳发颤。
“狂战士中队立刻撤到后阵,与塔特姆的长枪中队保护辎重队。”
“什么,让我们去保护辎重队,我们生来就是进攻的!”雷帝斯发出了惊叹的声音,脸上尽是不满的神色。
对于这个家夥,用强硬的一定让他把斧头给挥过来,我叹了口后道:“敌人的主力可能从后面包抄上来,那里才是主战场。”
雷帝斯兴奋的点了下头,挥手指挥着他的部属向后阵而去。
“为什么我还当这些家夥的保姆呀。”心中滑过了一声哀叹,一边要率领同伴们向北边进军,另一边还要应付狂战士们,万一他们有什么冲动,整个战士团算是完了。想到这儿,我就不禁回望了下还在后阵修养的兰碧丝将军,就是他和特族的长老把这支破坏部队给塞进来的。
“玛古拉、速的部队向右翼,夏尔克的部队向左翼散开,没我的命令不得向中央汇拢。”我急促的发出了下一个指令。
“那中央不就只剩下一个小队的骑兵了吗?敌人可是一个大队呀。”玛古拉不禁问道。
“不错,我就是要示弱,然后请尊贵的艾尔法西尔人进入我们的口袋之中,我们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他们打阵战呀,此战必须速决。”我挥了一下手,“大家准备吧。”
当玛古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时,我才长长苏了口气,这还是我第一次指挥正攻战,以前的数仗全是暗夜的偷袭,被艾尔法西尔人称为“卑鄙的偷袭者”的我,似乎只能用诡计来取胜了。
“大人,你让雷帝斯撤往后阵,是否是担心……”梅尔基奥尔将我拉回了现实。
“是呀,七色彩虹居然只有步兵出战,你不觉的奇怪吗?偷袭可不是我发明的战法呀。”
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脸上显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能和大人同处一个战线可真是下官的幸运呀。”
“能有你这样的同伴也是我的福气呀。”我笑笑应声,此时,天际边缓缓出现了一道“移动彩虹”。
与艾尔法西尔人的交战经验几乎全在混乱中产生的,对方最引已自豪的阵战似乎在特拉维诺的迅风中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一次,我可要真正面对敌人的厉害之处。
走在最前列的毫无疑问是重装甲步兵,持着令人惊异的巨大盾牌,以厚实的“盾牌挨盾牌”的密集阵型展开,其后是长枪兵和轻步兵,看上去是比较松散的方阵,显然是为了应付弓箭的漫射……
亚尼牵过了战马,我翻身上去后道:“亚尼,你回后阵,照顾好兰碧斯将军和艾丽兹。”
“大人,我要和你一起战斗!”年轻的亚尼顿时涨红了脸。
“如果你想帮助我的话就好好照顾他们,如果为了他们的安全而分心的话,这场仗我们就输了。”我一边言语,一边接过了迦兰递过来的头盔,“所以,亚尼,保护他们的责任可要你负起呀。”
“是的,大人。”亚尼敲击了一下右胸,行了承诺礼,“我会用生命来完成这个任务的。”
还没等我发话,亚尼就如旋风一样消失在我的视野外,我不禁摇摇头,这个亚尼,可真有年轻人的干劲。
迦兰在一旁望了我一下,“主人很关心亚尼呀。”
我抓抓头发,“他可是我的扈从呀。”
言闭戴上了头盔,从腰际抽出了弯刀,大声喊道:“让艾尔法西尔人再在亚鲁法西尔的圣土上流下鲜血吧。”
身边的骑兵纷纷举起了兵器,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声。
此时,为王历1353年4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已经可以望见捷艮沃尔的守护圣山的巍峨身影了。
艾尔法西尔的重装甲步兵踏着一种鼓点式的步伐缓缓靠近,这种一步一停的压迫使得战马们嘶鸣不已。
“不要怕,很快会没事。”我拍拍座下的战马,轻声安慰。
“大人,敌人的掷矛队已经移动到第二列了。”梅尔基奥尔在一旁沉声道。
我擡起了头,只看见青色越过了蓝色,直接布到了黄色后面。
“第一波是飞矛呀!”话音刚落,从敌阵中就飞出了上百的掷矛,密密的掩去了半边的天空。
“噗噗噗——”
“阿啊!”
夹杂着金属刺入肉体的闷响,我的旁近顿时响起了哀叫,最前沿的几名骑兵连着他们的坐骑暂态成了刺蝟,而我的四周则成了掷矛的树林。
我感谢的向一直伴随的迦兰点了点头,有她在身边确实让我有一种安全感,迦兰并没有回应我,更为凝神的望着前方。
“稳住!”我扬起了手,眼睛直盯着前方的敌人。
片刻寂静,突然从巨大的盾牌后挺出了同样巨大的战矛,几乎同时,我可以看见盾牌微微的向上一提,重步兵冲击开始了!整齐的踏步跑动,黄色的移动城墙呈一线压迫过来,那种沉闷的震动使得大地也发出了颤抖。
“艾尔法西尔的铁壁冲击。”我喃喃自语了一下,手重重的挥了下去,同时另一只手一拉缰绳,迅速掉转了马头,骑兵小队以惊人的速度拉开了与敌人的战距,象潮水一般向后阵退去。
对方显然没有了到为一军之首的本阵会如此迅速的退下去,重步兵阵立时改变了阵型,黄色的线断成了数段,从缝隙中,敌方的轻步兵和长枪战士一涌而出,以数个小的菱形突击阵发动冲击。
即便是敌人,我也不得不感叹艾尔法西尔人的阵战威力,在瞬间可以变化出如此多的战阵,而且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完美,几乎找不出半点暇庇。不过……
我向迦兰点了下头,她立时了然,从怀中取出了响铃高高的抛向了天空,尖锐的响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战场,左右两翼的独立战士团的幡旗飘扬了起来。
骑兵队并没有折返参战,而是在我的指挥下,已惊人的速度向顺时针转弯,直接绕过夏而克的部队,穿插到敌人的后方去。
敌人的重步兵全部向两翼移动,后方只留下部分轻步兵,当骑兵队卷着风尘出现他们后面的时候,艾尔法西尔人在那瞬间失去了判断,枪兵甚至没有把长枪给树起来。
弯腰,刀平掠过去,沿途的数名士兵飞溅着鲜血倒了开去,在一刹那间,骑兵队没入了敌人阵中,艾尔法西尔人自豪的彩虹方阵从内部开始崩溃。
“杀光艾尔法西尔人!”喧闹的战场上突然冒出了玛古拉的声音,远远望去,他的中队已经击破了重步兵的防线,速的神箭队无疑发挥了惊人的作用,许多重步兵是被射中唯一裸露的面门而倒地的。在之后,就是黄虎战士的天下,黄虎战士的单兵格斗能力在整个大陆也是有名的,在他们的淩厉攻势下,敌人的轻步兵和长枪战士唯有步步后退。
当夏而克的仆兵大队以优势兵力冲杀上来时,艾尔法西尔人的士气完全崩溃了,苍白的抵抗仅维持了一刻锺就告结束,三百名士兵全部消失,而此时,从我们遥远的后方才跳跃出红色和橙色,敌方的骑兵队终于出现了。
“布阵!”在后方的塔特姆高声喊道。一直在辎重队边的长枪中队立时以圆阵展开,枪尖直对着敌骑。
“来呀,艾尔法西尔狗!”雷帝斯高举着巨斧,走到了阵前,一副挑衅的模样。
敌骑仅巡游了片刻,呼啸了一声,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第一次遭遇就这样结束了……
“原地扎营!”望着艾尔法西尔人消失的方向,我挥下了手。
“原地扎营?”梅尔基奥尔重复了我的话,语气中透满了疑惑。
我点了下头,一手直指捷艮沃尔的方向,“我可不想让疲惫的战士在那儿做战呀,对方可是波塔利奥骑士长。”
梅尔基奥尔恍然大悟,点首道:“不错,波塔利奥可是个大麻烦。”
言语间,士兵们已经从辎重车上卸下帐篷,开始搭建起来,当夕阳抹尽最后一丝霞光消失时,一个中型的营地就已出现在那儿。
夜晚的天空还是那么美丽,两轮月亮的光华足以让上神感到羡慕,我孤立在营地前,仰头望着这创世主的杰作,心中不禁泛出这一念头。
“主人。”迦兰不知何时立在了我的身后,轻声道。
“迦兰呀,你看月亮。”我指了指天空。
迦兰微微擡头,眼中带着一丝惊奇。
“很美吧,那种平静的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你能够享受这种美。”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了这句话。
迦兰眨了眨眼,低下了头:“主人一定能的。”
我看了一眼迦兰,她还是将自己小心的掩藏在冰冷的躯壳中,一辈子这样下去吗?不应该这样呀,两个人一时无语,默默的仰望着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特罗维西和洁卡……
“大人!”亚尼的声音打破了尴尬,我转过头去,只见他一边喘气,一边飞奔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迎了上去。
“不……不好了,兰……兰碧斯……”还没等他说完,我已经没入了营地中,直向兰碧斯将军的营帐冲了过去。
奥古都斯一脸丧气的立在门口,不时的摇摇头,旁边的梅尔基奥尔更是一脸严肃,空气中透满了不稳的气息。
“将军怎么样了。”我一把扣住了奥古都斯的肩膀。
奥古都斯的脸上难掩痛色,裂齿道:“本来还好好的,可是刚才突然进入了一种亢奋状态,以他现在的身体很快就会油尽灯枯的,到那时,哎……”
我松开了手,大步行入了帐篷中。
兰碧斯将军令人惊异的站在那儿,身上仅仅披了一件外衫,在他的面前不知何时铺了一张地形图,赫然是这北丹鲁的。
“将军!”我低喝了一声。
兰碧斯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做出了禁声的动作,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盯在了地图上。
我一时失了主意,不得不傻立在他的面前。
“法普。”兰碧斯将军突然道。
我反射般立直了身体,“将军,有何吩咐?”
“希望你把指挥权暂时交给。”
我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我的目的,忙道:“将军,现在你最需要的是休息,战争的事由下官来做就可以了。”
兰碧斯摇摇头:“没时间了,法普,请召集所有军官,就在这儿召开军议会,这是前任独立战士团团长兰碧斯的希望!”
我行了一下军礼,退出了帐篷。
站在外面的两个人一脸询问,我低声道:“你们也听见了,梅尔基奥尔!”
梅尔基奥尔敬了一下礼,飞速向营区中奔去。
“你疯了吗,兰碧斯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奥古都斯大声喝道,一边大步向营帐中行去。
“我没疯,我能感受到将军的心,现在我只能这么做了,只要是将军的希望,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我挥了一下手,止住了激动的奥古都斯的行动。
奥古都斯颓然倒地,低声道:“兰碧斯,你太笨了,你这是在消耗自己宝贵的生命呀,你不希望看见艾丽兹十岁时的模样了吗?”……
准备战斗的命令是在军议会后紧急发布的,按照将军的指示,所有部队撤出了营区,部署到营地外。
“咳咳……”兰碧斯将军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原本不算巍岸的身躯越发显的佝偻起来。
“将军。”我上前了一步。
兰碧斯挥挥手,阻止了我的搀扶,脸上尽是苦笑,“算了,这个身体已经不行了,现在我只想支撑到和瓦伦西尔的最后一战了。”
“瓦伦西尔将军?”这个名字顿让我失声喊了出来。
“是呀,‘银龙的暴狮子’就在附近,对于另一个半身,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兰碧斯笑笑,眼中突然显出了异样的神采,此时,我已经可以听见远方隆隆的声响。
银龙的战旗跳跃着印入了我眼帘,当先的骑士就是瓦伦西尔将军。
“敌人至少有八百人。”梅尔基奥尔低声道,“银龙骑士团的大概有四百人,战力相差明显呀。”
兰碧斯摇摇头,道:“不要管另外四百名杂兵,他们不会影响战局的。”
梅尔基奥尔怔了怔,不解道:“将军,那可是艾尔法西尔的部队,怎么可能是杂兵呢,他们的战力不可小视呀。”
兰碧斯将军还是摇头,双眼直视前方。
银龙的部队突然停下了步伐,整齐的排成了一列,仅过了片刻,身着艾尔法西尔战甲的骑兵队突出了整个战列,飞快的向我们的宿营地冲了过来。
“准备。”我扬起了一只手,在我身后的旗兵紧张的握住幡旗,等着我的下一个指示。
敌人的部队一冲入营地,立刻分散开来,高举着骑枪刺破了每一个帐篷。
“弓箭队!”我的手重重挥下,在幡旗升起的同时,对着营区的一个巨大半圆顿时明亮了起来,火矢划破了半空,以极其优美的弧线落入了营地之中。大火立刻蔓延开来,堆满了干草的帐篷立时成了敌人的噩梦。
长枪队的幡旗在片刻后升了起来,由两翼现出了塔特姆中队的身影,失去冲击力,且陷入混乱的敌方骑兵队远远不是长枪的对手,敌人的哀号响彻在整个战场上……
“银龙没有动呀!”兰碧斯将军叹了口气。
我远远望去,只看见银龙骑士团的战旗没有一丝颤动,四百名骑兵还是整齐的排成一条直线,漠视着友军的悲惨境遇。
准备阵攻战。”兰碧斯扬起了一只手,我点了点头,转达了将军的指示,四周顿响起了牛角的刺耳声音,此时的艾尔法西尔骑兵队已经呈溃走状态,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埋伏在四周的步兵、狂战士和仆兵纷纷显现出来,会聚在本阵四周,而长枪中队也放弃了对敌人的追杀,有序退了回来,一个由五百名士兵组成的方阵列在了银龙的面前。
瓦伦西尔将军的手此时才扬了起来,骑兵队立时分成了两半,缓缓向两翼散开。
兰碧斯将军又咳了一声,柔和的眼光注视着我的脸,突然道:“法普,好好看着,这是我能给你上的最后一科了,看着吧,王国双翼之间的决斗。”
我呆涩的点了下头,眼眶中有的湿漉漉的感觉。
“圆阵,刀枪对外,弓箭手向左右翼漫射!”兰碧斯将军微喝了一声,仅在银龙骑发动冲击的片刻后。
从命令转达到弓箭手搭箭射击的短暂时间,最先的银龙骑已经突到了我们的左右两翼,这种速度即便是龙骑兵也要叹观止矣。
无目的的箭矢所造成的损害却是惊人,两翼同时响起了沉闷的重物坠地声,被射中的骑兵跌下了急弛的战马,巨大的冲击在那瞬间毁掉了他们的脊椎,大部分人当场丧命。
冲出箭雨的银龙骑丝毫没有停顿,以极优美的弧线转弯,毫无阻涩的冲击到我后阵,密部在那儿的长枪阵中顿时骤响出木杆折断的清脆声音。
我抽出了弯刀,大声喊道:“玛古拉、雷帝斯!”
玛古拉应声出现,以他为主的持盾步兵阵密密的在兰碧斯将军周围架起了盾牌的围墙,而雷帝斯的狂战士中队踏着沉重的步伐挡在了步兵阵前。
“骑兵队。”兰碧斯将军沉声道,这时的银龙骑已经突破了长枪阵,与狂战士们绞杀在一起。
在一旁的旗手迅速支起了骑兵战旗,由遥远的后方显露出我方骑兵的身影。
几乎同时,银龙骑后阵兵力柔化了突击阵型,象开放的华朵一般散成了半圆型,用令人惊异的速度掉转了马头,直向我骑兵队包抄了过去。
我不得不向两位指挥官献上敬意,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能够迅速的调整战斗方法,并能介乎完美的作出决断,这是怎样一种力量呀。如果龙将让人感受到个体战斗力的极限的话,那么,他们——“王国双翼”就是展现战术能力的高超境界了。
“法普,准备步兵接触战吧。”兰碧斯将军叹了口气,狂战士的凶蛮并不能抵消银龙骑那惊人的配合,几乎在瞬间将狂战士中队分割成数个小块,每个狂战士都要应付四面八方的骑枪刺击。
我点了点头,单手举起了弯刀,仆兵队和步兵队立时组成了数个小的圆阵,象鱼鳞一般散了开来,这是兰碧斯将军为了应付骑兵的冲击所设计的战阵,能在最大程度上吸收敌人的强力冲击,从而创造战机。
银龙骑仅在片刻之后就冲入了步兵战阵,厚实的各个小圆阵迫使他们在细小的夹缝中作战,冲击力明显下降,而此时先期被冲垮的长枪兵由两翼退回,进入了这些夹缝与骑兵作战,大量鲜血在银龙骑中流淌……
淒厉的牛角声响了起来,银龙骑迅速退了出去,重新在远处排列了战阵,而我军汇合了几乎被全歼的骑兵队也重编了战阵。
开战一个时辰后,双方都因为产生重大伤亡而拉开了战距,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我方骑兵小队、狂战士中队失去战力,步兵中队、长枪中队以及仆兵大队不能再战者几乎达三成以上,而对方重新列阵的骑兵也缩减了一半以上,令人庆倖的是战死者均不到一成。
瓦伦西尔将军独自一人策马行出了战阵,来到了我们面前,距离之近,足已被射成刺蝟。
“兰碧斯,出来说话!”依然是中气十足的声音。
“将军——”兰碧斯挥手阻止了我下面的话,“法普,我最后和你说一件事情,不论我和瓦伦西尔怎么善战,也不能改变王国的命运。从现在开始,我不能教你任何东西了,自己的路自己走吧。”
说完,整了下军服,小心扣上了从来没有扣过的扣子,异样整齐的走出了军列。
瓦伦西尔的眼中明显透出了悲伤的神色,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此时的兰碧斯仅有外表的一点精神,在他肉体的深处,崩溃早已开始了。
“何必呢?”这是瓦伦西尔将军的第一句话,此后,二人就这样默默对视,不发一言。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个场面,两边上千战士列阵对立,而他们的指挥官却在战阵中央对视。两轮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亮,洒在了每个人的头上,也洒在了战死者的尸体上,一种静寂般的美。
“法普,我们的将军怎么了?”玛古拉忍不住靠了过来,轻声道。
我叹了口气,两个人同为双翼,语言在他们之间已经是多余的了,现在只有他们才清楚交流了些什么,而且……
“等待命令。”我只说了一句话
瓦伦西尔将军的手率先扬了起来,在我的四周不住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就连速也搭上了箭做出了战的准备,但是,兰碧斯将军一无反应。
手重重的挥了下去,几乎同时银龙骑掉转了马头,缓缓的退了下去,当最后一名骑兵的身影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时,瓦伦西尔将军又一次举起了手,一个标准的亚鲁法西尔军礼,物件是我们的兰碧斯将军,此时我可以看见“银龙的暴狮子”眼中所透出的点点荧光,一丝不安隐隐出现在我的心中……
王历1353年4月30日,王国双翼之一,独立战士团团长——兰碧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时仍然站立在那儿。
“吾友兰碧斯,天界中得到安宁吧。”瓦伦西尔将军洒下了一杯酒。
由敌人来祝福还真是罕见的壮举,但对方是将军身前的挚友,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从一干部属的难看表情上,也看的出并不是每个人都认同的。
对于将军的死,很多人都难以接受,支撑着整个战士团的支柱倒了,而我们的面前又有那么多的敌人,即便是我也感觉到了前方黑暗的道路,但是不论怎样,我也要完成将军的志愿,在亚鲁法西尔的旗帜重新插回圣城前我要支援下去。
葬礼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进行,当最后一把土由艾丽兹捧上坟头时,天空缓缓飘下了丝丝春雨,平添了几分忧愁之气,一代名将就这样埋身于这特拉维诺的草原上。
“你就是法普吧。”瓦伦西尔喊住了我。
“是的,将军。”我点了下头。
“有你这样的下属,兰碧斯在天界也应该安息了。”瓦伦西尔叹了口气,巨大的眼睛中透满了哀愁。
我一时不解他的意思,只好道:“多谢夸奖,瓦伦西尔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马上要回正统王国军了,既然兰碧斯已经不在了,艾尔法西尔人对你们的注意就会大减,这可是他临别前送给你们最好的礼物了。”瓦伦西尔道,“法普呀,我之所以没有消灭掉你们,一是看在吾友的面子上;另一个就是,我想给自己一个希望——亚鲁法西尔还有未来。好好干吧,直到你能踏过我的尸体,重新回到圣城。”
一个军礼,瓦伦西尔将军大步消失在我的视野中,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在我的周围已经立满了独立战士团的将士们。
“大人,我们应该怎么办?”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能找到这个问题。
我扫视了下眼前的同伴们,满脸的尘土,盔甲的颜色早被血的红、泥的黄掩盖过去,就已这支部队去光复圣国,自己想想都有点可笑,但是让我逃避也绝不可能。
“我没有兰碧斯将军那出色的指挥能力,我也没有其他部队那么丰厚的薪水,我能带给你们的除了自由只有饥饿、痛苦和死亡。从现在开始我将走上流浪之路,可能这辈子都回不了亚鲁法西尔了,你们的路就由你们自己来选择。”
迦兰默默的走到了我的身边,对她来说,人生早就安排好了,她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唯一的大概只有怎么去死了。和迦兰一起默声过来的还有速,绿色的瞳人中闪出的是那种绝不反悔的眼神。
玛古拉晃了脑袋,走了过来:“我可真是笨蛋呀,明明可以找一份更好的工作的,可是,法普呀,我们应该一起回迷途森林的。”
夏尔克走了上来,躬了下身道:“让吾等已死之躯报答大人的恩德。”在他身后是仆兵们。
“只要能战斗。”雷帝斯的狂战士。
可不能丢下你这个白痴呀,谁知道你会搞出什么事来。”塔特姆紧跟了上来。
“为了复兴王国,我这条命就是大人了。”梅尔基奥尔……
这一天,我正式接任独立战士团团长之职,麾下包括一个狂战士中队,一个长枪中队,一个步兵中队,一个仆兵大队以及一个骑兵小队,共五百三十人,同时,这只部队由这一天正式更名为“流浪兵团”,继续向北方前进。
果如瓦伦西尔将军所言,艾尔法西尔人对我们的注意大减。由迦兰探听到的消息中显示,他们在特拉维诺招到的损失直接影响到东部的战局,同时激发了艾尔法西尔内部派系间的倾轧,波塔利奥被调回本国,在特拉维诺的部队也大部开往了东部,因此目前在这儿我们反而是安全了。
几天内打了数仗的我部正好趁此休息一下,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向北移动,在靠近捷艮沃尔圣山扎下了营。
“翻过山就是捷艮沃尔了!”玛古拉做出一个遮眉远眺的样子,表情夸张的说道。
“是呀,想不到那么快就回来了。”我叹了口气,似乎是昨天才从里面出来一般。
“不知道米拉奇还在那里不?”亚尼一脸兴奋,丝毫没有察觉到四周响起的无力呻吟声,那个多嘴的塔兰维诺商人,几乎是所有去过捷艮沃尔的人心上一根难以拔除的刺。
不过也奇怪,那个米拉奇在下城事件后再无踪影,就象蒸发一般,恐怕他的身份没有商人那么简单。
“大人,我们准备什么时候进入捷艮沃尔?”梅尔基奥尔在一旁沉声道,将我从疑惑中拉了出来。
“等迦兰的消息。”我仅说了这么一句话,作为龙骑士,她已经先期进入了捷艮沃尔上城,与刹帝利、离车会面。虽然我是龙将,但是带这么一大堆人进入捷艮沃尔,“长老院”及“龙骑士委员会”的意见却是要听的,万一生变,也好有点打算,省得陷入捷艮沃尔抽不出身来。
于是,这一天就显得分外漫长起来……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26 PM
[center]第二集 第二章 出路[/center]
“什么?不允许非龙族士兵驻留捷艮沃尔?”我接过迦兰递过来的训令,皱起了眉头,长老院的那些古董可真是会给人找麻烦,从训令上留下的签名,可以找到所有十三长老的名字。
“龙骑士委员会的意思呢?”
迦兰轻声道:“他们没有多大意见,而且主人在特拉维诺的战绩颇使他们钦佩,但是……”
剩下的话不说我也明白,整个捷艮沃尔的司法、内政全由长老院掌管,龙将的权利仅限于保护圣龙,而龙骑士委员会与其说是行政单位还不如说是联谊会来的合理点,看样子,非要想办法打动那些老爷爷了。
“迦兰,叫玛古拉他们进来。”我放下了训令,在此之前,先要安排一下才可以。
同日,我仅带了迦兰一人翻越圣山,流浪兵团暂由玛古拉、梅尔基奥尔等人统领,以预防不可料的敌情……
捷艮沃尔还是那么美丽,到处是花和青绿的树木,入耳的是清脆的鸟鸣,谷地那种四季如春的气候确实使人有一种乐园的感觉。深吸了一口那种芳香的空气后,我已经看见从大道尽处冒出的龙骑兵的身影。
几乎是瞬间冲到了我们面前,在一阵嘶鸣后,地龙上的骑者纷纷跃了下来。
“恭迎因陀罗大人。”趴在地上的龙骑兵崇声道。
从他们的服饰上来看应该是属于守护在圣龙山边上的近卫龙骑兵,号称是捷艮沃尔“龙骑兵中的龙骑兵”,龙骑士全是由他们晋升上去的,由他们来迎接我们,刹帝利大人可真是给足了面子。
点头示意后,龙骑兵们方立直了身子,其中之一又躬身道:“因陀罗大人,刹帝利大人希望你立刻到上城去,有重要事情相商。”
我微微怔了一下,这个刹帝利可真是一刻也不肯放松,我才进来,他的旨意已经到了,有时候我真的不清楚究竟是长老会呢?还是这个龙骑士团团长更让人心生厌烦。
“知道了。”我冷冷的答覆道。
立时有一道彩烟从龙骑兵中升了起来,仅过了片刻,天际间出现了数个飞动的巨大生命体。
“八部众!”当看清楚飞龙上的骑士后,迦兰不禁失声喊了出来。
所来的正是八部众的其余七个人,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惊人压力已可了然,我在捷艮沃尔一个月也没瞧见一个,想不到一回来就尽数出现在我的面前。
比起龙骑兵的恭顺,龙骑士就显的神气多了,没有一个人跃下飞龙,十四只眼睛均是透出那股不可一世的神情。
“因陀罗大人,属下是八部众之丹达罗,今日由属下护送大人上圣龙山。”
毫无尊敬之意,这个丹达罗眼中显出的尽是些不屑,语气中更是将“护送”二字说的格外响亮。
我笑笑,对于这些龙骑士的不满我可是颇为理解,光以战力来说,我甚至连高位龙骑兵也打不过,但是战争可不是一两人私斗能够解决的。
“劳烦你们了。”一副我比你们官大的样子,我说了这句话,顿时我的耳中就窜入了咬牙的“咯咯”脆响。
“请上座吧。”丹达罗一脸阴沉,指了指身边空座的两匹飞龙,其中一头是迦兰的坐骑——飞焰,另一头却略显瘦小,看上去就想是刚出生的一般。
“主人,坐飞焰吧。”迦兰显然看出了对方不怀好意。
我摇摇手,一手直指营养不良的那头,问道:“它有名字吗?”
“没有!”丹达罗断然回答。
“好吧。”我跨上了那头飞龙,“现在我给你名字,用我族的族名,‘闪’呀,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坐骑。”
飞龙展开了翅膀,发出了欢乐的嘶鸣,四周的龙骑士脸上浮出了难以相信的神色,直到这时,他们才显出一丝恭敬。
“因陀罗阁下,请——”
圣龙山,就像一个巨蛋耸立在捷艮沃尔盆地的中心,而建造在上面的长老院、龙骑士议事厅、龙将护院和龙殿就是啄破蛋壳的雏龙脑袋。
这是我第二次到圣龙山,与前次的心情相比,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厌恶了,枯槁的十三长老、阴森的刹帝利以及盛气淩人的离车,在圣龙山的日日夜夜,只能用“痛苦”来形容。
“闪”挥动着翅膀,巨大的双爪向前伸展,做出了下降的准备,我的眼前顿时出现了圣龙山上空旷广场,在上面,数百名龙骑士分成两列跪坐在那儿,在他们中间,就是通往龙殿的花岩大道。而在那尽头,赫然是离车那巨大的身影。
虽然万分不愿,但还是在飞龙们的鼓翅声中降落了,当跨下“闪”的那一瞬间,两边的龙骑士齐齐伏倒在地上,行下了捷艮沃尔最隆重的贴地礼。
“嘿嘿嘿,欢迎你呀,第‘四’龙将因陀罗。”离车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将那“四”字说的分外刺耳,似乎在说,你不过是第四,我可是第二呀。在这个家伙的手下,也难怪那些龙骑士眼睛朝天了。
“离车大人,你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呀。”说着毫无新意的话,我回应道。
两个龙将以几千年来用烂的开场白互相敬意,说者自然是毫无尊敬之感,闻者那更是耳边搧风。
大约过了半刻钟。
“……请吧,因陀罗,十三长老等着呢。”离车微微侧了一下身,从他庞大的身躯后显露出灰白色的长老院,一股阴寒之气顿从那用龙角镶饰的大门中吹了出来,原本晴朗的天空都为之一暗。
“十三长老呀!”我暗吐了口气,稍稍整理了一下服饰,和这些游离在阴府阳世之间的老头子打交道,和与刹帝利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区别。
“主人。”迦兰趋前了几步,在我身后道,示意是否随行。
我回道:“不用跟来了,和那些老人面对,生命都会缩短一些。”在一边的离车闻言,鼻子中顿发出了重重的哼声,我也不顾虑他的下一步反应,发出一阵笑声后大步迈入了长老院。
与外面灰矮相比,在内里的长老厅就显得分外阔气,而且比起上次昏暗的存在,今天看上好像分外明亮,让我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在圆形台面的四周是十四根巨大的立柱,雕刻着自混沌时代起的各个龙族英雄的事迹;在上面是由立柱支撑的半球形拱顶,拱顶中间的赫然是一条黑色巨龙的浮雕,在它身上的骑士就是七英雄之一的捷艮沃尔王,单手持着龙枪,扬首远眺,说不出的飒爽。
在立柱间的十三个站台上就是长老们,穿着严密裹住全身的黑色布袍,在飘忽的火光映射下,显得那么的没有生气。
“尊敬的十三长老,你们的光辉只有太阳能够比拟,依照你们神圣的旨意,我——第二龙将离车,将第四龙将因陀罗带来了。”如同唱歌一般,离车用他那破铜锣一样的声音高声道。
“是吗?因陀罗回来了呀。”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正对大门的长老口中发出,一只枯槁的手同时从黑色的布袍中伸了出来。
我躬了一下身,道:“是的,尊敬的大长老——难陀阁下。”
“呵呵,因陀罗还记得我呀?”难陀长老微微点点头,不复言语,整个长老院又沉入了死寂的气氛中。
我清清嗓子,道:“大长老阁下,关于我的部队借道望北边一事是否还有通融的办法?”离车连忙跨上了一步,噪音又起:“十三长老,因陀罗还有六个月的下界修练,此时他非正式龙将,根本无资格调动军队,下界的那些人马也就算不上龙族士兵,按照以前的七王协定,当然不能让他们通过了。”
一阵沉寂,长老院中流窜着异样的气息,传说中各大长老可以用意念互相传递资讯,看来是确有其事,好一会,难陀开口道:“离车所言极是,因陀罗,你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立刻召开龙将正位试,如果你通过的话,我们将允许你的军队通过圣土。”
离车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躬身道:“尊敬的十三长老,你们的决定只能用圣明来形容。”转过头来,一脸讥笑,眼中闪现出“看你怎么办?”的恶毒神色,“因陀罗,好好想想吧!凭你现在的本领,不要说我了,连下界那些下贱的首陀罗你都不是对手,哈哈哈……”
“多谢您的关心,离车大人。”我淡淡地回道,捷艮沃尔的权利之争远远比我想像的要险恶的多……
当夜,龙将护院。
“主人,你真的要去试炼吗?”迦兰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我擦了一下弯刀,仰头想了想,“没办法,我们的离车将军是不会那么好心的放我们过去,而那些老爷爷看上去也不像是通情达理的人呀。”
“可是主人的力量……”迦兰吞下了下面的话,脸色略显出一点苍白。
我叹了口气,这可是事实呀,随便找一个龙骑兵出来就够我好受,而依着离车的思维,和我决斗的肯定是龙骑士,搞不好还是八部众中的人物,用不了眨眼的工夫第四龙将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为了不死,先去做下运动吧。”将弯刀插回刀鞘后,我跃下了窗台,对着迦兰露出了笑容:“迦兰,我需要你的帮助。”
划过了惊异的神色后,迦兰低下了头:“是,主人。”
“目标——龙殿,我去探望一下最老的老爷爷。”束了下衣服,我带着迦兰就没进了外面的黑暗中……
“什么人?”急促的喝声,两名守卫在龙殿周边的龙骑士挡住了去路。
“啊,是因陀罗大人呀。”其中之一很快的指出了我的身份。
“我想见圣龙。”我直接说出了来意。
龙骑士们面面相觑,为难的神色顿时露了出来。
“实在抱歉,刹帝利大人已经下达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龙殿,违令者斩!”还请大人回去吧。”
“看样子只有硬闯喽。”
“大人,那就恕属下得罪。”龙骑士们的手同时搭上了刀柄,迦兰就在这刹那冲了上去,一拳将其中之一打的满口喷血,转身一脚踢在了另一个的脑袋上,清脆的骨折声,那名龙骑士立时扑在地上,动弹不得。
“有侵入……”迦兰的脚终止了挣扎爬起者的声音,喷出一口鲜血后,那人仰天倒下,溅起了一层灰土。
“快走!”扯了下迦兰,我连忙往龙殿方向跑去,四周尖利的警笛声此起彼伏,黑暗中模模糊糊的晃动出无数身影。
圣龙山恐怕有一千年没这么热闹了,原本漆黑的山顶明亮的和白天一样,举着火把的龙骑士们纷纷骑上了飞龙,龙的嘶鸣将整个山蒙上了一层混乱的气息,而此时,我已经来到了龙殿那厚实的大门外。
迦兰不敢太靠近捷艮沃尔的圣地,转身面向了台阶,对着可能冲来龙骑士的地方。
深吸了口气,我推开了大门,圣龙的气息迎面扑来。
“汝又来了呀?”龙的声音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圣龙阁下好呀。”我点了下头。
“进来吧。”
轻轻的掩上了大门,我走到了圣龙的面前。
红色的眼睛中显露出你还真是个麻烦家伙的神色,在对望了片刻后,圣龙张开了嘴:“汝的愿望吾已知晓,过来吧,吾再赐汝一能力。”
我依言而近,圣龙的爪子轻轻搭触到我的皮肤:“吾之血即汝之血,汝将承受圣龙之血脉……”轻微的刺痛滑过了我的皮肤,一股异样的感觉从那里传遍了我的全身。
“圣龙之血将保佑汝,汝之回复将远超他人,不过……”圣龙停顿了下,我的心不禁一阵抽紧,这个老爷爷最喜欢马后放炮:“汝之力量将很难增长,此应是副作用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辈子注定是当沙袋的命?”
“可以这么解释……”
圣龙殿中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我呆立了半天,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过汝要知道,光会战斗的人可永远成不了统帅,吾注视汝,在汝身上可是荡漾着将军的气息哦,还有,不要被眼前之路所迷惑,用汝之眼、汝之心去寻找北方之途吧。”
言毕,又是一真风将我卷了出去,厚实的大门乒的一声关上。
这个家伙……
“主人。”迦兰的声音,当我回过头时,只看见密密麻麻的龙骑士,飞龙们喷出了厚重的气息,一双双红色的眼睛盯在了我的身上。
“因陀罗,私闯圣龙殿可是大罪,这次看你有什么办法?”离车阴笑着从龙骑士中走了出来,在他旁边,是被数名龙骑兵扣住的迦兰。
“是吾召唤他而来。”圣龙的声音幽幽的穿过了大门,离车的脸色一阵难看。
“咳咳,这样的话也就不能问罪第四龙将了。”刹帝利不知道何时冒了出来,佝偻的身躯更加像一只虾米。
“就算不能问罪因陀罗,不过这个女人伤害同族,依据龙典第一章第二节第一条,‘处唯一死刑’。刹帝利大人,这个你没有疑义吧?”
“咳咳,一切按龙典办好了。”
“大人圣裁。”
“明天我就参加龙将正位试,按照龙典,我现在可以执行龙将之权利,迦兰是我的属下,她的生命就只能由我来处置。”我踏上了一步,绝对不能让迦兰为这个受到伤害,这次是我授意的行动,就应该为它负起责任来。
“一切按龙典处理,咳咳。”
“你……”指着我,离车的脸色更为难看,仅过了片刻,他就缓和下来,冷笑道:“好,就看你明天能不能活着从试练场走下来。”
甩过了披风,在龙的鸣叫声中离开了我的视野。
“好自为之。”丢下了这句话,刹帝利也消失了踪影,一阵飞龙的振翅声后,圣龙殿前就只剩下我和迦兰二人。
“主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要知道这样会害你丢掉性命。”
“这个……反正已经做了,怎么应付明天才是真吧。”我抓了抓头,如同白痴一样的笑了起来,迦兰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神情,在眨了几下眼后低下了头:“知道了,主人,反正迦兰会……”
凝望着前方思索的我并没有听清楚她下面的话,明天呀,可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呀……
第二日
雨从早上就不停的在下,灰濛濛的感觉让人提不起一点劲来。当然,这也不过是我一人的想法,与拥挤在武坛前的观战者们毫无关联,四周洋溢的是那种狂热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闪现的是兴奋。
离车一脸阴沉的坐在武坛的遮雨棚中,在他的旁边是七名长老,武坛上直挺挺的立着三名龙骑士,八部众中的三人,摩呼罗迦、首那罗以及那个迎接我们的丹达罗。
离车将军的大手笔呀,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让我上天堂了。心中哀叹了声,我缓步走上武坛,立在了三名龙骑士面前,龙骑士们冷冷的看着我,那种眼神犹如看一只待屠宰的牲畜。
“因陀罗,因陀罗!”
四周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叫声,无数只手挥了起来,捷艮沃尔的百姓异样激动,喊着我的称号不断向武坛挤压过来。
“试炼开始!”离车自然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霍然起身大声宣布。
摩呼罗迦率先跨上了一步,这个三十出头的精壮男子乃八部众之首,此时的他眼中充满了鄙视,原本就红的眼睛看上去就如血一般。
“你根本没有资格当上龙将,今天就用你的血来洗刷龙族的耻辱。”陷入自我中心的摩呼罗迦缓缓从腰际抽出了一柄奇型的兵器,看上去就像一把巨大的锯条,这种古怪东西似乎是捷艮沃尔的特产,追求个人强大力量的结果所伴随的副产品就是这些了。
“你就成为‘裂’的第一百个牺牲品吧。”摩呼罗迦抖了一下手腕,锯条发出“噌”的一声脆响,一股窒息之气就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
我没有动,只是看着这个八部众的首脑,以我的战力,与其相抗,与螳臂挡车别无二致。
“你以为不出刀,我就不会动手吗?受死吧!”摩呼罗迦低吼了一下后,冲了上来,我仅能看见一道黑影扑了过来,紧接着,一股刺痛由右手传来。
血沿着我的手臂流淌下来,摩呼罗迦那闪电般的一划,就使我的右手失去了知觉,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不同于刀剑的伤痕,整个的翻裂开来。我的体内突然窜动出一股力量,保护着我的心脉,也加快了康复,痛楚在渐渐的消散。
“这就是圣龙之血的力量?”我心中暗问,比想像的要好的多呀,如此一来,我更加不拔出弯刀,直挺挺的站在了台中央。
见到鲜血的民众分外显的兴奋起来,嘈杂的声音波涛般在我耳际翻腾。
“摩呼罗迦,让给我吧。”首那罗止住了摩呼罗迦的进一步动作,撕掉了衣服,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后大步踏了上来。
“不用兵器,我就用这双拳头打扁你!”
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事了,一个晃出了无数的拳影,尽显出高超的格斗技巧,另一个根本没有打算躲避,在一般人的眼里,首那罗就好像对着沙袋在空舞。每一次重击都可以让我感受到钻心的痛楚,圣龙的血保护着我的心脉,即便意识在飞快的流散,我并没有倒下。
首那罗喘着气停下了动作,诧异的眼神望着我,我略略从混沌中恢复过来,对着他道:“结束了吗?”
“岂有此理!”首那罗高喝了一声,用尽力量打在了我的胸口,肋骨折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缕血丝滑落我的嘴角。
看着还站立着的我,首那罗迷茫的望向了在一边皱眉的离车,寂静,热闹的喧哗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会场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丹达罗抽出了长剑,双手握着指向大地,雨水沿着剑身流淌着,在顶尖会聚成珠滴落,“哒——”轻细的响音,雨珠触到地上飞溅开来,同时丹达罗越上了半空,高举起长剑:“死吧!”破开了渐大的雨幕,裹着逼人的劲气直落了下来。
这一刻我动了,有点狼狈的滚到了一边,原来站立的地方被劈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再咳出一口血水后,抽刀,劈向了虚空,一抹血洒在了我的脸上,合着雨水汇进了湿漉漉的衣服中。
抱着手,闪着惊讶丹达罗退到了一边,再也没有进攻,三个龙骑士分立在我四周,静静的望着我。
我清楚再也不会有侥倖了,只要他们进攻,我就必死。
“暂时结束吧,再下去就失去意义了,咳咳。”刹帝利阴暗的声音幽幽的传过。
“什么!神圣的龙将正位试还没有结束,刹帝利大人,你想破坏我族几千年的道统吗?”离车断然否决,比起以往在刹帝利面前的恭顺状,今日的他颇为失态了。
“咳咳,因陀罗的血足够洗刷他手下的错了,既然不会处置迦兰了,我想因陀罗阁下也不会再战斗了吧。”刹帝利瞥了离车一眼,并没有理睬他。
我点了下头,身上的伤痛让我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样的话,因陀罗的正位试也算不上通过了,下一次应该是几个月后的事吧,到那时候因陀罗还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的话,离车将军可以随意。”轻轻抹去了涨红脸的离车的怒气,刹帝利消失在雨幕中。
四周一片没有好戏看的哀叹,人群散去。
“主人!”飞快的跃到台上的是迦兰,支起了我快倒下的身体,在她的眼中,我第一次看见那种关切。
“没事。”拍拍迦兰的手,我摇头表示没有多大关系。
“主人,你伤的太重了,找一个医生吧……”
“因陀罗,今天你能躲过,但你躲不过五个月后的龙将正位试,就算你不在捷艮沃尔,我也会找上你的!”离车的怒吼掩去了迦兰下面的话,看样子这位第二龙将大人非要除我而后快了,捷艮沃尔呀,可真不是让我感受温暖的地方。
“糟糕!”被离车的骂声刺激了脑海后的我,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连忙尽最后的力量大喊道:“关于通路的事……”
陆续离去的长老们仅停顿了片刻,第一长老难陀的声音就飘了过来:“你还不是正式的龙将,决议驳回,不过四周的山地不受圣龙的护翼,那儿的子民不受龙典的约束,好自为之吧,因陀罗。”
“谢了。”混着血沫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在迦兰的陪同下,我步履蹒跚的离开了差点送命的地方。
“是法普大人吧,果然是你,别人都叫你因陀罗,我还以为你不是法普了呢,不过后来一看,应该不会错了。所以呢,你应该是法普大人,至于因陀罗呢,大概是你在这儿的称呼,呵呵,真是你呀?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一个肥肥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口中叽哩咕噜的说着,第一反应挡在我身前的迦兰顿时一脸疑惑的转过了头,而我口中不自禁地发出了呻吟之声,捷艮沃尔的噩梦——有着“停不住的乌鸦”之称的塔兰维诺商人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王历一三五三年五月五日
捷艮沃尔西侧山脉
这是由圣山赫尔利延续出来的山丘,海拔也在千米以上,占地甚广,其支脉覆盖了几乎等同捷艮沃尔面积的土地。由于地势较为平坦,因此在这儿生长着大量的阔叶松,密密地掩去了全部的土地,因此这儿又被称为“林海”。
流浪兵团就是在这片林海中艰难地跋涉中。
比起路途的艰险,米拉奇的啰嗦更让人身心俱疲,在他身边除了亚尼,最近的人也在三尺开外。
对于他的加入,到目前我都有点昏昏沉沉,大致理由可以归为一点,受我们牵累,他在捷艮沃尔的生意完了,现在连回家的钱都没有,只好和我们一起去圣兰帝诺维亚,在由那儿转道到塔兰维诺去。
“法普,这样不行的呀。”玛古拉一脸灰败出现在我身边,有气无力道,深深凹陷的双颊已尽显倍受煎熬之苦,有如此惨澹容貌的人包括梅尔基奥尔、塔特姆等一大批战将。
我叹了口气,道:“比起这个,我还更加担心那些人。”
玛古拉闻言一怔,顺着我的目光,才发现不知何时,在我们的四周冒出了数个黑衣裹身的人来。
“四个,全是龙骑士。”迦兰靠近,抽出了短手剑。
高壮的首那罗、瘦长的摩呼罗迦,以及丹达罗即便是掩去了面貌,我也能一眼认出来,至于另一个看上去妖里妖气的纤弱男子,不用说就是干达婆了。
“一半八部众呀。”我低笑了一声,他们留下的伤可是到现在还没好呀,不过这个时候出现,应该不是来欢送的。
“来欢送我吗?八部众中诸位。”轻笑的送去了我的问候。
“对,来送你见阎王!”首那罗抽出了两柄钩子,露出了杀意。
“结阵!”梅尔基奥尔挥了下手,立刻做出了反应。
即便是在树林中,流浪兵团的士兵也能很快的结出战阵,依靠着参天古木、步兵中队和仆兵大队率先形成了“圆盾”;在其后面,长枪中队和狂战士中队以松散的阵型摆好了架势,而骑兵小队的士兵早早的下了马,用马匹简单地围了个圈。
五百人,对手是四个高位龙骑士,但我一点都没有胜券在握的感觉,如果是在平原当然可以,可是……
我的眼睛扫视了四周的树木,这些东西给对手太多的自由了,以龙骑士那远远超过常人的弹跳力,借助着这些,可以轻而易举地发动来自上面的攻击,到那时候,以应付周边打击为主的驻阵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果然,四名龙骑士仅现了一下身,就飞跃入高高的树冠,一下失去了身影。
“龙骑士‘密身杀’!”迦兰低呼了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数个黑影从树顶上飞射下来,在我身边的几名士兵第一反应的挡在了我的身前,一片血雾顿在我面前飘散开来,身上插上了巨大的树枝的士兵,已告殒命。
“干达婆的‘化物为刃’。”迦兰一抽双手剑,就欲冲上树冠。
我一拉她的手,摇头道:“敌暗我明,不可。”
“放烟幕!”
四周的士兵立刻点燃了潮湿的材火,黑色的烟雾冉冉上升,很快掩去了整个树冠区。
一阵剧烈的咳声,数个人影跃了下来,在他们四周马上架起了盾牌之墙。
“长枪队。”
塔特姆脸上顿现出喜色,对于他来说,终于有机会见识下传说中龙骑士力量了。他挥舞了一下长枪,指挥着他的中队,从四面向龙骑士们冲了过去。丹达罗他们虽然有极强的战力,但在烟雾熏染后仓促应战,一时间陷入慌乱的狼狈境界……
一声惨叫划破天空。
“我的腿!该死的亚鲁法西尔狗。”首那罗哀号着倒了下去,在他的大腿上狠狠扎了一杆长枪,在他倒下的同时,两名长枪战士也失去了生命,首那罗的两柄铁钩刺在了他们喉咙上。
“狂战士。”我点了点头,仅片刻间,长枪中队战斗减员一成,不过龙骑士们的战力也消耗了差不多了,现在是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雷帝斯兴奋地举了下战斧,大声喊道:“杀死这些小爬虫。”
灰败的神色同时笼上了龙骑士们的脸。
一声长啸率先从丹达罗的口中响起,还没等我们有所反应,丹达罗、摩呼罗迦、干达婆就飞速越上了树冠,丝毫不顾及密集在那儿的层层烟雾,仅留下了一声声嘶啸。
“他们在呼龙!”迦兰惊道。
我微微一怔,想不到强横如八部众也会选择逃跑一途,不过,他们好像忘了一件事情——首那罗在四百多名战士的重重围困下,而且他的腿已经受伤,再也“飞”不起来了。
“丹达罗,你们好狠呀!”首那罗一把拔出了刺在腿上的长枪,怒喊道。
“投降吧,首那罗,没必要徒费生命了。”我高喊了一声。
“呸!”首那罗一口痰吐在地上,双手上现出了两柄细长兵刃,“因陀罗,你这个杂牌龙将,让你见识一下八部众的真正力量,今日我要饮尽你的血!”
“呼”的一声,首那罗就如没有受伤一般直掠过来。
“仆兵队、步兵队,结盾阵!”梅尔基奥尔高喊道,在玛古拉、夏尔克的指挥下,手持盾牌的步兵、仆兵纷纷挡在了我的面前,而雷帝斯的狂战士队和塔特姆的长枪队由两翼向首那罗逼迫过去。四百多人,使用的是军战之法,而对手不过是一个龙骑士,我不得不暗自叹服,个人力量强大如斯,难怪捷艮沃尔以千人部队至今未倒。
剧烈的兵刃碰撞声连绵不绝,只看见一道血线直直地冲向我这儿,首那罗手上的细长兵刃异样锋利,许多持盾士兵连着盾牌一起被斩成两半,一眨眼间,二十余名战士战死。
“迦兰!”我低喝了一声,龙骑士还是要用龙骑士来对付。
迦兰点了下头,抽出短手剑迎了上去,沿途的士兵纷纷退了开去,为两位龙骑士留下了极大的空地。
我一手按上弯刀,慢慢靠近激战中的二人,一旦迦兰有所不利,立刻接战,不过场中的形势使这种担心成了多余,首那罗已是强弩之末,而迦兰也为八部众之一,本身战力并不逊于首那罗,如今更是强弱之势分明了……
“轰”的一声巨响,两条人影迅速分了开来,首那罗带着一蓬鲜血落入了长枪队的阵营中,几乎同时迦兰飞越回我的身边,脸色颇为惨白,刚才的一击,已耗尽了她的力气。
我刚想说一句,一声淒厉地惨叫响彻整个森林,首那罗的身上刺入了复数字的长枪,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挥舞着,鲜血在他的四周飞溅,如此疯狂的举动使得士兵们一阵胆寒,就连最凶悍的狂战士们也远远避开了这个龙骑士。好一会,首那罗才软软倒了下去。
我缓缓走到首那罗身边,只见他的眼神渐渐涣散:“何必呢?我和你们由没有多大的怨恨。”
“因陀罗,以龙骑士的名誉发誓,我们一定会杀了你!”。猛地伸手,首那罗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还没等我反应,数把长枪尽数没进了他的胸膛,首那罗的嘴溢出汩汩的血,睁着眼睛渐渐僵硬。
龙骑士的攻击使得近五十名士兵战死,流浪兵团还没有看见兰帝诺维亚,就损失了一成的战力,而唯一的战果是惊跑三名和杀死了一名龙骑士。在如此密林中,有三名龙骑士的追随,我们的损失恐怕要再添一个位数。
“逃走的龙骑士一定会回来的,你认为他们会怎样对付我们?”在死难战士的墓前,我低声询问迦兰。
迦兰脸上略显惧色,颤声道:“我们杀了他们的同伴,以丹达罗的脾气,他们一定会用‘龙骑士密身杀’,隐藏在黑暗中,一个一个消灭我们的人,直到把我们赶尽杀绝为止。”
“是这样的呀,看样子,从这儿到兰帝诺维亚的路上,我们都不会有好觉睡了。”我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我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从四周的树林中隐隐现出无数的身影……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28 PM
[center]第二集 第三章 机遇[/center]
“我们被包围了!”就连最迟钝的雷帝斯也发现了异状,从四周林木间现出的身影至少以百数,而且更让人惊恐的是,其中的大数是站在树枝上的,光以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这些人至少是龙骑兵级的战士。
以刚战过的士兵和那么多龙骑兵作战,还不如自杀来得光荣一点。
不过,我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明显敌意,在事情没有清楚前,我可不会莽撞行动。
“结阵。”这是今天第二次列阵了,流浪兵团的命运真可以用多灾多难来形容了。
对方没有明显的动作,好半晌,一个佝偻的身影从丛林深处走了出来。
“刹帝利大人!”
“刹帝利主人!”
惊讶的声音从我和迦兰口中同时蹦出,灰白的发色,犹如树皮一般干皱的脸庞,除了十三长老外,还找不出岁月痕迹那么明显的人来。
“呵呵,想不到还有高位的本族战士在这儿呀。”清朗的声音从“刹帝利”口中响起时,我就知道我和迦兰都认错了人,“我是林海的长老,刹尔利,你们可真是稀客呀。”
五月五日,我们和林海的住民首次见面,当后来回想起这段时间时,只能用“上神的怜悯”来形容,因为那时流浪兵团战力仅仅能应付三大龙骑士的一次偷袭而已……
林海住民的村落位于林海的最深处,在巨大的树上是木材搭建的数十小屋,在树与树之间是用便桥搭起的通路,使得人们不用下树,也能自由来往于各个住户之间。光是这个架势,就足让人相信,任何敢闯进的入侵者,迎接他们的仅仅是死亡而已。
“呵呵,这个村落花了我们上百年的时间才建立起来的,以前的住民只能靠着巨树寻求一片安身之所。”刹尔利略显得色,指着村落继续道,“把房屋建在树上,一来可以抵禦野兽的侵袭,二来能够更好防守。”
“刹尔利长老,你们也是捷艮沃尔人,为什么要到这个荒僻的地方来呢?”我四望一下,只看见到处是捷艮沃尔的徽章,村中央更是插着“捷艮沃尔黑色圣龙旗”。
刹尔利微叹了一声,眼中蒙上了悲伤之色:“因为我们是弃民呀,是不容于龙典的人。”
我不自紧的转向了迦兰,她的眼神告诉我,她知道这些人的真正身份。
捷艮沃尔弃民,又被称为“黑暗龙族”,是历年来未能通过龙骑兵考验、犯下龙典驱逐之罪以及被视为不祥的人。刹尔利既为不祥之人,因为他是刹帝利的孪生弟弟,在捷艮沃尔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人只有一个灵魂,人只有一个躯体,孪生的人呀,你们的灵魂被分割,你们的躯体被分离,只有舍弃其一,才能得到完整。”
正由于这句话,晚出生的孪生子立刻被舍弃,运气好一点的被“黑暗龙族”拣去,运气差一点的就成了林海野兽的美餐。
“正因为此,在我林海居民中有不逊于龙骑兵,乃至龙骑士的战士。”刹尔利略显骄傲,“许多年前,我们林海居民几乎是自生自灭,但近百年来,我们和外面的人婚配,养育了一大批优秀的后代,光以一般战力而言,我们不输于本族的战士。”
我点了下头,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这些“黑暗龙族”确实比捷艮沃尔本族战士更强的意志力和战力。
“好了,本族的战士,现在我们去参加林海的晚会吧,在篝火下跳舞可是很好的享受呀。”刹尔利言毕,呵呵笑了出来,比起刹帝利大人的阴森,刹尔利长老开朗的性格确实更让人来的亲近一点……
夜晚的篝火映得每个人的脸一片通红,围绕着燃烧的火堆,是舞动的青年男女,玛古拉兴奋地挥动着双手,跳着闪族特有的踏踏舞,轻快的节奏与他那略显肥胖的身躯成了鲜明对比,引得一批批男女在他身边舞动。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在我们还在迷途森林的时候,在那个日子,我记得每天的晚上,我们都会围着篝火,尽情跳舞,驱散那无尽黑夜给我们带来的沉沉压力。
“呵呵,年轻真好。”刹尔利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身手之敏捷,让人不敢相信他已经逾百年之龄。
“刹尔利长老。”我含笑打了身招呼。
“因陀罗,我可真是羡慕你呀。”刹尔利突然道。
我微怔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你能够走自己的路,就算是前途一片艰险,你也走了下去,而我们呢?苦守在这片林海之中,每天过着同样的生活,虽然宁静,但少了一份激情。可怜呀~‘黑暗龙族’!”
刹尔利长叹了口气,眼中透满了失意。
“长老……”我无言。
“不过,看见了你们,我又燃起了斗志。说实在的,因陀罗,虽然现在的龙骑士各个不长进,但是比起一般的战兵来,他们还是有压倒性的优势,你居然能够以五百之数击杀一名高位龙骑士,长老会的脸上肯定是无光了。”
我暗叹了口气,一人拼掉五十人,这种战士只能用剽悍至极来形容,唯独龙骑士,却是让人丢脸,强弱之分明显呀。
“捷艮沃尔已经沦落到这种田地,想当年,刹帝利指挥一个大队,区区三百余骑,就毁掉了闪族人一万大军,这不过是三十年前的事呀。”
“那次是刹帝利大人指挥的?”我吃了一惊,想不到那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爷爷会那么厉害。
刹尔利呵呵笑了一下,道:“不错,想当年刹帝利号称‘捷艮沃尔的龙’,其他不说,光是他那天才般的指挥能力,就是捷艮沃尔整个历史上都找不出几个来。可惜呀,他也踏入了捷艮沃尔千年来的禁区,最后去追求个人的强大力量,弄得现在人鬼不分。现在的龙骑兵龙骑士,哪还有半点战术战略头脑?像那个什么丹陀罗,带着一个大队出去,想重现刹帝利当年风采,结果呢?完全是靠蛮力在作战,活该被优势兵力活活拖垮。”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长老,有着锐利的目光,很快得找到问题的重点,而且我也很惊异,在这片林海之中,他居然还能对外界有如此的瞭解。
“很奇怪吧,我这个林中老人能知道那么多,呵呵,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林海居民的‘眼睛’吧。”刹尔利拍了下手,从四周现出四个人影来。
来者均是黑布蒙面,仅透出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身型更是分外小巧,有时候还真怀疑如此瘦小的身子能否经得起风吹。
“可不要小看她们呀,她们可是我们林海最强的四人众呀。”刹尔利哈哈笑了起来。
“她们?”我追问了一句。
“是呀,她们。”刹尔利挥了下手,四人同时摘下了面罩,四张娃娃脸顿映入了我的眼帘。
“娃娃四人众!”我张口结舌,一手直指那传说中的林海最强军,看上去平均年龄绝不超过十四岁,就是亚尼站过来也比她们像样点。
“呵呵,看来你还是不信嘛?”刹尔利笑道,扬了一下手,四个娃娃立隐入了黑暗之中,只看见数点寒星直冲树梢,“哄”的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飞龙跌入了丛林之中,仅挣了两下,就断了气息。
“龙骑士!”迦兰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后,我定神一望,果然从龙的尸体中滚出了一人,那个高高的身材,不是摩呼罗迦又是谁?
摩呼罗迦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异常狼狈的滚到了一棵巨木下,龙骑士的本能还是让他立刻依托了环境,抽出他那巨大的锯条。
这儿的骚乱很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兵团士兵第一时间取出了兵刃,团团将摩呼罗迦围了起来。
“有四人众足够了,让你的部下退开吧,龙骑士的反击可是很厉害的。”刹尔利沉声道脸上显出了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
“梅尔基奥尔、玛古拉,你将人马撤至右翼;塔特姆、雷帝斯,你将人马撤到左翼,夏尔克,回退中央,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自参战。”
“是!”各将的口令随后传遍了整个军阵,各部队有序后撤,让出了中间巨大的空地。
刹尔利点头赞许:“因陀罗,你的个人战力不怎么样,但你的军战之法倒是颇有一套。”
“多谢夸奖。”
“好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看一下,高战力对抗的战局。”刹尔利抱起了双手,脸上浮现出来的表情就像是欣赏一场比赛。顺着他的目光,我可以看见那四个娃娃兵已经站在了摩呼罗迦的四周,手上闪着点点晶光,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的妖异。
摩呼罗迦平复了一下心情,剧烈抖动他的双手,一阵“嗡嗡”的嘶鸣从他手中的锯条上发出,随着抖动速度的不断加快,一片银色的光芒从那儿跳跃入我们的眼睛中。
“哦,想不到这个龙骑士还学成了‘震裂斩’,本族的战士毕竟不能小看的呀!”刹尔利轻叹了一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不过对于摩呼罗迦的战斗力我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光是从那跳跃的光幕就让我无法计算究竟要牺牲多少人才能歼灭这个八部众,现在担心的只是那四个小娃娃。
“娃娃四人众”几乎同时跃了起来,从她们的手心中飞射出无数光点,顿时间在摩呼罗迦的四周织出亮丽的“星空”来。
“叮叮叮——”密集的响声由摩呼罗迦那儿传来,在他身边尺许之内溅射出点点火星,光幕在那一刹那波散开来……
“啊——”在我四周尽是惊叹之声。
“能和这样的对手作战,战死也是无比光荣呀!”夏尔克的口中喃喃道,他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种崇敬的神色。正统的骑士教育可能就是追求这种强劲的对手,在战场上与心仪的敌人一对一较量,恐怕是每一个想要成为骑士或者已经成为骑士的人的梦吧。
“但是我不会选择这条道路。”我的心中泛出这个声音,战争可不是单个的勇士能够左右的,即便是背上“怯懦者”的名声,我也只追求胜利,只有这样,我才能守护我对夏亚大人的承诺。
此时,四人众改变了战法,从她们手中飞射出来的不在是光点,而是一条条细细的蜘蛛线,摩呼罗迦的手脚立时被束缚了起来,耀眼的光幕慢慢暗淡了下去,但仅仅是这片刻,一阵淒厉的嘶鸣从他的口中迸发了出来。一道更为绚丽的光幕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
“现在的龙骑士呀,怎么各个想去当狂战士了。”刹尔利长老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乌黑的东西,形如兽环,也不见他抖手,一道光华划过我们的视线,耀眼的光幕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摩呼罗迦一脸迷茫。他的眉心正中那个兽环,“为什么会有龙将在这儿?”这是他昏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真是的,想不到龙骑士的脑壳那么硬。”刹尔利慢步上前,取下了那个兽环,小心的擦拭了起来,一副惟恐损坏的模样,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捷艮沃尔的老爷爷们可真是一个也不能小看呀。
“长老,这个龙骑士怎么办?”一名林海居民提醒了尚在检查兽环的刹尔利长老,只见他扬了一下眉毛,干脆道:“扔出村子去,量他也不敢再来了。还有他的兵器收起来,放到武堂里去,好歹也是龙骑士的兵刃。”
“是。”
就这样,篝火晚会落下了帷幕,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今天晚上我们不会再受到龙骑士的骚扰……
王历一三五三年五月六日
虽然在密密的森林中看不清楚天空的色彩,不过凭着感觉,应该是好天气,当然这包括心理因素,美美的睡了一个晚上的战士们各个精神爽朗,玛古拉更是早早的打起了晨拳。
“早呀!”刹尔利长老是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林海人。
“长老早呀。”我含笑回道。
“你们今天要出发了,是吗?”刹尔利突然道。
我点了一下头,道:“是的,长老,毕竟我们不是林海的居民,而且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呀。”
“是这样呀,我是不会阻拦你们的,不过我还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微微怔了一下,以林海居民的实力,还有为难的事?
“小鹰们长大了总是要飞翔的,我已经老了,不能再带着他们了,在林海中孤寂的生活实在不适合年轻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带领他们走你们的路,即便他们不能再回来,至少他们的名字已经流传在历史之中。”
我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刹尔利会有这个要求,忙道:“刹尔利长老,我们的路几乎是漆黑一片,怎么忍心让你的子侄去冒这个风险?”
刹尔利摇摇头,道:“因陀罗,上天虽然让我晚出生了一会,但他却给了我世上最好的眼睛,在你的身上,我看见了圣龙的血脉,能够让圣龙选择你,正是你的人生呀。如果在你的身边都不能找到燃烧自我的机会,那我宁可让我的子侄一辈子待在林海之中。还有,在这片林海中还有敌人在虎视耽耽,以你目前的战力,你有自信走出这林海吗?”
我无言,确实以现在流浪兵团的实力,只怕走不到林海边上就已经全军覆没了,有了这只林海强军,对我光复亚鲁法西尔无疑是加了一支强心剂。
“好吧,我愿意接纳林海的部队。”我躬了一下身,以示谢意。
刹尔利哈哈笑了一下,突然扬天长啸,只听见四周骤响起“沙沙”的细音,一会工夫,在我的四周跪满了林海的战士,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那娃娃四人众。
“我的子侄呀,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在是林海的居民,我把你们的命交到了因陀罗的手中,不论他走到哪儿,你们永远都要跟随!”刹尔利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林海。
望着略显惊异的林海战士,我张开了口,说下了后世被称为“契约誓言”的话:“我,闪族的法普,即位第四龙将因陀罗之称号,现在以上神之名义发下誓言,你们的路在我手中,我的生命在你们手中!”
几乎同时,所有的林海战士伏在了地上:“以吾等之生命永远守护主公。”
这一日,我与林海三百名战士定下了契约,互相交换了生命的誓言,这支龙战士大队与后来成立的狂战士大队合称为“法普的狂龙护翼”,威名远播整个圣陆……
“作为交换,我希望刹尔利长老能接纳我们的几个人。”
“呵呵,不用说了,一定是那个小姑娘和老头子了。”
“是的,艾丽兹感受了太多的血腥了,我不希望她再有危险,这样我对不起她去世的亲人。奥古都斯大人不适合走太多的路,留在林海对他来说更有意义呀。”
“小姑娘我很喜欢的,至于老头子嘛,也算个医生,正好我们缺一个。”
将艾丽兹他们留在林海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毕竟有着那么个老爷爷在,实在没人能够伤害他们。
当日,我们就离开了这个林海村落,在我们的背后是刹尔利长老略显苍茫的吟唱。
把我的眼睛给你
使你的视野更加开广
把我的手给你
一切荆棘由它斩开
把我的脚给你
它将送你到任何地方
王历一三五三年五月十五日
走出林海也有五天了,现在我们位于捷艮沃尔与兰帝诺维亚的交界处,这一路上老是受到龙骑士的骚扰,若不是龙战士大队的存在,能走到这儿已经是奇迹了。因此,我们在这儿额外的休息了数天,一边则派遣“眼睛”们潜入兰帝诺维亚探听消息。
“情况可不是太好呀。”兰帝诺维亚的混乱大出我们的意外,由于在亚鲁法西尔境内的战火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为了获取胜利,交战的双方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到这个出产神奇装备的国家,双方的代表在兰帝诺维亚城中拔剑相向的传闻多如天上星星,传说中城内牧师的工作安排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以兰帝诺维亚护卫军两千人的战力,说什么也没办法管制了。
“或许我们能接管兰帝诺维亚的城防。”我如是说,在我面前铺开了整个城市的平面图。
一片惊叹,就连玛古拉也以看妖怪的眼神扫视我,梅尔基奥尔干咳了一声,道:“大人,以目前我军的战力是可以一举攻下兰帝诺维亚城,但是兰帝诺维亚是北方圣国怀顿诺尔的支属公国,一旦开战,我们就要面对号称全大陆最强的步兵——白银骑士团。”
唯一没有骑兵的骑士团,白银骑士团,与全是骑兵的布莱克诺尔暗黑骑士团是圣陆上最奇特的两支骑士团。如果暗黑骑士团犹如窃掠之火的吧,那么白银骑士团就是厚实的大山了。
“这样的呀。”艾尔法西尔彩虹骑士团的步兵已经让人头痛了,如果是比之更上层的白银骑士团,可真是麻烦的存在,我摸摸下巴,突然有了个主意,“如果是兰帝诺维亚人邀请我们的呢?”
一片沉寂,诸如梅尔基奥尔、夏尔克这些正统骑士的脸上尽数显出要自杀的神情,玛古拉率先叹了口气,道:“法普呀!法普,你的脑子……”
“好了,不用说了,明天我就去兰帝诺维亚城,只要米拉奇和迦兰同行就可以了。”我挥手打断了玛古拉的话,异常坚定的说了这句话。
大人,你的决定我不会反对,但是为什么要带那只‘讨厌的乌鸦’呢?”梅尔基奥尔一脸狐疑。
我长叹了口气,丧气道:“你以为我想吗?但是再让他留在兵团里的话,这儿的诸位难保有一个背上杀害平民的恶名。”所有的目光都飘向了坐在一边的雷帝斯,他的眼眶一片乌黑,整个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那个米拉奇特别喜欢到狂战士中队去。
“趁这个机会把他打发走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有如此恶毒的念头,这个米拉奇可真是兵团永远的痛呀。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商量好接应的办法,必要的时候,就攻下兰帝诺维亚城,光复圣亚鲁法西尔,它是必须得到的地方。”我一把拍在了兰帝诺维亚城的地图上,眼中闪出了重来没有的坚毅之色。
“是,大人。”所有的将领躬了一下身。
只要得到了兰帝诺维亚,就可以得到它的武器制造业,这对于缺乏必要装备的流浪兵团无疑是一大强助,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基本的实力与那些有着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家一决高下,这可是我光复亚鲁法西尔的希望。
“兰帝诺维亚,等着我吧,我会亲手将你的城门敞开的。”我在心中默默念道,已然将其纳入了流浪兵团的控制下。
兰帝诺维亚与其说是一个国家,还不如说是一个城市来的合适一点,它与自“七英雄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古老圣国不一样,是一个新兴的国度,成立的年数尚不足百年。
它的第一任国主不过是怀顿诺尔的一个大公,因在百年前的“五十年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而封赏了这片土地,在而后的第三任国主,有着“大陆最出色脑袋”之称的法尔司•兰帝诺维亚的主持下,逐渐走向了科技国家的路程。不过,现任的国主,亚当斯基•兰帝诺维亚却与聪明沾不上半点关系,用奥古都斯大人的术语来说,是“先天性脑部功能障碍”,简而言之,就是“白痴”。
这些情报并不来自四人众,而是从米拉奇那喋喋不休的话语中得出的结论,虽然这家伙就像一只乌鸦,但是他对整个大陆的国家却有比之一般人更深厚的瞭解。
“所以啦,只要能打通这个国家的上层人物,你想在这儿干什么都不会有人来阻止的。现在的兰帝诺维亚主要是三个人物把握着政局,其中一个就是大执政司塔罗斯基•冯涅道夫,他可是一个好商量的人,上次我就是走他那条路,才将……”米拉奇的声音越来越高昂,丝毫没有察觉我和迦兰早早的走到了前面。
虽然对兰帝诺维亚的城防有了一定的瞭解,但是在看到那高大厚实的城墙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与资料上所说的根本是两回事。
“很轻松就越过去了,一点都不高。”这是那些娃娃们交给我的情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常年生活在森林中的她们,对于高度这个概念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概有十米高呀,用现有的攻城设备是没指望了,看样子又要偷袭了。”插手站在城门面前,我喃喃自语,脑子中盘算着万一谈僵,如何才能攻下这座城池。
“让开,让开,大行政司利奥大人出城巡视,闲杂人等快让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就将我推到一边去,从城门里立时涌出一大堆人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华丽的排场,最先的是六对艳丽的少女,穿着雪白的貂皮大衣;而后是二十四名身着华服的侍卫,手中持着五色幡旗;然后就是大行政司的十六人大轿,在敞开的轿台上是一个颇显肥态的中年男子,在两名侍姬的陪侍下大吃大喝;最后是一小队骑兵,全套的圣骑士甲,就连马身上也套上了马甲,整个像移动的金属块。
仅这一眼,我就清楚了兰帝诺维亚的现状,追求华丽外表的部队根本谈不上战斗力。
“那个就是三巨头中的大行政司了,不过这家伙贪得无厌,又性好渔色,和他交往,老本都不够填,要知道他可是兰帝诺维亚的‘贪狼’呀。我走了那么多地方还没看见过那么贪的人,如果评全大陆贪官名次的话,他绝对可以排入前十位的。可惜的是,他是大行政司,商贸来往都经他的手,进出兰帝诺维亚的货物十之八九都被他擦过油了……”米拉奇依然口沫横飞,丝毫没有察觉四周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在扫视着我们。
不多时,就有几个怎么看都像是密探的家伙围了上来。
“好大的胆子,敢诽谤上官。”当首的一人看上去脸色颇为苍白,一双眼睛更是由于常年熬夜而黑了一圈,不过声音倒是响亮至极。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算不知道我是谁,你们也该知道我旁边的人是谁,如果这也不知道,你们就要好好去打听一下,我们……”还没等米拉奇说完,一干密探早已一涌而上,将他按在了地上,其中之一更是第一时间把布块塞入了他的嘴。
“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不过我知道你等一下会变成什么人。”苍白脸一脸狞笑,米拉奇“呜呜”哼鸣以示抗议。
我长叹了一口气,烦人的杂音终于消失了,这时我感受到一股清新之气迎面扑来。
“还有你们,与这乱民在一起,居然没有阻止他,犯了连坐之罪。”处理完米拉奇的苍白脸转向了我们,我耸了一下肩,毫不抵抗地由他们制住,而迦兰第一时间飞跃了出去,一下失去了踪影。
就这样,我以“扰乱治安、诽谤上官、意图不轨、私自携带危险物品……”等等数十条罪状被带进了兰帝诺维亚城,事后此事被称为“兰帝诺维亚最失败的拘捕行动”而流传开来……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30 PM
[center]第二集 第四章 兰帝诺维亚的夜[/center]
虽然手上脚上至少套了十斤以上的枷锁,但是能在如此多的政府官员的陪同下走过兰帝诺维亚的大街,也是一件不错的享受。
由于迦兰临走前那惊人的“逃遁”,使得我和米拉奇的级数上了一大台阶,守护城门的兰帝诺维亚第一护城大队拨了一个中队之多的士兵负责押送,原本喧哗的大街一下被士兵的沉闷脚步声所代替,在我们前进的方向上齐唰唰地空出一条大道来。
我四下张望,兰帝诺维亚城确实有别与一般城镇,首先街道就分外开广,足够八辆马车同时前行,其次就是两边的店铺了,甚少有“杂货铺”、“布店”一类的东西,入目的不是“嘉奇洛武器店”,就是“梅尔杰森兵器作坊”,把这儿称为大兵工厂也不为过。
“得到了这儿,无疑拥有了上万军的装备呀。”我暗叹了口气,更加坚定了得到它的信念。
“嘀咕什么!快走,你当是逛街呀?”苍白脸狠狠推了我一下,顿时将我的雄心壮志弄得无影无踪……
大护政司是兰帝诺维亚的司法单位,其建筑物也以阴森为主要基调,灰白的墙壁、昏暗的灯光以及黑漆漆的顶棚,不过当看见那大护政司米高扬斯基的“果断”作风后,就会觉得那个基调显得有点柔和了。
“什么?他勾引你老婆,这还不简单,你把他老婆睡了不就行了!什么?没老婆,那他家里总有老娘、姐妹什么的,随便找一个。”
“这个贱民伤了贵族,那还用问我?把那贱民全家杀了!”
……
“这两个人犯了什么罪?”迅速处理完案件后,米高扬斯基发现了整个司里唯一剩下的两个“犯人”。
“大人,这两个人在大街辱骂利奥大人,且身怀危险物品,怀疑是乱民的奸细。”苍白脸忙上前回答。
“辱骂利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米高扬斯基的话顿让在场的人大吃了一惊,如此赤裸裸表达对同僚的不满,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单细胞生物。
不过那个苍白脸很快恢复了正常,忙道:“不过大人,他们还有个同夥跑掉了,身手很好,很像南边的居民。”
米高扬斯基立时提起兴趣,摸了摸满是胡子的下巴后道:“这样的话,先关押起来吧,今天我还要参加塔罗斯基的宴会,暂时没空。”
“是的,大人!”苍白脸躬了一下身,推着我们走向了后面的牢房。
“算你们运气好,居然没把你们给砍了,不过你们可要一辈子在牢房里过生活喽。”这是引路狱卒的话。
“如果牢房够结实的话。”我是很难想像这世上还有迦兰不能进的牢房。
不过当我走进牢房时,还是有点惊讶,不是由于它的坚固,而是由于它的简陋,几乎是用木板搭出来的,而那些久经风霜的木板又已腐蚀的千疮百孔,就算是我轻轻一碰,也会化为尘土。
更令我惊讶的是,这么个破地方居然还关押了为数不少的人,而且里面横竖也有几个看上去很厉害的角色。
“不要以为这儿的牢房破烂不堪就想逃跑,要知道大护政司里面护卫众多,想出去的人现在全吊在前院的树上,乖乖待在这儿,等哪天大护政司大人想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就不需要在这了。”苍白脸一脸恶象,威胁道。
我不得不询问了一下:“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想报仇呀,反正你也活不了,告诉你也不要紧,我叫雷奥多•巴普洛夫,到地狱里去告我吧。”
“不是,我是想招募你到我的麾下,有这么出色的密探也是不错的事情。”我摇摇头,说出了让巴普洛夫吃惊的话……
“砰——”我被重重甩入了一间牢房。
“哼,想招募我?要死的囚犯那么大口气,洗干净脖子挨宰吧!”巴普洛夫的声音远远的在外面回荡。
我站了起来,扑掸了一下身上的草末,叹了口气:“有必要那么激烈吗?”言语间扫视了整个牢房。
牢房不大,估计只有几个平米,昏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发黴般的恶臭,不过让人庆幸的是没有和米拉奇安排在一个牢房,要不然就算是旅馆也会和地狱一个模样。
“又来了一个新人嘛。”沙哑的声音从牢房的一角传来,即便是闪族出名的好眼力,我也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声音的主人,看上去是三十出头的文质男子,有着典型的兰帝诺维亚灰眼睛,与一般牢徒的萎靡不振相比,他的精神好的可以,即使身上加满了各类枷锁。
“你是谁?”我上前了一步。
男子笑了笑,道:“一个囚犯罢了,咳咳。”笑声扯动了加在他身上的锁骨链,使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能被加上锁骨链,你的等级恐怕不是囚犯那么简单吧?”我仔细打量了他一下,除了锁骨链,还有手链、脚链甚至颈枷,这种待遇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大盗也未必能用上。
男子咳了数声后,费力道:“能有那么坦然的囚犯,我是囚犯又有什么稀奇呢?”
我一怔,转而呵呵笑了出来,“不错,不错,我们都是可怜的小囚犯。我是闪族的法普,你呢?”
“我吗?你叫我鲁素就可以了。”
“鲁素?”我咀嚼着这个奇怪的名字,在印象中似乎听说过,在四人众乱七八糟的报告中偶尔提起,但是代表的意义已经被一大堆同类型的垃圾情报给掩没了。
“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好奇心涌起,一时忘了问犯人这种问题实在够愚昧。
鲁素略带点吃惊地上下扫视着我,突然呵呵笑了出来:“第四龙将可真是奇怪的人呀。”
“你……你怎么知道?”带给我过多的吃惊,我指着鲁素结巴着说。
“在我被关进来前,你可是在南边扬名着呢,稀少的闪族人、黑发的龙将,还有笨到把那么有名的名字说出来,我还是有点智商的哦。”鲁素一边咳嗽,一边笑得更为畅快,很久以来,我都快忘记脸红的这个表情又浮现在我身上。
“好了,尊敬的龙将大人,你故意被抓进来,不会是想体验一下兰帝诺维亚的牢房设施吧?”平息了起伏的胸口,鲁素盯着我,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
从进牢房那一刻,我就被这个兰帝诺维人所把握,可不能再这样下了,望着鲁素的眼睛,我道:“在这个之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来的吗?”
两个人互相默视,时间就如同溪水一般流逝,在打更的竹节敲击声中,鲁素吐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吧。我原来是兰帝诺维亚地方行政官,应该是先王提拔的第一批本土官员,为了抵消来自怀顿诺尔方面的影响,先王一直这样努力着,可是在一年前……”
兰帝诺维亚王——有着“凡尼塞克大公再世”之美誉的菲迪特突然暴毙,按照官方的解释,七窍流血的菲迪特属于自然死亡。而后,由怀顿诺尔方面来的使者急急忙推上了菲迪特的弟弟——亚当斯基公,这个和他哥哥完全是两个人的新王,完全没有治世之能力。而且传闻中似乎因为长年生活在深宫,又被其母过度溺爱,有心智发育不健全的记录。
这个就是被扣上“怀顿诺尔最无耻阴谋”的兰帝诺维亚五月事变,听闻其后被清查处置的本地官员超过千数,其中有一百多人被处斩、三百多人流放,其余皆下落不明……
“……为了抵抗怀顿诺尔强加在我们身上的政权,我们不得不选择战斗,但是,有着怀顿诺尔人撑腰,一年来已经牺牲了无数的同志,而我是在半个月前被捕的。”鲁素叹了口气,结束了全部的谈话。
一阵叹息,听闻了这些应该算得上密闻的事情,才知道兰帝诺维亚人远比我们先尝到了痛苦的滋味,我同情的望了下眼前本来是文官的战士,握惯笔的手现在满是握刀的老茧。
“那为什么他们没有立刻处死你?”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按照米高扬斯基的脾气,早就一刀下去了。
鲁素盯了我半晌才道:“我是饵,吸引我同伴的饵,不过快了,明天我就要被处斩了,一切也结束了。”
“明天?”
“不错,好了,一切都说完了,该你了吧?”明天就要处死了,鲁素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忧虑,一双眼睛依然锐利的盯着我。
“我要得到兰帝诺维亚!”挺起了胸,我闪过毅然的神色,对着鲁素发下了这个豪语,在他的脸上一下浮现出各种表情来,好一会,鲁素按住了额头大笑起来,伴随剧烈的咳嗽。
“好……好笑,你想要得到兰帝诺维亚?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能消灭兰帝诺维亚的守军,可是在他身后可是圣国怀顿诺尔,一支流浪的乌合之众怎么和正规军斗?”
“不论怎样,我会走我选择的路,就算和整个大陆为敌,我也不会后退。”
“……疯子,不过我喜欢,为了解放受过太多苦难的同胞,为了赶走该死的怀顿诺尔傀儡……”鲁素伸出了手。
“为了复兴我的国家……”我也伸出了手。
“为了我们各自的理想握手。”
……
王历一三五三年五月十六日晚上,在一间破旧的牢房里,一个想要复国的年轻人和一个快被处决的犯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在一三五三年有太多要记录的事件中,史学家们不得不庄重的把这次握手写在了最为耀目的位置上:“……巨人的握手,改变历史的齿轮在那一刻转动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兰帝诺维亚血夜”。
我抚摩着四周粗糙的木板,这种八成腐烂的东西,以我的力气,可以毫不费力的击成粉末。现在要变更计划,为了营救鲁素,需要冒点风险,现在的龙枪战士应该潜伏到城外,接到信号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赶来。
“法普呀,千万不要小看这些木板,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它都会发出惊人的响声。”鲁素在一旁提醒着我。
我笑笑,道:“鲁素大哥,你放心好了,只要我发出信号,在半个时辰之内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话音刚落,四周同时响起了喧哗之音,从远处渐渐传来的激烈打斗之声。
“咳咳,看来你的朋友比你要心急呀。”鲁素忍着疼痛展颜道。
我怔了一下,以迦兰的性格没道理在我发信号之前发动攻击,不会是雷帝斯的狂战士中队掺和了进来,原来是打算由龙战士们先混乱敌人,然后由狂战士队强攻,这样可以减少我们的损失,不过现在……
四周的打斗之音越来越密集,战况之激烈决不能用偷袭来形容,我的眉毛不禁皱在了一起,姑且不论他们从哪儿找来的内应打开城门,如此的打法不是在用最愚笨的正攻之法了吗?如此消耗自身实力的做法,实在是不智。
“玛古拉他们在干什么!”我低骂了一声。
从开战到现在足足进行了一刻钟,外面的脚步声尚不足前进百步,狂战士和龙枪战士的威名算是扫地了,就算不是将这批精锐战力投放到牢房,光是以黄虎战士和仆兵们的战力也不至于如此狼狈。槽糕的指挥,同样槽糕的战斗,如果让我知道了谁负责这场战斗,非撤了他的军职不可!
就在转念间,外面的打斗之音突然密集了起来,夹带着枪折剑断的声音飞速席卷向这儿。
“乒——”木板发出无力的呻吟四下飞溅,一个巨大的身影裹带着月光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正欲喊出雷帝斯的大名,突然发现他的手中并非拿着特拉维诺的巨型战斧,而是一把奇型的战捶。
“鲁素大哥,我们来救你了!”大汉高声喊道。
“是特亚斯吗?”鲁素困难的移动到光亮处,费力道,这下轮到我大吃一惊了。想不到鲁素大哥还有那么强力的部属。
被称为特亚斯的男子忙跨上了几步,跪在鲁素面前哽咽道:“大人,你多受苦了,本来要能早点把你救出来的,可是怀顿诺尔的走狗将你转换牢狱,才拖到了今天。”
我咳了一声,提醒他们现在还是战场,可没多少时间让他们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好戏。
“你是谁?”特亚斯这才发现我的存在,灰色的瞳仁中尽是些杀人的目光。
“他是我新认识的夥伴。”鲁素平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法普,现在都这样了,还不如先和我们走吧,等下再和你的同伴联系。”
我点了一下头,突然想起了还有一个人在牢房中——塔兰维诺商人米拉奇,那只乌鸦虽然讨厌,但他毕竟是我的同伴,我可不能让他成为我们逃跑的牺牲品呀,“鲁素大哥,我还要救一位朋友。”
“喂,我们现在可是被军队团团包围着,多等你一分钟,就多流一分钟血呀!”特亚斯说着与他粗糙外貌不相称的话。
“好了,特亚斯。法普快去快回!”鲁素向我点了下头。
我忙窜回了牢房,直接从那儿撞了进去,木板无奈的又发出一声叹息,四散了开去,在我的眼前赫然是牢房中央的牢道,几名狱卒吃惊的看着我,如此激烈的拜访显然使他们失去了判断力。
我可不会让他们清醒过来,闪电夺下了其中之一的长刀,顺便划过了他的喉咙,在鲜血喷向天空的瞬间,其余几人的尸体也倒在了地上……
面对如此众多的牢房,我可没时间一一探访,索性将所有牢门劈得粉碎,顿时间窄窄的牢道中挤满了人。
“我说的不错吧?只要有我在,还怕逃不出这个破地方,不但设施差,守备也差,比这好一万倍的地方也不见得能关住我,何况是这种烂地方,你说对不对呀?不要走开呀……”
光是这声音就足够让我找到那个塔兰维诺商人,我飞快挤过人群,一把扯住了他的手。
“不要烦了,米拉奇,快走!”还没等他提出抗议,我就连扯带拉的将他带到了鲁素大哥那儿。
“我们走吧。”我远远的高喊,四周的敌人越来越多。
“走啦,走啦,鲁素大哥找到了,我们杀出去!”特亚斯挥舞着铁锤,高声叫嚷着,声音直动九天,我不禁暗自呻吟了一下,这个单细胞生物,这样喊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这儿有重要人物吗?
果然,四处的敌人纷纷向这儿冲杀了过来。
“乒——”五彩的烟火在半空中绽放开来,我甩甩手,又弹上了另一颗信号弹,这种捷艮沃尔特产的联络品,能够让足够远的地方看见。
“你这家伙还有心情放这种东西?”特亚斯怒声道,言语间又是一名兰帝诺维亚士兵血溅当场,这个家伙的脑子不行,但是有着不输与特拉维诺人的蛮力,在他战锤的挥动范围内,非死即伤。
我叹了口气,也懒得解释,现在的情况是区区百余人被至少十倍的兵力团团围住,先不说冲杀出去,就是把守半个时辰都有点困难,如今唯一能指望的是流浪兵团的战士不要离得太远,以至于来不及增援。
“左队柔化阵形,右队突进!”鲁素大哥的声音响起,他是这战场上唯一的变数了,在他的指挥下,百余名偷袭者进退有序,依靠着牢房四周的地形,使得每次我们总是以局部多数面对敌人,要不然光以特亚斯的脑袋,大凡会率着所有人在大街上与敌人总决战。
不过战术上再如何精妙,在我方死一个少一个,而敌人越涌越多的情况出现时就显得有点苍白无力。
“退回牢房里去吧,在开阔地带我方损失太巨大了!”我冲到鲁素大哥身边,大声喊道。
鲁素点了点头,立时下达了命令,此时我们身边就只剩下八十余人。
“咄咄咄咄”箭矢射在木板上的密集脆响在我们退回来的片刻后,敌人的弓箭手终于出现了,也彻底摧毁我们想冲出去的想法。
牢房中昏暗无光,凭着外面漏进来的一点月光,我依稀可以分辨整个牢道中都是人,除了浑身浴血的偷袭者们,更多的是抱着头跪在地上的囚犯。
“还有多少人?”鲁素低咳了一下,刚才的行动已经触发了他身上多处的伤口。
特亚斯四望了一下,半晌才道:“还有七十三人,鲁素大哥,我们拼死也要把你送出去,城外还有三百多名弟兄,只要到了城门,我们就有救了。”
“只要我们踏出这儿,就已经是刺蝟了!”我靠在一块木板后,偷看着外面的情况,无数弓箭手搭箭准备射击。
“你说什么!”特亚斯暴跳了起来。
“只要敌人没想到放火,我们就算运气了。”我哼了一声,点明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这我倒可以保证,这儿可是我们米高扬斯基大人宝贵的牢房,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舍得放弃的,倒是那些士兵的生命……”鲁素露出了一丝厌恶。
“米拉奇,你去把囚犯们都召集起来!”
“为什么是我?我可是一个商人呀,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如果这件事传到了塔兰维诺去,说我当过囚犯,我就是名誉扫地呀。我还有很大一分产业留在那儿,我那两个可爱的孩子还等着我回去……”米拉奇抱着头,在一旁嘀咕不已,显然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去!”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囚犯站起身来。
我点了下头,道:“那拜托你了。”
那囚犯高兴的窜入了各个牢房,不一会,囚犯们陆续的走到了牢道之中。
我找了一个箱子站在了上面,这样我可以看见每个人,脸上大多浮现的是绝望之情,许多人甚至是在直打哆嗦。
“大家已经知道了吧!在外面至少有一千名兰帝诺维亚士兵,过不了半刻钟他们就会冲杀进来,我不是兰帝诺维亚城民,但是我知道以你们大护政司米高扬斯基的为人,就算你们能在乱兵中保下性命,也会被处死!”
一片哭泣之声,有两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
“既然这样,我希望你们能把你们这已死之生命卖给我,我出的代价是你们的家人永世无忧。这是我!闪族的法普,捷艮沃尔第四龙将因陀罗的承诺!”
一片哗然,捷艮沃尔龙将的虚名再次帮助了我,囚犯们纷纷跪了下来,表示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我,一瞬间,我就多了近三百名不畏生死的战士……
“既然敌人不愿放火,那很有可能用轻步兵突击,运用他们的优势兵力打消耗战。”我朗声道,鲁素在一边连连点头,“按照现有的状况,对方一次投入的兵力不可能超过两个中队,现在我们占优的是整个牢区的环境,这一点我们要感谢设计者为了节省空间而弄得那么密集。”
一阵轰笑,略略冲淡了牢房中紧张的气氛。
“所以,我们先将周边放弃掉,将敌人引进来,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敌人的优势兵力将无法展开,而此时,我们可以结合战力,一举歼灭对手!”
“好呀!”一阵喜悦的喊叫,原本一脸苍白的囚犯们也显出兴奋之色。
我却是有苦难言,稍微有大脑的人都会想到把这些木板做的牢房一一拆掉,要不了多少时间,这儿的四百人就完全暴露在千多名装备精良的兰帝诺维亚士兵的视线下,不过对方可能还以为这儿只有不足百人的战斗单位,会选择虽然蠢但颇有效果的强行突击。
不过当敌人将大批轻装备步兵移动到牢房前时,我知道第一波进攻将是这些人的强力突击。
鲁素在特亚斯的陪同下,率先撤往了内间的牢房,同时而去的还有不能战斗的数十人,再前进,巨大的窟窿边,所有的战力全部撤掉了,这样可以使对方不至于在那儿受到阻击后,立刻想到破坏其他的牢房。
果如我所料,潜在的惰性使得大批敌人选择了从缺口拥挤了进来,不一会,整个牢道中挤满着敌人的轻步兵。
一声呼啸,我率先冲出了牢房,当先的几名敌兵齐齐竖起了盾牌,这种反应证明了这批部队应该是敌人的精锐战力,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也有这么好的防禦反应。
一名囚犯怒吼了一声,完全舍弃了自身的防禦,用自己的肉身扑倒了最前排的几名敌兵,几乎同时,几把战刀砍在了他身上,当鲜血飞溅出来时,又是一个囚犯舍身扑了上去,仅这数下,就将敌人的密集队型打得粉碎。挤在牢道中的百余敌兵被分割成数段,越来越多的人从两面冲杀了上去。
在囚犯们悍不畏死的震撼下,兰帝诺维亚的士兵一下软了手脚,许多人是被手无寸铁的囚犯扑倒在地,活活打死,整个牢道中充满了痛苦的呻吟和临死的哀叫。
“杀光敌人,不要放过一人!”我怒喊了一声,一刀斩翻了一名敌军。
由偷袭者组成的拦截队牢牢守住了出口,丧失战意的敌兵纷纷倒了下去。
战斗仅进行了一刻钟,先进入的一个中队全没,无人生还,而我方也是损失惨重,近五十人战死,大多是囚犯。
昏暗的牢道中如今掩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到处是尸体,伤者的呻吟不停回荡。我缓缓踏过,当看见一个囚犯拖着被砍掉的腿费力爬行时,我的心受到了震荡,一丝哀鸣不禁泛起,这就是战争呀。
“杀了我吧……”那名囚犯喘气道,血不停的从他腿上流出,“我不想再痛苦下去。”
我跪了下去,慢慢抽出了战刀。
“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有什么遗愿吗?”这是我仅能做的,与其让他流血过多,痛苦的死去,还不如让他早点解脱,这是这儿唯一的手段了。
“我是加里福德家的列古斯基,龙将大人,希望你出去的时候能对我儿子加加里说,最后一刻我是死在战场上的。”说完这句话时,一丝鲜血从他口中流了出来。
“列古斯基呀,你无愧战士之名,你的勇敢将永远被后人纪念。”我低身颂吟,战刀迅速插入他的心脏,结束了他的痛苦,死后,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一丝泪水缓缓滑过了我的脸颊。
先进入牢房的一个中队如此迅速的被歼灭掉,这使得敌人的指挥官大受震惊,从缝隙中可以看见对方的调动异常频繁起来。
“在轻视对手而造成惊人损失的时候,一般人会立刻将对手的实力估计的远比实际高。”这是兰碧斯将军曾经教导过我的理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的指挥官也是处于一般理论基础上的人。这样的话,当调集到能够让对方确信一战而胜的战力,还将有一段时间。
而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就分外的重要。
“还有一刻钟。”我默念道,这已经是流浪兵团所能赶到的最短时间,只要支援到了那个时候,这儿的人才有活路。
沉闷的脚步声,这种声音只有重步兵才发的出来,当我向外望去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整整齐齐一排重步兵,约有两个中队,从他们手上所拿着的巨大战锤来看,对方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这片牢房拆成平地了。
对付重步兵,即便是骑兵的强力冲击也未必有用,如果是雷帝斯的狂战士中队,在狂化后,以他们惊人的破坏力,倒是重步兵的克星。但是,现在我的身边只有三百来名连护甲都披不全的人,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第一次拿起武器。
“准备火把!”我高喊了一声,将一些敌人的木制剑鞘取了下来,用战刀劈成条状,撕开衣服将其绑在一起,虽然粗糙一点,但是用打火石点燃后,还是烧得分外火热。
旁边的人虽然不知道我的用意,还是一一照做,不一会,昏暗的牢道中满是明亮的火把。
“不会是用这个作战吧?”特亚斯一脸狐疑,脑子是转不过来的。
我举起火把,灼热的气息迎面扑来:“我要放火!”异常断然,只把特亚斯吓了一跳。
“放火!你想和敌人同归与尽呀?如果你想放,就等我战死吧。我不想背上怯懦的罪名。”特亚斯怒喊道,重重一顿战锤。
如果是鲁素大哥,应该能瞭解我的用意,以现在的情况,就算我们不放火,敌人也会很快将这儿拆成平地,到时这儿的人太半是死路一条。但是,如果这把火放下去的话,敌人可能会研判我们想要自杀,以鲁素大哥的重要用处,毫无疑问,对方会来急救,到时的混乱就是我所需要的。
在特亚斯的咆哮声中,我还是指挥囚犯们将易燃的物品堆放到了最前排的牢房中,干草、破木块,乃至破碎的衣服,当一切完成时,沉闷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牢房前。
“哗啦”第一排的牢房应声倒塌,木板的碎屑如同雨下,重装甲步兵根本感受不到重击在身上的木块,在木屑雨中保持着完整的队型直直前进。而手持火把的我们几乎是一眨眼间暴露在月色下面。
我摇摇头,如果正面和这批部队干上了,那只能用可悲形容,不过……我将火把重重的甩了出去,一道绚丽的光亮弧线在所有人眼中闪过,片刻后,数十道亮线再次划破了人们的视线,火红的亮光在落点处异样夺目地闪耀起来。
行动缓慢的重步兵立时被火海所包围,他们的厚实装甲如今成了催命符,燃起的黑烟从缝隙中透了进去,咳嗽的声音不断响起,很快,第一批窒息而死的重步兵沉沉的倒在了地上,其数目远远超过被烧死的人。
火舌在风声中卷了过来,第二排牢房也燃烧了起来,我们不得不退到更后面的内里。
“快救火,千万不能让它蔓延到外面去!”嘶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不少声音显然是离开去取水,我所要的时机已经来了。
一脚踢飞着火的木板,夹杂着灼热气浪,我窜到了正忙于救火的敌兵堆里,对方怎么也想不到要自杀的人居然还会冲出来,等他们扔下水桶,手忙脚乱的抽出兵器时,内里的三百余人已经一涌而出。
一边是心存死志,一边是失去指挥,乱做一团,即便是在人数上有差异,敌人的部队还是溃散了下去,到处是散落的水桶,倒毙在水泊中的兰帝诺维亚士兵不可计数。
敌人潮水一般在我们眼前退去,很快让出了后院,依托着厚实的墙壁,我们用重装甲士兵的尸体将唯一的通道封了起来。
虽然牢房是异样的简陋,但是围绕在它外面的墙壁却是结实异常,几乎全是用巨石垒砌起来,足有三米多高,而城墙式的构造更使它牢不可破。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恶臭,牢房还在燃烧着,火热的气流迎面扑来;脚下泥泞不堪,水和血早已渗透了这片地方。不过囚犯们的脸上却有亢奋之色,让倍余敌军狼狈逃窜,这份战绩足让他们自豪了。
“情况可没多少改变。”鲁素叹了口气,一针见血道。
我默默点头,敌人不过是在突然袭击下的短暂撤退,在本质上并没有遭受致命打击,虽然摧毁了大半重步兵,使得对方失去了重战力的支援,但是,他们还有远比我们多得多的一般战力。
“特亚斯,我们还有多少人?”我高喊了一声。
特亚斯转转头,道:“如果连那些人算上的话,还有三百多。”那些人自然是指正在剥除尸体上战甲套在身上的囚犯们,他们的剽悍使得这个大个子也泛起一丝崇敬之心。
“接下来就是正规的消耗战了。”鲁素道,失去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后,我们就要以通道为主要战点,和优势敌军打消耗战,如果守不住那儿,这儿的人就不会有活口留下来了。
“第一阵由我,我要让敌人尝尝我战锤的滋味!”特亚斯大声喊道。
悠扬的牛角声旋即响起,敌人在混乱后又调整了战列,开始发动攻击。
敌人的指挥官显然也是持着相同的想法,舍弃了任何战术方法,仅仅是用一波波步兵不停发动冲击,就以特亚斯那非人的耐力,也挡不住那么多敌人不知疲倦的连续冲击,我不得不将这个浑身浴血,仍然高喊着:“我还没死,我还能战斗”的家伙撤了下来。他的位置立刻被战士们填了上去,我方的鲜血开始大量被制造出来。
十分钟,仅仅是十分钟,双方在小小的通道中失去了上百条生命,由于死者众多,对方不得不先行搬开堆积的尸体,方能继续战斗。
不知踩着谁的尸体,我拼命挥舞着战刀,在我身边不停有人倒下,但空缺很快又被另一个人补上,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在此时已经不重要,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我没有倒下,“亚鲁法西尔还没有光复,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一阵刺痛突然传遍了全身,敌人的一名长枪战士不知何时突过了我的刀雨,一杆长枪刺在了我的小腹上,还没等他绽放出笑容,我的刀已经狠狠劈入了他的胸膛。
眩晕,我的视线迷离了起来,无力的感觉涌遍了我的全身,这时,一名长枪战士怪叫着扑了过来,而我甚至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
一股血箭,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眼帘,虽然夹带着一股血腥之气,但是她确实是我的迦兰,在她挥舞的双剑中,冲上来的敌兵全部成了亡灵。在远处,是飘扬的流浪兵团战旗。
“援军到了,我们杀出去呀!”特亚斯的声音响起,巨大的身影立时跳跃入我的眼帘,在他的鼓舞下,一干战士拥挤着冲杀了出去,已经失去战意的敌兵纷纷扔下了兵器,跪伏在地上,胜利的天平终于向我们倾斜过来。
一阵黑暗笼罩了过来,接着,我就失去了知觉……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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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五章 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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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黑暗,我在这漫无边际的地方不停飘荡。
“这就是地狱吗?”我自问了一句,原来地狱是那么的空无一物,传说中的守护夜叉和修罗一个也见不到。
两团黑影缓缓的飘了过来,就在我面前凝聚了起来。
“兰碧斯将军、夏亚大人!”看清来者后,我失声喊了出来,想不到一来地狱就看见了两位上司,不过他们应该在天堂中才对。
“法普,你还没有成为骑士就来这儿了,我给你嘱托算是白费了!”夏亚大人叹气道。
“大人……”
“我把独立兵团交给你,是让你这么浪费的吗?快给我滚回去!”兰碧斯将军的大脚一下就蹬在了我的脸上,我的眼前顿时急速旋转了起来……
“呵——”我坐了起来,头脑中一片混乱,不禁用手抚摩着额头,那种让整个脑子翻腾的呕吐感觉久久不能消散。
“匡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个高调的女声,“他醒过来啦!”
还没等我搞清楚情况,四周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来。
“太好了,大人没事。”这是亚尼的声音。
“我早说了,法普那么硬的命怎么可能被一个小枪兵搞定。”玛古拉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幸亏大人没事,要不然我将那些俘虏全部砍死陪葬。”雷帝斯嚷嚷着。
“主人……”迦兰喜极而泣,呜咽的声音盖住了下面的话。
“好了,大人还要休息,大家就不要打搅了。”梅尔基奥尔挥挥手,挡住了下面的发言,在一阵抗议声中,将所有的人拦了出去。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了床上,身上缠满了绷带,而我所在的地方是一间雪白的小屋,屋内弥漫的是那种药草的香味。
“奇迹呀,按照你这个伤势,应该在床上再躺几天的,就算是永远起不来,我也不奇怪。想不到,还不到一天,你就能自己坐起来了。”说话人的语气异常尖酸刻薄,我不禁转头打量了一番。
令人吃惊的是那个人居然是一个女人,穿着医者才能穿的白色长袍,而且是那种比较高位的医师袍,看上去大概只有二十多岁,如此年轻的医师,而且还是女医师,在这个大陆上也算得上是稀有动物。
“看什么?没看见过女人吗?你们这些战士,每天只知道打打杀杀,除了制造死亡和悲剧,不知道还会干什么!”女医师一边言语,一边趋步向前,异常自然地解开了我的衣服。
我大吃一惊,连忙扯住了她的手:“你想干什么?”脸一下涨的通红。
“害羞什么?你们这些臭战士的身子我还看得少了吗?你的伤口还是我包扎的呢。”女医师拨开了我的手,没好气道。
我一下怔住了,张口结舌:“你……你,看……看过……我的身体!”就算是天空在我面前塌下,我也不会有这个时候来得吃惊。
“怕什么!堂堂的流浪兵团兵团长,给我看去你的身体有什么好吃惊的。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战士到底是什么,杀起人来,也不见你会手软。”女医师狠狠道,脸上堆满了对战士的鄙视。
“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我叹了口气,对于这个看上去毫无医德的女医师,我有点乏力的感觉。
“干什么?告诉你也不要紧,我的名字是米娜维亚•德寇斯。”一边道,这个有着圣王姓氏的女人扯掉了我最后一块遮羞布……
王历一三五三年五月十八日,我的身体略略恢复了元气,为了瞭解现在的情况,我召开了军议会,地点在我临时养伤的米拉奇友人家。
“现在情况如何?”我坐在床上,巨大的地图就摊在我的脚上。
“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兰帝诺维亚,大执政司塔罗斯基•冯涅道夫目前被关在临时牢房中;大护政司米高扬斯基被民众活活打死了,只有大行政司利奥逃掉了。”梅尔基奥尔回答道。
“那么现任的国主呢?”
一片沉寂,好半晌,梅尔基奥尔才道:“那个家伙是一个麻烦呀,从名义上讲,他还是这个国家的国主,但是他的行为实在不配那个称号。白痴的话也就罢了,问题在于那个家伙简直就是禽兽!”
能让冷静如梅尔基奥尔那样的人说出这句话,那么只能说明那个亚当斯基确实是有问题了。
“那个畜生,两天内杀了七个侍从,而且还把……”玛古拉脸上顿显出一股欲吐的神色,我再扫视了一下其余人,各个都泛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如果在这个时候将兰帝诺维亚国主处死的话,我们就会立刻背上窃国的罪名,首先是怀顿诺尔军,接着就可能是艾尔法西尔军的‘讨伐部队’了。但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实力和这些圣国正面交锋,唯有留着现任国主,在对方找到一个合适理由出兵时,我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交战了。”梅尔基奥尔沉声道,在他的脸上浮现出尽是不愿意作出这个决定的神色。
我摸了摸额头,仔细考虑了他的话,梅尔基奥尔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我还要再听一下另一个人的见解,因为我们能否在兰帝诺维亚扎下根来,他的力量是不可缺少的。
“帮我请一下鲁素大哥。”我转头对侍立一旁的亚尼道。
亚尼整整他的衣服,一路小跑冲出了房间。
很快,鲁素在特亚斯的陪同下出现在房间中,此时的他一脸兴奋,能够推翻兰帝诺维亚的旧有统治,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完成了一项心愿。
“我想和鲁素大哥单独谈一下。”
军官们躬了下身,退了下去。
“特亚斯,你也下去吧。”鲁素从我的脸上看出了意思。
不一会,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鲁素大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情。”我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想保留现任国王?”鲁素很快看出了我的用意。
我点了下头。
鲁素低头思虑了片刻,摇头道:“这个并不是太好的主意,就算你保留了现任的国王,怀顿诺尔照样有理由出兵,对于现在这个混沌之世,已经没有多少理、义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和你唱场戏吧,我来扮黑脸,你来扮红脸……”鲁素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古怪,有种捉弄人的感觉,“顺利的话,还可以搞到更大的好处。”
……
当房门轻轻掩上,鲁素的身影消失在那后面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能够结识这个家伙还真是一生的福气呀,听完他的计划,绝对可以让人拍案叫绝,就算是兰碧斯将军在世,也想不出如此“卑鄙”的主意来。
“梅尔基奥尔!”在考虑了一下后,我叫响了一个人的名字。
梅尔基奥尔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立刻去查一下,兰帝诺维亚最出色的说客是谁。不论他在什么地方,天亮前他都应该在我的房间里出现。”
“如你所愿,大人。”梅尔基奥尔躬了一下身,退了出去。
“迦兰,不论你用什么手段,你想办法找一个年幼的兰帝诺维亚王室成员,把他带到兵团的营地里,龙枪大队现在开始由你指挥。”我对着虚无的房间说下了这句话,因为我知道我的每一句话,她都会听到。
房间内的烛光微微摇晃了一下,以我的听觉能够分辨出身体急速移动所带来的轻微声响。
“现在只能这样了,但愿计划能够成功。”我轻声叹息了一下,房间中一下冷清了起来,从现在开始到天亮还有四个时辰,明天就是在这个密室里,两个被冠上“无耻二人组”的恶毒主意正式出炉的时候了。
两个时辰后,梅尔基奥尔就带着一个容貌猥琐的中年男子进入了我的房间。
“你就是整个兰帝诺维亚最出色的说客吗?”我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子,身材矮小、面色枯黄,唯有那双小眼睛透满了狡诈的目光,第一印象只能给人一个感觉——“鼠辈”。
“嘻嘻,大人,这你放心,如果我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男子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哦?你有什么惊人本事吗?”听到他口出狂言,我不禁略提起一点兴趣。
“我什么都不会,但我比任何人都卑鄙,别人不敢用的方法我都敢用。”男子道。
“很好,我就要你的卑鄙。卑鄙的人,你的名字呢?”
“小人是沃尔太家的罗夫斯基。”
“梅尔基奥尔,你去取一万枚金币给他。这笔钱是我给你的经费,你连夜前往怀顿诺尔的都城,能收买多少贵族就收买多少贵族,你唯一的任务就是让怀顿诺尔人相信,这儿只有一般的流寇。”
“是的,大人,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罗夫斯基一脸笑色,眼中绽放出的尽是贪婪。
“一万枚金币可以让你活得很开心了,当然这是要你还有命去花才行。”我狠狠地道,提醒了他一下。罗夫斯基连忙收敛了笑容,诺诺应声,脸上堆满了惧怕之色。
“好了,下去吧。”我挥了一下手,示意罗夫斯基可以离开了,他一阵点头哈腰,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迦兰,已经办好了吗?”我对着屋顶。
“是的,主人,我已经把亚当斯基的侄子送到军营中。”轻细的声音钻入了我的耳中。
“有什么麻烦吗?”我想了想。
“没有。”
“这样呀,辛苦你了。”
迦兰隐去了痕迹,我低头注视着摊在我面前的巨大地图,兰帝诺维亚的形势一点也不好,如鲁素大哥所言,如果现在交战的话,用不了多久,兰帝诺维亚就会成为怀顿诺尔第十八个行省,这次可就连名义上都是了……
王历一三五三年五月十九日
天气异样的恶劣,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大雨,密织的雨帘几乎隔断了所有的视线。
今天鲁素下达了全城戒严的命令,由原来的兰帝诺维亚城防军为主的投诚部队负责了戒严,特亚斯的武装部队开进王宫,逮捕了兰帝诺维亚国王,火速押解到了刑场,同时被押解的还有大执政司塔罗斯基•冯涅道夫和一些为恶多时的官员。
“匡啷、匡啷……”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由远到近,在雨帘中我依稀可以分辨出长长的人列,宽大的贵族服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身体上,那种丑态恐怕是这些贵族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过的。
第一个看清的是大执政司塔罗斯基•冯涅道夫,原本高高在上的头颅低垂在那儿,沉重的脚链使他的步伐异常蹒跚,有时不得不依靠旁边武装流民的帮助才能迈出下一步。
后面的是兰帝诺维亚国王,看上去三十不到的年纪,形态举止与其说人,还不如说是野兽来的合适一点,在喉咙中不时发出嘶哑的吼叫声,手链被其弄得哗哗作响。
“简直就是兽人。”玛古拉哼了一声,这种人能当上一个国家的国主,是我们的幸运呢?还是别的什么。
“大人,真的处死国王吗?这样的话,我们就会直接面对怀顿诺尔人了?”梅尔基奥尔最后提醒道。
我笑了笑,道:“记住,不是我们处死他的。”
梅尔基奥尔怔了半晌,略略流露出了然的神色。
“兰帝诺维亚万岁!”
“杀死这些凶手!”
震人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城民们的脸上流露出来兴奋的神采,多年来的压迫终于得到了解放,无数的杂物越出了人群,狠狠砸在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身上。
“第一个就是塔罗斯基!”鲁素大喝了一声,两名武装百姓拖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塔罗斯基走上了刑台,将其按在了断头台上,随着鲁素的手重重挥下,断头刀划出一道明亮的光华,紧接着一蓬鲜血喷上了天空。
这一天,处死了大约四十名贵族,全部是作恶多端的家伙,在此同时,处死了现任的国王。对着怀顿诺尔战争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王历一三五三年五月二二日
按照计划,流浪兵团离开了仅驻扎了数天的兰帝诺维亚,同时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包括人数近百的兰帝诺维亚商会成员和几百名自愿加入流浪兵团的青年。
临行前,我遵照我对战死在牢房中的列古斯基的承诺,前去看望他的家人。
异常残败的居所,在兰帝诺维亚城外的一个小村落里,列古斯基的夫人虽说只有三十多岁,但是长年的操劳让她看上去足有五十。列古斯基的儿子加加里更是瘦弱,纤细的手臂比竹竿粗不了多少。
“武士大人,我们是平常人家,丈夫又在牢房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妇人看着我们一大票人,眼中透露出的尽是恐惧之色,“不会是当家的在牢房里又犯了什么事吧?”
比起城里的混乱,这儿的百姓更关心的是自己还有没有下一顿饭。
我摘下帽子,慢慢跪在了他们面前,小男孩立时吓得躲到妇人的后面,仅仅露出个小脑袋来,“武士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妇人也吓了一跳,面色苍白的道。
“我以流浪兵团兵团长的名义向你们致以敬意,你的丈夫不幸战死。”
“战死?不可能的,他不过是一个农民,而且还因为顶撞了贵族被关在牢房里,你肯定弄错了。武士大人,我们是小户人家,请不要开我们玩笑。”妇人将头摇得如波浪鼓一般。
我哀叹了一声,从怀中取出列古斯基的骨灰坛,这是从烧得面目全非的牢房中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一部分。
“啊——”妇人立时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
长期在战争中度过我的生命,我都已经忘记了这种丧失亲人的感觉,但是当看见这个妇人时,我又泛起了那种刺痛,这时我想起了兰碧斯将军的话:“法普,战争不论它是如何的大义,对于每一方都是残酷的,作为指挥官,不但要懂得如何把握战局,更要懂得珍惜生命呀。”
“大人,我们该出发了。”梅尔基奥尔在一旁提醒到。
我向母子俩敬了个礼后戴上了帽子:“我已经不能挽回你丈夫的生命,但是我想让你们可以生活得更好一点,这也算是我对英勇战死的列古斯基的一点补偿。亚尼!”
少年立刻跑了上去,从怀中取出了一袋金币来。
“我知道金钱无法与你丈夫的生命等价,但是你可以将土地买下来,让你们有一个安心生活的地方,这是我唯一能为列古斯基做的一件事情了。”
妇人无力的接过了金币,还是不能从丈夫的死亡中回过神来,倒是那个孩子从妈妈的身后走了上来。
望着他那无邪的眼神,我一阵感慨,摸摸他的头后道:“孩子呀,要像你父亲一样做个勇敢的人呀,你的母亲要靠你来保护了。”
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我从怀中抽出了我的闪族弯刀递到了他的手中,“这把刀就送给你做纪念吧!以后只要是拿着这把刀的人来到我的面前,我都会为他做一件事情。”
言毕,我反身走回了我的部队中,扬起了手:“我们出发,亚鲁法西尔还在等着我们呢!”
幡旗树了起来,在我的身后是流浪兵团的人们,一个龙枪大队、一个步兵大队、一个长枪大队、一个仆兵大队、一个狂战士中队、一个弓箭手中队,以及一个骑兵中队,总共一千五百人。
“但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我指着混在兰帝诺维亚商人队中的医师,她应该还在兰帝诺维亚。
后世对米娜维亚这么厌恶战士的女性会出现在流浪兵团中有多个版本的解说,但实际上是:“像你们兵团长这么稀有的蜥蜴体格一直是我研究的目标。”这是米娜维亚用异常肯定的口气对亚尼说的,当我从小扈从兵那儿听到这句话时唯有苦笑,或许让这个医生和部属们待在一起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让大家有地方可以去看病,虽然最近的莫名病号是多了那么一点。
就这样,带着我们未来的大医师,我们向怀顿诺尔出发,三日后来到两国的边境上。
怀顿诺尔在整个圣陆上是历史最悠久的国家,早在黑暗时代,怀顿诺尔人就已经在北方建立了小公国,在七英雄时代,当时的怀顿诺尔国主——雅修•怀顿,也就是七英雄中的“白银剑士”,冒着被数十万黑暗帝国军扫平的危险,聚起族中战士和其余六个英雄共同抗拒黑暗帝王。
当最后的帝都攻略战结束后,整个怀顿诺尔族的壮丁就只剩下区区百人而已了,难怪当时的一代亚鲁法西尔王要称赞他为“最忘我的人”。
当然和其他圣国一样,数十代以后的现在,即便是“最忘我的人”的后代,也通通和自私堕落粘在了一起。
在边境上,我们遭到了怀顿诺尔边防军的百般刁难,而当有钱袋到司令官的手中后,立时变得通融起来,不但提供了宿营地,就连一般的防卫都有人揽了过去。
在安顿了一干战士后,我带着亚尼、迦兰直向怀顿诺尔圣城进发。
怀顿诺尔的圣城可能是年代太过久远,全部是巨石的粗糙堆积物,城中最大的一条街道只要有两辆马车并行就通行不得,先不论南方各大圣都的繁华,就连兰帝诺维亚城也比它像样点。
我是没心情去研究怀顿诺尔城市结构的问题,一入城市,我就让迦兰去寻找那个在这儿工作的“卑鄙的罗夫斯基”,而我就带着亚尼直奔向城中最大的行政所——国政议会厅。
“是这样呀,兰帝诺维亚都已经变成那副模样了,不过我听说那儿只有小土匪出没,以贵国两千多护卫军还不至于那么狼狈吧?”肥肥的官员翻着白眼,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我一边是在感叹罗夫斯基工作的出色,另一边就是在感叹怀顿诺尔的没落,不过对付这些寄生虫,我有的是办法。
亚尼皱着眉头送上了一袋宝石,那官员的眼睛一亮,毫不客气的收入怀中后道:“不过我也能理解,现在盗贼众多,光是以区区两千护卫军真是防不胜防,此事我一定向圣王面奏,决不可让吾国藩属徒受羞辱。”
“有劳大人了。”我躬了下身。
“好说,好说。”那官员呵呵连声,转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大人,对这些寄生虫你还那么客气!”从国政议会厅出来后,年轻的亚尼噘着嘴巴,脸上写着“不满”两个字。
我笑笑摇头道:“亚尼,兰碧斯将军和我说过‘能用谋略得到的东西,千万不要使用武力’,我们现在仅仅是舍弃一点金钱,但是我们能得到的可是无数战士流血也未必能得到的东西。”
亚尼怔了一下,不解道:“那是什么?”
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道:“是我们生存的天空呀,好了,我们去见迦兰,她应该也把罗夫斯基找到了。”
亚尼的脸上立时浮现出厌恶之色,对于这位立志成为最出色骑士的年轻人来说,罗夫斯基的存在无疑与邪恶同意……
“救命……”淒厉的女声高叫传遍了整个怀顿诺尔街道,而此时的我们正好前往与迦兰会面的地方。
我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而亚尼的第一反应是握上了腰间的骑士剑,在这个时候出现诸如英雄救美的事情可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在我心中闪烁的一点点正义之心驱使我前往发声的地方。
在一条比较狭窄的巷弄中,数个流氓围着一名女子,由于她全身都隐入了白色的祭师服中,具体的年龄不可考,不过从她那清脆的声音来分析,应是比较年轻的。
只是这个女人穿着的祭师服颇为特别,在上面还绣着金黄色的花纹,而在胸口悬挂的也是一个奇怪的太阳符,与一般的上神祭师并不一样。
“不要怕嘛,我们不过是想和你玩玩。”流氓的口中永远是这种了无新意的话,其间夹杂着各种调戏的动作。
“你们干什么!”亚尼抽出了骑士剑,大步迎了上去。
“少管闲事。”其中的两人从怀中取出了短刀。
我不禁轻咦了一声,因为从那两人的动作上,完全可以看出他们受过训练,而且是那种军事型的专业训练,如果是年轻的亚尼的话,说不定会吃亏。
“亚尼退下!”我低喝了一声,上前了两步。
“是迷途森林的闪族人?”流氓的口中透出了惊异,眼睛直直盯在了我的配刀上,那么有知识的流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从我的兵器上就猜出我的出身来。
“原来怀顿诺尔的流氓都是有教养的人呀。”我叹了口气,抽出了弯刀,这柄弯刀是在行军路上拜托兰帝诺维亚武器商人打造的,完全按照迷途森林的那种弯柄样式,材料上可是使用名贵的镔铁。
刀剑出鞘的声音,流氓们神奇般变出了战斗用刀剑,很自然的以半圆之型将我围了起来。
“我们是圣都密护队,现在怀疑你和异端萨拉斯教派有关联。”其中之一使用着最官僚化的腔调对着我说。
“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不禁一阵惊异,这些家伙一下子从流氓变成政府官员已经很稀奇了,现在又把我和听都没听说的什么萨拉斯教派连在了一起,这些人的想像力还不是一般的丰富。
“呵呵,平常人看见那么多流氓调戏一个女人早就跑开了,更何况这个女人还穿着萨拉斯祭师服,除了那个异端的人外,谁会出手相救?”对方振振有辞,眼神中已经认定我是邪派异端。
“既然如此我也没话说,就当我是萨拉斯教徒好了。”我也懒得再说,挥着弯刀就撞入了“流氓”们组成的阵型中。
如果与捷艮沃尔战士相比,我自然是远远低于水准的,但是比起这些挂着政府密探名号的家伙,就是来一个小队我也不放在心上,在短暂的惨叫声后,地上就躺满了圣都密护队的人。
当我抽回弯刀后,突然发现那个萨拉斯祭师早已失去了踪影,在对救命恩人毫无表示的情况下悄悄的溜走了。
“这个萨拉斯教派还真是异端。”我喃喃自语,“所以呀,亚尼,对于这种英雄救美的蠢事以后可千万不要去干呀。”
少年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
我抬头看了下天色,不禁叫了声糟糕,在这儿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迦兰那儿可能已经等急了,“我们快走,可不能让迦兰他们久等呀。”
一把拉着亚尼,我飞快地冲回了街道。
当到达约定的小旅馆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一踏进旅馆,就听见了那个罗夫斯基恶心的献媚声:“大人,想不到您会亲自来都城,如果早通知我的话,我会安排好最好的饮食和住宿。”
我只感到一阵头痛,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要作出比较大的牺牲。
与在兰帝诺维亚时相比,现在的罗夫斯基可真是判若两人,身上穿着的全是名师所制的上等货,手指上戴着的是东安帝斯法尔的宝石戒,光是全身上下这身行头足可以买下一个小队的装备。
“是呀,如果我再不来的话,那一万枚金币就全到你的身上去了。”我面露微笑。
咕咚一声,罗夫斯基就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大人呀,在这儿,没一身像样的穿着,那些贵族谁会理你,我这也是为了大人您呀,说实在的,我穿着也是全身难过呀。”
我哭笑不得,一脚蹬在了他的身上:“好了,不要装模做样了。我对你的活动还是比较满意,现在你去做另一项活动。”
罗夫斯基忙站起身来,珍惜的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大人尽管吩咐,小人定将努力完成。”
“我想得到西境要塞——塞维亚。”
当听见我的这么一句话时,他的动作一下子僵硬在那儿,哭丧着脸道:“大人,您说的可是那个号称‘永不沦陷的塞维亚’?”
“不错,‘永不沦陷的塞维亚’,不过那只是以前的称呼了,现在那不过是西境的石头堆罢了。”我点点头。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36 PM
[center]第二集 第六章 要塞“塞维亚”[/center]
要塞“塞维亚”始建于王历一一八四年,其间经历了失火、民工暴乱等事故,最后于王历一二零五年完工,其主要功能是防范西境的少数蛮族——富劳斯特人,但是在次年就爆发了“五十年战争”,怀顿诺尔精锐部队全部调往了南线主战场,留守在“塞维亚”的仅有一个千人战团,其指挥官就是后来的兰帝诺维亚大公——凡尼塞克.兰帝诺维亚,当时他年仅二十岁。
虽然在当时很多人是指责他不过是凭着其父亲奥维斯基大公的关系,才能在这么年轻就当上战团指挥官,但是在其之后的几十年中,这位在圣都名动一时的花花公子居然凭着一千人的战力守住了“塞维亚”,在那要塞城墙下堆满了富劳斯特人的尸体,以至于现在还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有了凡尼塞克的塞维亚,永远不会沦陷。”
不过自从凡尼塞克荡平了富劳斯特人后,得到兰帝诺维亚大公的称号,并封赏原来属于富劳斯特人的土地后,塞维亚的作用就越来越单薄,在王历一二七八年,最后一支正规驻防军撤出了塞维亚。此后,塞维亚就一直作为一个边境的哨所存在,直到三十年前,一支盗贼军摧毁了那儿,“永不沦陷的塞维亚”也就只能做为梦想中的存在。
“就算是已经沦落了,但是它是一个要塞,怀顿诺尔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们呢?”罗夫斯基挣扎道。
“那就要看你的了,不过以兰帝诺维亚第一说客的本事,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经费不足,你尽可以开口,我绝不会吝啬。”言毕,我哈哈笑出声来。
“法普大人,您还真是厉害呀。”罗夫斯基低下了头。
“没办法,花了那么高的价格,不发挥一下的你的能力,太对不起我们辛苦赚来的钱了。”我拍拍罗夫斯基的肩,“这件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是,大人。”罗夫斯基丧气道,转身离开了小旅馆,尚留在旅馆中的迦兰和亚尼用着那种奇异的目光不停地扫视我。
我干咳了一声,挥手道:“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回去睡觉去。”
……
事后,当迦兰问起我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大自信让罗夫斯基去办这件几乎关系到流浪兵团未来的事情后,我淡淡笑了笑:“罗夫斯基虽然卑鄙,但是对付那些贪官污吏,他可是最好的人选呀。”
罗夫斯基听闻后,只能叹气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法普。”
……
王历一三五三年六月
在怀顿诺尔圣城浪费了近十天时间,罗夫斯基终于打通了上层的关系网,所费金钱以万计,当圣王的御诏:“今考虑藩属兰帝诺维亚之困境,特将要塞‘塞维亚’出借,望尔等在先人之光耀下再创辉煌。”发到我手中时,我忙不迭地带着迦兰、亚尼离开了圣城,直奔流浪兵团宿地,而罗夫斯基则被留在圣城,有他在那儿活动,许多事就好办多了……
悬挂太阳的人呀
伟大是您的唯一称呼
悬挂月亮的人呀
您的灵魂与天使一样圣洁
悬挂星星的人呀
您的虔诚将受到萨拉斯的保佑
高声的赞歌在我们的前方响了起来,一大片白色的幡旗在天际间出现,而此时的我们刚离开怀顿诺尔两天,离边境还有三天路程。
“主人。”迦兰上前了两步,低声道。
我四望了一下,我们处于旷野之中,毫无隐身之所,在这种环境下和一大群不知道唱些什么的人碰在一起,可真不是好事。“我们让一下。”略考虑了会,我下了决定,带着亚尼和迦兰离开了石铺的大道,站在路边泥泞的土地上。
白色的祭师服顿时让我想起了那天在圣城中的女人,眼前这绵绵百余米的人群就是传说中的“萨拉斯”教派的人了,这个在圣城中被指为异端的教派想不到在城外会有那么多的信徒。
“迷茫的人呀,我看见你们的身上笼罩着黑暗的阴影,悬挂上吾主萨拉斯的星星护符吧,它将驱除黑暗,降下光明。”一名祭师突然离开了队伍,走到了我们面前,手中拿着一把护身符,虽然看不见他的颜面,但我敢打赌在白色的斗篷下面是一张商人的脸。
“不了,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信仰上神以外的神灵。”我连忙摇头,和这些小贩式的祭师混在一起,迟早你口袋里的那点钱都会变成他的。
“迷途的羔羊,你们受到了几千年的误导。萨拉斯即为上神,现在知返还来得及。”祭师毫不死心,语气又加重了几分,而他的身后也多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信徒来。
“对不起,我们没有兴趣。”我重重的下了定语。
“看样子你们不看见萨拉斯的神迹是不会迷途知返了。”祭师冷哼了一声,突然低声吟唱了起来,“吾主萨拉斯,赐予我精灵之力,让迷途之羔羊重返您的光耀之下。”
言语间一颗火球飞上了天空,立时旁边的信徒纷纷跪在地上颂唱不已。
以我的眼力如何看不出那个祭师手上的小动作,将烟火弹握于手心,趁着吟唱的瞬间用另一手点燃弹上天空,这种小把戏也只能骗骗乡间愚妇。
自从七英雄时代后,魔法的力量早随着圣山的崛起慢慢消退,有记录最大的一次魔法使用是在王历二五一年的“宗教战争”中,各大教派的祭师在那次战争中耗尽了整个圣陆的魔素,失去魔素补充的祭师们从那时起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骑士的战争也就从那时开始兴旺起来。
我摇摇头,更加坚定道:“我不带!”
刀剑出鞘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萨拉斯教派中可真都是恶德商人呀,我叹了口气,抽出了弯刀。
“住手,你们怎么能对圣女的恩人如此无理!”一个响亮的声音阻止了流血事件的发生,没多久,一名穿着高位祭师服,挂着月亮护符的中年人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是萨拉斯七使徒中的一人,名叫诺曼,尊贵的客人,光明的圣女想要和你见面。”中年人弯下了腰,恭声道。
我一阵迷糊,我什么时候成了什么圣女的救命恩人了。
“是你!”当看见那个圣女时,我失声喊了出来,那身眼熟的衣服,还有那个悬挂在胸前的奇特护符,就是那个在怀顿诺尔圣城中开溜的女人,其实从那些祭师的表现中,早应该猜出所谓的圣女就是她。
“恩人呀,请原谅那天的不辞而别,实在是我不能被抓住。”圣女躬了一下身,从厚实的面罩后发出了歉意。
我笑笑,表示我并不介意,然后道:“好了,既然如此,大家也就俩不相欠了,我们还要赶路,就此告辞。”一挥手,就欲带着迦兰他们离开。
“恩人,这怎么好意思呢,至少要让我表达一下心意。”圣女三步并成两步拦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样呀,好吧,我正好需要一批苦力,你们能抽出人手吗?”我歪着头想了一下,道。
“不知道恩人需要多少人手?”
我伸出了三根手指。
“好,诺曼,点三十名信徒……”圣女转过头去。
“你恐怕误会了,我需要三千人。”我打断了圣女的话,不客气的道。
圣女吞咽了一下口水,费力道:“三……千?”
“是呀,我需要那么多人。”我笑出声来,如此一来就可以和这些“小贩教派”说再见了。
“好,我答应了。”圣女点点头,说出了让我吃惊的话。
无论如何,我得到了三千名不需要报酬的劳力,虽然过程有点荒诞,至少在后世是史学家们研究的一个重要话题,究竟是什么让萨拉斯教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支援着当时可以说已经穷途末路的流浪兵团,但是这三千人的存在确实能写上“流浪兵团的转捩点”这重要的一笔。
五天后,也就是王历一三五三年六月十七日,会合了在边境上的同伴们,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的“永不沦陷的塞维亚”。
“早知道就不花那么多钱了。”这是我看见塞维亚的第一个感觉,几乎干涸的护城河,城前的壕沟差不多被泥土填满了,后面的矮护墙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更可怕的是城墙,透过缺口,我可以将杂草丛生的庭院看得一清二楚。
“缺少活动便桥,守望塔也坏了一半,护城重机械全部没有……”梅尔基奥尔的口中报出了长长的清单。
开始计算经费的玛古拉一脸愁容:“赤字呀赤字,我们从兰帝诺维亚带出来的钱完全不够用了。”
“不至于吧?我记得我们将兰帝诺维亚国库的四分之一都带过来了呀!”我吓了一跳。
“是呀,假如你不在怀顿诺尔浪费那么多的话。”玛古拉拉长了脸,一副吃人的模样。
“还好,我们不用多付劳力的钱了。”夏尔克瞟了一眼在我们后面念念有词的萨拉斯教徒们。
“三千人的伙食不要掏钱吗?要了这么多只知道念经的家伙,是不是觉得钱花得不够快!”玛古拉冷哼了一声,言语中透满了对我的不满。
我干咳了一声。连忙转移了话题:“梅尔基奥尔,你认为至少还要几天可以修复塞维亚?”
“光是从附近的水源中引水灌满护城河就需要七天,其他诸如修缮墙壁,重新开挖壕沟等等至少三个月。”梅尔基奥尔略略盘算了一下,告诉了我这个不好的消息。
“三个月呀,好吧,从现在开始,我们当工人了。”我挥挥手,“所有军官下到一线,这是我们的城堡,就用我们自己的手将它恢复原貌。”
“好呀!”
终于得到自己的城堡的人们开始将它变成能居住的地方,但是实际上困难却不是我们能够想像的。
“采石工具两百五十枚金币,撬杆一百枚,铁锹三百六十枚……”玛古拉口中念念有词,一只手在纸上划来划去。
昏暗的临时帐篷中坐满了军官,一个个脸庞上显露出疲倦要死的模样。
“我受不了了,每天除了挖石头还是挖石头,我们可是勇敢的特拉维诺狂战士!”雷帝斯跳了起来,打破了帐篷中的短暂寂静。
“龙枪战士还在挖壕沟呢。”塔特姆反驳道。
“你!”雷帝斯直指塔特姆,脸涨得通红,这两个家伙不知为什么,老是不合。
“好了,两个人也老大不小了,还和孩子似的争来争去。”我挥了挥手,制止了二人毫无节制的发挥,“玛古拉,我们还有多少资金的缺口?”
玛古拉耸了一下肩,摊手道:“至少有上万枚金币,再过几天,流浪兵团就破产了。”
“如果连买食物的经费也不能保证的话,在修好塞维亚前,我们先要去当一会盗贼了。”梅尔基奥尔摇头叹息。
“看样子需要和米拉奇沟通一下。”我叹了口气。
军官哗然,转瞬之间帐篷中就只剩下我和梅尔基奥尔二人而已。
“大人,你想得到塔兰维诺商会的帮助?”梅尔基奥尔皱了皱眉头。
“不错!”我肯定的点了下头。
“但是塔兰维诺商人是出了名的吝啬,我们现在状况,他们肯拿出一个子来都有点奇怪。”
“没办法喽,只好透过米拉奇和商会的人搭上关系再说,在此之前,我们只能先从兰帝诺维亚那儿赊借点资金。”
“只好如此了。”
“如果流浪兵团因为没钱而陷入困境,兰碧斯将军可是会跳出来的。”我摇头,自嘲了一下,“去请一下我们的塔兰维诺商人吧。”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退了下去。
“亲爱的法普,原来你还没将我遗忘到角落中去呀,我真是太感动了,在兰帝诺维亚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向你表示感谢呢……”仅过了片刻,米拉奇的声音就窜进了帐篷中。
我仰望了一下帐顶,只感到一阵眩晕。
“哗”的一声响,米拉奇那肥胖的身躯就映入了我的眼帘。
“米拉奇,不要说废话,我想和塔兰维诺商会的会长会面。”我不客气的打断了米拉奇下面的话。
米拉奇怔了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失声道:“不会吧!面会塔兰维诺商会会长,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以前‘传奇商人’特鲁伊维奇的直系子孙,就像我一样的大商人一年也未必能见到一会,何况是你这种外人呢?”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米拉奇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好吧,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帮你去联络一下,但是你要知道那可是‘传奇商人’的子孙,行踪不定,就算是我也没多少自信可以找到他。何况这儿离塔兰维诺那么远,来回都要好几天,加起来的话至少要花上半个月,而且我很久没回家,这次难免回家看一下子女……”
我叹了口气,道:“尽力吧,最好快一点。”
米拉奇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帐篷。
望着米拉奇消失的背影,我摇摇头,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见的短,在此期间,还要想其他办法去筹集资金。
“假如现在从天上掉下几万枚金币该有多好。”我自言道,比起还是流浪中的时候,现在可真是什么都要钱呀,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流浪兵团搞不好真的要去当盗贼团了。
如果论起流浪兵团最艰苦的日子无疑是在塞维亚做苦工的那段时间,所有的军官和士兵们一起流汗。狂战士开采石料、龙枪战士挖壕沟、仆兵们砌墙、长枪战士砍木头,甚至骑兵的坐骑也全成了运输工具,如果在那时开战,我都怀疑士兵们还有没有战斗力。
随着劳动强度的增加,意外伤害也随之暴增,而这时的医师米娜维亚的作用就突然重要了起来,每日在她那临时搭建的诊所外排着长长的人列。而其中的大多数,就我个人怀疑是故意受伤的,如果连雷帝斯那样的强者居然也会被石头砸到脚趾的话。
不过除了这个外,另外的困难也摆到了我的面前。
“什么?附近有盗贼团出没!”我差点没跳起来,这是我在休息的时候,迦兰带来的消息。
“是的,主人,在警戒中的四人发现了盗贼的探子。”迦兰轻声道。
“有抓到人吗?”我皱了皱眉头,对方不知道什么来头,居然打主意到我们身上,我们可是名副其实的穷光蛋。
迦兰摇摇头。
“哎……什么时候不好来,偏要这个时候来,通知龙枪大队和狂战士中队备战,他们的活暂时由那些萨拉斯教徒代劳。”我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亚尼道。
亚尼忙收拾了摊开的食具,一溜烟消失了。
“还有,迦兰,想办法抓几个探子,我想知道对方具体实力如何。”
迦兰点点头,一晃身也隐去了身影。
“看样子又要开战了。”我伸展了一下身体,几乎有一个月没有战斗了,每日做着苦力,都有点忘记怎么拿刀了。
以迦兰的本事,当天晚上就有三名探子被捆进了我营帐。
这三人看上去营养不良,瘦弱的身子配着枯黄的面容,如果不是听迦兰说,在拘捕他们的时候,伤了一名龙枪战士,怎么看都像是一般的乞丐。
“你们是哪个盗贼团的?来这儿想干什么?”玛古拉一脸凶相,在他们面前晃着闪族弯刀。
“杀了我们吧,我们不会说半个字的!”其中之一梗直了头颈,硬声道。
这些人是亡命之徒,我下了定语,对付这些人,一般的刑罚根本没有用处。
“雷帝斯,你挑一个吧,任你处理。”我突然对在一旁的狂战士道。
雷帝斯怔了怔,转而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可以任我处理吗?”
我点了下头。
三名探子的脸色齐齐变的雪白,任谁都看得出这个背负战斧的大个子是特拉维诺人,而传说中特拉维诺人有许多不好的习惯,任意处理这句话足以让他们从背脊上闪过一丝冷颤。
“我说,我说,不要把我交给特拉维诺人!”立时有一个人高喊了出来,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我叹息地摇了下头,现在的盗贼呀,真是越来越没长进了,“梅尔基奥尔,交给你了。”
梅尔基奥尔上前仔细的盘问了起来,那个人一边担心的扫视着雷帝斯,一边则毫不隐瞒的将情况说了出来。
这次的盗贼团可真是来头不小,包括了绝大多数在兰帝诺维亚和怀顿诺尔间活动的盗贼,人数差不多有一千人,其中几个有名的盗贼团如“黑鹰团”和“疾风团”都是骑兵,战斗力不逊于正规骑士团。
“可是,那么多盗贼团会一起连手,这也太奇怪了。”玛古拉不解道。
“很简单,我们所处的城堡在是可以影响整个边境的地方,如果有一大票看上去像官军的人在这儿重修城堡,你如果是盗贼,你会不会觉得有根刺梗在那儿不舒服。”在一旁的塔特姆哼了声,说出了这个事实。
众军官点了下头。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盗贼团可都是富得流油的家伙呀,正好我们缺乏资金,不如趁此一举歼灭了他们,从他们身上刮我们的铁锹、榔头和铲子。”我挥了一下手,自信满满的道,将那些穷凶恶极的盗贼们化为了一只只肥硕的绵羊……
根据俘虏的供状,盗贼军全部宿营在不远处的山谷中,当下我就决定尽起狂战士中队和龙枪大队精锐连夜突袭,务必在对方知晓探子被俘前给予突击,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万一,其他各部进入战备。
“目标,盗贼的宝藏!”我发出了简洁的命令,在我的四周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短暂的行军,以龙枪战士那出色的行动力很快穿插到山谷的周边,当我带领着狂战士们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
夜晚的山谷分外幽静,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我可以看见在不大的山谷中支着数百个帐篷,几堆篝火,加上几个晃来晃去的护卫构成了盗贼们的全部防禦体系。
“先由龙枪战士秘密掩杀进去,在清理掉周边的护卫后,雷帝斯,你的部队直接冲到中央去,阻断对方的指挥!”我低声下达了命令。
雷帝斯排了一下右胸,点头应声。
“好,出发!”我抽出了闪族弯刀,几乎同时,从我的四周飞跃出无数身影,如鸟掠向敌人的宿营地。
几声闷响,周边巡逻的盗贼全部清理,在片刻后,雷帝斯的部队发出了惊人的喊叫声直冲入对方的营地中。
“轰——”的一声巨响,位于中央的主帐应声倒地,但是没有一个人。
“槽糕!”我立时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那几个探子可比我想像的要狡猾得多。
“主人,不好了!”迦兰冲到了我的面前,顺着她的目光,我看见四周的山丘上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我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被敌人的诡计给愚弄,光是从火把的数目上,我都可以知道我们的敌人远远不止一千人。
“狂战士中队举盾布圆阵,龙枪战士在中央!”我作出了决定,几乎同时,满天的箭矢从四周山丘上飞射下来。
“咄咄咄——”密集的响声从狂战士们支起的盾牌上传来,不时有人中箭,狂战士粗野的咒骂声传遍了整个山谷。
在密响了片刻后,惊天的冲杀声由四周响起,声浪一波波向我们卷过来,整个山谷都在颤抖,穿着着各色服饰的盗贼们随后越入了我们的眼帘。
“哪是一千人?”我叹了口气,月亮的光华甚至不能盖过盗贼们所织出的火把海洋,在我目力所及之处,全是涌涌的人头,在火把照耀下的狰狞面目不多久就看得清清楚楚。
“杀!杀——”雷帝斯中气十足,眼中闪耀着狂热的光芒,我甚至能看见他的肌肉在剧烈颤动,狂战士狂化后的攻击力可以让龙骑兵都为之侧目。
“龙枪战士保持阵型,狂战士进攻!”我解开了束缚雷帝斯他们的钩绳,由龙枪战士所组成的圆心开始,一道血的波浪立时向外散开来。
惨叫声响彻整个山谷,对方显然没有了到我军会有狂战士,先投入的约三百人瞬间消失,在狂战士碾过的地方一片狼藉,在后面的盗贼发了一声喊,四散入山岭之中,漫天的箭矢再次出现在我们的上空。
陷入狂化的狂战士已经没办法指挥了,迎着箭雨,雷帝斯他们没入了山林之中,一道火光立时闪耀了出来。
“敌人放火!”这是今天我第二次吃惊了,对方的才智已经超出预料甚多,火海能够阻断狂战士的前进步伐。不多久,雷帝斯的狂战士中队狼狈不堪的从山岭上退了下来。
扑打着身上的火焰,雷帝斯暴跳不已,“卑鄙,太卑鄙了,居然放火!”他的吼声让我两耳发震。
“算了,至少对方没把你们引入更深的地方再放火,要不然狂战士中队就要除名了。”我安慰道,显然盗贼们没有意料到雷帝斯的动作会那么快,在慌乱之中放下了火,阻断了狂战士们的前进,如果再晚一点,当雷帝斯他们完全没入四周的山林中时……一丝寒意从我的背上爬过。
大火燃烧了一夜,将我们的退路完全隔断,当天亮的时候方才熄灭掉,每个人的脸上尽是黑灰,如此狼狈的仗真是我从没有打过的。
“立刻撤回去!”我挥了下手,喊起了疲累了一晚的战士们,为了和燃烧的山谷做斗争,几乎耗尽了他们的力气。但是我更担心在塞维亚的同伴们,冲天的火光百里外都可以看得清楚,以玛古拉的脾气,一定会起兵增援,而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一人,那只能有一个解释,他们遭到了盗贼的伏击。
“狼狈呀!”我四望了一下还在冒烟的山谷,自言道,不论如何,对于对方的指挥官,我只能献上敬意,盗贼中有这么出色的人物,难怪在这边境之地,已经成了混乱的天堂。
果如我所料,一路上到处是散落的兵器和鲜红的血迹,但是不论哪一方都没有留下尸体,从这一点来看,双方都是在打阵型战,梅尔基奥尔那冷静的临场指挥,应该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机会。
不多久,我就望见流浪兵团的战旗还在塞维亚上空飘扬……
“损失了两百三十七人,这是我们打了这么久死伤最惨重的一次,而且我们到现在还不能瞭解敌人的具体情况。”梅尔基奥尔一脸严肃,当夜增援的部队招到敌人的骑兵突击,若不是梅尔基奥尔,现在我就只能看见这儿挂满各色盗贼旗了。
“大人,我放弃了继续增援,还望见谅。”梅尔基奥尔突然道。
我挥了一下手,道:“我还要感激你,如果你一昧拼命,那么从山谷中撤下来的盗贼军一定会配合骑兵全力歼灭你们,失去掩护的部队,很快就会被消灭,你这是挽救了流浪兵团。”
梅尔基奥尔感激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完全被盗贼们牵着走,在塞维亚的周边已经被他们控制了,这么多人的补给现在成了大的问题。如果我们分兵去买粮食,人去多了,这儿的防守就出现漏洞,少了,立刻会被盗贼团消灭掉。”我摊开了地图,皱着眉头道。
一干军官均现出沉吟之色。
“现在的话,还是先拔掉对方的眼睛。迦兰,由你负责,对于看上去像探子的人,通通给我抓过来。”
在迦兰隐去踪迹后,我接着道:“对方有远远超出我们所想像的智慧,不过他们被局限在塞维亚一地,而且对方始终是盗贼,盗贼的天性就是怀疑一切,在失去眼睛后的反应对于我们十分重要,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忍耐。”
“是!”军官们纷纷站了起来,敬礼表示服从。
此后数天,以迦兰为首的龙枪战士们几乎清空了塞维亚四周,临时搭建的牢房人满为患,秉承着“宁可抓错一万,不可放过万一”的宗旨,每天还是不断有人被捆绑进来。
“盗贼军已经开始向塞维亚移动,人数比较庞大。”这是在一个星期后,由前方的龙枪战士传回来的消息。
失去眼睛的盗贼们显然选择了将塞维亚团团围住的保险做法,现在我们缺乏必要的粮草补给,与其和我们在塞维亚外斗智慧,还不如以优势兵力围困,让我们弹尽粮绝来得干脆。
“我们的粮草还够支撑几天?”我询问了一下负责此的玛古拉。
玛古拉低头算了一下,方才道:“不好说,如果我们能省点的话,还可以用两个星期左右。”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和敌人打持久战了。”我笑了笑。
“让我们当先锋,我就不信,以我们特拉维诺人的力量,不把那些家伙全歼掉!”雷帝斯高喊道,在山谷中所受的屈辱一直使他耿耿于怀。
“迦兰,对方有多少人?”我转过头去。
迦兰沉默了一下,好半晌才吐出来:“四千左右。”
一阵惊叹声,对方能有这么庞大的兵力,以我们这区区千余战士怎么和对方斗。
“看样子别无选择了,准备放弃塞维亚。”我叹了口气。
众军官大吃一惊,雷帝斯第一个跳了起来:“我反对,坚决反对,这是武人的耻辱,我宁可战死在这儿!”
我并没有搭理雷帝斯的激烈反应,接着道:“由于有那些萨拉斯教徒,对方以为我们有五千人,再加上在山谷一役,我军的力量足以让对方心寒,所以他们需要调用那么多人来围困我们。在这个时候撤退,对方肯定不会阻拦,他们要的是塞维亚,我们就给他们,接着就是我们来围困这四千盗贼军!”
一阵议论,许多人脸上浮现出不相信的神色,以一千多人围困四千人,这恐怕只是妄想,但是对于我的相信,军官们还是站了起来。
“是,大人!”
王历一三五三年六月十九日
带着萨拉斯教徒们,流浪兵团撤离了塞维亚,此时刚好把护城河的水灌满,以及将壕沟开挖完毕。
“我们的要塞!”战士们发出了这声感叹,纷纷流下了眼泪,许多人在临走前取了塞维亚的泥土以作纪念。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军官们被严令不得泄露作战计划,现在只能让战士们带着惆怅的心情离开了,我默默道。远处的盗贼旗已经开始飘扬起来,隔着遥远的距离,我可以看见盗贼们脸上所展现的耻笑之色。
几乎在我们离开的同时,盗贼军立刻开始向塞维亚移动,但是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直接进入塞维亚,而是在外面支起了帐篷。
“小心的敌人。”我暗暗道,立刻下达了第二个指示。
在行进了一天后,由梅尔基奥尔统领,率领所有的萨拉斯教徒和一般人继续向怀顿诺尔境内移动,对方再聪明,也料不到我们的大部队却不是作战主力。而剩下的部队由我亲自指挥,藉着夜色隐入了旁近的森林中。
“路上不得燃火,不得大声喧哗,违命者斩!”这是我所下达的最严厉的命令。
“行,只要能消灭那些家伙,我都可以忍受。”雷帝斯咧开了嘴,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尤其是你,最好闭上嘴巴!”塔特姆在一旁冷冷道。
我暗皱了下眉,这两个家伙可真是不会没话说,不得不挥手道:“我们出发!”
在一阵应声后,我们向塞维亚方向快速移动,一天以后到达了塞维亚的周边森林中。
“盗贼军大部分已经进入了要塞中,但是还有一部分人驻扎在外面,人数约四百。”斥候的报考也不全是好消息,我摸摸了下巴,遥望着塞维亚。
城堡的城墙上到处是火把,各色盗贼旗在风中飘荡,在城堡外面,护城河边上是数十个帐篷,灯火通明,不时有巡逻兵晃过我的视野。
“真是一点偷袭的机会也不给。”我叹了一声,不过幸好我也没有打算搞偷袭,我要光明正大的把对方赶进塞维亚去,“其他地方都侦察过了吗?有没有发现异常?”
“没有,大人!”
吃过一次亏,我可不想再吃一次。
“很好,通知下去,原地休息,明天早晨我们发动攻击。”
“是!”
轻微的晃动声,不多久,被压抑的命令声传遍了整个兵团。
“主人。”迦兰出现在我的身边,脸色略红,呼息稍有紊乱。
“四人众进去了呀!”我点了点头,对于迦兰,我一万个放心,“没遇到困难吧?”口气中不自禁的掺入了关心的成分。
“没有,主人。”还是那么温和,不过我突然发现迦兰的脸抹过了一丝胭脂红。
“没有就好。”我傻傻的回应了一句,“其实你……”
“大人,您的盔甲和弯刀。”亚尼突然出现,打断了我下面的话,我略略一怔,还是接过了我的装备,当我回头的时候,迦兰的身影已经没入了黝黑的森林中,一丝惆怅突然涌过我的心头……
次日
当太阳略略冒出头来时,流浪兵团的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明亮的枪尖,雪白的长剑在我的四周闪现。
“好,将敌人赶进塞维亚去。”我抽出了弯刀,直指那儿。
惊天的喊声顿如春雷一般暴裂开来,第一阵狂战士,第二阵龙枪战士率先冲出了森林,在后面是步兵、仆兵、长枪兵……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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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七章 战斗在塞维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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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略带点慌乱的鼓声,盗贼军驻扎周边的部队立刻迎了上来,在如此快的时间内作出反应,连我都有点吃惊。
几乎同时,密集的木板破碎声就从最前沿传了过来。狂战士中队裹着血雨冲进了对方好不容易才组成的阵型中。被冲散的盗贼们还没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长长的龙枪就已经击碎了他们所有的想法。
开战一刻钟不到,最先应战的盗贼们就没有一个能站起来,鲜血迅速染红了护城河。
“速!”我高喊了一声,弓箭手们纷纷抽出了长矢搭在弓弦上,第一批箭矢划破天空时,敌人的增援部队正好冲出了城门。
惨叫声响起,盲目冲出来的盗贼甚至没有携带必要的防具,呈散落状的箭矢立时造成了惊人的伤害,如同被割的稻草一般,齐唰唰的倒下了一片尸体,对方第一波攻击迅速瓦解。
一阵牛角的“呜呜”声,盗贼放弃了继续冲击,退回了城堡中,厚实的城门就在我们面前缓缓关上。
我方以几乎可以忽略的损失得到了塞维亚的周边,盗贼军损失了五百余人,在外驻守的四百人更是无一倖免。
“速,你带领弓箭队把路口封起来,其他军官召开紧急军议会。”我扫视了一下战场,发下了命令。
当一脸兴奋的军官站在我周围时,我就地摊开了地图。
“塞维亚这个要塞三面环山,一面是宽达十米的护称河,为了便于防守,整个要塞只有一个出口,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个,联系外界的是一座仅有两米来宽的石桥。因此在正面,敌人没有办法展开其优势兵力,只能在这狭窄的地方和我们进行争夺战。”我手划过地图,分析了现在的情况。
“好呀,在正面作战,我们特拉维诺人不输于任何种族。”雷帝斯挥舞战斧大喊着。
“但是,我可不相信敌人会那么笨,最有可能的攻击手段是依靠着护城河边上的矮护墙,用弓箭压制住我们,让我们不能靠近石桥,然后一举冲杀出来。只要占领了桥头,以敌人的绝对优势兵力完全可以和我们打消耗战。”我摇了摇头,点明了形势。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玛古拉一脸不解。
“现在只能依靠速的弓箭手中队,暂时牵制对方,除了持盾步兵掩护外,其他的部队后撤休息。”我收起了地图,此时塞维亚城堡的城门缓缓的打了开来。
全副武装的持盾步兵从城门后小心翼翼的行了出来,速的弓箭队即时发动了攻势,双方的箭矢在半空中交织,在我耳边尽是破空的呼啸之声。不时有持盾步兵倒下,很快他的空缺就被别人补了上去。
为了减少伤亡,敌我均采取了远距离接触战,在没有控制出门口时,对方无论无何也不会将当时异常宝贵的弓箭手散出去,因此在毫无准心的互相漫射中,时间在缓慢流失。
“呼——”亚尼在我身边打着哈欠,到后来就干脆坐在了地上,如此无聊的战斗让他浑身无力。
“不会就这么点智慧吧!”我一阵迷惑,以对方从前所表现的战术手段,现在的战斗和拙劣有什么区别,“亚尼,通知速,准备重火弩。”一道闪光划过我的大脑,但当我喊出这句话时,城门口已经推出了巨大的木排。
“还是上当了。”我暗叹了一句,敌人用弓箭对射迷惑我们,实际上却是去花时间制造这种让弓箭失效的木排。失去了先机,使得敌人的弓箭手有机会散向两边。
“退后!”我高喊了一声,挽救了差点被箭雨笼罩的弓箭中队,接下来就是艰苦的桥头争夺战。
按照着一般的设想,敌人以弓箭封锁了桥头,其漫射的范围足以让数千盗贼站立,紧接着就是推着巨大木排的人了。
“翻石车!”我挥下了手,这种兵器是兰帝诺维亚武器商人竭力推荐的,是将大型攻城车小型化改装而来,易于组装,攻击威力大,只是射程太小,仅比弓箭大少许,因此一直没在实战中使用过,我特意带来了两具,想找个机会实验一下。
“一、二!”玛古拉挥着手,四名壮士的战士一起用力转动绞扳,将巨大的翻手固定在扣击上,一个燃烧的火球同时被安放在铁兜中。
“放!”一声喊叫,两个火球歪歪斜斜的飞上天空,在空中划过了难看的轨迹后落入了敌阵中。其中一个正正击在了木排上,另一个则直接落入了后面的盗贼众中。
淒厉的惨叫,数个人型火球越入了旁近的护城河中,而其他人干脆的扔下了正在燃烧的木排,极其迅速的退回要塞去,在他们身后,更加密集的箭矢落了下来。
这一波攻击被打退了,但是桥头阵地也没有办法再得回来,双方隔着一条护城河互相对峙着。
“敌人恐怕要等天黑了。”我略略沉思了下,立时了然,现在对方有坚实的城堡,充足的兵力,自然不会太着急,猜想对方指挥官脑子里想的可能就是怎么减少伤亡来得到胜利。天黑之后,弓箭手的威力就大打折扣,如果在那时一鼓作气冲出来的话……
“今天晚上是关键呀。”我叹了口气,开始布置晚上的防禦,现在我们吃亏的是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威胁敌人,围城部队居然比守城部队还来得吃力。
对着护城河,速的弓箭手队一字排开;在正面的桥头,我将仅有的两具翻石车放置在那儿,利用其大范围的打击能力来威胁敌人的步兵冲击部队;在后面,就是步兵和枪兵们,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将由他们将敌人赶回去。
当一切结束时,两轮明月已经歪歪斜斜的爬上天空。
城门缓缓打开,一跃而出的居然是骑兵,盗贼的骑兵全部是轻装备,在弓箭的打击下可以说没有任何防禦,飞织的箭雨立时让他们大量出血。但是也正因为此,这些骑兵的速度异常的迅猛,如果不是窄窄的石桥,第一线的弓箭手极有可能被骑兵的洪流给掩没掉。
“长枪队,龙枪队!”我忙喊了一声,分布在弓箭手后面的枪兵们立刻移动到前沿,高树的枪尖让战马的嘶鸣响彻整个战场。出乎我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采用骑兵突击战,其目标仅仅是那两具翻石车,无数火把划过,在我眼前立时闪耀出两团火球。
对方牺牲一百多名骑兵,仅为了毁掉我的两具翻石车,这种魄力我不得不叹服,失去重战力的打击,光是以弓箭手的力量很难抑制住敌人的步兵。
果然,紧接着的是大量举着盾牌的步兵,绵绵的从城门中一直延伸出来。
“消耗战。”我摇了摇头,盗贼中可真是有一个出色的将军呀,如果能招募这样的能人到我的兵团中,何愁复国无望呢?
“用箭雨把敌人压制下去。”玛古拉的声音高调起来,速的中队开始扔下长弓,改用射程较短而攻击速度较快的速弓,密集的拉弦声在我四周响起,在桥头那不足百米见方的地方立时成了死者的海洋,倒栽下桥去的尸体几乎漂满了整条护城河。
“没有箭矢了!”急剧的消耗,将我们携带来的数千支箭矢用尽,我不得不抽出弯刀,“准备接触战!”
“杀——”滚动的声浪一波波压制了过来。
为了减低敌人弓箭手的威胁,我不得不痛苦的选择与敌人进行混战,将狂战士们直接放入敌人的步兵群中,其后则由高举盾牌的步兵为压制力量,控制敌方的作战规模。
四周到处是人们的嘶叫声,劈开对方的盾牌,将后面的人送上天堂已经成了双方唯一的选择。
“让我战斗!杀了那些盗贼,我要替死难的族人报仇!”在我身后是被拉走的雷帝斯的狂叫,为了援助深入敌阵的狂战士中队,我将龙枪大队全部投入,几乎是冒着被敌人和狂战士砍死的威胁才将残余的人救了下来,要不然,狂战士们就在此役除名了。
在他们身后,堆压着数百具尸体,仅仅一刻钟,狂战士就只剩下不到一个小队的编制。
“槽糕的战斗!”我吐了口气,踢飞了一名冲上来的盗贼,紧接着是挥舞着弯刀撞入被暂时撕开的敌阵,鲜血在我四周飞溅,当密密的持盾战士重新在我面前组成战阵时,我又飞快退了回去,如此来回。
“玛古拉大队死伤过半,往后撤离,夏尔克大队已经接替战斗。”迦兰裹着血冲到了我的附近,告诉我这个不好的消息。
“放火吧。”我点点头,现在已经不是追求最好时机的时候,一道烟火冲上了天空,紧接着,数道浓烟由塞维亚城中冉冉上升。
“着火了!”混乱由盗贼军中产生,而此时我将剩余部队一口气投入了战斗中,慌乱的敌人互相挤压着撤回了城堡中,途中践踏而死的盗贼不可计数。
顺着冲击,我带领着战士们吃掉了散布的弓箭手,当大股的敌军由城堡中杀出来时,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我们撤退回了桥这边,历时约一个多时辰的战斗暂时拉下了帷幕。
在混乱中,潜伏在城堡中的娃娃四人众安全的撤了回来,这或许是今天我唯一欣慰的事。
到处是悲鸣,短短的一个时辰,流浪兵团失去了三成战力,狂战士中队已经不能再战,玛古拉大队一共战死八十三人,死亡人数甚至超过伤者。而敌人的损失也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不长的石桥上堆满了尸体,在两端破碎的盾牌,丢弃的兵器比比皆是,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弓箭手被消灭殆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方只能在没有精确远端打击的情况下和我们作战。
雷帝斯红着眼,远望着石桥,那儿有他四十多名族人的尸体,虽然每杀死一名狂战士就要让对方付上数十倍的代价,但是这是他们从特拉维诺出来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道:“雷帝斯,他们无愧于狂战士之名,我不会让他们曝尸荒野。”
“大人,不用为他们再失去什么了,就让他们这样安息吧。”雷帝斯第一次哽咽。
我点点头,突然从旁边取过一支火把,大步行向了桥头,迦兰第一反应的跟在了我的身后,两个人在双方上万战士的注视下立在了那儿。
我扔出了火把,火一下席卷了我的面前,一股黑烟直冲云霄,“战士们,在火中安息吧,不论你从哪儿来,都回归上神的怀抱去吧。”
震天的哭声同时响彻在两边的战场上,在我身后的流浪兵团士兵们纷纷跪在了地上,而对面塞维亚的城墙上则落下了无数火把,大火将交战的双方隔开,今夜将不再战……
王历一三五三年六月二二日这一天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双方在焚烧了数千具尸体后重新进入了对峙阶段,盗贼军在那一天失去了一千余人外,也失去了几乎所有的粮草,被困死的阴影开始笼罩上他们的心头……
“是梅尔基奥尔的部队。”警戒兵大声喊着,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带着萨拉斯教徒们,梅尔基奥尔的骑兵队重新回到塞维亚,虽然在战力上没有什么显着的改善,但是人数上的改变足以让对方不敢妄动,对着护城河我们开始修建等长的矮土丘,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
“现在城里的盗贼军大概还有三千,算上他们随身携带的口粮再加上宰杀牲口,估计可以撑半个月,半个月后敌人的战斗力就等于零了。”我分析了一下现有的情况。
“但是我军现有的粮草也不够维持半个月。”玛古拉道。
“那只好分一部分人去打猎了,不能让战士们饿着呀,幸好现在是春天,也不太缺动物。”
就这样结束了这场简单的军议会,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一个“耗”字,一直围困下去,直到对方粮绝为止。
十天后……
在此期间,塞维亚城中的盗贼们可谓费尽心思,光是比较大的突围战就打了不下十场,我军依托着矮土丘,由弓箭手的打击为压制,配以骑步兵的反攻击数次击退敌军。最近对方的攻击越来越无力,渐渐有停息的现象。
“暴风雨前的宁静。”这是我和梅尔基奥尔的共同想法,越发加强了防守,那些萨拉斯教徒全部投入了制造箭矢和投掷矛的工作中。
“大人,米拉奇回来了。”亚尼的喊声从土丘下传来,当时我正在上面观察对面的情况,听到这个消息连忙从那儿滑了下来。
“米拉奇带了好多人来呀!”亚尼的脸红通通的,充满了兴奋之色。
踏过堆满箭矢和投掷矛的土地,我来到了后面的营帐中,一股久违的金属质杂音立时挤进了我的耳朵。
“亲爱的法普,幸不辱命呀,你要知道我有多少辛苦呀,为了找到商会的重要干部们,我可是跑断了腿,比方这位约翰老爷,我可是一直跑到东伯利才找到的……”
“亚尼,好好照顾米拉奇。”我挥了一下手,小扈从立刻亲热的将那个家伙带离了这儿。
“你们好,我是流浪兵团指挥官法普。”转身,我方才能介绍自己,同时扫视了一下在帐篷中的诸人。全部穿着塔兰维诺的服饰,一共五人,除了两个看上去像侍从的人外,三人中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帐篷中央的那个三十岁男子。从他的身上,我感受到一股威压之气。
“我是塔兰维诺商会当年轮值长菲而多。”率先开口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是塔兰维诺商会议事长巴笛。”典型的商人笑容。
“这位呢?”我望着一直不开口的男子。
“我是谢尼.雅夫斯基.伊凡诺夫.特鲁伊维奇。”从他的口中报出了一长串名字来,现任的塔兰维诺商会会长。”
“传奇商人特鲁伊维奇”的子孙,据传说这个家族的人天生有超常的感觉,能在事情发生前洞察先机,光是从这位塔兰维诺商会会长那深邃的眼神中也可以感觉到这一点。
“我们已经听说了,你想从我们商会借一大笔钱,不过就我目前所观察到的情况,你们恐怕是没有能力偿还的。”巴笛开始了商人惯有的谈判手段。
“不错,我们是还不起。”我异常干脆的回答。
“那你凭什么借钱?商人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菲而多老练道。
我直视着谢尼,朗声道:“我就凭你们商会会长的眼睛,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只要我们能光复亚鲁法西尔,你们将不再遇到你们现在所遇到的所有阻碍。”
“可笑,实在可笑,你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巴笛哈哈笑出声来。
我摇摇头,说下了这句话:“只要亚鲁法西尔铁骑踏过的地方,商人的路不受阻止。”
谢尼眨了眨眼,从他那深邃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异彩:“商人的路通往哪儿,亚鲁法西尔的补给就在哪儿。”
这一天,我和塔兰维诺商人签下了这个神圣的契约,史称“亚鲁法西尔——塔兰维诺协定”
即便是签定了互相合作的协定,塔兰维诺商人的吝啬还是很让我开了眼界,塔兰维诺商会议事长巴笛,这个四十出头的秃顶男人很自然的留在流浪兵团,以他个人说法就是:“我要让塔兰维诺投资的每一毛钱都有用处。”其管辖的范围一直到士兵们用的牙籤。
当时在流浪兵团流传着这么一句笑话:“如果你能跳过塞维亚的城墙,输一枚金币;如果你能翻过圣山贺尔利,输一百枚金币;如果你能从巴笛手中再要一根牙籤的话,你可以拿走我所有的东西。”
但不可否认,这个家伙的口才确实是一流,在他的说项下,兰帝诺维亚武器商人只能摇着头出售兵器,价格之便宜,只让我们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一直来我们都在受那些可恶的兰帝诺维亚人欺诈呀!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玛古拉整日围着巴笛转,讨教着生意场上的秘方。
就这样,有了塔兰维诺商人的支助,我们不但能得到充足的军粮,也能得到更好、更便宜的装备,而盗贼军却固守塞维亚,不再出战。
这一日,我一如既往的在帐篷中推演着敌方可能进行的突击战,亚尼在一旁煮着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补品,在这个小扈从的怀中估计塞满了那个米娜维亚医师的药方。
一想起我们的医师,我就头痛,在营帐间早就流传了各个版本的米娜维亚小姐的爱好,每日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故意负伤。而最近那些萨拉斯教徒更是过分,口口声声说她是“光辉女神”,有活不干,就在临时搭建的诊所门前大跳祭舞。
“大人,十台翻石车已经安装在土丘上。”梅尔基奥尔掀开了帐幕,传来个好消息。
“真的吗?”我扔下了推演的石子,和着梅尔基奥尔兴冲冲地跑向了土丘。
对着塞维亚,翻石车一字排开,乌黑的车架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我远远的就望见玛古拉在那儿擦着车上的灰尘,细心呵护之情活像那些是他的子女。在一旁是一个兰帝诺维亚武器商,一脸愁容的和巴笛做最后的交易。
玛古拉一望见我,就两眼放光喊着:“法普,快来看一下,一共花了我们一千六百枚金币买的宝贝。”
我连忙爬上了土丘,仔细看了下翻石车,不得不感叹道:“有了这些,好比给了我十个中队呀。”
言毕,我不禁望了一下城门紧锁的塞维亚,看样子敌人也不会再拖多久了,就在这两天,肯定会有大规模的突击战,到时候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梅尔基奥尔,通知下去,这两天所有战士甲不离身、剑不离手,就算是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睛。”我转过头,对着土丘下的梅尔基奥尔喊道,胜败就在这两天了,不论是对我们,还是对盗贼们。
说完这句话,我就感受到一股夹带着泥土芬芳的风轻轻拂过,远眺着来方,虽然这儿晴空万里,但是遥远的天际却浮着几朵灰色的云,这种湿暖的气流就是从那儿带过来的。
“还有准备额外的火把,今天晚上不是个好天气。”我又喊住了离开的梅尔基奥尔,他也不自紧的眺望了一下天际,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这一天,乃是王历一三五三年七月三日,在那天晚上发生了北部雪原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暴风雨,根据当时的占星师记录:“呼啸的风带来了密织的雨水,今晚没有光明。”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会在那么恶劣的气候中进行了一场流浪兵团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战役。
“呼呼……”风声和我焦虑的心情混杂在一起,入夜后,气候就急转而下,站在外面甚至感觉到整个人都要被吹走,更糟糕的是黄豆般大的雨点打得我全身隐隐做痛,而视线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百步以外的东西。
“砰”一颗火球被翻石车弹射了出去,在雨幕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光华重重落在了对面的地上,打了几个滚就被雨水给淹没了,仅有的光明也随之消失,靠着这一次次的发射,我们勉强能观察盗贼们的情况,但是我很清楚,现在不安正吞噬着我方每一个人的心。
“大人,这样耗下去,等不到天亮我们的火球弹就消耗殆尽,那时敌人再发动总攻击,我军就异样被动了。”梅尔基奥尔在一旁提醒。
我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呢?但是现在气候这么恶劣,斥候兵来回异样的困难,很难将敌人的情况第一时间通报给我们,而此时的战况失去一秒钟,失败就和你同行了。
“停止发射,增派斥候兵,通知他们一旦遇到情况立刻点燃烟火,还有,步兵队前移,架橹盾,准备接触战。”我考虑了良久,终于下了决心。
“是。”
低沉的号令声,抬着巨大橹盾的步兵迅速穿插到土丘的前沿,随着沉闷的敲击声,一排高两米有余的简易木制城墙就竖了起来。弓箭手和掷矛战士纷纷躲到了橹盾后面,透过缝隙观察着黑漆漆的前方。
沉寂。
入耳的只有呼啸的风声,雨越下越大,几乎遮住了我们的一切视线,我站在雨中,抱着手直视着塞维亚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从那儿传来的阵阵杀意。
“乒——”
“乒乒——”
岸边接二连三的绽放出烟火,几乎所有的斥候兵发出了警讯,敌人在长长的一条护城河上同时发动了进攻。
“翻石车全开,放!”长长的土丘上响起了传令兵的响亮呼喊声,数道火光同时闪亮了起来,火球弹们在经过短暂的飞行后,齐齐落在了护城河中,数朵火花顿时亮丽的绽放开来,直到这时,我们才看清楚遍布在护城河上的是无数简易的浮桥,盗贼们半游泳、半过桥的冲杀了过来。
火球不停的发射,在护城河上溅起阵阵浪花,每一次绽放都带走了复数计的生命,不少浮桥着火燃烧,但是盗贼军犹如疯狂一般继续冲击,不一会就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中。
箭矢划破天空,这批箭矢加装了重铁箭头,虽然射程短,但是在强弓的弹射下可以轻松的贯穿盗贼军不厚的手盾,在这种鬼天气也只能使用这种价格昂贵的箭矢,普通的早就因为受过多雨水的阻涩而失去作用。
一片哀号透过雨幕传入了我耳中,冲在最前面的盗贼们齐唰唰倒下一片,而后面的人踏着前面的尸体继续冲击。
“掷矛队!”
飞掷的长矛掩去了半边天际,白色的矛身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亮丽的弧线,一刻之间,在土丘前五十步织出了一道死亡的掷矛之林,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顺着风飘入了我的鼻子之中。
“杀——”一名盗贼侥倖躲过了如雨落下的掷矛,居然还是拼命向前冲杀了过来,如同狼嚎一般的声音刺破了我的耳朵。“噌——”一声细微的箭弦弹动,嚎叫声嘎然而止,盗贼的额头多出了一尾箭翎,他摇晃了一下,重重扑倒在土丘下。
十五分钟,我军消耗了几乎所有的火球弹和两千余支掷矛、箭矢,盗贼的尸体黑压压的堆积在我们面前,但是,对方的步伐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止。
“亚尼,快去通知非战斗人员立刻离开,你保护他们一起走!”我抽出了弯刀,转头大喊道。
亚尼毅然的摇了下头,挺胸回答道:“大人,请您允许我和您共战,我不想再当事外者了。”
我瞪了他半晌,在他稚嫩的脸庞上浮现的是坚毅之色,他已经是一名出色的骑士了,我心中暗叹,重重点了下头:“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是的,大人。”亚尼一脸兴奋,抽出了骑士剑。
“传令兵!”我高喊了一声,就由他们来保护非战斗人员撤离吧。
踩着同伴的尸体,第一个盗贼终于爬上了土丘,迎接他的是一杆长枪,一声闷响,那名盗贼带着一蓬血雾倒栽了回去,接触战正式开始。
我的身边到处是粗重的呼吸声,在昏暗中我只能看见人影的晃动,场面异样的混乱,不时传来的是橹盾破碎的呻吟,似乎到处是盗贼。
“坚守原地,靠近者格杀勿论!”我大声喊道,如果让混乱波散开来的话,我们会立刻失去土丘这个屏障,“熄灭所有火把,黑暗对我们更为有利。”
“上神怜悯!”一些战士开始掏出了护身晶坠含在了口中,特别是那些从兰帝诺维亚出来的战士更加显得慌乱起来。
“龙枪战士挺进!”我大喝了一声,不得不痛苦的将流浪兵团第一战力的龙枪部队投入一线战斗,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他们能稳定军心了。
长长的龙枪立时出现在土丘上,比上一般龙骑兵毫不逊色的破坏力顿时展现在我们面前。龙枪战士的枪比一般长枪还要长一米左右,全部由精铁所铸,光是分量就已经让一般人望之怯步,也惟有龙族人那惊人的体力才能轻松挥舞,一直以来我约束着他们的战斗,就是不想让这么精锐的战力浪费在消耗战中,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叹了口气,真是没的选择。
从龙枪枪身泛出的青色光华笼罩了整个土丘,紧接着的是一层血雾,当先的数百名盗贼无一倖免,一杆龙枪同时贯穿两个人的景象比比皆是。
短暂的沉寂,后续的盗贼们因为震惊而忘了继续冲击,但也是这短暂的片刻而已,一阵群狼嚎叫般的震天喊声,潮水般的盗贼重新冲杀了上来……
血混着雨水流淌在大地上,层层的尸体堆积在土丘下,这是开战后仅仅半个时辰的写照,在黑暗中已经没法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人,以及消灭了多少敌人,但是所有人清楚如果在这一刻倒下,就没有机会再爬起来。
敌人冲击如同没有止尽一般,一波倒下了,又一波冲了上来,我简直怀疑对方的指挥官是不是疯了,这样纯粹的消耗,就算是打赢了这场战争,也只能算得上惨胜,这样的指挥真的是那个让我军吃够苦头的家伙想的出来的吗?
但不可否认,如此的冲击给我们的压力是异常的大,不一会一名龙枪战士沉沉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上至少有上百个伤口。
“步兵队!”不得不撤下战斗减员一成的龙枪战士,步兵队成了战场上的主角。
以方阵伫列前行,依靠着互相之间的支援,堪堪挡住了敌方的强势冲击,然后依托着后面的弓箭手和掷矛战士,在最大范围内给敌人打击,只要再支援一会,当对方的冲击有所停滞的时候,我方的骑兵队和龙枪战士就可以重新投入战场,给予敌人致命的打击。
雨还在不停的下,整个土丘上泥泞不堪,不知道踩在谁的尸体上,我抵挡着对方那永无止尽的砍杀,手盾上传来的“乒乒”响声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推挡、砍杀、再推挡……机械般的重复这几个动作,堂堂的流浪兵团兵团长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
在我们身后,弓箭手和掷矛战士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将残余的箭矢和掷矛尽可能快的射入敌人的阵营中,但是这种努力就如同将石子投入大海般苍白无力,敌人源源不绝的冲上了土丘,我们的战士在一步步后退,敌人的冲击一点也没有停滞的现象,失败的阴影开始浮上我的心头。
吾主萨拉斯呀
赐与我光辉之力
将黑暗驱除
奇怪的吟唱突然从我们后面响了起来,数千名萨拉斯教徒不知从哪儿搞来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一边癫狂的唱着赞歌,一边冲了过来,当我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冲过了我们的阵线,与盗贼们斯杀在一起。
呆立,没有比让狂热的教徒解救更让人吃惊的事了,在我们的眼前突然间全是白色的身影。盗贼军受到这意外的打击,不得不狼狈的退了回去,依托着护城河对岸的弓箭手,与教徒们展开了混战,攻击者与被攻击者的角色眨眼之间对换了一下。
而此时已经是开战后一个时辰,各个部队在此时才有时间统计伤亡,夏尔克大队失去再战能力,塔特姆大队失去再战能力,玛古拉大队死伤比更是达到八成以上,即便是龙枪大队也阵亡了十人,唯有一直没有参战的骑兵中队还保持着基本编制。
“大人——”亚尼一脸苍白,不停扫视着四周。
我叹了口气,搂住了他的肩膀,可以清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剧烈颤抖,“亚尼呀,要记住,战争永远是残酷的,英雄的事迹只能是后人的传诵,至于英雄本人,谁又知道他的想法呢?”
年轻的扈从一脸迷茫。
“大人!”小心的迈过尸体,梅尔基奥尔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怎么样?如果现在将骑兵中队投入战场还有用处吗?”我转过头去。
梅尔基奥尔的眼睛转向了正在与盗贼军混战的萨拉斯教徒们,拍了一下胸膛后道:“交给我吧,大人。”
我敬了一下军礼,“祝你好运。”
梅尔基奥尔一个回礼,用远比来时快的多的动作消失与我的视线外,片刻之后,从土丘后面响起了战马的嘶鸣,梅尔基奥尔骑兵中队加入了战场,协助着萨拉斯教徒们将盗贼军赶入了黑暗的地狱……
当七月五日的时钟挤进命运之轮的时候,战场上的嘶鸣慢慢弱小了下来,肆虐了良久的暴风雨也渐渐停息。当两轮明月的光华重新闪耀时,我们才能看清楚周围景象。
“修罗场。”玛古拉低声叫道。
在塞维亚与我们之间已经看不见大地的影子,白色的、灰色的,还有就是红红的血色,到处是林立的掷矛,箭矢更如杂草一般遍布,血腥之气就是在这么大的暴风雨后还是那么浓郁,仰望着月亮,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儿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淒白。
盗贼军退回了城堡,在护城河中的浮桥还在发出火光,这场后来被称为“塞维亚修罗之夜”战争就这样落下了帷幕,盗贼军损失了其一半的战力,而流浪兵团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派出使者吧,我们没必要再这样无意义的斯杀下去了。”满地的尸体以及不绝于耳的痛苦呻吟声让我的心突然憔悴了,虽然对盗贼的理解仅止于“贪婪、凶残的败类”,但是这几天的战斗让我对这些充满了无畏精神的人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大人,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更何况雷帝斯他……”梅尔基奥尔欲言又止。
我清楚他的意思,特拉维诺人向来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一次,死了那么多狂战士,以他们的性格,大凡是屠戮尽城中的所有人才罢休。
“如果死了一个狂战士要用百倍的血来偿还的话,那么死了那么多盗贼,又要用多少条性命呢?这是战争呀!梅尔基奥尔,你原话和雷帝斯说吧,如果到那时他还不能理解,就用我的血来偿还吧。”
“是,大人,可是盗贼军那儿的话也未必肯投降呀。”
“只好如此试一试了,我总不能把残存的士兵扔到塞维亚的城墙下去吧。”
我叹了口气,敌人失去理智的攻击让他们损失了足够多的战士,现在的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实力了,塞维亚的战斗就这样暂时停止吧,后面是什么呢?我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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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一章 延续之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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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历1353年7月一开始就呈现出对兵团不利的种种迹象,按照喋喋不休的米拉奇测算:“火月,诸事不畅……”
几次塞维亚的攻防战似乎证明了他的测算,从兰帝诺维亚出来的夥伴中近一半永远安眠在塞维亚那冰冷的城墙外,其中又有一半人的尸首没法找到。筋疲力竭的我们和同样筋疲力尽的盗贼们隔着河堤对峙着,双方都在等待着谈判的结果。
“盗贼军没有同意和解。”玛古拉摇摇头。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我们派过去的使者被大卸八块扔了回来,跟着一起来的是尸体上插着的一支信箭,上面的内容是:“怀顿诺尔的狗,有种打进塞维亚来。”
“这些野蛮的盗贼!”亚尼看着我方使者的尸体,忍不出骂出声来。
“大人,让我杀光那些家夥,我早说了,和盗贼没什么好谈的。”雷帝斯重重顿了一下战斧,大声嚷嚷。
“凭我们现在这几百号人吗?还没冲到塞维亚的城墙下,我们就全部死光光了。”塔特姆冷哼了一声。
现在的情况是防守尚显吃力,一千五百人的部队现在只剩下七百多,而其中的大部分还躺在病床上。我摇摇头,攻下塞维亚是想都没想过,只是对方的处事方法明显失去了理智,恐怕盗贼军的内部也出现了问题。
“迦兰。”我高喊了一声,营帐中的军官们纷纷四望,对于被称为“法普的影子”的女龙骑士,在流浪兵团中的受关注度并不逊于米娜维亚医师。
“主人,有何吩咐?”细微的声音窜入了我的耳朵。
我道:“放出‘眼睛’,我想知道塞维亚城内的情况。”
“是,主人。”旋即失去了声息。
“现在我们还是要加强防守,在土丘前再挖一道壕沟。梅尔基奥尔,你率领骑兵中队,尽全力把盗贼军散布在这一地区的老巢清理掉;夏尔克,你想办法从附近的村落中招募点士兵来;速,加紧训练弓箭手,现在长距离打击力量对我们尤其重要;其余人继续警戒。”
“是!”军官们齐齐起身敬礼,离开了帐篷,一下子这儿只剩下我和亚尼两个人而已。
“大人,我们还要在这儿打多久呀。”亚尼?起了头。
“直到胜利为止。”我望了一下帐篷外那明媚的阳光,一场暴风雨后,天气就显得闷热起来,夏天终于到了……
如同天气一样,接下来的防守显得异样的枯燥乏味,敌人的冲击越来越没章法,蠢笨的沿着石桥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除了将一具具尸体舍弃在那儿,几乎没有干成别的什么事。
由潜进塞维亚的“眼睛”的报告,盗贼军处死了所有重伤员,并开始宰杀马匹,同时有一个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似乎在废弃的牢房中关押了很多人,那些人显然不是我们的战士。
“盗贼军内部的清理呀。”这是我第一个反应,不过按照现在的军力,即便是加上夏尔克临时招募的几百名新丁也不过区区一千一百人而已,没法运用这么好的机会。
“大人,梅尔基奥尔回来了。”亚尼掀开了帐幕,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将我从成堆的情报中拉回了现实。
“是吗。”我连忙迎了出去。
营区里一片欢腾,犹如英雄凯旋一般欢迎归来的骑兵中队战士,除了那些骑兵们,我远远的望见了堆满物品的几辆马车。
“大人,幸不辱命。”梅尔基奥尔远远的拍胸喊道,在他那张一直寒沉的脸上也浮出一丝笑容,光是这一点,我就知道这次我们的骑兵中队可是发了大财回来了。
远比我迅猛的冲到马车前的是玛古拉、巴笛二人,翻弄着马车上的物品,二人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不错,不错,看样子你们也是会下蛋的鸡呀。”巴笛呵呵连声。
“喂,这可是我们兵团的东西,你可不要打什么歪主义。”玛古拉加快了登记工作,将每一件物品都作了标记。
“其实交给我,保证可以卖一个好价钱的。”
“塔兰维诺人什么时候肯做赔本买卖了,谁知道你会不会从中捞好处。”
二人针锋相对,而昨天前这两个家夥还亲密的和兄弟一般。
我摇头苦笑,不过梅尔基奥尔的归来,对于盗贼们的心理可是极大的打击,老家被洗的痛苦可不是人人能忍受的,这远比其拿回如此多的战利品来的重要的多。
7月21日
围困塞维亚已经近一个月了,我坐在土丘的前沿,望着塞维亚的城墙,从城堡里升起的一股股黑烟,是对方正在焚烧尸体。由于天气的不断转暖,死难者不及时掩埋或者焚烧的话就极有可能造成瘟疫。
在城头的各色盗贼旗一个月内降下了一半,残余的也是有气无力的搭拉在那儿,自从7月5日的那次大规模突击后,盗贼不论是军力上还是精神上都受到了致命打击,再次发动那么大突防战的勇气早就荡然无存,而我军因为不断有从大陆各地追寻英雄事迹而来的狂战士,以及从艾尔法西尔跑出来的仆兵参加,重新补充了军力,虽然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妄称攻下塞维亚,但是却有足够的信心将盗贼们封死在那儿。
“大家听清楚了,我们狂战士是大陆最强的!”雷帝斯大声在土丘后面喊,我转过头去,只望见在他的面前站了一排新兵,和着他的喊叫发出了阵阵回应之吼,雷帝斯狂战士大队中新丁比例高达八成,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在整个流浪兵团中可以与龙枪大队相媲美。
“大人。”梅尔基奥尔走到了我身后,“从兰帝诺维亚传来了消息,贵族私人武装向兰帝诺维亚南部聚集;还有就是在怀顿诺尔,那个大行政司利奥指责我军乃是挟持少主的叛匪,希望怀顿诺尔军能够主持正义,发兵讨伐。”
“哦?”我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那个罗夫斯基应该有所反应吧。”
“是的,大人,罗夫斯基所收买的贵族自然异口同声说‘义军在塞维亚与盗贼激战,实乃兰帝诺维亚的忠义之士,不予支援也就罢了,还予以讨伐,怀顿诺尔忘我之名岂不一夜沦丧’,现在两派还在论战,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对我军造成影响。”
“看样子,我们也没有时间在这儿悠哉乐哉等着盗贼们把城门打开了。”我点了下头。
“现在我军大部是新兵,而且人数上也不到两千人,恐怕没什么实力去攻城吧。”梅尔基奥尔皱了下眉头。
我摇头道:“我不会笨到去硬攻‘永不沦陷的塞维亚’的,不过也不能让里面的盗贼们太轻松。通知下去,将我军的防御阵线一点点向前移动,做出攻城的架势,还有让那些萨拉斯教徒穿上军服全部投入一线,让盗贼们清楚的看见所有的我军兵力。当然在视界以外的地方多扎些草人,模模糊糊的让对方认为我们至少还有数倍兵力。”
梅尔基奥尔眼睛为之一亮:“大人是想把盗贼军的士气拖垮掉。”
“到时候就看盗贼军内部不稳定者的表现了。”我摸了下下巴,呵呵笑出声来,“梅尔基奥尔,顺便搞点宣传好了,说投降的可以有饭吃什么的。”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躬了下身,立刻前去布置,不一会,从土丘后传来了阵阵号令之声,一队队士兵排着方阵迈过了土丘,列在了塞维亚的面前,由兰帝诺维亚武器商人提供的鲜亮盔甲、兵器顿时让我军军威显露无疑。
对面的盗贼们立刻慌乱的出现在城头,散乱无序的箭矢从那儿飞射过来,还没到我军阵前就力竭落地。
就在盗贼们的眼皮底下,我们开始修筑马刺、木墙,摆出了一副逐步前行一举攻城的模样,在他们目力所及的地方,包括萨拉斯教徒在内的人数有五千余,大大超过了盗贼军的总数。
“可不要太让我失望呀。”我默念了一下,如果运气的话,过两天我们就可以在塞维亚城内休整了,在盗贼身上实在是浪费了太多时间和军力了。此念一闪,我突然觉的自己一下子变的势力起来,真是越来越象巴笛这个守财奴。
虽然指望着塞维亚城内的混乱,但是盗贼的反应还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没过几天,就有盗贼偷偷的逃了过来。
手足并用的享受着那并不丰盛的“大餐”,盗贼的脸上洋溢的是一种幸福的神色,我扫视了在帐中的七个盗贼,各个面黄肌瘦,衣服可能几天没洗,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是那种酸臭之味。
“好吃,好吃。”一名盗贼抓起了一把米饭直接塞入了口中,另一只手还伸向了桌上的一条鸡腿。
帐中其他军官面面相觑,就连雷帝斯这么仇恨盗贼的人也不禁露出同情。
“你要知道,城里面为了争夺一块马肉要死多少人吗?前天是七个,昨天是十三个,今天都快超过二十个了。”另一名盗贼一边吃,一边口吃不清的道。
“最恐怖的还是黑风盗那些人,听说他们偷偷在吃人肉。”
“自从黑鹰团的人全被抓起来后,城里真是一天比一天混乱。”
……
盗贼一边吃,一边交换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题,在他们的话中,我们唯一能瞭解的是现在的塞维亚已经成了饿鬼的宿地。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敌军的抵抗还将维持一段很长的时间,这对于我们现在的处境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在怀顿诺尔主张讨伐的一派已经占据了上风,而在兰帝诺维亚,似乎战况也趋向恶劣。
“好了,吃饱了。”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盗贼拍拍肚子站了起来,“现在可以处死我们了,多谢你们让我们当一会饱鬼。”
我怔了怔,奇怪问道:“为什么要处死你们?”
那名盗贼一脸淒意,道:“我很钦佩你们的战斗意志,你们可能是我看见过的最善战的怀顿诺尔官军。但是你们是官家,我们是盗贼,我可不会天真到相信你们能放过我们,可以动手了,只要求你们给我个痛快。”
“恐怕你们是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什么怀顿诺尔官军,我们是亚鲁法西尔的流浪兵团。”我摇了下头。
盗贼大吃一惊,好半响才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你们根本不是怀顿诺尔官军。可笑,简直可笑,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只不过在和错误的物件打了一场无意义的战争罢了。”
“盗贼,你叫什么名字?”我对这个人感了兴趣。
盗贼整整衣服,郎声道:“我是黑鹰团的第一大队队长雅修。”
“什么,你就是黑鹰团的‘翔天之鹰’。”发出惊叹声音的是其他盗贼,从他们的表情中我都可以猜测出这个“翔天之鹰”是何等耀眼的人物。
“没有人知道在黑色面具下的‘翔天之鹰’是如此年轻吧。”雅修眼中透出一丝哀愁,“但有什么用呢?最后,我还是不能挽救黑鹰团的命运,就连德科斯大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起来。”
“如果我能解救你的同伴们,你是否愿意帮助我们呢?”我突然泛起了把这个盗贼招入麾下的想法,光使从他的言谈中,我都可以知道这是个难的的将才。
雅修眼睛闪亮了下:“如果你真能把德科斯大哥从塞维亚里面救出来的话,我愿意帮助你。”
“法普,不要傻了,能从塞维亚里救出个人,我们早就攻下那个乌龟壳了。”玛古拉在一旁扯了扯我的衣襟。
我笑了笑,救人可不一定要冲进塞维亚,然后对着雅修道:“我们成交,在解救你的夥伴前,我想多瞭解下你们。”
雅修点了下头,开始说:“……自从你们的第一次进攻后,驻守在周边的黑鹰团一个多大队全没,在此后的攻防战中,黑鹰团死伤惨重,原本有八百人的大盗团一下成了三流以后的小势力。”
我皱了下眉头,道:“按照你们先前的表现,不应该这么差的呀。”
雅修摇摇头,道:“一开始大家还是一条心,可一到了攻下塞维亚后,盗贼团间的明争暗斗一下浮出了水面,特别是第一次突防战,几乎全是黑鹰团在打先锋,其他盗团……”他的脸上难掩淒色。
“本来按照德科斯大哥的计划,在正面吸引你们的注意力,然后由一支奇兵直接绕到你们的后面去,这样就可以一举击溃你们,可是充当奇兵的黑风团和疾风团居然龟缩不动。而且在我们溃退回去后,第一时间把我们的人抓了起来。后来才有了盗贼团拿人命去冲击你们战线的‘壮举’。”雅修恨恨道。
帐中的军官不知道该是庆倖呢,还是惋惜,如果按照这个德科斯的计划,流浪兵团在半个多月前就应该除名了。
“那么现在呢?”我追问了一句。
雅修摇摇头:“失去了德科斯大哥指挥的盗贼军也只是一滩散沙而已,塞维亚的城防现在可以说是漏洞百出,许多人都忙着找食物,今天守夜的有一半不在岗位上。”
“即便如此,以我们目前的兵力也没有办法对塞维亚构成实质打击,现在进攻的话,我们辛辛苦苦凑起来的士兵就会大量牺牲掉。”梅尔基奥尔在一旁发表了意见。
雅修点了点头,道:“不错,现在城防虽然不行,但是也足够在你们越过护城河的时候发现,到时不论有多少士兵能作战,都可以造成致命性打击。”
“是呀。”点了下头,认同了雅修的观点。
营帐中一片寂静,众人的眼光不禁扫向了黑漆漆的外面,那闪烁着几点火星的塞维亚,露出了难道就这样的表情。
“好了,多谢你的资讯,现在是我履行我诺言的时候了。”搓了下手,我打破了帐中的沉寂。
军官们大吃了一惊,梅尔基奥尔失声道:“大人,你不会是想动用龙枪大队去救人吧。”
我摇了下头:“不不,我才没那么天真,我只是想和他们换,用我们的粮草和他们换在消耗他们粮食的囚徒们。”
一干军官面面相觑,这个主意也就只有我能想出来,换了别的什么人,才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去换几个与自己作对的盗贼,但是现在这个主意却是能轻松救出德科斯他们。
雅修眨了下眼,猛的跪到了地上:“十分感谢大人的搭救,我雅修的命就算欠你了。”
我微叹了口气,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无所谓对错了,既然暂时拿不下塞维亚,那就让无意义的生命少浪费点吧,毕竟象雅修这样的战士不是随处都有的,能够得到他,也算是我的福气了。
对于饥饿的盗贼们,没有比粮食更让他们动心的了,当我们的使节指着堆积在塞维亚城外的粮草要求换人时。大部分的盗贼哄声叫好,仅有的几个反对声也被立刻扼杀掉。
当天,数十个连路都走不动的黑鹰团战士被架了出来,其中就包括那个让我军死伤无数的德科斯大哥。
当看见雅修激动的抱住那个怎么看都不象指挥官的半老头子大喊大哥时,流浪兵团的所有军官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就是这么个人吗?看上去大概四十出头,但是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留着不伦不类的长须,如果说他是某个乡村的教书先生我们还能接受一点。可偏偏是他,让我们在山谷里熏了一晚,让我们援救的士兵吃够苦头……如果死难的流浪兵团战士们知道的话,大凡是死不瞑目了。
“为了这么个糟老头子,我们白白送了盗贼军半个月的口粮。”玛古拉喃喃道,脸上浮出的尽是肉痛的表情。
“亚尼,转告一下米娜维亚医师,请她照看这些人。”我扫视了黑鹰团的众人,奄奄一息,尽是稍不注意就会倒毙的模样,“还有通知后勤军,准备些好东西招待我们的客人。”
“是的,大人。”亚尼忙跑向了后阵。
“梅尔基奥尔,通知大家加强警戒,我可不想让吃饱的盗贼给我们一个意外惊喜。”
“是。”梅尔基奥尔点了下头。
“走吧,我们到营帐中给我们的客人洗尘。”
……
当天晚上
主帐中一片灯火通明,我们的客人梳洗一番早早的出现在那儿,那个德科斯一身青衫,到是显得文雅起来。
“你就是流浪兵团兵团长喽。”德科斯眨了眨眼,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我点了下头,笑道:“是呀,先生可是让我军吃够了苦头。”
一旁的雷帝斯之流立时露出了忿忿然的神色。
“是吗。”摸了摸胡子,德科斯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团长大人也不错呀,居然能想到关起门来打……仗呀,而且你的手下各个骁勇善战,确实非我们这些盗贼可比。”
一片哄笑,德科斯轻轻的几句话一下消减了在帐中的紧张气氛,就连雷帝斯也举起了酒杯,颇为受用的喝了下去。
这一刻,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我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这个黑鹰团指挥官的厉害之处。
“说的好!”我随后喝光了酒。
“流浪者呀,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呢?”德科斯静等着我喝完后,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我很想知道以你们区区千余人居然还想重新光复亚鲁法西尔,这种蠢事甚至还不如我们当盗贼。”
我立时僵硬在那儿,德科斯的话再次激起了我心头的迷茫,透过连我都无法想象的忧愁声音,我缓缓道:“我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想着怎么完成夏亚大人的嘱托,对兰碧斯将军的诺言,在我眼里只有光复亚鲁法西尔,所有对此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可是在兰帝诺维亚。鲁素大哥第一个使我认识到,即便光复了亚鲁法西尔又能怎样?重新让另一波贵族坐上被德拉科普窃取的权利之座,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做这个贵族?”
我扫视了下在帐中的诸位流浪兵团的军官们,继续道:“所以我很痛苦,为了我一个人的固执,我不得不鼓动大家和我一起流血,光复亚鲁法西尔的大义是多么的甜美,可是在那之前呢,在塞维亚城外的尸体已经让我感受到太多了。”
“大人……”梅尔基奥尔起身又复无语。
“或许战死在沙场才是我真正追求的吧,只有那样我才能给兰碧斯将军、夏亚大人以及为我的‘理想’而死的战士们最好答复了。”
一片沉寂,间着亚尼的低声抽泣。
“大人你很自私呀,自己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一切。可是大人,你千万不要忘记这不是大人一个人的战争呀,是我们大家的战争呀,如果大人妄自求死,是对所有同伴的背弃呀!”梅尔基奥尔打破了沉寂,略带激动。
“我们仆兵不过卑贱之躯,也惟有大人能让我们重新配上‘战士’之名,我们希望在大人的指挥下创造我仆兵们的光荣,让我们的后人不再因为这个身份而被耻笑,这是我仆兵不顾生死追寻大人的原因呀。”夏尔克接着道。
我无言,只感受到一股湿润荡遍了我的眼眶。
……
德科斯一阵摇头,连连道:“一群疯子,不过法普呀,你还是让我有一种异样感觉的,这样吧……我赌一把,就赌我的眼光吧,看样子你像是那种能创造出奇迹的人呀。”
“大哥,你不是一向来都讨厌官家的人吗?”雅修侧目道。
“呵呵,我当盗贼也当腻了,换一个官家的身份也不错,我想我们的法普大人不会介意我这个槽老头子厚脸挤进来吧。”
我张大了嘴巴,实在没想到,这个在塞维亚让我们吃够苦头的老盗贼居然肯加入我们,在怀疑是梦中的我口吃着回答着:“可可以,当当然可以了!”
就这样,在一个临时的酒会中,德科斯加进了流浪兵团的行列,随同的是不到百人的黑鹰团战士,米拉奇的测算在这刻偏离了,但是对于流浪兵团来说,严峻的形式一点没有改变……
“大人?”稚嫩的声音,在流浪兵团里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声音称呼我大人。
我坐了起来,揉着因宿醉而昏沉沉的脑壳:“发生什么事了,亚尼。”
“梅尔基奥尔大人有紧急要事。”亚尼递过来一块湿的手巾。
“哦?”擦了下脸,让冰凉的感觉渗透到我的肌肤中,精神顿时好了很多,扫视下帐中,大部分人还躺在地上,雷帝斯更是抱着酒坛发出了呼呼的鼾声,也只有梅尔基奥尔能够在昨天的酒宴中保持清醒了。
“请他进来吧。”我向亚尼点了下头。
“大人,兰帝诺维亚的飞行信。”掀开了帐子,走进的梅尔基奥尔递来的一张纸条。
我展开了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贵族反叛,在南面聚集,估计有两千,兰帝诺维亚告急。”字迹十分潦草,看样子是在危急情况写的。
“艾尔法西尔人?”我望着梅尔基奥尔说出了这个名词,以目前在兰帝诺维亚的残存贵族实力,绝对凑不出两千那么大的数目。
“没有大势力的资助,胆小的贵族可不敢跳出来呀,应该是从捷艮沃尔渗透进来的,艾尔法西尔人也是个聪明的部族呀,让兰帝诺维亚发生混乱,对他们的好处可是说不尽哦。”德科斯的声音,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清醒了过来。
“不过人数上比鲁素大哥的护卫军可高出很多呀,忽略不管的话可会给鲁素大哥造成很大困惑的。”我摸了摸下巴。
“是呀,反正塞维亚短时间内也攻不下了。”德科斯发出了笑声,激醒了在帐中的军官们。
“发生什么事了呀,法普。”晃着脑袋的玛古拉问道。
“我们要从塞维亚撤退了。”我轻声回答。
“什么!从塞维亚撤退!”远远低估了雷帝斯的耳力,暴风般的声音立刻席卷了整个营帐,现在连整个兵团的人都知道了我的决定,不一会,人流就汇聚到大帐前。
“为什么要撤退呀!马上就要攻下了。”
“难道让死难的弟兄们白白牺牲吗!”
“大人,请收回成命。”
我望着一张张涂满泥浆的脸,多少个日夜和我一起战斗,一起在塞维亚外流淌鲜血的夥伴们,眼看就要到达堆满胜利的天堂时,被我拉回了地狱。
“塞维亚在那里不会自己长脚跑掉,可是在兰帝诺维亚,那些贵族大爷们可是想拿回他们的权利,不是通过谈判,是用他们手上的武器。我们可以袖手旁观吗,让他们重新拿回已经属于兰帝诺维亚人的权利?”
“不能!”兵团中有很多兰帝诺维亚士兵,他们的声音格外响亮。
“那么谁还认为需要守在这儿?”
“没有!”
“那还等什么!”
举了下刀枪,士兵立刻散到了各自的营地去,收拾行装。
张大了嘴巴的巴笛在很久以后才在我旁边道:“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谢尼会长会选上你了。”
7月22日
流浪兵团离开了战斗了数十日的塞维亚,在我们身后,是盗贼们放肆的笑声,恶心的黄色浊液从城头洒落下来。
“速。”我回头望了下盗贼们拉开裤裆的丑态,皱了下眉头,“教导他们,就算是盗贼也要讲讲礼节。”
速点了下头,一路小跑站到了塞维亚的石桥上,就在数百名盗贼的注视下抽出了箭,没看清楚他拉弦的那刹那,只听到一声惨叫,一名盗贼捂着下体倒回了城墙内,眨了下眼,另一声惨叫响起。片刻间,城头的盗贼们慌乱退回垛墙后,零散的箭矢飞射了而来。
仅看见速扬了下眉毛,不发一言的抽箭,箭矢连珠而出,数个身影消失在城墙上,盗贼的弓箭手就再也没有声响。
“风之矢”。
这个名字从塞维亚城墙前飘散到大陆的每个地方,能够在数百盗贼面前冷静的射杀其中七人,这种射手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我会回来的!”高举着弯刀,我大声喊道。
走在大道上的士兵们齐齐举起了兵器,波涛般的声音卷过了整个塞维亚:“我们会回来的!”
巴笛惊讶的嘴巴在这天没有合上,稍后他写下了被历史学家用来研究流浪兵团战史的《流浪记事》,其开篇的第一章写到:“……在塞维亚城下,我知道了一个现实,法普和他的流浪兵团有能力实现与我们塔兰维诺人的约定……”
“不过这么走了,也太可惜了点。”德科斯突然在伫列中道。
“哦,德科斯,你有什么主意?”我转过了头,望向了一脸坏笑的德科斯。
“盗贼可是出了名的窝里反能手,流浪兵团一旦撤走,没了外界压力的盗贼们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放任不管的话,可是会造成不少的困惑的,而且这个时候可是吸纳有生战斗力量的好机会哦。”德科斯抓抓他那散乱的头发,发出如上的感叹。
我盯着他看了半响,叹了口气,这个家夥的祖先一定是某种动物,不过如此离开了,实在太便宜了盗贼们,为了以后能够轻松点拿回塞维亚,现在怎么说也要留下一点麻烦给敌人呀。
“那你的意思呢?”
“盗贼的事情还是由我们盗贼自己来解决吧。”德科斯的眼睛飘向了在旁边的一人。
雅修拍了下胸膛,表示没有意见。
我点了下头:“雅修,带走你原来的夥伴,我再给你一个中队,塞维亚就拜托给你了。”
“知道了。”
“大人。”梅尔基奥尔望着离去的雅修皱了下眉头:“敌人怎么说也有两千人,贸然分出几百名士兵出去,对后面的战斗没什么好处呀。”
“放心吧,对付那些临时编制起来的贵族军,没什么好担心的。”耻笑着无能的贵族们,我望向了兰帝诺维亚方向,鲁素大哥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呀。
七月的天气异样的闷热,更槽糕的是道路的泥泞,北方的土地一到了雨季就是这副模样,由于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在行路上,路上不断有逃兵的出现,夏尔克辛辛苦苦从塞维亚附近村落中找来的士兵一下溜掉了太半。
“见鬼,这样还没到兰帝诺维亚我们就没有战斗力了。”玛古拉大骂道,他的大队非战斗减员最严重,除了原来黄虎的十几名战士外,几乎溜个精光。
“是不是你克扣太多军粮了。”夏尔克皱着眉头,上下扫视着玛古拉,他的仆兵大队、雷帝斯的狂战士大队还有迦兰的龙枪大队并没有出现逃兵。
“呸,我好歹也是闪族的战士,我会干那么没天理的事吗?”玛古拉吐了口口水,大声嚷道。
“这样下去可不是太好呀。”我转过头去,对着梅尔基奥尔道。
梅尔基奥尔点了下头,道:“不错,现在军中流传着‘干嘛替别人复国卖命,又不是我们亡国’的思想,这样下去的话,对我们的战斗力是极大的打击。”
“干脆,我们沿途拉壮丁好了。”雷帝斯大声道。
“好主意!”玛古拉拍了下大腿应声道,“然后就可以看见更多的人消失在我们兵团的行列中。”
“你?”
“招募榜到是个主意。”我制止了接下来的爆发,“只是说辞要改一下。”
旁近军官的眼神全部向我飘了过来,我一阵尴尬,好半响才说出这么句话来:“不如这样说吧:不论你是奴隶、贱民还是平民,如果你想告别泥泽中的生活,流浪兵团可以提供你这个机会,命运由你自己把握。”
一片沉寂,德科斯好半响才吐了口气:“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傻瓜会跟随你去死了,你可是一位天生的煽动家呀。只是就算有一些笨蛋肯加入我们,你认为凭现在的情况能留住那些人吗。”
我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们在回到兰帝诺维亚后,希望能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至少是一个让士兵们能真正为之奉献的理由呀。我可不希望有人仅仅是因为我的说辞而贸然选择死亡,那我可成了不抄刀的刽子手了。”
德科斯呵呵笑出声来:“不错,不错,法普呀,我可是越来越对你感兴趣,或许你真是那种可以创造神话的人呀,就象千年前的那七个笨蛋一样。”
“能把‘七英雄’说成笨蛋,也只有德科斯你了,不过亚鲁法西尔的光复还是要靠你的帮助呀。”我点了点头。
“放心好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放过呢。”德科斯闪动了下眼睛,在他那瘦长的脸上浮出一股难以言明的笑意。
“好了,玛古拉,你负责贴招募榜,尽量将榜文贴到附近所有的村落中,希望有足够多的人来加入我们的队伍。”我挥了下手。
“是!”玛古拉敬了个礼,高兴的离开了。
“还有两天,我军就可以进入兰帝诺维亚了,到时候就是那些贵族军倒楣的时候!”我高声喊道,从四周士兵那儿传来了阵阵叫好声,挥舞着兵器的战士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想不到这么快就回去了,鲁素大哥恐怕要带着吃惊来欢迎我们了。”我低声自言,但愿他能够安然无恙,而我要做的是确定驱除那些做乱的贵族们,斩断从艾尔发西尔伸来的黑手……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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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二章 旧壳的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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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快马飞速穿越前行的士兵,冲进了主阵,骑者一身黑衣,密实地仅仅露出一双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我一把拉住了韁绳,大声对着这个在大白天行动的斥候兵喊道。
斥候兵连忙滚下了马来,伏在地上喘着气道:“不……不好了,兰……兰帝诺维亚生变!”
我略怔了一会,忙道:“原地扎营,军官们召开紧急军议会!”
临时搭建的军议帐中立满了军官,一张兰帝诺维亚地形图直接摊在了地上,斥候兵一五一十地将兰帝诺维亚发生的事叙说了一遍。
“几天前,在兰帝诺维亚南部发生了比较大的战争,贵族军和护卫军激战了两天,鲁素大人指挥不足一千名的士兵数次击退了贵族联军,可是敌人实在太多了,不得不退守到兰帝诺维亚,几乎在当天,一支部队叛变,兰帝诺维亚的大门甚至来不及关上就被打开了……”
“鲁素怎么样了?”我急忙追问。
“在特亚斯大人的拼死护卫下冲出了城,现在下落不明。”
“现在敌军还有多少兵力?”梅尔基奥尔冷静的补充。
“大约两千人。”
“哦——”一阵长叹,军官们的脸上露出了不过如此的神色。
“下去吧,通知所有在前线的斥候兵,当先任务是尽快找到护卫军倖存下来的人。”我挥了下手。
“是!”
“大人,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吧,把宝贵的斥候兵投入无实际意义的搜索中,是不是太浪费了?”梅尔基奥尔沉声道。
我摇了下头,道:“如果只是为了胜利,我们是不是太功利了点,这个命令是我发的,一切后果由我全权负责。”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不再言语。
“德科斯,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处理那些贵族军?”我转过了头,对着孤坐在一角的原盗贼道,众人的眼光顿时投射到那个还在悠闲地喝着茶水的家伙。
德科斯用慢得几乎可以数出每一个动作的速度放下了茶杯后,走到了地图前来:“贵族军现在大概是龟缩在兰帝诺维亚,看到我们这儿足有五千人的战力,以他们的性格是绝不会主动接战了。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让那些非战斗人员立刻离开,包括三千名萨拉斯教徒和那些兰帝诺维亚武器商人,由业已减员大半的步兵队和长枪队护送他们撤离到‘长廊’口,这样的话,我军的战力就下降到不足两千人。”
军官们一头迷雾,我不得不道:“以我们现在的军力,不是正好围困兰帝诺维亚吗?”
德科斯笑了笑:“花多少时间呢?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那还不如回去围困塞维亚呢。”
四下无语。
“第二件事就是分兵了,将精锐的龙枪大队、狂战士大队、骑兵中队从本队调离,那么我们这儿就只剩下了大约六百人,这样的军力足够让贵族们动心。”
“可是有个问题,我们这样明显的调动,贵族们又不全都是猪脑袋,他们难道不会知道这是个陷阱吗?”塔特姆提出了疑问。
“所以我们要会演戏呀,先让间谍在兰帝诺维亚散布我军已被怀顿诺尔军讨伐的假消息,然后分批撤离,让对方感觉到我军是想在‘长廊’的路口与怀顿诺尔军决一死战,而剩下的部队仅为了监视兰帝诺维亚。这样的话,一直充当我军大部队的的萨拉斯教徒足可以派上用处了。”
“可是,兰帝诺维亚人完全可以等到怀顿诺尔军把我们消灭掉呀。”
“这才是重点,所以我们还要加上必要的佐料,那个兰帝诺维亚名义上的继承人不是还在我军中,本来的用意无外乎分化贵族们,现在我们可以让对方相信为了防止两面夹击,我们将兰帝诺维亚继承人留在了守卫部队作为人质,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派遣使者和他们谈判。而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他们一定会秘密将主力调遣过来,如果能救出继承人当然可以以救驾者的身份自居,万一不行,有着几代以外血统的继承人多得很,只是没有正当名分而已,对那些想得到兰帝诺维亚圣公之位的人可绝对是好事。到时候秘密潜伏到兰帝诺维亚附近的我军精锐就可以有机会了。”
一阵叹息,到现在军官们才真正意识到:“在这个家伙手下吃过苦头,那应该是荣幸了。”
“就按照德科斯的话去做吧,各位指挥官,现在是看你们自己表现的时候了,一切事情就全靠大家努力了。”我沉沉点了下头。
“是!”军官们齐齐敬礼。
德科斯对战场的把握超出一般人甚多,如果战争是一首乐曲的话,他可能就是出色的指挥家了,不论敌我都要在他的指挥棒下奏出各自的乐章。
“不过法普你可是最不好调控的钢琴手呀。”
德科斯是这样评价我的,在他的眼里,我可是那种能够独立奏出自己乐章的人呀,就像现在一样。
“大人,已经得到消息。”亚尼拿着一只信鸽,大步跑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了绑在信鸽脚上的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写着这么几个字:“贵族,出城,今晚,接触。”娃娃四人众的笔迹可真是不敢恭维,光是这八个字就浪费了我太多的时间。
“夏尔克、速。”我叫了唯一留在我身边的两个高级军官。
“走吧,我们撤到那儿去。”
一手直指着在我们后面的一块小山包,根据斥候兵的描述,小山包的一面是流淌过整个兰帝诺维亚平原的利尔河,一面是小湖泊,一面是丛林,而直对兰帝诺维亚方向的是一马平川,敌人的动静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
“如果在那儿以六百军力都挡不住仅仅三倍的敌人,那真是死了也活该。”这是玛古拉临走前恶狠狠扔下的话。
我苦笑摇头,不过今晚的仗还是要小心点打,再怎么说我们的贵族老爷们可不全是只会摆架子的铁皮人偶呀。
“好,砍伐树木、设置陷阱,争取在今晚之前把那儿变得固若金汤。”我大声喊道。
“好!”立刻从士兵们的口中发出回应之声。
此时为王历一三五三年八月三日,正好是当年兰帝诺维亚建国日。
仆兵的能干在整个大陆都是众所皆知的,艾尔法西尔军之所以能那么强盛,与仆兵背后的奉献不无关系,但是他们在艾尔法西尔军中的待遇和奴隶没什么两样。
也只有到了流浪兵团,他们才有了归属感:“忠诚、勇敢”是后来被改称为“亚鲁法西尔近卫兵”的仆兵代名词。
当两轮月亮出现在天际的时候,对小山包的改造也接近了尾声。
最前面是数排马刺,在马刺之间分布着拌马索和陷马坑,紧接着的是一排临时搭建的木栅栏,在后面就是手持盾牌,以一字型阵排开的一个仆兵中队,在他们身后是分成三列的弓箭手,最后掩身于山顶小树林中的是呈方阵队型待命的仆兵队主力。
“敌军一千人已经出现在二十里外,半个时辰后将与我军接触。”斥候兵传回了消息。
“比预期的少太多了,恐怕有问题哦。”我摸了摸下巴。
“大人,你是说?”亚尼眨了眨眼。
我呵呵笑出声来:“看样子,对方也是喜欢用诡计的人呀。速,分派弓箭手到丛林里去,记得洒上火油。”
速点了下头,这个在流浪兵团中最不喜欢说话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充当着守护者的角色,不一会,一小队弓箭手离开了本队,没入了右边的枫树林中。
而此时,在天际边开始跳跃出兰帝诺维亚军那白色的盔甲。
“在晚上都要穿那么耀眼的服装吗?”亚尼颇为不理解那些自诩为正统骑士道守护者的想法,在他们眼里,合宜的服装可能比战争更为重要。
我笑道:“不是很好吗?正好成为速他们的靶子,连火把都可以省掉了。”
年轻的扈从抓了抓头发,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举盾!”夏尔克的声音响了起来,位于前列的一个仆兵中队举起了盾牌,缓缓走到了木栅栏前。
“哄”地一声巨响,仆兵们齐齐跪在了那儿,其后的弓箭手纷纷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有着月光的照射,再加上敌人穿着的白色甲衣,让我能清楚地观察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两翼是骑兵,中间是列成方阵的步兵队,以一种鼓点式的节拍前进,这种全大陆用烂的阵型只能说明对方在这儿的指挥官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
“头痛的人物。”我暗道,和这种人打,损失是难免的了。
以步兵方阵慢慢冲击,虽然在弓箭手的打击下可能产生大量的伤亡,但是可以避免使用骑兵冲击所带来的风险,对方的指挥官大概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
第一阵越入我们眼帘的正是步兵队,整整齐齐的方阵,高举着盾牌,一步步踏上了小山包。
“三段连击!”我挥下了手,这是以前兰碧斯将军想出来对付步兵方阵的方法,将弓箭手分为三波,依次射箭,这样在第三列弓箭射完后,第一列弓箭手正好完成“取箭、搭箭、射箭”的三部曲。
“这样可以绵绵如雨般向敌人头上倾泻箭矢,到时候承受着连续伤亡压力的敌军大概会产生异样的波动吧。”这是将军在最后补充的话,想不到今天由我来验证将军的设想。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贵族军可比一般部队有着粗大得多的神经。
中箭、倒下、留出空缺、补上、再中箭……当滚落下山包的敌军尸体厚厚地堆积在山脚时,敌军的步兵方阵还是缓慢而有力地一步步向山顶前进,自始至终对方的阵型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精神战呀。”我叹了口气,现在受影响的反而是我军的士兵了,在第一线的仆兵队有点波动产生。
“慌什么?等对方冲上来的时候,我们再杀个痛快!”夏尔克的声音随即响起,这个对统御部属颇有一套的艾尔法西尔人在此时产生了镇定作用。
我点了点头,眼光扫向我们右侧的丛林,在那儿笼罩的是一层薄薄的水气,如果对方要发动攻击,大概会等到步兵队和我们混战在一起的时候。
最有可能发动突击的应该是轻骑兵,但愿部署在那儿的弓箭手不要给对方任何机会。
转念间,对方的步兵已经到了半山腰,沿途的种种陷阱如被犁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很快就要开始短兵相接了。
“后阵仆兵队前移!”
我直视着对方,闪亮的白色盔甲下是一张张麻木的脸,在他们的眼睛中我看不到一丝神采,一股异样的感觉顿时浮上了心头。
不是我看不起人,爱惜生命的兰帝诺维亚贵族们是调教不出这么骁勇的战士,在此的部队十成可能是艾尔法西尔的士兵,当然名义上应该是“雇佣军”,比起那些临时拼凑的杂牌贵族军,这些家伙才是真正让人头痛的存在。
“咚——”刀剑砸在盾牌上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仆兵队已经和敌人交上了手,第一线的部队卷进了浊流中。
一把兵刃砍入对方胸膛的同时,另一把兵刃刺入我方士兵的肚子,尸体在互相碰撞了良久后才倒下,踏着各自的夥伴,剩下的士兵再一次重复了先烈的动作。
血沿着山坡缓缓而下,混杂在泥土中,和着被蹂躏的绿色青草产生了一道可以媲美创始圣战的图画来,每一具滚落的尸体复添上了一笔又一笔的渲染,这就是战争,拿宝贵的生命来画画的艺术。
忍着对杀戮的厌恶,我还是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后阵部队向两翼散开,前阵部队退后……”
在传令兵的大声叫嚷下,位于前列的仆兵有序地后退,如同海绵一样将敌人的方阵吸引过来,而后阵部队则散到了两翼,很快将拉长了队型的敌军分割包围,当清醒过来的敌军扫视四周时,只能看见仆兵们晃动的身影。
惨叫——当多数的兵器砍进同一个人,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很容易让人发出这种声音。
在飞溅出雾状的血沫后,敌人的第一方阵全军覆没,剩下的人连滚带爬地撤回了山下,在敌军军官高亮的呵斥声中重新集结起来。
“夏尔克,后面交给你了。”望着残存的敌人,我突然转过头去。
夏尔克怔了下,不解的眼光投射在我身上。
我指了指旁近山下的枫树林:“我去看看那儿,就放了几十名士兵实在是不放心呀。”
“知道了大人。”点了下头,夏尔克并没有疑义。
“速。”转向了另一位指挥官,我们的风族人仅拍了下背负的箭囊,淡绿的瞳仁就浮现出一切准备好的眼神。
“大人,我呢?”亚尼仰起了头。
我笑着摸了摸他那柔软的头发,道:“好好看看夏尔克指挥的艺术吧,正统对攻战可是他的长项哦。”
言毕,挥了下手,我率领着百来名战士没入了丛林中。
北方的丛林不同与南方的阴冷潮湿,不过在夏天,特别是在兰帝诺维亚这个有着雾气之国称呼的地方,丛林中弥漫的水气还是阻挡着我们的视线,脚下更是近乎泥潭,每一次拔脚都会带出沉重的感觉。
“早知道这样,派几个士兵监视就可以了。”略带着失策的沮丧,我喃喃自语,在这种地方,骑兵队根本就形不成冲击力,就算是步兵偷袭,估计从这儿出去也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了。
“大人,在这的兄弟怎么都不见了?”一名士兵四下张望,发出了惊叹,我刚欲搭话,一丝轻细的声音落入我的耳朵。
“卜——”发话者的额头多出了一尾箭翎,在张大了眼睛后,他仰天倒下,失去了生命,几乎同时,弦动的声音密响在丛林里。
“趴下!”大喊一声,率先扑倒在散发着恶臭的泥地上,同时从腰间抽出了弯刀,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士兵就在我眼前被射成了刺蝟,尸体在片刻后也倒在了旁边,惊惧的眼睛巨睁着,没有闭上。
“可恶!”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对方直接将弓兵队作为突袭主力,轻装的弓箭手们自然能方便的出入丛林,想不到在正统的作战方法后,本质上还是个投机分子。
费力地滚到了一棵树后,我平息了急喘的胸膛,另一边,速咬着几支箭,也靠在了树后,眨眼间,带来的百余战士剩下不足六成,丛林一下子没进了死一般的寂静中,从山那边传来的斯杀声幽幽地划过。
“咯吱”踩在树枝上的轻响。
速猛地转出身体,搭箭、射,掩回。
一声短促的惨叫才响起,接着就是报复式的密集箭矢,射在树干上发出了“咄咄”的响声,乘着这个间隙,我闪向了右边,滚到了一丛灌木里。
两边的战斗很快进入了互相的狙击中,躲在大树后面,乘着间隙探身射箭,根本无所谓目标,只要将箭矢射入对面的迷雾中。短促的惨叫代表了对抗的伤亡,不时有人倒下,加入了死者的行列。
就在这个环境下,迎着头上呼啸而过的箭矢,我爬到了对方的阵营中,就在这里,我嗅到了火油的气息,预先布防的士兵根本来不及点燃,就被对方的弓箭手杀得一干二净。
伸手触摸到那黏黏的火油后,我的嘴角不禁滑过了一丝笑意,从怀中掏出了火摺子。
火光,从一开始细小的一点到蔓延成火龙,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灼热的火一下子就驱散了雾气,惊慌失措的敌方士兵傻傻地暴露在我方弓箭手狙击的范围内。
弦声骤响,呼啸掠过的箭矢带出了一道又一道得血珠,尸体很快被卷入了火龙的大嘴中。
“快逃命呀!”一个敌人惨叫了一声,踏过了火场,逃进了丛林的深处,在选择被烧死还是被射死,很多人选择了后者,在我的眼前到处晃动着鼠窜的敌人,在弓箭的欢送下狼狈地退走了。
“啊!”兴奋被身上灼伤的刺痛驱赶得无影无踪,扑打着冒出火焰,同样狼狈的我逃回了自己的阵营中。
在冲天的火光下,双方的战斗欲望如阳光下的冰雪迅速被融化,第一次对战就这样结束了。
正面的敌军损失了一个大队,而在丛林中被活活烧死的敌军由于尸体不可辨认,只能略略统计出大约一个中队的士兵。
我方在正面的仆兵队死伤六十余人,而在丛林中的部队也有差不多的人死伤,双方都没有占到预想中的便宜。
不过,对于拖延时间这个目的,我们已经达到。
当满面乌黑的残余敌军回到山脚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晚上,使原本已经够闷热的天气中添加了一股灼热的副餐,在我向右边原来的丛林地望去时,也不禁诧异地伸了下舌头。
方圆数十里的地方一片焦黑,青烟从烧成黑炭的树干上冒出最后的一缕,一股焦肉的臭味被风裹带着冲入我的鼻子,顿让我泛起呕吐的感觉。
速摇了下头,说了这么个词:“战争。”
这个辞汇足以表达现在的一切。所有的战士摘下了盔帽,向那儿默哀了一分钟,不论怎样,烧死在丛林中的敌军也是人呀。
“黑水晶呀。”亚尼的欢呼引回了我的注意,只看见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条黑色晶坠的护炼,用黑色的晶坠作护身符还真是少有的品味。
在一旁的仆兵们齐齐变了脸色,如同看见魔鬼一般四散了开来,从他们的口中,我依稀听到了这么几个辞汇:“……黑水晶……恶魔……紫袍法师……死囚团……”
“夏尔克!”我叫了他们的指挥官,这种事还是直接问他的好。
夏尔克大步行了过来,第一眼就盯在了亚尼手上的黑水晶,不禁张大嘴巴失声道:“为……为什么,紫袍法师的黑水晶会出现在这儿?”
“这有什么奇怪,我在塞维亚外面也找到一些呀。”亚尼从怀中又掏出了几根黑色晶坠来,也只有像亚尼这样的半大孩子才对这种小东西感兴趣,当时负责处理尸体的士兵恐怕是将这些东西和主人一起埋了,这也算是一个战场礼仪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夏尔克脸上看到的是更大的事情。
夏尔克抿了下嘴唇,费力道:“大人,我们恐怕遇上大麻烦了。”
“所有人保持警戒,夏尔克,你和我来。”我高喊了一声,免得混乱波散开来,带着夏尔克直接走到了山顶的小树林中。
毒辣的阳光仅仅在树林中留下了斑驳的亮点,比起外面的热浪,在这儿可谓清凉世界了,但是夏尔克的额头满是汗水,从他的眼神中我甚至能感觉到恐惧的色彩。
“大人,你不知道,五十年战争期间,为了争夺与亚鲁法西尔交界处的重要商会都市塔兰维诺,以及和怀顿诺尔交界处的金山‘阿登’,艾尔法西尔军可是两面作战,而以彩虹骑士团六万多的战力怎么可能和两国近二十万战力抗衡?”夏尔克好好的给我补了堂历史课。
“因此在王历一二一二年,在当时的大政务卿波斯塔.德.法拉尔的倡议下,成立了‘死囚团’。利用紫袍法师还存在的魔法力,将原本被判处死刑的囚犯加以精神控制,组织了一支不怕死的部队,在当时与怀顿诺尔军的交战中出尽了风头,几乎掌控了怀顿诺尔南部的大部分土地。因此这个编制就被一直保留下来,不过里面的士兵不再是死囚,只要是不服从王的蛮族、低贱的百姓、俘虏都可能被精神控制,成为杀人机器,而黑水晶就是控制这些杀人机器的紫袍法师特有的护身符。因为那是魔素的结晶,对于一般人而言,是厄运的项炼,但是对于紫袍法师,那可是难得的魔法补充之源。”
我摇了下头,没有比这个更让我恶心的了,不能为自己战斗,这样的行尸走肉可真是生不如死,不过还有一个辞汇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个法拉尔是不是波塔利奥的那个法拉尔?”
夏尔克怔了下,不一会就点下了头:“不错,当时的大政务卿正是波塔利奥的太曾祖父,而现在的‘死囚团’从某种意义上说应该是法拉尔家族的私兵。”
我吐了口气,那个波塔利奥还真是阴魂不散,想不到他的手伸得那么长,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说,在塞维亚的盗贼军里也有死囚团的人……从什么方面想,对我们都是没有好处。
“不过横竖和艾尔法西尔人干上了,多个什么死囚团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晃了晃脑袋。
夏尔克的脸却如冬天里的雪一般苍白,略带颤音道:“大人,你不知道呀,死囚团最大的本事就是可以将俘虏的人改造成杀人机器,你想想看,昨天的战友变成了今天的敌人,对士气的摧毁有多么巨大!”
“这倒是个大麻烦……”想像玛古拉拿着刀对着我的场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幸好现在会使用精神控制术的真正法师少之又少,从这些黑水晶的色泽上看,还不是真正法师使用的纯质黑水晶,应该是一些紫袍法师中的奴使者。”擦着额头的细汗,夏尔克继续道。
点了下头,不论是真法师也好,奴使者也好,这些寄生虫一样的人必须想办法从大陆上抹杀掉,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照顾重新发动攻击的贵族军们。
大约八百人,以混编的阵型沿着山脚布开,看样子是准备一口气把整个山头掩没掉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望着山脚的敌军,突然道。
亚尼怔了怔,不解地望着我,我笑了笑,一手直指兰帝诺维亚的方向:“玛古拉他们应该把亚鲁法西尔的军旗插在城头了,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梅尔基奥尔的骑兵中队现在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到时候前后夹击,我是想看一下兰帝诺维亚军的‘英雄’表现。”
亚尼恍然大悟,脸上浮出受教的神色,高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马上到兰帝诺维亚去睡觉了。”
一阵轰笑,我拍拍亚尼的头,道:“到时候睡个够吧。”
“敌军发动冲击!”警戒兵大声喊道,原本在树荫下休息的仆兵战士一跃而起,而在前沿的弓箭手们早早的搭上了箭矢。
这一次的冲击比起上一次,却是两幅光景,如果上一次敌人是想用步兵方阵正面突破,伏兵侧翼打击的战法的话,这一次只能说是想用人命来个总突击了。
步兵和骑兵被编在了一起,一窝蜂的向山上冲了过来,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顿让我泛起敬佩之情。
“射箭,让敌人饮恨于此!”我大声喊道,语气中明显加入了煽动,依靠着地势,我军弓箭手的箭矢如雨落下……
“杀呀——”全身插满了箭矢,一名敌兵还是越过了破烂的木栅栏,撞入了仆兵队中,当先的一名仆兵被砍中了额头,软软倒下,四周的战士刀剑齐下,一阵鲜血顿时飞溅开来。
“Resefrener——”夏尔克喃喃道,下面的话被敌人震天的喊声给掩盖了过去,敌人已经突破了前列仆兵,与后阵压上的仆兵混战在一起。
正当此时,在远处的平原上显出了我方骑兵队的身影,飞快地穿插到敌军后翼,兰帝诺维亚的大旗就这样倒下了……
梅尔基奥尔踏过堆积的尸体走到了我的面前:“下官增援来迟,还望大人见谅。”
我笑了笑:“来得正是时候,没有骑兵队的帮忙,我们可要死伤很多的同伴了。”
确实,这些也说不清是不是兰帝诺维亚士兵的家伙有着类似与狂战士的作战风格,居然能迎着箭雨往上冲,如果不是骑兵队的及时参战,仆兵队现在恐怕是一片悲鸣了。
“兰帝诺维亚城怎么样了?”我这才想起了重点。
“昨天晚上,由德科斯亲自指挥,全歼守军五百人,己方战死狂战士三名、骑兵十一名、伤者五十三人,现在兰帝诺维亚城已被我军控制。”
“很好,梅尔基奥尔你派一部分骑兵把玛古拉他们接回来,另外再派一些人加紧搜寻鲁素大哥他们。”我点了点头。
梅尔基奥尔眨了下眼后道:“德科斯已经派遣人员负责,目前大约有五十名士兵领着同等数目的当地人搜索南边的森林,估计在今天晚上就会有结果了。”
转过头,望了一下梅尔基奥尔,我拍了脑壳,笑出声来:“这个老爷爷还真是知心呀,好吧,梅尔基奥尔,我们去接收兰帝诺维亚!”
“是,大人。”在梅尔基奥尔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兴奋神采。
“哒哒哒……”
马蹄踏在兰帝诺维亚的大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没有欢呼声,两边跑动的尽是流浪兵团的战士,鲁素大哥对贵族的清洗所带来的是贵族对整个城市更大规模的杀戮,到现在在街道两旁的旗杆上还飘荡着市民的尸体,一夜之间,曾经拥有过数万居民的城市成了死城。
“没有其他居民了吗?”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我转过头去,问梅尔基奥尔。
梅尔基奥尔摇了一下头,略带苦涩道:“没有了,我们攻下它的时候,只看见沿街的旗杆上吊满了尸体,而且在中央的广场上……”
我吐了口气,能让梅尔基奥尔露出一副恶心的神色,那广场的场景与塞维亚外的尸山血海也不会有太大差别:“贵族的清洗可比鲁素大哥要专业得多呀。”
现在我们得到的仅仅是一座空城而已,与原来的设想可是有很大的出入。
“德科斯他们呢?”我望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更多的军官出现。
“他们可能在议事厅,因为在哪儿发现了比较大量的兰帝诺维亚历代发明的记录本,德科斯说现在我们的实力和蚂蚁没什么两样,只好用先进的工具来弥补我们的不足了。”梅尔基奥尔干咳了两声,略带尴尬地道。
言语间我们已经来到了中央广场,数名士兵忙碌地冲洗着沾满血迹的青色街石,在潮湿的空气中略略飘散着一股难以言明的腥臭之味。
“哎——”我叹了口气,勒住了战马,向广场行了很长时间的注目礼,我能感受到那些被处死的人临死前所发出的悲鸣。
“一共六千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妇女儿童,当时雷帝斯很愤怒,直接将所有的俘虏处死了,现在他还被关押在牢房中。”梅尔基奥尔站在我身边,缓缓道。
“这个雷帝斯,滥杀俘虏是战士所为吗?”我皱了一下眉头,不过目睹了贵族军如此的暴行,也难怪他会有如此的反应了:“再关他几天吧,至少让他明白杀失去抵抗者的行为,只有贵族军才干得出。”
“是,大人。”
兰帝诺维亚的辉煌就这样结束了,如果让建国者——凡尼塞克大公重生于地下,也只能对着蒙上淡薄血色的广场潸然落泪。
“大陆最具有科技力的国家”在今天,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消亡。
兰帝诺维亚的贵族经过此役差不多已经死绝,而构成这个国家主体的市民也在屠刀下消散。
虽然在内心不愿承认,但是在事实上,兰帝诺维亚的战争造就了一个空白地带,不用再顾虑什么,流浪兵团顺理成章地成了这儿的主人。
“大人,搜索队有消息过来了。”亚尼的喊声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忙抬起了头,只看见一名满身污秽的斥候跪在了我的马前。
“法普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前线斥候队一直在四周的森林中搜索武装流民的踪影,直到昨天,我们在西面发现了他们。”斥候低头道。
“什么,立刻带我去!”喜悦飞快地划过了我的全身,我的声音不禁高亢了起来。
“大人,我们是不是先去议事厅呀?”梅尔基奥尔在一旁提醒。
“不用了!”我挥了挥手,毅然摇头。在目前,没有比见到鲁素大哥更重要的事了。
“那至少让骑兵中队和大人一起,贵族军的残孽并没有完全清除,而且艾尔法西尔军的动向也很让人担心呀。”
我转过了马头,一振马鞭:“随你们!”
密集的蹄声立时在兰帝诺维亚的街道上响亮起来……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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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三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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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兵所说的森林依靠着圣贺尔利山脉,离开兰帝诺维亚仅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当我们赶到那儿的时候,天空刚刚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
原来隶属护卫军的士兵们歪斜地靠在树木边,无神的望着天空,对于我们的到来,他们并没有起一丝波澜。
兰帝诺维亚的大屠杀或多或少传到了他们耳中,失去亲人的痛苦已经使他们失去了战斗欲望。
“鲁素大哥,鲁素大哥!”我跃下了马,大声喊道,声音在林间打了几个滚,略略震起了数只飞鸟,但是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大人,我们还是离开吧。”
亚尼缩了下脖子,略带惧色,现在的护卫军士兵与其说是活着的人还不如说是有呼吸的尸体,整个林子透露出的是一种死沉沉的气息,夜枭的鸣叫更添了几分淒凉之意。
我摇头,迈步进入了林中,亚尼微怔,连忙跟在了我的身后。
小心踏过地上的人体,我来到了林子的深处,第一眼就看见特亚斯那高大的身躯,沉沉地跪在地上,顺着他面对的方向,我看见了鲁素大哥。
比起在兰帝诺维亚离别时的样子,我简直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来,满脸的污垢,原本已经消瘦的面庞现在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眼睛也失去了以往的色彩,从他身上我已经感觉不到原来那个鲁素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我上前几步,跪在他的身边。
鲁素微微转过头来,从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法普兄弟,想不到会给你看见这么难看的样子呀。”
“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能早点回来,兰帝诺维亚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垂下了头。
“哎……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不是你我能够预料的,想不到艾尔法西尔人会那么快,而且是那么有力地介入,更想不到,我一直信任的夥伴中会有人背叛。”鲁素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鲁素大哥……”我想说,但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兰帝诺维亚算是完了,鲁素大哥丢掉性命都想维护的兰帝诺维亚人的幸福,也消失成空。就像我们面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路在什么地方呢?
鲁素闭上了眼睛,从眼角处滑下了一道泪痕:“几千人呀,因为我,全部被杀死了,十多年来,我就是为了这个在奋斗吗?”
沉默……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一切安慰都像是虚伪的做作,对于几乎失去一切的鲁素大哥而言,他快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鲁素大哥。”我盯在鲁素充满悲淒的脸上,下了决心:“我要重建兰帝诺维亚,让圣城恢复繁华……只要有了这些,我就可以组建南下的部队,光复亚鲁法西尔,所以,请大哥留下你的性命,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一片错愕,四周的流浪兵团军官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露骨的自私想法从我的嘴巴里冒出来,这些话常人应该深藏在肚子中吧。
鲁素也露出了一丝惊异,僵硬了片刻的脸突然松动了起来,没有言语,只是将他的手伸了过来,两只手再次握在了一起。
夕阳最后的光华如流水泄入,落在我们的身上,两个人雕塑般凝固,这个时刻——王历一三五三年八月五日——流浪兵团和兰帝诺维亚正式结盟,漫漫历史长河中落下了一块激起无数涟漪的巨石……
“在我们面前的是完全破败的兰帝诺维亚,引以为傲的能工巧匠在贵族军的大屠杀中已经死绝,重新培养起来,恢复原有的生气至少需要二十年……”
略略恢复精神的鲁素大哥第一时间招开了会议,与会者大部分是军官,还有一些残留的市民代表。
“二十年?那时候兵团早就灭亡了!”雷帝斯震天作响地大喊着。
“那么大哥的意思是可以走捷径了?”干脆地忽略了雷帝斯的声音,我摸下巴沉吟道。
“不错,重点就在我们的南部!”沿着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到了亚鲁法西尔的境内:“长期的战争已经摧毁了亚鲁法西尔的农业、工业和商业,根据消息,聚集在亚鲁法西尔和捷艮沃尔交界处的难民已经超过了一万,其中应该有我们需要的技工。”
“鲁素大人,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你要清楚,以目前我们脆弱的经济根本承担不了那么多人。更何况,聚集的难民中有六成以上是老人、妇女和孩子,我们不可能忽略这部分纯粹是负担的人口。”梅尔基奥尔皱起了眉头。
从根本上讲,如果我们接收了那么多的人,不用等怀顿诺尔的部队,光是难民吃的东西就可以拖垮流浪兵团。
但是,如果仅仅是收纳对我们有用的人,在心理上很难承受抛弃同胞的压力,就连我们的存在都会受到质疑。
“至少需要有撑过秋收的粮食储备。”夏尔克补充了一句。
军官们难掩黯然的神色,现在军中的粮食储备勉强能支撑到秋收,一旦加上一万人的难民,那连三天都很难维持。
临近秋收的粮价历来居高不下,特别是战乱时期,近两万人份一个多月的粮草,这笔数目足够让任何一个商人倒抽一口凉气了。
“巴笛,你能计算出来需要多少资金吗?”连自己都能感受到声音中的颤抖,我转向了一边的财务。
巴笛油光光的脸越发亮晶晶起来,飞快地和数字搏斗了片刻后,报出了一个数额:“至少十万枚金币……”
“啊——”高声的惊叹,就连对数字全无感觉的雷帝斯也张大了嘴巴,其余列坐的诸位更是面无人色。
“就算把我们身上的装备全卖了也不够呀!”塔特姆不断地摇头。
“不可能。”速寒着脸,简单的说出了现实。
面面相觑后,一片寂静。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鲁素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众人的目光都盯到了他的身上,在轻咳了几声后,他接着道:“商人的本性就是追求高利润,如果我们将粮价提高三成,同时取消所有的通关税率,全大陆的商人大约,不,是肯定会来到兰帝诺维亚。”
“三成?你疯了呀,你要知道现在的粮价是多少,而且还取消通关税,兰帝诺维亚就是无底洞了!我们塔兰维诺人可不会傻傻地赔进去。”
巴笛的脸发亮的如同高悬的太阳,就差没直接冲到鲁素大哥的面前。
“不错,资金方面我们就很难供给。”梅尔基奥尔点着头。
“不要忘记了,我们还有兰帝诺维亚的矿山。”
鲁素的脸上绽放了笑容:“而且现在的我们可没有多余的资金去开发那一大笔宝藏呀。”
“你的意思是……”我突然醒悟了鲁素的用意。
兰帝诺维亚之所以能够独立建国,源于临近号称全大陆最富庶的矿山——兰斯特,流行的一句话是:“踩在兰斯特的土地上,你的脚下就是宝藏。”
怀顿诺尔王室处心积虑想要掌控兰帝诺维亚也是源自于此。
已经开采的铁矿供应了大陆一半以上的需求,没人知道蕴藏在地底的,还有如何的巨量,一直以来都由兰帝诺维亚王室控制的开采权一旦开放,在商人的眼里等同与黄金万两,光是这个就足够我们换取必须的粮草了。
而且从另一方面,一旦商人云集到兰帝诺维亚,将带动整个城市的发展,也提供了以后流浪兵团所需的军资金,好处多得不可细数。
“果然是个好主意呀!”德科斯在一旁叹道,捧起了茶杯,自顾品尝了起来。
鲁素略带诧异地望了一下这个看上去,怎么都像是局外人的老爷爷,然后将眼睛定格在我身上,露出你做决断的眼神,我点了下头,拍在摊在面前的地图上:“从现在开始,我把兰帝诺维亚卖了。”
“当然会是个好价钱,怎么也不能亏待自己呀。”鲁素含笑回应着。
在一旁的军官们大数露出了然的神色,惟有雷帝斯还抓着头,一脸的茫然。
王历一三五三年八月八日
在这个很吉利的日子里,兰帝诺维亚王国以新任圣公的名义发布了下列消息。
“……开放兰帝诺维亚边界,允许亚鲁法西尔难民自由进入……”
“……一金币一石之价格收购粮草……”
“……低价转让兰帝诺维亚矿山……”
“……取消一切通关税费……”
在各圣国上层眼里被斥责为:“……凡变卖国产、取消重要之税费、故意哄抬粮价种种,足够证明把持兰帝诺维亚朝政者皆为败家之徒,一代圣公所创下基业即将没落……”
到了商人的眼里就成了:“……兰帝诺维亚换了白痴掌政,终于有机会发财了!”
高嚷着:“去兰帝诺维亚淘金呀!”的人群在那个时候成了一个颇为壮观的奇丽景象。
“兰帝诺维亚在一日间毁灭,在一夜间复生”
当时的史学家如此评价,当任何一个人在几乎空寂的城市中睡了一晚后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闹市中都会有这种感觉。
先是大批赶着驴、牛、马的粮草商人,然后紧跟着来的是拖儿带女,携着各种各样东西蜂拥进入兰帝诺维亚城的人,每一个空出来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各式的店牌,喧哗的吵闹声可达九霄云外。
“这是兰帝诺维亚吗?”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鲁素大哥的计划从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大成功,可是在另一方面,突然面对如此多的人,毫无经验的流浪兵团指挥层就陷入了苦恼的境地。
“军人只要会打仗就可以了!”这个不知道是哪位先哲说过的话,换一个解释就是当战士的在政治上是绝对白痴,一旦遇到问题,兵团战士第一反应就是武力解决。
而高位的军官们在接到雪花般的控诉时,好一点的还勉力处理一些,而不好一点如雷帝斯之流,只会在控诉中再倾倒进一些材料。
“战士应该只是战士呀。”梅尔基奥尔在数天内就领悟了先哲可能一生才领悟的想法,这是他看见我所说的第一句话,在他如此感叹时,脸上露出了憔悴的神情。
盯了梅尔基奥尔半晌,我叹了口气,每日疲倦在各类投诉中,原本的精力似乎消散得特别快:“可不能这样呀,再下去,敌人就开心地看着流浪兵团湮没在无穷的人事处理上了。”
“成立专门的管理机构吧,让鲁素大打理这些事情……”看了我半天,梅尔基奥尔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他的来意。
确实,名义上兰帝诺维亚还是原来的兰帝诺维亚,但是实质上已经是军人专控的驻军城市,在没有大批的商人、难民涌入时,一切显得没什么,但是现在……
“得到的东西突然放弃可真是为难呀。”在一旁泡着茶喝的悠闲人士慢悠悠地说。
这个德科斯老爷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成了我房中的长期住户了:“不过等到必须放弃的时候,那可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留哦。”
我望向了空中,终于下了决心:“在兰帝诺维亚城外建立军营,所有驻军都搬到那儿去,还有和鲁素大哥商量一下,从兵团内抽调一部分人组建警备队,负责城里的治安。”
“是的,大人!”梅尔基奥尔露出解脱的表情后,匆忙离开了我的房间。
“兰帝诺维亚还真是不欢迎我们呀。”
嘀咕几句后,我转头吩咐默立一旁的小扈从收拾东西,就这样,流浪兵团第二次离开了兰帝诺维亚城,在城外结出了寒酸的临时驻地,大都市的喧哗一下子就和兵团绝缘了。
而城中的鲁素大哥以惊人的效力组建了临时的管理机构,提拔了大批官员,开始处理被兵团遗留下的一大堆投诉,原本笼罩在兰帝诺维亚头顶的乌云渐渐消散。
一切感觉上步入了正轨后,接下来就是塞维亚要塞的事情了。
“可不能任由盗贼们快乐地作窝呀。”老人家德科斯某天突然发出了如此的感叹,被称为“流浪狐狸”的他,说这句话时的眼光闪烁不定,吃够他苦头的我突然有种蛇爬过背的阴冷感觉:“德科斯,你想干什么了?”
“塞维亚怎么说也伴随我过了几天难忘的日子呀,现在他离开我已经很长时间了哦。”德科斯晃着脑袋。
“是时候夺回塞维亚了?”
“不,是拿回!”灿烂的笑容浮现在德科斯的脸上,岁月的痕迹越发明显了起来。
八月二十九日,对塞维亚的作战计划如火如荼地展开了,我们的德科斯老爷爷更是夸下了海口:“给我两百人,我把塞维亚拿回来!”
而我则对应着给他套上了军师的职位,按照我的逻辑,再怎么狡猾的狐狸也得为他的薪水付出一点努力。
几天后。
“德科斯大哥。”热烈的拥抱,黑鹰团的现任指挥官满脸喜悦的将德科斯搂在了怀里,按照老人的要求,我招回了一直在回廊中骚扰盗贼军的雅修。
四周的军官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对于这些原盗贼的感情表达也只有特亚斯还露出赞许的笑容来,至于塔特姆干脆的转过头去,冷哼了一声后,不再言语。
“德科斯大人,你不会想用黑鹰团将‘不落的塞维亚’拿到手吧?”
夏尔克怀疑的眼光扫向了坐在战马上的原盗贼们,虽然从名义上是编制在流浪兵团的正规士兵,但是他们穿着的衣服没有一件是相同的,所持的兵器也是稀奇古怪,划过流浪兵团的军官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乌合之众。
挣脱了雅修那过于热烈的拥抱,德科斯摸了下胡子,得意洋洋地道:“为什么不可以?”
军官们面面相觑,“不落的塞维亚”如果真的被这些家伙给拿到的话,那么流浪兵团的脸上是不会有任何光彩的,就连百多年前守卫塞维亚的凡尼塞克大公也一定在墓穴中痛哭涕。
我干咳了一声,打破了场上的尴尬,道:“还是让我们欢迎我们的战士吧,今天就好好在营帐中欢庆。”
“对了,德科斯大哥,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似乎我的话提醒了雅修大脑深层的记忆,他又对着德科斯道。
德科斯脸上露出了夸张的笑容,眼睛眯得都快找不到了,连连点头后道:“好极了,好极了,这次我倒想看一下修特兹和切拉维佐会有什么表现,人呢?”
“那儿!”雅修不无好气地挥了挥手,顺着他的指向,我发现了一个完全特别的存在,夹杂在两百名盗贼的中间,那个穿着黑色轻纱,浑身透出一股风尘气息的女人。
“欢迎呀,修特兹夫人,您的美丽还是没有改变呀!”
德科斯仰起了双手,口中吐露出和他年龄完全不符的话语。
那个女人咯咯笑了出来,夸张地摇动着身体,直晃的我眼前一片花乱,掩着嘴,异常妩媚的声音传了过来:“黑鹰的老狐狸,你什么时候开始口花花了?”
一只手不经意的搭在了旁边一个盗贼的肩上。
“她就是疾风盗的黑玫瑰呀!”特亚斯张大了嘴,发出了惊叹的喊声。
“那是什么东西?”雷帝斯皱起了眉头。
“你不知道吗?疾风的黑玫瑰是把整个疾风团拥入怀中的女人呀!”特亚斯的脸上浮出一股向往的神色。
“啊——”长长的惊叹。
“德科斯这个家伙不会是想用色诱吧。”塔特姆在一旁嘟囔道,而这个念头也划过了我的心头,突然之间,我感觉到德科斯那堆满笑容的脸真的和狐狸一模一样。
在和雅修嘀咕了几声后,德科斯笑声连连地走回,而雅修向我行了个军礼后道:“对不起了,指挥官,我必须马上走了。”
伸手挥舞了一下,黑鹰团战士纷纷转过了马头,引起一阵呛人的尘土之后,远远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雅修骑着马在我们面前转了几圈,点了下头:“德科斯大哥保重!”
当那翔天之鹰的身影消失在长长回廊的拐角后,最后一缕阳光抹过了回廊那高高的崖顶。
“好了,明天我们去接收塞维亚吧!”德科斯转过了头,脸上露出了异样灿烂的笑容,这个家伙还真是自信得可怕。
“这个混帐老头子。”塔特姆狠狠地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明天呀。”我抬起了头,望向了渐渐升起的两轮明月,看上去分外的明媚:“应该是好天气吧。”
夏日的夜晚,干燥的风裹来的是阵阵热流,在军营的大帐中更是显得分外闷热。
亚尼嘟囔着抓了下肩膀,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连日的征战使他分外疲劳,我微叹了口气,披上了衣服行出了帐外。
特罗维西和洁卡还是那么明艳,传说中特罗维西是最勇敢的战士,而洁卡是最美丽的女人,在他们中间诞生了无数催人落泪的故事,记得是很久以前,一个模糊的温柔声音在我低睡前讲的。
“母亲呀。”我摸了摸胸前的晶坠,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大人,你也睡不着。”不知何时,夏尔克出现在我的身边。
“是呀,你呢?”我转过了头,望向了这个艾尔法西尔人。
“我也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睡不着。”夏尔克摸了下头道。
“也好,现在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你就陪我聊聊天吧,然后我们就去接收塞维亚。”言毕我哈哈笑出声来,那个德科斯还真是有奇异思想的家伙。
夏尔克干笑了下,又摸了下头:“不过,大人,我还是不太相信,两百人真的能攻下塞维亚吗?”
我正欲言语,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呵呵,我自己都不相信。”
德科斯摸着胡子出现在我们的身后,眼中再也没有一般的调笑之意。
略略沉默,德科斯遮目望向了天空中闪亮的两轮明月,似乎在看着什么,我顺着他的目光,并没有发现奇异的存在。
“军师,你在看什么?”
“不,我是在等那个东西。”
德科斯指向了在两轮月亮间飞掠过来的一个黑点,扑哧着轻细的翅膀,一只小型传讯鸟飞到了他的手臂上。
“塞维亚动了,呵呵,修特兹这家伙到最后还是想灭掉我的威风呀。”德科斯笑着递给我从传讯鸟脚上拿下的纸条:
“敌一千出要塞,我会带着他们的??
雅修”
“盗贼军疯了吗?盲目出击不怕我们偷袭要塞呀!”我捏碎了纸条,百思不得其解。
德科斯笑笑指着脑袋:“因为我夸下海口呀,两百人要攻下塞维亚,那个笨女人一定将我的话一字不拉地告诉修特兹,那家伙做梦都想把我从第一盗贼的位置上拉下来。现在的他大概猜想着我要利用黑玫瑰挑起两个首领的矛盾,然后由雅修的黑鹰团乘虚而入,于是乎来一个先下手为强,哈哈,现在的塞维亚和脱光衣服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你是说……”我略略猜到了他的意思,这个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阴险”,丢掉自己的承诺,干脆将雅修的黑鹰团当做诱饵。
不过这倒是出人意料的好主意,幸亏他还是我的军师呀,一丝感叹划过心灵。
“对,我们强袭,用最精锐的龙枪大队!”德科斯重重地点头:“不过流浪兵团的名声就完了。”
“呵呵,完蛋的是你和我的名声吧,随意乱开大口的德科斯和卑鄙的偷袭者法普,不过换来一座要塞,还算好。”我一阵点头。
“法普呀,我果然没看错人。”德科斯笑着摸起了胡子。
“对了,还有一件东西给你,到塞维亚外面去看吧。”言毕,塞给我一张纸条,脸上堆起了笑色:“对你一定有帮助。”
“夏尔克,你去通知其他部队,等我们出发后半个时辰跟上来!”
我接过了纸条转过头去,除了龙枪大队,我还得再加点保险,紧接着冲进了自己的帐篷去拿弯刀。
亚尼睡眼矇矓地爬了起来,抹着眼睛迷糊道:“大人,你要干什么呀?”
“我要去拿塞维亚了。”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拿刀冲出了营帐,高声的长啸从我的口中回荡在整个军营中,几乎同时,龙枪战士冲出了各个军营。
“跟在我身后!”我高高的扬起了弯刀,率先冲进了回廊,在我的身边响彻起龙枪战士那飞掠的破空之声。
“祝,好运!”德科斯在我的身后挥起了手。
塞维亚在月光的照射下还是那么的美丽,白色的城墙泛出淡淡的银光,在城头上略略闪过几点火把的亮光。
我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转头望向四周潜伏的龙枪战士,两百多人几乎用同样的频率在呼吸着,他们是流浪兵团的最强军。
点了下头后,从怀中掏出了德科斯给我的纸条,在进攻前先看一下老头子说些什么吧。
纸不大,上面画着几个简易的符号,符号下面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和那只传讯鸟带来的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就算没有签名,我也看得出是那个翔天之鹰的墨宝。
“大哥,地道通,我找帮助。”
我抓了下头发,抬头望向了对面的塞维亚,一道灵光闪过,不禁笑出声来:“这个德科斯,就连被关起来的时候都没闲着呀。”
符号上的方块明显是塞维亚,而扭曲着延伸进去的细长线条就是地道了,略略观察,就很容易就找到入口的标注。
“第一小队跟随,其余待命。”我紧了一下衣服,掠了出去,在一阵轻细的震动后,数十个身影紧跟了出来。
地道的出口隐没在离护城河不远的一处灌木中,里面异常地窄小简陋,仅能容纳一人爬行通过,散发着潮湿黴变气息,一旦进去了,周身都搭触到湿漉漉的恶心感觉。
强忍着讨厌的气息,我不得不手足并用,飞速地通过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当一缕清新的空气透入我的鼻中时,我们已经进入了塞维亚。
出口处掩藏在看上去颇像马厩的地方,我拨开了搭拉到头上的几根牧草,翻身越入了这个久别的地方。
塞维亚看上去还是那么破烂,应该说是更破烂了。到处是盗贼晾出来的衣物,原本仅存的窗框也不知道拆到了哪儿,中央的水池估计是被当作浴池了,远远望去就看见上面漂浮的白色泡沫。
“沦落的塞维亚。”我心中默默哀叹,继续搜索。
眼前摇晃着几点火把的光芒,其他就是一片黑沉,感受着在空气中流窜的各类气息,我知道了一件事情——塞维亚里没有多少人。
挥手指向了黑暗,我没有言语,陆续爬出地道的龙枪战士们在吹起一阵轻细的风后消失在那黑暗中。
吐出一口胸中的闷气后,我抽出了弯刀,迳直掠向了塞维亚的守望塔……
斜靠在守望塔下的一名盗贼显然没有想到从黑暗中会冒出人来,惊异的第一反应是搭上腰间的剑,张开大嘴欲要喊叫时,弯刀已经将他的声音硬生生给阻断了。
按住了刀,我略做停顿,当温湿的鲜血滑过刀刃搭触到我的手上时,我才确定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抽回了刀,盗贼软软地滑倒在地上,几乎同时,在塞维亚四处摇晃的火把一下暗淡了许多。
猛地撞开守望塔的门,带着沉闷的木片碎裂声,我冲了进去,在门后的一名盗贼吃惊地站了起来,嘴中还咬着一块面包,没有答话,在终止了他所有的惊异后,我冲上了守望塔的楼梯。
“怎么回事?”在上面的盗贼大喊着冲了下来,撞入第一个人的怀中,弯刀顺势就没入了他的身体。
带着尸体冲上前一步,抽出再砍,后面的一人垂下了头,裹着血滚落下了楼梯,在发出沉闷响声后扭曲地躺在了下面。
拨开了第一人的尸体,我终结了最后一人那令人惊心的嘶声厉喊。
越过滚落的尸体,我冲上了守望塔的最顶层,下面已经一片混乱,到处亮起了火把。
没有时间考虑,我挥刀砍断了锁住活动浮桥的粗实绳索,几乎同时,塞维亚的大门在发出巨大闷响后敞开了,黑色人流从对面的小树林中冒了出来,汹涌地卷进了塞维亚。
城中盗贼的抵抗在龙枪战士涌入后顿时瓦解,兵刃的格斗声在数十声淒厉的惨叫后停息。
当我走下守望塔的时候,庭院里除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外,再也没有一个盗贼手上还握着兵器。
“将所有的俘虏看管起来!”我挥了下手,踏过黏满血液的泥泞土地,走到了最中央的水池前,四下环望,点满火把的塞维亚泛出了阵阵银光,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
“我回来了,这一次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了!”
捞起了一鸿池中浑浊的水轻轻搭触到额头,我深吸了口气,数十天来郁闷的心终于开朗了一会。
“法普!”雷帝斯粗亮的嗓音在城堡里回响不已,踏着厚实的步伐,不一会他那巨大的身体就晃到了我的面前,站在他身边的是玛古拉。
在他们的身后,大队大队的士兵涌了进来,很快在各个要点都站满了人。
我略略扫视,现在塞维亚已经完全在流浪兵团的掌控中,是时候去解决在回廊里的盗贼军了。
“玛古拉、雷帝斯,你们留守塞维亚!”我高声嚷道。
玛古拉重重地敲击了下自己的左胸,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后道:“你准备去消灭那些家伙了呀?”
我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转而抽出了弯刀:“除了留守部队,其他跟我来。”
紧接着,雷帝斯浑厚的嗓音响起,大声宣布留守部队的名单。
挤过纷乱的人群,率领着兵团士兵们,我没入了塞维亚那黑沉的外面……
晚间的风通过狭长的回廊时会将前方所有的气息裹带过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掠过鼻际的空气,一股淡淡的马腥味顿时刺激了我的神经。
“速!”我转头望向了一边的弓箭指挥官,他那绿色的瞳仁仅闪过片刻费解后就露出了然的神色,并不多言语,轻轻耸了下背负在身后的箭囊,带着他的弓箭队没入了旁边的小树林中。
“夏尔克,塔特姆后列布阵!”
以仆兵队为前列,长枪队为后列的战阵直接布置在树林后面,而我在回望塞维亚冉冉升起的狼烟后,大踏步地走到了道路的最前端去,此时轻细的马蹄声已经传入了我的耳中。
一直隐没在黑暗中的迦兰露出了身影,默默站到了我的身边,做出了戒备的状态,我含笑向她点了下头,心中涌满了安然的感觉,有迦兰在我身边呀,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盗贼军狼狈不堪地往回急赶,当最先的几名盗贼发现我的存在时,第一反应是勒住了战马,后面的盗贼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纷纷撞击到前面的人。
数声哀号,几名盗贼被狠狠地摔了出来,最远的一名重重地甩到我的面前,当他摇晃着欲站立起来时,我的刀砍入了他的喉咙中。
一片死寂,可以清晰地听见血滴到地上的轻微声响。
原本跌落在地上的盗贼强忍着痛楚,第一时间回到了他们的伫列中,几声战马的悲鸣也嘎然而止,就我们两个人,让近千盗贼的呼吸都为之粗重起来。@@
慢慢地抽回了刀,甩掉刀锋上的血滴后,我大声喊道:“修特兹,塞维亚已经回到我的手中了,你们已经没有出路,还是投降吧!”
“做梦,我还有一千多人,我要让你再次失去塞维亚!”尖细的声音漫过盗贼的阵营传了过来。
“是吗?那你可以过来试试呀。”我笑道。
一阵沉寂。
“杀了他!”那个尖细声音复(复)响,盗贼们的脸上难掩鄙夷之色,原本应该是头领出面的时候居然只是命令,不过还是有数名盗贼一夹马腹冲了上来。
“笨蛋。”轻蔑的声音从我的嘴角滑过,在敌人接近的一刹那扬起了右手,一片战马的哀鸣,还没等盗贼搞清楚状况,纷纷跌落了下来,呻吟的声音很快被迦兰的短剑所终结,眨眼间冲上的数人无一活命。
“啊——”一片惊叹,盗贼们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修特兹,何必让你的手下送死呢?不如你自己亲自上吧。”哈哈笑出声来,我做出了狂妄的挑衅动作。
急促的呼吸,声音随即响起:“不要管他,这么多人踏也踏死他,前进!”我的心中不得不响起了一声哀叹,德科斯对这个家伙的瞭解真是到了极点:“修特兹这个人,有点小聪明,但又容易被挑衅,可是又怕死,一受刺激,大凡会裹着一帮人和他一起去死的。”
现在可没什么时候(间)去讨论他的为人了,在盗贼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前,我扯了下迦兰,转身逃了回去。
“不要让他跑了!”和着修特兹的声音,盗贼们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拉弓——射击!”速的命令一向来简洁,当声音落下后片刻,从道路傍(旁)边的树林中顿时激射出无数箭矢。
急速宾士(奔驰)的战马率先拉响了悲戚的号声,倒翻在地上激起薄薄的尘雾,后继的步兵队狼狈的支起了盾牌,密集的撞击声在整个林间小道上此起彼伏。
在一阵箭雨洗礼后,盗贼军损失了大部分的战马,此时我军的步兵从树林中显出了身影,快速的穿插到敌人的前后两翼。
“收紧阵型!”黑暗使得对方无法判断我们到底有多少人,在短暂的接触战后,盗贼军明显失去了基本的战意,步兵搭起了盾牌围成了紧密的圆型防护阵,残余的骑兵控制着不停嘶鸣的战马,在步兵组成的战阵中来回走动。
双方在那瞬间进去了奇怪的对峙,速的弓箭队也从小树林中走了出来,布置到步兵后面,在最短的时候内行成了对盗贼的合围。
“现在可以考虑投降了吧!”我对着在最中央的盗贼们大喊道,现在我可以看见那个叫修特兹的盗贼首领了。
“可恶的官家狗,德科斯这个混蛋——”那个看上去穿着华丽的盗贼大声嚷嚷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此言一出,即便是黑暗中我都可以看见最前沿盗贼们的脸色瞬间惨白,显然他们已经没有了再战的勇气,有这么个首领真当是盗贼军的“福气”呀,我微叹(叹)了口气,一只手扬了起来。
“修特兹大哥,要死就你一个人去死吧!”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另一个看上像是个农夫的盗贼猛的抽刀劈入了那华衣盗贼的身上,带血的刀刃一下突兀了出来。
华衣盗贼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一只手颤抖着指向了那人:“切拉维佐你这个叛徒——”
“是大哥您背弃了盗贼呀。”切拉维佐抽刀抹过了修特兹的脖子,一蓬血雾就在我的面前飘散开来。
修特兹摇晃了一下重重的栽倒在马下,那声沉闷宣告着盗贼抵抗的结束,切拉维佐率先扔下了兵器,两只手高高的扬了起来,仅接着无数兵刃落地的声音在回廊中响彻不止,八百名盗贼在九百名流浪士兵的围困下放弃了作战,在塞维亚的战争终于告了个段落。
我抬起了头,天色已经开始发白,两轮月亮慢慢的沉到了最西边。
“结束了——”叹(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我才感觉到真的有点劳累了。
王历一三五三年九月七日:“塞维亚突袭战”结束,我军以微弱损失得回塞维亚,盗贼军的隐患也在这一天彻底清理。塞维亚不落之名在这一年被毁,这对于在九泉之下的凡尼塞克大公或许太过残忍了点,不过按照德科斯的解释是:“我们只是拿回塞维亚而已。”
不过,经此一战后,完成了对兰帝诺维亚的完全掌控。对远在怀顿诺尔上串(窜)下跳的兰帝诺维亚贵族来说无疑是噩梦,现在再想促使怀顿诺尔军冒着越过不落要塞的危险对我们进行干涉几无可能。一直停顿在意识上谴责的怀顿诺尔王室的论调在近几天突然高涨起来,不过任谁到(都)看的(得)出,是为了搪塞花了大价钱的旧兰帝诺维亚贵族的把戏。
不论怎么说,兰帝诺维亚终于获得了相对的安全,被战争摧毁的经济在这短暂的和平中慢慢恢复着,一切重新回到了正常的途径上。
不过在我能好好睡一觉前,另一个烦恼困扰着我……
“白痴,简直是白痴。”德科斯的口水差点没有把我给淹没掉。
我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后道:“德科斯,我们不是胜利了吗?我并不认为自己在指挥上有什么问题。”
“是呀,一个人冲到马路中央去挑衅一千多个人,也幸亏修特兹是另类的白痴,要不然你就是道路上的箭猪了,真想不通兰碧斯那么出色的用兵家怎么带出你这个智障来的,指挥官冲到最前沿你都已经干了几回了!”德科斯大口喘着粗气,今天的他特别的愤怒。
“德科斯,我……”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确实在最近的战斗中我是有点将士气想的(得)太重要,也幸亏都是小范围的战斗,如果是在广阔平原上,我并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结局。
德科斯略略冷静了下,突然按住了我的肩膀,用他从来没用过的严肃口吻对我道:“法普,我知道你是个出色的战士,但是首先你要清楚你是个指挥官,战场上可以没有出色的战士,但是不能没有冷静的指挥官,为了兵团,也为了你自己,请你爱护自己的生命!”
第一次我从德科斯的眼中看见了身为军师的锐利目光,我不自禁点了下头。
德科斯呼了口气,重新捧起了自己的茶杯,双眼望向了门外那荡漾着清新气息的天地,突然道:“秋收快到了,我都已经有十年没有割过麦子了。”
我略怔,不过暖洋洋的感觉还是浮上了心头:“是呀,秋收快到了。”
……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12: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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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四章 安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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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北方的兰帝诺维亚一年只有一次收获季,秋天的收成从某种意义上关系到下一年的生计,这使得它犹为重要起来,但是在此之前有如此多的琐事一下堆积到我的面前。
最先就是关于税制的确定,我们当然不能和贵族一样将农民收成的九成纳为己有,但也不能清高到一毛钱不收,这样先不论在塔兰维诺商人眼里的信用度大幅降低,就是流浪兵团内部的士兵如果没有了粮草供给,我是很难相信到时候会有不要果腹的伟大战士。
虽然这些由鲁素大哥全权负责,曾经为地方执政官的他处理起来颇为得心应手,但是鲁素大哥毕竟只有一人,新提拔的官员大多出身贫寒,在履历上太过年轻,达到独立处理事情的程度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从旧贵族中直接提拔……想想雷帝斯的大斧头就让我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或许现在我首先该做的是摒弃对贵族的厌恶呀。”我站起了身,信步走出了蜗居了三日之久的小屋,清新的风一下吹拂到我的脸上,屋外站立的两名卫兵将惊异的眼光投向了我,可能这是三天来第一次看见指挥官走出来的缘故吧,我做了如此的猜想后,大步走出了小屋所在的军营。
流浪兵团的军营就搭建在紧依着兰帝诺维亚城的地方,自从得到塞维亚后,除了一部分驻扎在要塞中的部队外,其余人马都撤离了回廊。
“我们首先要保护兰帝诺维亚,塞维亚这种没有任何产出的要塞,没必要将太多的精力投注进去。”德科斯是这样做出解释的,确实,新兵的训练、各战斗单元的整合是狭长的回廊所不能提供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为数众多的俘虏不能塞在塞维亚里面。
一想起俘虏,我的头就剧烈疼痛起来,几次战斗的直接副产品就是高达两千之巨的俘虏,其中包括兰帝诺维亚贵族军六百人、盗贼军一千余人,而我军的战力到目前为止尚未达到三千之数。
光是计算让这些俘虏生存下去的开支就让巴笛的脑袋冒出了层层细汗,纯以商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就会产生诸多的不合理性,可是一次接一次的战斗却又将俘虏的问题搁置了起来。
“头痛。”我敲了敲脑门,高速运转的时候一切安好,但一到停顿下来,就发现大大小小的全部是问题。
“好不容易有的休整呀,看样子是全完了。”在发出一声哀叹后,一股芬芳的气息刺入了我的鼻子深处。
金黄的麦田一直铺到了天的尽头,茂盛的北地麦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出一道道翻滚的波浪,在森林中长大的我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让人心情激昂的壮丽景色,这种让人想仰天高吭的奇特感觉一下充盈到我的心头。
“真美呀。”我由衷的感叹,一只手不自禁的伸了出去,就如同要去抚摸这连天麦地一般,心情顿时舒畅了起来。
身边突然传来了几声清朗的笑声,当我转过头去,就看见一名农夫打扮的老者。
“年轻人没有看见过这兰帝诺维亚的黄金麦海吗?”那人温和的问道。
我摇了下头。
“呵呵,如果早个四十年,我也没有看见呀,这多亏了蓝斯大人呀,能让我们北地这种干冷的地方也能种上粮食。”
“蓝斯大人?”
“是呀,切克夫家的贵族老爷,一生都在钻研农学,如果不是他将麦子改良到能生存在这种地方,我们现在都还在种只能当材火的桔梗呀。”老农民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敬佩的神色。
我呆立了一会,突然间一切阴云从我心头消散:“是呀,才华是不会因为身份而变味的。”
“谢谢你了。”我紧紧握了下老农夫的手,飞快的向兰帝诺维亚城内跑去,现在我的脑袋终于活络了起来。
“什么!要让贵族加入我们!让那些垃圾?”雷帝斯的洪亮声音在议事厅中久久不能平息,张着铜锣般大的眼睛,脸上刻着“不满”两个字。
我轻巧的绕过雷帝斯投掷过来的阵阵愤气,继续我的发言:“我没有要求刻意的去寻找贵族身份的内政人才,而是要求不要刻意的去回避贵族这种身份,毕竟贵族比我们可要有闲空去学点不切实际的东西呀。”
会中的大部分人将视线转到了默坐一旁的鲁素大哥身上,刻意回避贵族之身份,所提拔之官员全部为贫寒出身,虽然他们是很努力,也确实为民着想,可是效率之低下也是事实。
“法普,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鲁素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那些贵族再次兴起?”
“不错,法普大哥,你对鲁素大哥有恩,很多话他很难说,我来替他说吧,如果让那些贵族掌控了权势,我不敢保证尚在兵团中的兰帝诺维亚战士能忍受,毕竟他们手上有我们太多的血了!”特亚斯高声嚷道,比起雷帝斯单细胞般的思维模式,特亚斯从某种方面来说称得上有智慧了。
我叹了口气,贵族军在兰帝诺维亚最后的大清洗委实结下了极大的仇恨,在特亚斯的眼里,恐怕和贵族两个字沾上边的都是敌人。
“法普的建议确实可行。”坐在一旁的德科斯放下了茶杯,率先发表了认同的意见:“光是战斗的集团很难生存,适当利用下贵族的才智,对于我们来说可是挺有好处的。”
“我赞同!”速举了下手,不再言语。
“我没有意见。”夏尔克环顾了下四周,也举起了手。
……
“你们这些家伙!”特亚斯猛的站了起来,在一干军官的惊讶注视下,将他的头盔重重甩到了议事桌上,巨大的声响在议事厅中久久回荡。
“我会用生命阻止任何贵族跨入兰帝诺维亚的土地!”狠狠的扔下了这句话后,特亚斯那厚实的背影就消失在议事厅的大门外,一时间,整个大厅中一片死寂。
“哎——”轻细的叹息声在我的喉咙中打了个滚并没有迸发出来,特亚斯的反应只能说是在意料之中,只是想不到会那么僵硬。
“实在抱歉呀,特亚斯以前的双亲都是死在贵族手中的。”鲁素摇了下头,起身对我躬了一下后道:“法普,为了防止那个笨蛋干出什么蠢事,请恕我暂时离席。”
我点了下头,复又道:“还请大哥把他拉回来。”
鲁素的眼睛闪亮了下,笑着点头离开了坐席,一下子两张位子空了出来。
“必须考虑兰帝诺维亚人的感情呀。”德科斯摸着胡须道,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华。
“让贵族放弃贵族身份不就可以了吗?”一直侍立一边的亚尼吐出了稚嫩的声音。
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到了这个十四岁的小扈从身上,亚尼的脸一下涨的(得)通红,低下了头缩到了一角。
“哈哈——”不一会笑声响彻在整个大厅中。
我抹去了眼角的泪花,点头道:“是呀,让贵族放弃贵族的身份呀,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
德科斯摇晃了半天脑袋,方才道:“看样子我还真是老了。”
这一天,关于吸纳贵族加入兰帝诺维亚管理层的事一致通过,但是在发榜公布的时候添上了这么一句话:“……凡有心振兴兰帝诺维亚者,不论出身,不论地位,皆为平等之公民。”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许多有才华的贵族特别是那些下级贵族很乐意舍弃贵族身份,而只当一个一般平民加入兰帝诺维亚的管理层和一些特别技术部门。
出于好奇,我曾经询问过一个已经当上地方事务员的贵族,为什么这么干脆的舍弃被一般人视为无比尊贵的身份时,那个人眨了一眼后道:“事业比身份更重要吧,更何况我觉得贵族的身份带给我的只有压抑而已。”
这句话让我感叹良久,撇开彼此间的身份,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呀。现在唯一担心的反而是特亚斯那个家伙,对于贵族舍弃身份加入兰帝诺维亚一事,他一直抱着“那些家夥(伙)不过是换了身羊皮混进来而已”的想法,虽然有着鲁素大哥的劝解,但是最近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不把他的想法搞通了,这个单线条的家伙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来……
“大人——”亚尼的大叫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揉了下眼,看见他的脸上抹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芒,淡蓝色的瞳仁中闪出了那种异样兴奋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了?”我摸了下额头,现在还有点晕眩。
“德科斯大人那有很大进展呀,他要我告诉你从那些议事厅遗留的宗卷中发现了很奇妙的东西!”亚尼一口气转述了军师的话,我在诧异他那惊人的记忆力的同时,也对德科斯的发现充满了好奇,披上了外衣后道:“走吧,亚尼,去看一下我们的军师有什么惊人发现。”
“是,大人。”亚尼拍了下自己的胸,连忙跑去开门,这时我才发现太阳已经高高的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了,一下子就度过了半天时间呀。
踏出军营,走到城中议事厅的那段路上,我看见了笑容满面的人们,空气中洋溢着快乐的气息。商人们在兰帝诺维亚重新得到了利润,而难民也在城中落下了脚,再加上今年有个好收成,,使得我们不用再担心冬天怎么过的问题。此事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最近申请加入流浪兵团的年轻人急剧增加。
一丝喜悦划过了我的心灵,一直的战斗到现在才产生了一点成就感,或许让亚鲁法西尔也变成这样,能让我更有投入感吧。
“危险呀。”我暗念了一句,维护王国正统,让圣王的后裔当上圣亚鲁法西尔王才是我应该要做的吧,这样的话也能对得起兰碧斯将军的在天之灵,然后当上王国骑士,带着夏亚大人的嘱托好好把艾丽兹抚养成人,最好带着迦兰游历整个圣陆……可是那个真是我所向往的吗?为什么在我的心头有那丝不甘心的感觉隐隐作痛。
“法普呀,过来看看。”德科斯裂着嘴巴,早早的站在了议事厅的阶梯上,身上还披着御寒的大衣,眼睛中透满了那种获得宝贝的欣喜神色,能让这个流浪兵团的“狐狸”产生那么兴奋的感觉,那发现一定是不得了。
一把扯过我的手,德科斯硬是拖着我走进了议事厅:“幸亏那些家伙呀,居然能将那么难懂的古文翻译出来,要不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原来兰帝诺维亚有这种宝贝。”
“是什么呀?”我不得不追问了一句。
德科斯突然停下,转过身来,眼睛中浮出一丝难以言明的特殊神采:“是让我们这个破流浪兵团能踏上整个大陆战场的宝贝呀。”
“什么?”我惊异的喊了一声,德科斯的狂妄我也算见识过,但是象现在那么离谱的话从他口中冒出来,我还是吃了一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扯进了一间广阔的大厅中。
大厅中立满了那些怎么看都像是贵族学者的人,洁白的大衣在一瞬间还让我产生了进入医疗所的感觉,在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桌子,在上面铺着无数的手卷和古稿。
“你看,这就是让流浪兵团真正登上大陆舞台的宝贝。”德科斯上前了几步,拉开了一张颇大的手卷,我凑上前去,看见上面除了一个奇怪兵器的结构图外就是深奥难懂的古文字了。
“这个?”我指着图,惊愕的张开了嘴。
“不错,这是将记载在史册的东西,被称呼为‘恶魔兵器’的兰帝诺维亚火枪,现在由我们重新将它从尘土中解放出来!”德科斯哈哈笑了出来。
“火——枪——”我咀嚼着这个难懂的生词。
“可以让骑士退出战争历史的东西,有了它,我们将改写历史!”
我望着德科斯快裂掉的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德科斯你不是疯了吧?亚尼快去叫医师来。”
“法普,你听我说呀。”
“不好意思,我还要去处理很多事情,这件事以后再谈。”
……
“呼——”如同逃难般从德科斯的大厅中跑了出来,我喘了口气,这个德科斯!是不是聪明人都会有点精神错乱的症状,让骑士退出大陆的战场,这种疯狂的思想也亏他想得出来。
深吸了一口大厅外那清新的气息后,我正欲回到军营中去时,一阵杂乱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那是设立在城内的募兵所,在耸立的招募大幡周围立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我看了下那黑压压的人群,摇了下头,没有了再追究的兴趣,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窜入了我耳朵。
“笑话,女人当什么兵,回家养孩子去!”那种粗亮的嗓音也只有雷帝斯能发出来,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的神经中不禁掠过一丝寒意,流浪的破坏者、活动的炸药,万一让这个家伙在兰帝诺维亚城里搞出什么事情来,那简直就是尸山血海了,连忙挤进了人群。
雷帝斯一身戎装,一脸不爽站在那,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比之特亚斯那高壮身材明显细小的女人,淡黄的头发梳成了特拉维诺的卷曲发式,身上穿着比较简陋的兽皮衣,令人晃目的洁白小腿就暴露在空气中,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为什么不可以?”那女人吐出了丝毫不逊色的洪亮声音。
雷帝斯皱起眉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女人真是麻烦!”
“雷帝斯大人,有话请到一旁去说吧,不要妨碍下官办事呀。”一脸陪笑的招募官插了进来。
“闭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声音的主人在片刻惊愕后,齐齐转过了头去,重重的哼声从他们鼻子中喷了出来。
我哭笑不得,这个雷帝斯,居然有精神和一个女人在这儿吵架。
“啊——法普大人,你在这太好了呀,这件事只有你能处理呀!”差点被口水喷到的招募官的眼睛真是毒辣,居然一下就望到了我的身上,四周顿时响起了惊异的喊声。
“他就是那个指挥官呀!”
“不象呀,哪有那么年轻的指挥官?”
“谁说的,他可是一个人杀死整支盗贼军的勇者呀。”
……
掠过了四周的窃窃私语,我不得不走到了空出的中间去。
“你——”那个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下,顿时放肆的笑出声来:“怎么看着比我年纪还小呀,他是指挥官?”
“女人就是没见识!”雷帝斯重哼了声。
我干咳了声,对于指挥官的年龄问题在流浪兵团似乎是个热门话题,不过由一个怎么看都像是野人的女性来当面指出,这种感觉还称不上太好:“我是流浪兵团指挥官,法普,尊贵的女士,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是乔齐拉部族的法尔切妮。”法尔切妮挺起了她的胸脯。
“法尔切妮小姐,兵团目前暂时不考虑女性战士的加入。”我停顿了下,说出自认为恰当的话。
法尔切妮闪动了下她那淡蓝色的眼睛:“为什么呢?”
“这个的话,主要还是考虑到女性战士的战斗力……”我干咽了下,一时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就是,女人能顶什么事?”雷帝斯大声的喊道。
“好,如果我打赢了这个大个子,是否就让我加入你们呢?”法尔切妮的手指直直指向了雷帝斯。
我吃惊的差点掉下了下巴,雷帝斯的战斗力在整个流浪兵团都是数一数二的,到目前为止除了少数的龙枪战士可以和他抗衡外,还真找不出其他人来,而现在,眼前这个看上去瘦小的女人居然向他挑战,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
“可笑,我就接受你的挑战,让你知道战争不是你们女人能加进来的!”雷帝斯的眼中透满了不屑,重重的哼了声后转头和我道:“法普,你就当我们的裁判吧!”
我敲敲了额头,只感觉一阵头痛:“在大街上比不是太好,明天去城外的军营中比试吧。”
“好!”齐齐的声音,两个人在同时吐出这个字后又同时转过身去,各自挤出了人群,消失在长街的两头,我叹了口气,唯一的好处是不用担心雷帝斯这个家伙在城中搞破坏了,现在也只能如此来安慰自己。
雷帝斯要和一个女人决斗的消息如同波涛般卷过了整个流浪兵团,第二天破晓,我被小屋外那鼎沸的人声活活吵醒,当我走出去的时候,赫然发现军营在一夜之间成了游乐园,在穿着军服的士兵中穿插着各类小贩模样的人。
“怎么变成这样了?”揉着眼睛的亚尼在我的身边发出了吃惊的感叹。
而我在很长时间内没有回过神来。
“来来,特亚斯一赔一,特拉维诺女人一赔二。”高声叫嚷的是那个塔兰维诺商人,在他那光亮的额头上满是渗出的汗水,显然这儿的生意好得很,在他旁边帮衬的居然是玛古拉这个家伙。
“法普呀,想不到我刚回来就碰上这种好事!”一望见我,玛古拉兴奋的扬着手上一大叠纸条。
我按了下额头,一阵眩晕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流浪兵团,曾经在塞维亚城外勇战的强大兵团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有点怀疑以前和我一起作战的同伴还是不是眼前这夥挥舞着赌博彩卷,等着看好戏的家伙们。
“我买特拉维诺女人十枚铜钱。”随着铜子在钱箱中发出的响亮欢鸣,我看见了我们的军师在摸了一阵胡子后毅然下了赌注,痛苦的呻吟忍不住从我口中泛了出来,流浪兵团完了。
“大人,你身体不舒服吗?”亚尼关心的靠过来。
我挥了下手,叹气回应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法普呀,战士们这么多天的训练也累了,适当的调节一下气氛也是应该的。”德科斯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手里还捏着一张赌卷,信誓旦旦的道。
我恨不得在他那绽放出笑容的狐狸脸上揍一下,没好气的回应道:“不错不错,是不是让你过了把看好戏的瘾?”
德科斯裂开了嘴,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尊敬的指挥官阁下,昨天不理会我伟大发现的帐还没和你算呢,今天大家都休息一下吧。”
我叹了口气,在他的推攘下走向了临时搭出的比赛场。
雷帝斯早早的站在了比赛场中,朝阳的光芒将他涂成了一片金黄,配着那合身的武斗服,整个看上去犹如一尊战神,也难怪买他的盘口飞速暴增,而巴笛和玛古拉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亚尼,去买一枚金币的法尔切妮。”我转过了头:“否则玛古拉他们就要去跳河了。”
“是!”亚尼高兴的接过了金币,一路小跑的冲向了玛古拉他们,不一会就看见他们的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神色。
我摇了摇头,继续关注着场中。
“来了呀!”不知道是哪个人先发出了惊叫,不一会那个特拉维诺女人就踏着有力的步伐迈进了场地,一身兽皮衣,提着一把令人惊异的长枪,四周顿时响起了兴奋的呼喊声。
“我们先宣布一下决斗的规则,由于……”组事官刚念了开头,就被雷帝斯的大手给遮去了下面的话:“行了,今天我空手对这个女人,不会伤害到她的!”
“那我也空手。”法尔切妮爽快的扔掉了手中的长枪。
“那开始吧。”我高喊了一声,组事官连忙退出了比赛场地。
“女人,还是乖乖回家抱孩子吧。”雷帝斯高喊了声,突然震臂,只见包裹着他的武斗服来不及发出呻吟就四碎开来,结实的肌肉一下展露在空气中。
“啊——”四周一片赞叹。
玛古拉在我旁边嘟囔道:“雷帝斯这家伙就是肉多。”
“喝!”一声暴喊,雷帝斯猛跺了下脚,飞速扑了上去,身形移动间带出了响亮的风声,在他掠过的地方,一层淡淡的尘土被扬了起来。
“砰!”
一个身影高高的飞了出去。
“结束了。”四周响起了意犹未尽的叹息。
“雷帝斯这家伙也太不给面子了。”玛古拉摇了下头:“咦——”
那个特拉维诺女人还好好的站在场中,那飞出的是——所有的人开始揉起了眼睛。
“不可能!”雷帝斯站起身来,对天发出怒吼,转身继续扑了上去。
又一次飞出。
这一次摔的更惨,在大地上深深地犁出了一道壕沟来。
“啊——”这次又发出惊叹声了,我扫视了四周,九成的人张大了嘴巴,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在雷帝斯扑上的瞬间,那个特拉维诺女人不知道怎么拖带了下,直接把他摔了出去。
“发财了——”玛古拉喃喃自语,而更多的哀叹声响了起来,无数纸片飞上了天空。
“我不相信!”场中仅仅留下了雷帝斯那不甘心的嚎叫。
关于在军营中的比赛直到很久以后都有人议论,造成的结果是:“有一个人在很长时间内抬不起头,而另一个人正式加入了流浪兵团。”
法尔切妮,特拉维诺人,由于她的出现,狂战士团的编制出现了问题,毕竟从任何地方来看,这个女特拉维诺人不是一个狂战士,但是现在面临着能打败雷帝斯的强者应该属于什么位置的困惑。
德科斯阴险的主意很快决定了狂战士团的命运:“有一个充满火气的团体是很危险的,最好给他加点冷却的水。”
法尔切妮就这样成了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指挥官,可怜的雷帝斯只能屈居次席。在一波波的抗议声中,我轻快的推给了军师大人,而这个老爷爷翻了翻白眼回答道:“有实力自己去摘下团长的宝座。”
一场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平息了,而狂战士们在很长时间被扣上“女人手下的可怜虫”的帽子,在酒吧中成为耻笑的话题。
不过这场比赛也触动了我神经深处的某处记忆,仔细推敲了一下,才发现离龙将正位试只有十天时间,捷艮沃尔的黑手马上就要伸到这兰帝诺维亚了。
“麻烦呀。”在仰天叹息后,我继续我的工作,十天后的事先放到一边吧,重要的还是处理眼前的问题,虽然招募了很多优秀的人才,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我来亲自解决。
就这样时钟拨到了王历一三五三年十月一日,离龙将正位试还有五天的时候。
“大人!”亚尼惊异的叫声将我从书堆中嚷了起来,我推开了眼前的宗卷,亚尼的脸上还是那层红润,同样的感觉侵入了我思维。
“又是什么事呀?”我揉了揉额头。
“德科斯大人把那个东西造出来了,他说务必请大人前往议事厅一叙。”亚尼急喘了口气,一字不漏的将德科斯的话复述了一遍。
“头痛!”我拍了下桌子,披上了衣服:“去看一下吧,那个德科斯,到底搞了些什么鬼?”
“好的,大人!”亚尼率先一步打开了门,深吸了口从外面吹进来的清新空气后,我大步向议事厅行去。
德科斯早早的站在了议事厅的台阶上,脸上挂着的还是那丝得意的笑容,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那些研究员也都站在那里,脸上荡漾着成功的喜悦。
“法普呀,上一次只是草图,你可能没有什么感觉,这一次不同了呀,可是真正的实物呀,只要你看了那个奇妙的东西,你就会相信我的话不会错了呀。”亲热的搂过了我肩膀,德科斯笑着道。
“是吗?”我略带点不相信。
“过来看看吧,我已经在后面摆好了。”也不待我同意,直接扯着我就走进了议事厅后的院子中。
在院子中早早的站了数十名军官,另外有一名士兵打扮的男子笔直的立在院子中央,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杆带有漆黑木柄的铁管,而在他前方百米的地方竖了一副武士盔甲。
“喂,德科斯你搞什么玄虚呀?把那么多人拉过来,天色可不是很好呀,等下下雨了,大家都变落汤鸡。”玛古拉的声音从一角传了过来,话音刚落,天上就飘下了一丝丝雨水。
“开始吧。”德科斯挥了下手。
那名士兵连忙从怀中取出了一根明亮的铁条,捅进了那铁管之中,来回抽插了一下后,又从怀里取出一只牛角袋将黑色的粉末倒了进去,接着拿出一颗圆圆的东西塞了进去,支起一个支架,瞄准前方的盔甲,然后退后,从怀中取出打火石:“哒哒哒”的打起火来。
“三箭。”速突然道,旁人看了他一眼后就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在这段漫长的等候中,速可以连发三箭。
好不容易看见那名士兵的手上燃起了火花,只见他大步上前,点着了那杆怪东西尾巴上看上去象引火折的小绳子,一道亮丽的火花闪过,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五箭!”速叹了口气,摇了下头率先走了出去。
“浪费我时间。”玛古拉嘟囔了声也走了出来。
“德科斯,你可真是会吹牛。”塔特姆重重的哼了一声,跟在了玛古拉的身后。
“这只是意外呀,原来明明好的,一定是下雨的关系!”德科斯不甘心的叫道。
我叹了口气,已经不再想言语,这两天还真是好累,是应该回去睡一下觉。
“轰——”巨大的轰鸣突然响彻了起来。
所有人被惊得握上了武器。
“怎么回事?”夏尔克第一个冲到我面前,将我挡在了身后。
“成功了!”接着响起的是德科斯喜悦的声音,我转头望向了场中,那名士兵抱头跪在了地上,他身前支起的铁管直直的指向了天空,在前面那具盔甲完好无损。
“什么鬼东西呀!”玛古拉第一个喊了出来,话音刚落,盔甲后面的小树枝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掉在盔甲上,轻轻弹跳后滚落在地。
一片沉寂。
“再改进一下吧。”叹了口气,这种东西只能去吓吓人,怎么用到战场上呀?德科斯这个家伙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就这样,火枪的诞生又一次夭折了。
但我不知道,这杆火枪给我带来的是什么……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1: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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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五章 龙将正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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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基奥尔大人回来了!”推开我的房门,亚尼兴奋的高喊着,房门外那嘈杂的马嘶声立时席卷了进来。为了补充我军稀少的马队,梅尔基奥尔被委派到南方的特拉维诺去收购战马,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呀,难掩心中的兴奋,我扔下了宗卷,连忙冲了出去。
各色的战马,全部是特拉维诺种的优秀血统,如同天马一般是形容这些战马优美外型的最好辞汇。“好漂亮呀!”四周响起了阵阵赞叹声,即便没有认识,旁人也能从它们的修长优美的身段上感受到这些是好马。
我正欲询问梅尔基奥尔,一个小小身躯带着一股清新扑入了我的怀中:“法普叔叔,我好想你呀!”
那个犹如苹果般的稚嫩脸蛋,那个声音,我不禁揉了揉眼睛:“艾丽兹!”几乎变异的声音从我的口中喷了出来,她不是应该在林海吗?怎么到这儿了?眼睛不禁扫向了骑者丛中。
一个晃着苍白头发的脑袋,和另一个有着巨大眼睛的特大脑袋凑在一起,在往后,我似乎还看见了堆满杂物的大车和明显不是战士的男女老少,怎么会这样?怎么林海中的人们集体搬家到兰帝诺维亚来了?
“梅尔基奥尔,这是怎么回事呀?”我不得不向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一人发出了疑问。
“因为龙马上要来了。”刹尔利长老的声音做出了回答:“数百年来第一次呀,龙将正位试是在捷艮沃尔以外的土地举行的,法普呀,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我们也就不必束缚在林海那枯寂之地。”
虽然我听不懂刹尔利长老的话,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我看见了远比我想象的大的危机,不论怎样,现在的兰帝诺维亚还是安全之地,让艾丽兹过来也是不错的主意。
“更何况,我是不看好你和离车的战斗的,我怎么也得让艾丽兹看上你一面才好呀。”刹尔利微笑,温和的目光扫向了在我怀中撒娇的艾丽兹。
我抓了抓头,尴尬的没了应声的语言,不过真的很奇怪,后天就是龙将正位试了,马上要面对离车那几乎算不上人的恐怖力量,我居然没有一点慌乱,或许是过多的战斗已经让我麻木了,也或许是我答应过一个人,我要活到她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长老,我马上给你们准备住房和吃的。”我岔开了话题。
刹尔利呵呵笑了出来,白色的眉毛微微翘了下,在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后道:“不用你费心了,你的同伴可比你要想得周到呀。”
我望了下还是肃容站立的梅尔基奥尔,点了下头。
“对了,为了庆祝你们的来到,我们今天晚上就在城外召开一个篝火会!”我挥了下手,向四周大声喊道,一片欢呼之声卷过……
明亮的篝火印红了每个人的脸蛋,欢快的气氛在兰帝诺维亚的土地上弥漫,我扫视了下四周,速依然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中,特亚斯还是有那么点沮丧,但是洪亮的笑声在几杯郎斯酒下肚后就响了起来,玛古拉逗着艾丽兹,在一旁的雷帝斯裂着大嘴呵呵笑着。
“喝酒呀,喝酒呀,我都很长时间没有喝酒了,每天都在可怜的忙里忙外,真是累呀!你要知道那些塞特人本来都不知道有我们这么伟大的兵团存在呀,是我说了好久才说动他们的!”许久没见的“乌鸦”居然也出现在人群中,米拉奇大声嚷嚷着,这个家伙和梅尔基奥尔一起去了南方,居然能让他买到那么好的战马,到现在我都惊异与他那舌头的厉害。
另一边,夏尔克和塔特姆互相干着杯,脸色一片红润。
“真好呀。”我吐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迦兰,坐在那里的她听到我话后,抬起了头,露出淡淡的笑色,眼睛中流露出的还是那种让人安心的温和:“是的,主人,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脸上抹过一丝红润,迦兰低头轻语。
“大人,后天就是龙将正位试?”梅尔基奥尔坐到了我的旁边,暂时将我从痴迷中拉了出来。
“是呀!”我扔了一根材到篝火中,现在的离车一定兴奋的睡不着觉了,能拿下第四龙将的脑袋,可以让他那青芒的冠须上再添一点耀眼的血色吧,另一种不快笼上了心头。
“大人,以你的力量,恕属下直言,简直是送死呀。”梅尔基奥尔略略显出一丝紧张。
“谁说的?”德科斯毫无忌惮的一屁股坐到了我们的中间,用着不逊于年轻人的活力,在他的手中又多出了那种“火枪”来:“有了这个,再强悍的战士也只能去见上神。”
梅尔基奥尔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楞了下后道:“这是什么?”
“一种吓唬人的工具。”我没好气的道。
“拿着吧,法普,这是改进型了,提高了射击精确度的好东西呀,你这个白痴如果不想死在那个龙将手里的话,最好拿着它。”德科斯一把将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握着这个沉甸甸的东西,叹了口气,等到我火药、子弹装好后,离车已经把我切成数百块了,不过还是拿着,或许有惊人用处也说不定。
“到时候还会有人帮助你的,我们的指挥官怎么能死在那种无意义的蛮斗中呢。”德科斯哈哈笑了出来,顺着他的目光,我可以看见另一个大笑的老者,刹尔利长老的白色眉毛都快掉下来了,这两个人呀,一定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协定。
“好呀——”场中突然响起了响亮的呼喊声,我只看见法尔切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正中央,舞起了一种犹如雄鹰飞翔的姿势,健美的身躯在那画出一幅幅美丽的图案,篝火边一下热闹了起来,特拉维诺战士第一个受到了感染,纷纷冲进了场中,跳起了那种只有草原上才能有的苍劲舞蹈,雄浑的歌声从他们的口中同时响了起来。
“在那广阔的草原上呀
抬头是蓝色的苍天
低头是青色的牧草
雄鹰在这儿展翅
苍狼在这儿奔跑……”
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澎湃心情,我忍不住站起了身,鼓掌叫好,一名特拉维诺战士立刻过来将我拉进了场中,在四周一片的呼喊声中,我抽出了刀,跳起闪族特有的弯刀舞,很久没有这种奔放的感觉了,这瞬间我仿佛回到了迷途森林,一切烦恼从我的脑海中如风飞散。
“大家一起来跳呀!”玛古拉高喊了声,四周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兰帝诺维亚人、艾尔法西尔人、亚鲁法西尔人……各自跳出了自己的舞蹈,在这刻,互相之间没有了隔阂。
今夜不眠……
王历一三五三年十月六日
在许多人眼里是一个好天气的日子,白色的云颤颤的浮在头顶,衬着的是那碧蓝的天空。
“秋高气爽呀!”德科斯在我旁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副享用的神色。
我叹了口气,有这种不关心指挥官的军师也真是流浪兵团的噩梦,不过比起德科斯那无责任的表情来,其他的军官都显出了异常凝重的神采,在四周立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弓箭手更是将箭矢搭在了箭弦上。
微微摇了下头,我整束了身上的盔甲,这件号称是兰帝诺维亚最高技艺铸造的鱼鳞甲,据说花费了巴笛整整一千枚金币,穿在身上倒是有种轻灵的感觉,除此之外,我就只有一种浪费的感受了。在离车那巨力的冲击下,就算有什么盔甲能挡住,里面的人也差不多变成肉末了,不过在玛古拉近乎于威胁的目光注视下我还是套上了这件花费不菲的盔甲。
空寂的等待在粗重的呼吸声中,数十声高亢的龙鸣远远的从天际边波散过来。
“来了!”梅尔基奥尔吐出了一口气。
兴奋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心头,不论怎样,能和离车这种妖魔般的人交手,对于一个战士来说也是一种荣耀的事情,当然,荣耀不能让我丢弃掉做下的承诺,在稳定了下心情后,我大步踏进了空出的巨大广场。
龙鼓动着巨大的翅膀,在发出“哗哗”的响声后,急速的飞掠过来,庞大的身躯掩去了半个天空,在大地上投下了一片黑影。
数百年来,捷艮沃尔的飞龙群第一次出现在圣域外的土地上,那种强大的压迫让我身后士兵的呼吸也为之急促起来。
扬起了遮目的尘土,飞龙们纷纷落下,从上面越下了数十名身着青色龙骑甲的龙骑士,离车直属龙骑士小队,一个不拉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得不泛起一丝怪异的思维,光是这些龙骑士就可以让我落入地狱了,离车还真是做足了场面呀。
青色的巨龙高傲的盘旋了一下,最后落到了地上,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龙也披上了甲,仅露出翅膀和眼睛的严实重甲。从上面走下了离车那高大的身影,还是那身青色的重龙骑甲,一双红亮的眼睛透过密密扬起的尘土,死死盯在我的身上。
“好,好,第四龙将还活着呀。”离车的脸上满是那种猎物还在的模样,强忍着对这个家夥的不满,我点了下头。
“很好,因陀罗,今天我就让你这个窃居龙将之位的家伙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龙将!”离车拍了下手,一名龙骑士牵出了一匹龙来。
还是那个营养不良的模样,比之离开时,好象又瘦弱了几分,是我的坐骑“闪”呀,一望见我,它无神的眼睛立刻笼上了一种兴奋的神采:“咕咕咕”的欢叫了起来。
“准备一下吧,龙将的试炼应该在天空中才有意义!”丢下了一句话,离车走回了他的坐骑,翻身而上后,从手下接过了一杆另人惊异的巨大龙枪,从上面泛出了幽暗的青色光芒。
“因陀罗大人!”一名龙骑士递上了同样巨大的龙枪,沉甸甸的几乎拿不动,我摇了下头,这种连握都握不动的兵器,怎么参加战斗呀?
“大人。”亚尼快步跑上,将那杆火枪塞进了我的手中,不过加了一柄短刀,看上去颇向一杆长枪,我接过后举了下,示意就使用这个兵器。
面前的龙骑士楞了下,转头望向离车。
“他想死,随便!”离车不耐的挥了下手,率先飞上了天空,在我的头顶盘旋不已。
深吸了口气,我越上了“闪”:“闪”兴奋的扬起了翅膀,发出了清亮的嘶鸣:“走吧,和我一起战斗!”感受着坐骑的震动,再一次我飞上了天空,龙将正位试正式开始。
“闪”兴奋的在天空中盘旋,迎着阳光,快乐的打了几个转,我紧紧的贴在它的背上,感受着如刀般刮过的气流,这就是自由翱翔的感觉呀,微微挺起了身子,我望向了在脚下的大地。
围观的同伴们早就变成了地上细小的黑点,就在旁边是兰帝诺维亚城,方方的城墙围护着无数房子,一横一竖两道白色细线将它们分割成四块,正中央那圆顶的建筑物就是议事厅了,在它前面的广场上不知汇集了多少人,扬头眺望着天空,第一次,龙的战斗在他们的眼前出现呀。
压抑了下心中的冲动,我望向了在我面前盘旋的离车,粗重的装甲让离车坐骑略显呆涩,唯一让我心惊的是离车手中那巨大的龙枪,那可是连龙都可以杀死的威力武器,如果和他正面对抗的话,不用片刻,我和“闪”都会成为龙枪上的肉串了。
我不是那种可以为了声誉就舍弃生命的人,更何况我必须活下来去守护一个人,在略略考虑了下,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奇怪的主意。
“闪,我们自由的去飞呀!”轻轻一拍它的脖子:“闪”欢快的嘶鸣了下,猛的背离离车的方向,飞快的掠了出去。
“因陀罗,你这个懦夫,别想再从我手中逃走!”离车的暴喊瞬间绽放,巨大的飞掠之声从我的背后响了起来。
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以及那广袤的大地,在我的四周幻化出美丽的流彩光华,风迎着面拂过,紧密的让我睁不开眼睛。
在我的身后爆出的离车怒喊一阵阵抽击过来,可是穿上重甲的龙带着同样重甲的骑者,怎么也不可能追上轻装的我们,任由着第二龙将大人的恶意诅咒,我突然压了压“闪”猛的向大地冲了过去。
已经显出枯黄色的大地就在我的面前迅速膨胀开来,当我的眼睛几乎搭触到枯草中翻露的小石头时,我一拉“闪”的韁绳:“闪”飞速调整了身躯,在卷起一层草土后,掠向了天空。
“轰——”巨大的轰鸣,当我转过龙时,只看见离车的坐骑在大地上犁出了一道长长的壕沟,重装甲的冲击根本来不及转弯,龙扑打着受伤的翅膀,挣扎的欲重新爬起来,但是也仅是挣扎,刚站立起身子就重重的栽倒在地上,激起了片片尘土。
离车狼狈的越出了飞龙,举着龙枪站到了一边,恶毒的眼光直直的注视到我的身上。
我叹了口气,一扯“闪”就欲离开,失去了坐骑,这场龙将正位试也没办法继续了,能这样结束战斗,倒也是不错的结局。
一道青芒。
我只感受到眼前一阵闪亮,紧接着:“闪”发出了悲鸣,盘旋着落了下去,这时候我才看清楚在我眼前掠过的是什么,那杆龙枪,一点也没道理的飞越了数百米的距离刺破了“闪”的翅膀,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青色弧线,飞向了远方,这就是龙将的力量,根本不属于人类的恐怖力量。
巨大的震动,远远的将我抛了出去,在划过一道弧线后,正好摔倒在“闪”的面前,只看见它淒凉的嘶鸣了声,扑弄了几下翅膀,挣扎着站起来后,又倒在了地上,巨大的眼睛无助的盯在我脸上。
我吐了口血,剧烈的疼痛从我胸口传来,捂住那里,我摇晃着站起来,赫然发现在我的面前就站立着离车的高大身影。
“我早说过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裂开了巨嘴,离车放肆的高笑,一边扯掉了身上业已变形的盔甲,结实的肌肉顿时暴露在空气中:“我要慢慢折磨你,最后把你那全身的血脉一点不剩的榨干。”
从离车的眼睛里我已经看清楚了那种疯狂,他说的就是他要做的,一丝恐惧笼上了心头,不自禁的举起了仍然紧握在手中的那杆火枪。
“抵抗吧,越抵抗越痛苦!”哈哈笑着,离车重重的踏上了一步。
一道火光,从怀中取出了火折、擦燃,迅速的点亮了火枪的引线,一丝青色的烟雾冉冉升起。
离车眼中略闪过一丝惊异,很快就被嗜血的虐意掩盖了过去,重重的一步步踏了上来,从他的身上传来那种肌肉扯动骨骼的脆响。
“乒——”
脆亮的枪击声久久的回荡在大地上,一片沉寂。
“滴答——”轻细的水滴滴落声,一朵血花在的我的眼前轻轻溅开,离车的眼中笼上了不相信的神色,低头望向了胸前,有个血洞就在那里,血缓缓的流淌出来,在他的身上拉出了一道鲜红的细线。
伸手,抓在了自己的伤口,离车低喝了一声,将深入他体内的弹丸连着血肉一起抓落下来,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我可以看见第二龙将的眼睛越来越红光绽放。
“居然用这种玩意,因陀罗,我要你百倍偿还你造成的伤害!”捏碎了铁质的弹丸,离车狠声道,没有顾及身上的伤口,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抱歉了,反正也不过一死,我可不在乎你还有什么手段。”扔掉了火枪,我抽出了弯刀直指离车,这一刻,我心里难得的宁静,眼前闪过了同伴们的笑脸:“放心吧,迦兰,不到最后我不会放弃的。”
闪念间,离车的拳风已经袭到面前,我本能的矮了下身,向旁边掠了过去,再一次,我开始了逃跑。
可能这是最可笑的龙将正位试了,两大龙将,在兰帝诺维亚的土地山大玩追逃游戏。离车在撒下巨量血液的同时,制造着破坏大地的工作,而我呢?在一阵阵拳风间狼狈逃窜,一丝也没了第四龙将因陀罗大人应有的风采。
“不成体统。”轻细的声音。瞬间我后面的压力全无,我吃惊的转过了头,只看见我们两人的中间多了一人,刹尔利长老皱着眉头架住了离车的拳头。
“刹尔利,走开,我要杀了这个家伙!”离车怒睁着眼,大声呵斥。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尊敬老人。”刹尔利重击在离车的肚子上,只看见离车的眼睛突兀出来,在吐出一口白沫后,软到在老人的身上:“身为第二龙将也要讲点礼貌,现在的龙将呀,真是素质低下。”
我哑口无言,傻瓜似的望着自言自语的刹尔利长老,好不容易吐出一个词:“结束了?”
“结束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第四龙将了。”刹尔利哈哈笑着。
“可是这样是不是太……”怎么看也不像是正正当当的获得第四龙将的称号,就这样?龙殿山的老爷爷们非活活气死不可。
“他们还能怎么样?得到圣龙承认的人本来就是正式的龙将了,多此一举的是那些在龙殿山的人而已。”刹尔利摇摇头,轻松拖着离车庞大的身躯,在我眼前消失。
呆立的我晃晃脑袋,走向在一旁的闪,拍拍它的脑袋:“结束了,还真是辛苦你了。”闪伸出了舌头,舔着我的脸,发出低声的嘶鸣,就这样,一直困扰我的龙将正位试落下了帷幕……
谁也没有想到龙将正位试会变成这个模样,第二龙将“意外昏迷”给正位试画上了句号,当龙骑士们满脸露出“这是卑鄙陷阱”的表情将离车带走时,我叹了口气,所有事都有两面呀,就象我现在这样,为了重建亚鲁法西尔不得不将更多的人们扯进这个漩涡来,可是就算是背负在我身上的责任有多重,我也不能放弃了,如果那样的话,就是对不起夏亚大人、兰碧斯将军和无数死难的同伴们。
“迦兰,你知道吗?越来越多的光环套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是有多累呀,亚鲁法西尔的救世主、勇敢的战士……可是这些我都不需要呀,我只想完成对夏亚大人、兰碧斯将军的承诺,然后和你走遍圣陆,可是现在我越来越不能自己,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对着迦兰,我轻声低语,述说着自己心中的无奈,迦兰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淡雾,轻轻的将自己的手塞到我的手中。
“主人。”这个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迷雾,我默默注视着她,让安静流淌在我们中间……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1: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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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六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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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发黄的枫叶厚厚的撒在兰帝诺维亚大街上,就象铺上了一层金色的毯子,踏在有点松软的地上,我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四周店家热情的吆喝声,和“乒乒乓乓”打铁声融合在一起,在这个乱世中,交战各国都需要大量的武器,作为圣陆最大的铁矿产地,无疑使兰帝诺维亚再次焕发了青春。而丰厚利润的回报又让更多的商人加入了申请开采铁矿权的行列,连带着兰帝诺维亚的娱乐业,所产生的巨量财富,简直不可估算。
难怪“流浪暴发户”的名字会在一天内流传到整个大陆上,面上抽搐之人的数目绝不会少于一万,听说波塔利奥大人更是将整只银盃捏烂。
笑着晃晃头,我大步向中央广场走去,很久没去看艾丽兹了,想想夏亚大人对我的嘱咐,不禁一阵汗颜。
“女人,我们再打过,我就不相信一直打不过你!”粗亮的嗓子,让我的脚步为之一涩,远远的望见一群人在围观,一头金色的乱发在人群中颇为耀眼。这个雷帝斯,还真不知道羞耻为何物,每次都要在大厅广众下向法尔切妮挑战,丝毫都不知道因为他的存在,整个狂战士团的战士抬不起头来。
正思虑着是绕过去呢?还是上前看个究竟时,数匹快马冲过了闹市,裹着风来到了我的面前,还没搞清楚什么,马上的骑士已经滚落下来,满身泥土的喘着气。
“大人,不好了,俘虏营出事了!”其中之一的口中冒出了怎么都不像是好消息的话,我哀叹了声,难得的休息呀:“我们马上走!”
王历一三五三年十一月二日
俘虏营的暴乱拉开了后来被称为“混乱之初冬月”的序幕。
“到底怎么回事?”我一边穿着临时的披甲,一片询问着俘虏营的管事,四周忙乱的窜动着流浪兵团的士兵,眨眼间就将原来就孤立在城外的俘虏营包围了起来。
矮壮的管事在擦着满头的细汗,一脸的无辜:“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呀,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发难,营里的一个中队看守全数被缴了械,现在还被扣在里面。”
“奇怪呀,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发难的,难道都疯了吗?”塔特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旁边。
“不知道,大概是没有薪水领的原因吧。”玛古拉做出了与己无关的表情。
不过两个人的队伍却是第一波到达,完成了对俘虏营的监控,让暴乱没有蔓延开去。
我转过头去,望向了俘虏营,隔着简易的栅栏,俘虏们堆起了桌椅,组成了临时的堡垒,几十名原看守就被押在后面,当人体盾牌。“弓箭手没什么用处了呀。”我叹了口气,我可做不出不顾属下生死的事情,不过这样的话难免会造成僵局,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
“喂,你们有什么条件呀?”走出盾牌手组成的战阵,在无数诧异的目光下,我大声喊道,将全身都暴露在可能的弓箭射程内。
在里面的俘虏们左右互视,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好半晌才有人声出来:“放我们自由,我们不想再在这该死的地方待下去了!”
“你们自由了能做什么?继续当盗贼,或者继续当一名贵族军士兵,和我们再开战?”我笑着回答。
一片寂静。
营中的众人没有了声响。
“这样吧,关了你们也很久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可以放你们走。不过我不希望在以后的战场上再看见你们,下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处死你们。还有一件事情,现在流浪兵团缺少优秀的战士,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欢迎你们加入,这是我,流浪兵团指挥官法普的邀请。”
挥了挥手,在外面布阵的士兵潮水般退去,留下偌大的缺口。
犹豫了片刻,一身污垢的俘虏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脸上涂满了警戒二字,手中的武器丝毫没有放松,在他们中间搀杂着被扣为人质的看守们。当这支破烂的人流走过我身边时,其中之一走出了人群,这是个年轻人,露着灿烂的笑容:“您就是法普大人吗?”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笑容更加灿烂:“波塔利奥大人要我问候您。”匕首无声息的刺了过来,当我警觉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已经由腹部蔓延开来,刺客抽出了刀,对着我的心口想刺第二次。
剑光、细小的身影已经挡在了我的身前,那名刺客摇晃了下,倒在了地上,从他喉口喷涌出来的血流淌出来,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从俘虏群众闪出了另外两名刺客,用着不顾生死的刺杀手段,手握着匕首合身扑了过来,迦兰的剑没入其中之一的胸口后,就被那人死死的扣住,另一把匕首的森寒劲气直扑到我的面前。
“该死!”巨大的吼叫声,雷帝斯裹着风冲了过来,巨大的战斧掠过一道耀眼的光华,劈入了直冲到我面前刺客的腰际,贴着斧头刺客的上身跌落在地上,依然站立的下身从断口处如涌泉般喷洒着血浆,这个时候,迦兰才抽回了剑,剩下的那名刺客摇晃了下,直挺挺的仰天倒下。
电闪雷鸣般的瞬间,在我的四周躺下了三具刺客的尸体,而我,很不幸的被刺伤了。
“该死的俘虏!”雷帝斯高举着战斧,怒声狂吼着,四周的士兵才反应过来,晃动着兵刃就欲将茫然的俘虏们统统杀光。
“住手!”捂着伤口,我用劲力气大喊了声,制止了可能的大屠杀:“放了他们,这是我承诺的事情,不论怎样,不能反悔。”
“法普,你疯了?里面可能还有刺客呀!”玛古拉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要讲信用。”看着他,我仅吐出了这么句话,一时无语的玛古拉无奈的挥了下手,涌上的士兵缓缓退下,给俘虏们留下了出路。
“扑通”一个俘虏跪倒在地上,从脸上挂下了泪水,全身匍匐在我面前,第二个、第三个……在我的面前黑压压跪满了俘虏:“不杀之恩当永世相报!”从他们口中吐出了如此响亮的声音,在俘虏营前久久回荡。
总计一千三百四十五名俘虏,除去伤残及归家者还剩下八百人,统一编制在我直属护卫团中,由原盗贼切拉维佐统领,这支部队在后世留下了个响亮的名字“法普的八百勇士”,但是在现在,能够理解我如此胆大妄为举措的人,恐怕没有一个……
“在兰帝诺维亚到处是间谍和刺客呀!”德科斯老人如此感叹着,一边捧着他心爱的茶杯坐在我的床前。
我苦笑了下,不得不道:“军师呀,现在不是时候打扰我这个病人吧。”
说实在搞不清楚这个老人想着什么,每天不是一头扑进那被传闻为“疯子和白痴混杂处”的议事厅,就是坐到我面前感叹这感叹那,没有一点高薪待遇者应有的奉献精神。若不是在几场战役中有着良好的表现,恐怕现在早被要求他下台的声音给淹没了。
“哎呀,打扰你们的私人时间了,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言语间眼光直往一边侍立的迦兰身上飘去,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了然神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吓得连忙解释,这个老狐狸可不是好惹的,搞不好明天就满军营的绯闻了。
“呵呵,真的吗?”
“军师,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吧!”
“好了,谈正经的吧。”德科斯转为了一脸的肃容,显示着不寻常事件的发生:“那三个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了,是北方死囚团的士兵,这个身份到不是很希奇,毕竟这次贵族军的叛乱有艾尔法西尔的渗入,希奇的是他们怎么能如此准确的调动起来,来刺杀你。”
“就是你刚才说的意思?”
“不错,现在的兰帝诺维亚呀,和脱光衣服的女人没什么区别了。”德科斯摸着胡子,用极文雅的腔调说着毫不文雅的话:“这样下去可不好呀,让各国的间谍在这儿捞取实绩也太没面子了。”
望着眨巴着眼睛的德科斯,我迟疑道:“你不会是想……”
“成立我们自己的间谍组织和密探组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狐狸的尾巴高高的翘了起来。
“说到底,你不过是想要自己的班底而已……”
“被你看出来了呀。”
……
“喂,你们适当控制一下吧,还有你,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就算你是蜥蜴科的,也不要太得意了。”米娜维亚医师的声音结束了我们近乎商人谈判的对话,对着美丽的医师,两个人不自觉的发出了嘿嘿的傻笑,德科斯老爷爷丢下了“这个我来办,不用病人操心”的话后,旋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将我独自晾在了医师杀人的目光下。
“我可不想背上庸医的罪名,所以,你最好老实点!”狠狠的扯了下我身上的绷带,米娜维亚近乎威胁的对着我说。
我裂着嘴,强忍着从伤口传来的巨痛,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虐待狂,有着圣龙血脉的我到现在还没好,多半是托了她毫不注意轻重手脚的福:“医师呀,可能你上的药有问题吧,怎么现在……”
可怜的我,不得不在床上多躺几天,而一直侍立的迦兰面对着米娜维亚直接暴行,一点也没有动作……
德科斯军师的作风是出人意料,在我躺在床上的几天,他以非常人的速度组建了兰帝诺维亚间谍密探组织,对外称号“特别安全司”,网络了以前就干过密探行业的兰帝诺维亚人,其中包括连我都想招为麾下的雷奥多.巴普洛夫,那个让我有幸认识鲁素大哥的密探。
同时又以我的名义抽调了大约一万枚金币的钜额财富大肆收买被密探捕获的敌国间谍,由他们的口将或真或假的消息传播开去,此外就是以商人、流浪汉等等身份被派遣的间谍们了。
难怪在很久以后,谈论起流浪兵团中诸位武将时,几乎所有人都会感叹一句:“就算以雷帝斯之武勇也敌不过德科斯龌龊脑子里的一个细胞呀。”
就这样,日历翻到了十一月的第三个星期:“混乱之初冬月”的真正高潮开始了……
综合俘虏营变乱后的所有情报,都指向一个不好的事实,那就是艾尔法西尔在编织对兰帝诺维亚的包围网。在艾尔法西尔工作的间谍报告,有密使频繁来往于(于)艾尔法西尔和东部的大国萨登艾尔,而怀顿诺尔方面,艾尔法西尔人似乎也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和人力,极力怂恿怀顿诺尔对我开战,所有的一切都闪耀着一个人的名字——波塔利奥.德.法拉尔。这个被扯回圣都“静养”的贵族公子,正在一点点倾泻着他对我的仇恨。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看见在兰帝诺维亚的土地上飘扬起各色国旗了。”翻弄着手上大堆的资料,我皱着眉头。
“是呀,就算塞维亚的乌龟壳再硬,被三把利剑刺中,也会有龟裂的痕迹吧,到时候,在后面软弱的兰帝诺维亚就是他人嘴中的美食了。”德科斯感叹着,在他旁边的军官们人人变色。
“这个萨登艾尔是……”指着其中一个陌生的名词,我抬头问道,说实在,就算到现在,对着大陆上文绉绉的国家名字,我还是记不清楚,惟有知道这些尾巴上拖着“尔”的国度均是七英雄创立的国家。
“七英雄之一,影子王萨登创立的国家,最出名的就是他的暗杀部队,影子骑士团。”梅尔基奥尔立时解除了我的尴尬,但又报出了另一个陌生的名词。
“影子骑士团?”怎么听都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是呀,那些刺伤你的北方死囚团刺客在他们面前和婴儿一样无力。”德科斯露出怎么还有这种弱智指挥官的表情,回答了我的疑问。
“听上去好象很麻烦。”
“对,如果他们掺和进来,你的脑袋今天晚上就可能不见了!”
“法普大人!”声音和着血腥味道飞快的掠到了我面前,打破了会议的进程。
抬头望见了一名粘染血污的士兵,跪伏在门口大口喘着气,我的神经一下绷紧起来,俘虏营的暴乱还远没从我的脑海里淡忘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大——大人,是——是议事厅出事了!”
“什么!”远比我快的速度,德科斯三步并两步窜到士兵的面前:“再说一遍!”
“是——是议事厅!”
“我的宝贝!”惨叫了一声,德科斯飞快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略略平定下被惊出的剧烈心跳,我飞掠而出,在旁的军官们连忙跟了出来。
议事厅外拥挤了一大群人,在台阶上的是一排灰白盔甲的警备队士兵,举着长枪阻止着人们不断向议事厅里拥去。
“大人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一下让出了一条通道。
鲁素一脸严肃的走出来,向我点了下头后不再言语,在他身后是长长一列抬着担架的士兵。
掀开其中之一,一股浓烈腥气扑鼻而来,担架上是一具卫兵的尸体,喉咙被割开,空张的双目呆涩的盯向天空。
“太残忍了。”亚尼露出了惊吓的神色,转过头去。
我微微移动下了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后,向鲁素望去。
“护卫的二十名士兵全没,七名学者被害,敌人没有留下尸体。”很快的说出了现状,鲁素挥着手带着抬担架的士兵们离开。
我怔了下,连忙冲进了议事厅里面。
一片血海,白色的纸上涂满了樱花般鲜红的斑渍,德科斯满脸沮丧的翻着散乱的文稿,喃喃自语道:“完了,全完了——”
“军师,怎么回事?”
“火枪的手稿全部失窃,我们的优势完了。”低垂头,德科斯露出了想上吊的神情。
“大人!”一名士兵递过了半截剑,样式很古怪,是那种窄窄的刺剑,不过两刃开的异常锋利,恐怕掉根头发上去都会被切断:“这是敌人唯一留下的东西,在一名卫兵的体内……”
“咦?让我看看。”夏尔克接过了断剑,迎着光线仔细看了一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坏:“是萨登艾尔影子骑士团最爱用的刺剑,不会错的,在剑上还有一些只有萨登艾尔人才能打造出的细放血沟。”
“不是吧。”闻言冲过来的德科斯接过了断剑,仅看了下,就抬起头来,对着我说:“今天晚上,在你房间外面多加龙枪战士的护卫。”
“立刻通知所有单位,全面搜索兰帝诺维亚全境,遇到可疑人物就地拘捕,一旦遇到抵抗,格杀勿论!”梅尔基奥尔疾步走到大厅外,用响亮的声音宣布了流浪兵团进入兰帝诺维亚后第一个戒严令,大厅外一阵应声后,响起了密集的跑动声。
身处混乱中心的我一片茫然:“谁能告诉我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刺客来了,而且是最危险的那种。”
呆立在大厅中,我喃喃自语道:“为什么碰上的都是那么难对付的角色呀?上神也太关爱我了一点吧?”对于我的疑问,没有回答,带着凝重的神色,流浪兵团的军官们迅速的离开了大厅,一个个命令从他们口中发出去,在一片片的应和声中,兰帝诺维亚做好了迎接刺客的准备……
初冬月的夜,空气中充斥着刺骨的寒流,我坐在小屋中,伴随我的除了迦兰就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
“让我当饵,也亏德科斯想得出。”哀叹了声,我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现在我可没办法效法前人,在危险来临前,还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离兰帝诺维亚城足足有三里远,四周除了漆黑的夜外,还有夜狼的嚎叫,换成别人早就吓破胆了吧。把指挥官扔到这种地方,作为饵料,做作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吧,真怀疑那些传说中的一流刺客会不会来。
“主人。”一直默坐一旁的迦兰突然直起了身子,一只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短剑。
“来了?”我看了一眼迦兰,从她的眼神中得出了答案,不是真的吧,那些萨登艾尔人脑子有问题呀,明知道是陷阱也往里面跳,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砰!”木板的碎裂声,从屋顶传来,无数碎片落下,两轮皎洁的明月跃然入目,在这个有点如画的背景下,一条黑影扑了下来,森寒的剑光在明月下闪闪发亮。
迦兰跃起,在半空中和黑影交叉而过,轻细的兵刃碰撞声后,一抹鲜血洒落下来,黑影在片刻后跌落到我身前,挣扎了下没有了声息,这时我才看清袭击者的装束,黑色的夜行衣,背上斜插着剑鞘。
闪念间,另一个刺客从破口处跃入,裹着劲气扑向了我,我连忙举刀架住了劈头的一剑,那名刺客晃动了手腕,沿着我的刀锋斜刺了下来,直对着我的喉咙。没有比现在我的心境更为平和,没有时间考虑,轻巧的转过了刀锋,猛的向前一送,刀尖先一步没入了对方的喉咙,那名刺客浑身一颤,手上的剑掉落下地上,双手自然的捂住了伤口,血从那里喷涌而出,流淌过我的刀,也流淌过他的手。
抽回弯刀,推倒了还在晃动的刺客尸体,我才看清在迦兰的剑从一个刺客身中拔出,眨眼间已经有五个刺客伏尸。
“这就是萨登艾尔影子骑士团?”扫视了下在屋中的尸体,一点都没办法让人感受到威胁,虽然不能说很垃圾,但是连寒毛都没伤到我和迦兰一根,对方就倒了五个,怎么也让我提不起对手的感觉呀。
阴冷的冬风从破口处呼呼的吹了进来,外面异样的空寂,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出有那么一丝不正常,在屋中发生的战斗虽然说不上惊天动地,但是也不可能没有激起一点波澜,而且在外面不是应该埋伏着几十名士兵的吗?
憧憧的黑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从他们手上滴血的剑就知道埋伏的士兵全员阵亡,我们还是低估了影子骑士团动员的力量,想不到对方一来就是那么多人,原本为小规模暗杀准备的对应之策全部没用。
“看样子老爷爷的计划破产了呀。”转头对着迦兰笑一笑,我从怀中掏出了报警用的五彩烟扔向了空中:“在援兵到来之前,我们可要保住性命呀。”
踏着沉稳的步伐,刺客们一步步逼近,寒风拂过,在摺皱他们衣衫的同时也将死亡的气息传播了过来。总计三十四人,就算以迦兰的本事也对付不了吧,轻叹了一声后,我走到了迦兰身边,和她并排面对着刺客:“迦兰,这一次,我们一起战斗吧。”
迦兰默视了我一下,从腰际抽出了另一把短剑,双手轻张,做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我深吸了口气,斜举起弯刀,刀身掩去了我半边面目。
“射箭!”速的喝声,黑暗中突然明亮出无数的火把,箭矢划破天际,在亮丽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光弧后没入了刺客堆中,短促的惨叫,几个黑影软软倒下,背上清晰林立出数十箭翎,整个背部如刺蝟一般。
刺客没有慌乱,在发了一声喊后,立时分成了两拨,一批合身扑向弓箭队,另一批完全不顾飞射而来的箭矢直冲向我们。
迦兰晃动了下身躯,率先迎了上去,手中的双剑晃动成耀眼的光团,在掠进刺客堆中时,光团的边缘立刻蒙上了淡淡的血雾,对方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跌倒在地上,流淌的鲜血弥漫出腥臭的味道。
“杀!”这是我最后听见的嘶喊,一名刺客跃过迦兰,直撞向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青森的光芒就将他贯穿,带着刺入他胸膛的长枪,刺客倒飞出去,在地上弹动了几下后,归于安静。
龙枪战士在最后一刻的出现结束了短暂的刺杀,影子骑士团共四十五人死亡,我方埋伏士兵死难三十人,这场可以算上最小规模的战斗就这样划上了句号。入目都是刺客们散布的尸体,没有投降,甚至连活捉的机会也没有给我们。
扯下了一名刺客的面巾,一张年轻的脸,稚气还没退尽,看上去比亚尼大不了几岁,双目没有合上,或许还留念什么吧,这个就是要刺杀我的人呀,叹了口气,我掩上了他的眼睛,站起身后道:“把这些人也埋了吧。”
速点点头,挥了下手,弓箭队的士兵连忙跑过来,收拾残局。
“德科斯的布置吧?”我看了看四周,可以说流浪兵团的精锐战士都在这儿了,为了对付刺客,德科斯可是煞费苦心。
“是。”
“你们从什么地方出发的?没可能在我发出求救信号后那么快就出现的呀?”
“回廊,三更前。”
“哦——”长叹了声,基本了然了德科斯的布置,将我做诱饵,设下基本的伏兵,估计在兰帝诺维亚方向是由雷帝斯的部队做另一个诱饵,让刺客们幻觉另一拨援兵赶过来的时间,在利用对方打时间差的同时,真正的伏兵早就从回廊这个刺客不注意的地方潜行过来,流浪的老狐狸呀。
拍了拍速的肩膀,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我们回去吧,刺客的事应该告一个段落了,在明年开春前,我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吧。”
事实上,在三天后,也就是王历一三五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怀顿诺尔向我正式开战,全文摘取如下:“……流浪兵团之逆贼,窃夺兰帝诺维亚之国土,骗取吾之要塞,现以神圣国王波塔.怀顿殿下的旨意,发布讨贼令……”
“混乱之初冬月”就这样在高潮中落下了帷幕,将血与火带进了一三五三年最后一个月份,延续着初冬月,它被称为“泣血之腊月”,流浪兵团和怀顿诺尔军马上就要给这个月份添上足够多的描绘……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1: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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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七章 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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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坐在一座小山丘上,望着亚鲁法西尔的方向,虽然和它仅仅隔着一个捷艮沃尔,但我却觉得与它的距离越来越遥远,现在的一切就如同一个怪圈。想要光复亚鲁法西尔就要稳固在北方的地盘;而要稳固地盘,就不得不和怀顿诺尔打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在延续下去,大约是和艾尔法西尔开战。
“或许等到消灭了怀顿诺尔和艾尔法西尔后,我就可以踏入亚鲁法西尔的国土了。”我微叹了口气,光复的路不知道还需要多少的鲜血来铺垫呀。
“不能这样呀,夏亚大人和兰碧斯将军可是在看着我的哦。”我抬起了头,仰望苍穹,碧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白云,太阳柔和的散出金色的光芒,一切是那么的宁静。
“迦兰呀,你可以出来吗?陪我说几句话吧。”感受着这股宁静,我突然泛起了这个古怪的想法。
熟悉的气息,迦兰默声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回过头去,阳光直射过来,不禁让我眯起了眼睛,好半晌才看清迦兰的样子,比起数天前她的脸颊明显削了下去,脸色更显的苍白起来,为了提防可能出现的萨登艾尔刺客,她一直守护着我:“你瘦了呀,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主人,这是迦兰应该做的。”迦兰低下了头,轻声回答。
我摇了下头,微微叹息道:“迦兰呀,什么时候你能不用主人来称呼我呢?”
迦兰头垂的更低:“迦兰一生都是您的仆人。”
是吗?温柔着守护我的你只能做我的仆人,可是,我并不想那样呀,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和你一起快乐的生活,我心中默念,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把它给说出来。
沉静,惟有冬日的寒虫还在奏鸣,很多时候,我和迦兰都是这样,在我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围墙隔开了我们,一丝淒凉划过了我的心头。
“大人!”亚尼的高喊从小山下传了上来,我转过了头,只看见他气喘吁吁的向我跑来:“前线斥候兵,发来了消息,怀顿诺尔军突然行动了。”
我一跃而起,在身后同时响起了轻微的风动之声,迦兰隐去了身影,略略的失落后,我立刻道:“通知所有的军官召开紧急军议会。”
我是个除了战争一无事处的人呀,我暗自嘲笑了一下,大踏步的向远处的兰帝诺维亚城走去……
远比我快赶到中央会议厅的军官们难掩惊讶之色,现在是什么时候呀!冬季呀,怀顿诺尔人疯了吗?兵家中还没专门选择恶劣天气开战的先例。
我点了下头,扫视了在场的诸人,道:“很好,根据斥候的消息,敌军为怀顿诺尔第三军八千人,估计在四天后进入回廊,军师的意见呢?”
众人将目光透到了德科斯身上,他摸摸胡子,道:“怀顿诺尔在这个时候开战,对于我们也没什么好处。比起北方人皮坚肉厚,大部分是南方兵的流浪兵团在冬季更没有战斗力吧。”
“谁说的?我们特拉维诺人不怕冬天!”雷帝斯的声音震天响。
“是呀,不过我们可是很怕冷,万一我们支持不住,有多少狂战士可以拼呀。”塔特姆冷哼了声。
“我们特拉维诺人一个顶十个!”
“还有七千个怎么办?”
“我们……”
“安静!”飞快制止了两个顶嘴的家伙,我示意德科斯继续。
德科斯慢悠悠的喝了口水后道:“一般的计划为:我们先依靠塞维亚,雅修和特亚斯的人应该还顶的住怀顿诺尔人的攻击,我们的主力部队将放在回廊口,随时准备突击,这样至少可以让我们少死点人。”
我点了点头:“好了,先按军师的计策行事,如果不成的话,我们也应该让长廊地带成为怀顿诺尔哭泣之地。”
“是。”军官们齐齐敬礼。
“这是我军的考验,望大家各自保重,我希望与在座各位同饮胜利之酒。”
时年王历一三五三年十二月三日,我军与怀顿诺尔正式开战,史称“十二月之回廊之战”:“泣血之腊月”欢快的跳上舞台……
十二月的气候在是北方是严寒无比,而在回廊地带更是如此,回廊中吹拂着北地特有的寒风,将一阵阵阴冷卷入了战士们的身体中。
雷帝斯紧了紧外套,泛青的脸上透满了诅咒天气的神色:“这个鬼天气!什么时候让我活动呀!该死的斥候死哪里去了!
我皱着眉头直望着长廊的另一端,突兀的岩石早已遮去了一切的视线,早在三天前,怀顿诺尔军就已经进入了长廊地带,据斥候兵的描述:“长廊灰色的地表在一夜之间成了白色。”
也一如预料般,怀顿诺尔军的第一目标放在了目前要塞塞维亚上,而从昨天在塞维亚传来的消息中,第三军还进行了比较大规模的攻城战:“怀顿诺尔军的尸体几乎要漫过塞维亚的墙头。”在感叹怀顿诺尔人的蠢笨同时,从今天早上开始,斥候兵就没有了任何消息,到现在足足派了六波斥候,可是空荡荡的长廊是我这三个时辰中唯一的发现。
“通知四人众。”我叹了口气,看样子,有必要将我们的“眼睛”放出去,一般的斥候兵是没有办法了:“亚尼,去叫一下德科斯军师。”
片刻后,同样紧锁眉头的德科斯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有必要更改计划。”这是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军师也感觉到了异样。”我点了下头,按照原来的设想,在怀顿诺尔军与塞维亚驻军拼斗到一定时候后,我军加入战局,这样的话,可以获得较大的胜算。可是现在斥候兵一下没了声息,前线战局就显的迷乱起来。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斥候兵显然被消灭了,怀顿诺尔军居然有精力做这么吃力的事,最基本的判断对方想耍诡计。这样的话,我们就有可能被强袭,以对方的军力,我们再傻呼呼在这儿等的话,很快就会沦落到打消耗战的份上。”德科斯摇了下头,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愁容。
我环视了下四周,玛古拉和塔特姆的部队半数以上是新丁,基本战力和怀顿诺尔正规军不可同日而语,就算将龙枪战士和狂战士一个当十个来用,我军与敌人的战力也仅仅是勉强拉到了一个档次上。以这样的实力来打长廊消耗战的话,再精妙的指挥也不过是将对方的战死名单再填(添)加一点而已。
“军师的意思是?”我直视德科斯。
“我们攻击!”德科斯重重说出了这句话。
我张大了嘴,这和我们原先的设想完全两回事,以现有兵力直接投入一个未知:“你是说我们就加入战斗?可是从昨天的反应来看,怀顿诺尔军至少还有九成的战力保持完整。在这儿我们还可以依托有利的防御地形,一旦冲进了长廊,我军就是彻底的肉搏战了。”
德科斯点了下头:“确实,我军舍弃现有的地形突袭敌军,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不过正因为此,对方对我们的判断应该是我军固守,如果在这时发动攻击,敌人绝对不会意料到。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可比什么都要重要呀。”
略略沉寂,我点了下头,大声喊道:“准备出战!由我指挥骑兵中队先行突击,其余部队跟进。”
梅尔基奥尔大吃一惊:“大人,由我来指挥吧,您贸然突进,万一……”
我挥了下手,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想指挥这场突击:“交给我吧。”
梅尔基奥尔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早已在旁的传令兵立时将这个命令传达到了整个流浪兵团,原本躲避刺骨寒风的士兵们纷纷从阴暗处跑了出来,在我四周顿时拥满了流浪兵团的士兵。
我跨上了马,抽出了我的闪族弯刀,大声喊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将直接面对怀顿诺尔第三军,用你们的力量让它成为永远的名词,我,你们的指挥官,将与你们同在。”
“嗷——”士兵们举起了兵器,大声嚎叫。
我一夹马腹,率先冲出了人群,弯刀直指长廊的另一端:“攻击——”
骑兵中队紧紧的跟在了后面,对怀顿诺尔军的冲击正式开始。
急速的奔驰仅仅维持了数刻钟,当我们转过一个弯时,绵绵的白色人流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怀顿诺尔军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偷袭。
片刻感叹,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怀顿诺尔人的模样,跨下的战马就发出了惊人的嘶鸣,越入了敌人的军阵之中,沉闷的撞击声同时在怀顿诺尔第三军的前沿响起。
借着战马的冲力,我的弯刀连续划过了两个人的喉咙,当鲜血绽放的瞬间,第三个人下意识举起的手盾被劈的粉碎,手盾的主人在闪过一丝惊恐后也加入了死者的行列,尸体带着一股血雾倒飞入后阵的敌军中。眨眼间,怀顿诺尔一个中队成了历史的名词,被惊吓的敌军大叫着退了回去,原有的队型荡然无存。
“杀呀!”挥着弯刀,我嘶声大喊,鼓舞着我军的战斗,骑兵中队以惊人的速度突进溃散的怀顿诺尔军,在马蹄的践踏下,整个长廊中响彻着淒厉的悲鸣。
“咚咚——”当我们前面的怀顿诺尔人几无任何战斗力时,从敌军遥远的后阵突然响起了奇怪的鼓点声,紧接着,在前面飞速逃窜的怀顿诺尔人神奇般止住了步伐,就象(像)撞上了一道硬实的围墙,在那瞬间,敌人是那么的拥挤,使得骑兵中队的冲击也被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居高临下,骑兵们挥舞着战刀,在前列仅装备了轻武器的怀顿诺尔步军只能无力的发出呻吟,当我们面前的敌人渐渐稀薄起来,我赫然发现,不远处是排成整齐队型的怀顿诺尔重装甲步兵。在他们面前,小山般堆积着撤回去的前阵轻步兵的尸体,敌人之所以没有完全溃散,全靠着重步兵对本部人马的残忍杀戮。
“放箭!”一声大喊从怀顿诺尔人的阵营中响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长廊狭窄的天空顿时被密密的箭雨所遮盖,在那片刻,我看不见头顶的太阳。
望着飞速落下的箭矢,我一下失去了感觉,这是将自己的同伴一起射杀的手段,如此对待部属的指挥官,简直就是禽兽呀!
一阵巨痛传过了我的身体,三支利箭从不同角度插在了我的身上,跨下的战马发出了一声嘶鸣,重重倒在了地上,我不能自己的甩了出去,在发出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后,我和大地拥抱在一起。
挣扎着站了起来,我的四周已经是尸山血海,在射杀我们的同时,更多的是将他们的同伴送入了地狱,许多怀顿诺尔人不甘心的睁大了双目,死时还望着那发出森冷气息的重步兵战列。
“再放!”还是那个阴冷的声音,长廊的天空再一次被遮蔽,此时的我连一步也没法移动。
“结束了。”一个声音在我的心中闪过,想不到死亡会那么快光顾我。
急速的马蹄声从我背后响起,就在箭雨落下的片刻,一个巨大的力量将我扯了过去,又是战马临死的悲鸣,一个温软的身体压在了我的身上。
熟悉的气息,好不容易,我辨清了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孔。
“迦兰!”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气,我坐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迦兰的背后插满了箭矢。
“主人——”迦兰涣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喜悦,脸色越发显的苍白起来。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抚摸着她的脸庞,心神异样的混乱起来。
“杀——”惊天的喊叫声从我的对面响起,从重步兵裂开的缝隙中涌出了无数敌兵,而我的四周,再也没有战士,一个中队的骑兵和数倍敌军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儿。
“叮——”清脆的兵刃交加之声,冲到我面前的一名怀顿诺尔人软软的倒下,在他的胸口插上了迦兰的一柄短手剑,那个矮小的身影再次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从她的身上流下的鲜血。
“不要——”我伸出了手,却再也没有抓住迦兰,在我的面前,幻舞出龙骑士的“血之赞歌”,那一刻,除了红色,我再也没有看见别的色彩……
“乒——”沉闷的倒地声,一具怀顿诺尔人的尸体飞落在我的面前,将我从迷乱中拉回了现实,我低头看了下尸体,张大的眼睛中透满恐惧之色,抬头顺着他飞来的方向,我看见迦兰跪倒在地上,在她的四周尽是畏惧不前的怀顿诺尔士兵,晃着明亮的长枪在那儿嘶喊着。
支撑着站了起来:“死也要和迦兰死在一起。”一个声音在我的心头响起,而这时,一名怀顿诺尔士兵大喊了一声冲向了迦兰,第二个、第三个……转瞬之间,在迦兰站立的地方被一片白色所淹没,血雾同时飞散开来。
“不——”嘶声的尖啸从我的口中暴射出来,整个的心如同撕裂一般,巨大的热流从我的右手窜过了我全身。
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气,我高喊了一声扑了上去,当先的数名怀顿诺尔人瞬间被我的弯刀绞成了半空中飘散的尘土,踏过四碎的尸体,在横劈了呆立的一名怀顿诺尔兵后,我冲到了全身插满了各类兵器的迦兰身边。
“迦兰——”嘶哑的声音,我跪了下去,丝毫不顾及四周环立的敌兵,伸手触摸着那逐渐冰冷的脸庞,泪水忍不住涌出了我的眼眶:“为什么?你不是说要一生守护在我的身边的吗?我还没有死呀,你怎么能先去呢?”
“敌人只有一个了,还不快动手,杀了他!”那个阴冷的声音从怀顿诺尔重步兵后传了过来,我闻声转头,透过层层的人墙,我望见了那个指挥官,穿着怀顿诺尔骑士盔甲的四十岁高瘦男子,他的眼睛中透出藐视一切的神色。
“杀了你!”我狠狠吐出了这句话,混(浑)忘了四周还有数千怀顿诺尔人。
“呀——”挥舞着战刀,一名敌人扑了过来,我挺起弯刀,扬起了一层尘土后刺入了那人的腹部,刀尖一下从他的背后冒了出来,敌人的眼睛立时突兀了出来,吐出一口鲜血后软软搭拉在我的肩上。
“死吧!”我红着眼,加力,直到整把刀都没入了敌兵的腹中,勾住了他的脖子,我摇晃着站了起来。
猛的抽出弯刀,划过一道绚丽的光影,另一个冲上的怀顿诺尔士兵连人带枪变成了两截,血喷在了我的脸上,浓厚的腥臭之味窜入了我的鼻子中。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样东西随着血腥味的涌入砰然一声断掉了,四周的一切变得再不真实。怀顿诺尔士兵的喊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刀剑的碰撞声——一切的声响对我而言都成了毫无意义的虚幻。
“迦兰,等着吧。我要让这儿的所有人陪葬。”我抹过了脸上的血迹,低声自言,这是我第一次涌出那么强烈的杀戮感,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迦兰对于我是何等的重要,失去了她,我的一切没有光彩。
“杀——”大喊了一声,我冲向了怀顿诺尔重步兵组成的方阵,沿途的轻步兵惊惧的闪到了一边,失去反应的敌人纷纷成了我刀下的亡魂,碎裂的尸体飞舞在整个战场上。
重步兵树起了巨大的战盾,我挥刀狠狠劈在了当先一人的盾牌上,一阵巨大的暴裂之声,铁质的盾牌在一刹那间成了空中飞舞的碎片,弯刀毫无阻塞的砍入了那厚实的重装甲中,那名重步兵沉沉的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颅。
几乎同时,剧烈的疼痛从我左肩上传来,一杆重步兵战枪刺入那儿,左手一把抓住枪杆狠命一扯,枪尖透过肩骨的同时也将那名刺枪的重步兵拉了过来,又是一刀,那名重步兵的头盔裂成了两半,在额头渗出一道血线后仰身倒下,激起了大片尘土。
“咚咚咚——”怀顿诺尔人的鼓点声在那时急促了起来,在我面前的重步兵突然闪开了一条路,在他们后面立时冒出了无数弓箭手。
“呼——”从我的头顶划过了青蓝色的长枪,不偏不移的砸在了弓箭手的队型中,哀号顿在我的面前响起,敌人的弓箭手转眼之间失去了战力。
“大人!我们来了!”我的身后同时响起了雷帝斯那粗野的喊叫声,挥舞着战斧的狂战士和将手中龙枪投掷掉的龙枪战士第一批到达了战场,原本已经松动的重步兵战阵一下被狂战士的巨斧给劈的粉碎,怀顿诺尔人在丢弃了重步兵后撤出了战斗。
在我身边响彻着欢呼声,眼前的怀顿诺尔部队如同潮水般散去,我的心中没有闪念出一丝喜悦,麻木的走到迦兰的身边,沉沉的倒了下去,黑暗一下笼罩了我的心灵……
王历一三五三年十二月三日的那场战争一直是被后世所乐道的一场战争,从战术上讲流浪兵团的决策者们并不能称的上是上成,就连德科斯本人也不得不承认那次太过于冒险。
将指挥中枢一下投入到最危险的前线去,而敌人的残忍又远远超出预料之外,以至于在前阵步兵已经被冲乱的情况下,硬是靠屠戮自己的部队维持了战阵。而后又将与己军混战的骑兵队连着同伴一起射杀,一个中队的骑兵全员战死,光是这个结果就让德科斯仰对天空长叹了数声。
不过在最后的结果是:“我方一百名骑兵战死、六名狂战士战死,其余负伤者五十六人;敌军战死者一千一百五十一人,其中自相践踏死亡者约占了七成,被俘者七百三十一人,受伤者不计其数,怀顿诺尔第三军一天之内失去了它三分之一的战力,暂时退出了长廊。”
而这一切,是躺在病床上的我所无法知道的……
我勉力睁开了眼,入目的还是那熟悉的白色,一股浓郁的药草气息窜入了我鼻子中,这时怀顿诺尔人四下挥舞着兵器的情形一下越入了我的脑海中:“迦兰!”我第一个反应,猛的坐起了身子,而满身的伤痕明显使我失去了平衡感,一下翻落到床下去:“匡——”的一声巨响立时震动了整个小屋。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女声的高调,小屋的门被猛的推开,米娜维亚医师的脸出现在那儿,阳光直射了进来,直刺的我闭上了眼睛。
“大人醒了!”高声的欢歌,那种稚嫩的声音也只有亚尼能够发出,不一会整个小屋就充斥了各种气息。
“大人,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要那些怀顿诺尔人统统陪葬!”雷帝斯抹着眼睛,发出了震人的响声。
“法普,我还以为你就那样去了,不过你的命还没那么短。”玛古拉裂开了嘴,露出一丝笑容。
我环视了下四周,熟悉的面孔中独独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一股哀伤笼上了我的心头:“迦兰的尸体呢?我想再看她一眼。”我空张的双目,一种想即刻死去的念头浮上了心头。
一片沉寂,米娜维亚冷哼声从门口响起:“你很想她死吗?”
我微怔了下,喜悦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心头:“迦兰还没有死!”
“一个、两个都是蜥蜴科的,你是一天不到就醒了,她是全身一百五十六个伤口,还有呼吸,不过能否醒来我可说不准(准)。”
“咕咚”一声,我复摔在了地上:“迦兰还活着呀!”一个声音从我的心底泛起,多日来的疲劳一下涌上了心头……
当我第二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德科斯早早的坐在了我的旁边,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法普呀,是我失误让你陷入那样的困境中。”
我摇了下头,叹息道:“军师,我并没有指望能够不流血的光复亚鲁法西尔,你的决断并没有错误,如果我们困守的话,现在躺在长廊中的我军尸体远非如此数目。只是……”想到迦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根据米娜维亚的的判断,除非再产生一次奇迹,要不然……我驱散了脑海中不吉利的想法。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德科斯摇了摇头:“对方的反斥候部队异样的精悍,一般斥候兵两天来死伤惨重,就是四人众也只能略略瞭解对方的动向,现在怀顿诺尔第三军守在了长廊的另一端整修。”
“我们斥候的水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提高多少呀。”我低咳了声。
身为“间谍、暗探、斥候之夫”的德科斯脸上闪过一丝红色,干咳了下后道:“现在唯一麻烦的是第三军指挥官,罗夫斯基那儿传来的消息,原来的指挥官不知道为什么被临时换走了,现在指挥的是原怀顿诺尔第一军直属第一兵团的指挥官——切奇科夫,那个人据传闻是出了名的铁血。”
我点了下头:“怀顿诺尔人也不全是笨蛋,军队中还是有这些人的存在,军师呀,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呢?”
德科斯仰起了头:“要看罗夫斯基那儿收集的情报了,我们现在要得到的是这个切奇科夫可能存在的一切缺口,必要的话,在战场以外解决掉他吧。”
我诧异的看了眼德科斯,从他这句话中我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联系到的恐怕是黑暗的朝廷斗争,在战场以外解决他呀!如果是奉行骑士道的话,很难做出这个决断,但如果为了固守骑士之道,让更多人牺牲自己性命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当去奉行它吧:“军师,这个拜托你了,我只是想让血少流一点。”
“知道了。”德科斯摸了下胡子,带着他那惯有的“奸诈”笑容离开了,空寂的房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为了胜利,有必要出卖灵魂吗?”这个问题盘绕在我心头,轻轻的在口中低吟着,我望上了漆黑的屋顶。
此后的数天,流浪兵团将防御工事一直修到了塞维亚的附近,隔着塞维亚所能影响的范围与怀顿诺尔第三军打了场眼对眼的战争,对方都很清楚,如果要冲到我们的阵地中,就要冒着被两面夹击的危险。
“估计明年开春对方会有勇气再打一仗。”这是玛古拉在视察了前线局势后对我说的话。
我苦笑摇头,从派回亚鲁法西尔的密探那儿传来的消息,正统王国军和德拉科普叛军与我们现在的形式颇为相似,双方在特拉维诺平原上相(僵)持不下,传说中艾尔法西尔的彩虹骑士团大部都调往了那儿,目前在特拉维诺平原上的士兵估计超过了十万人。
“十万人呀,我可只有三千多,比起来还真是和婴儿一般弱小呀。”我仰起了头,又是一阵摇头。
“该吃药了!”一个声音,看望我的玛古拉脸色变了变,向我做了个鬼脸后,连忙撒腿就跑,我还想说些什么,嘴巴里已经被塞上了一大堆苦涩的草药,接着一锅煮的火烫的药水直接灌了过来。
如此虐待病人的也只有米娜维亚医师一人而已,我无奈的用呜鸣发泄(泄)着心里的不满,所遭受的待遇也仅有更多的折磨。
“对了,另外一个情况不是太好呀。”拍了拍手,米娜维亚突然道。
“什么!”我猛的坐起来,立时扯动了身上伤口,强忍着痛楚,我一把抓住米娜维亚的手,急促道:“带我去!”
“真是的,哪里有那么大力气的病人?”一边抱怨着,一边还是搀扶着我走向了旁边的小屋中,在那里,是迦兰的地方。
迦兰默默的躺在了病床上,连续四天了一点都没有反应,消瘦的脸上毫无血色,看了让人能够感受到她的生命在飞快流逝:“不用我说了,你自己也看的清楚了,做为医生,我只能说,等奇迹吧。”
“不会这样的,我不会让迦兰死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我挣开了米娜维亚的搀扶,蹒跚到迦兰面前,紧紧握住了她那有点冰凉的手,盯在她那被睫毛覆盖的眼睛轻声道:“现在,是我为你做点什么了。”
“给我刀!”被我眼神所迫,米娜维亚不自禁的递上了一把小刀。
我毫不犹豫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按在了迦兰的嘴唇上,血就这样流淌进她的口中:“用我圣龙之血脉来换你的生命吧。”
“你疯了呀!”一把扯过我的手,米娜维亚连忙包扎起来:“要死也不要在我医治你的时候死呀,我可不想当一个庸医!”
感受着异样的眩晕,我望了下迦兰,红润的光芒已经笼上了她的脸庞,这个就是奇迹吧,用我的圣龙血脉换来的奇迹,浑身涌上了脱力的感觉,我软倒在米娜维亚的怀里。
“喂!有那么明目张胆吃豆腐的吗?喂,不要晕过去呀……”
虽然很荒诞,但是我和迦兰的命都保留了下来,在米娜维亚医师诧异的眼神中,我们一天天好起来,这个应该感谢在捷艮沃尔的老龙爷爷;不过另一方面,多多少少也背上了点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至少在酒吧里流传着“我们的指挥官是妖怪呀!”就是一例。
“法普,从怀顿诺尔传来了消息。”玛古拉挥舞着手上的布条,大声喊着。
这时为“第一次长廊争夺战”后第六天的清晨,而我正在一处小山丘上挥舞着弯刀,做恢复性的锻炼。我将弯刀递给了在一旁的亚尼,来不及抹下脸上的汗水,径直迎向了玛古拉。
“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我问道。
玛古拉又看了眼布条,道:“应该是好消息,上面说,罗夫斯基收买了几个大贵族,现在在怀顿诺尔朝中已经响起了要撤换指挥官的呼声。”
“哦——”我接过了布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军师他们知道了吗?”
“我已经通知了他们,那不是他们吗?”顺着玛古拉的手指,我看见了十几名军官向小山丘行来。
按照德科斯的设想,如果切奇科夫还在怀顿诺尔第三军的话,以我们目前的战力来看,很难有所突破:“不过我们应该感谢在怀顿诺尔朝中掌政的那批人,他们可是我们流浪兵团的最好的帮手呀。”
由目前还在怀顿诺尔圣城中活动的罗夫斯基出面,散布切奇科夫在前线无所作为的消息,顺便再加点诸如有异动的佐料,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腐败的贵族。”特亚斯看完布条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我们可是要全靠他们呀。”德科斯笑笑道。
“梅尔基奥尔,现在我军的战备如何。”我转向了一边。
梅尔基奥尔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来,仔细的看了下:“补充了兵力后,现在我军还保有两个步兵团、一个长枪团、一个弓箭大队以及龙枪大队、狂战士大队各一个,以上共计三千九百人,还有我们正想办法从南部的特拉维诺招募一些骑兵,但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投入战斗。如果把那些教徒也算上去的话,我们可以动用七千人。”
“缺少突击兵力,我们很难给敌人以致命打击呀。”我叹了口气,骑兵中队一天之内就被毁灭在回廊中,重新再组织那么一支部队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现在唯一的好处是,怀顿诺尔第三军也全是步兵队,暂时还不需要机动部队来应付对方的攻击。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在怀顿诺尔活动活动,如果能换一个差一点的指挥官,就可以轻松的解决这个问题了。”德科斯道。
雷帝斯的脸上率先泛出了不满之色,气呼呼道:“老是在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我说德科斯呀,你就不能想点正正经经的主意,以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还怕那些怀顿诺尔的杂碎。”
德科斯脸上笑意更浓,摸着胡子道:“胜利的手段可不仅仅是战争哦,如果能让别人主动一点让出胜利的果实,我可是很乐意笑纳的。”
一旁的特亚斯、梅尔基奥尔等人一阵摇头,对于这些出身戎马的军官来说,德科斯的想法实在不敢苟同。
“不过,那个切奇科夫可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呀,恐怕他不会乖乖等到朝廷调令下达的,到时候,这儿又会是一片血海呀。”德科斯突然叹了口气,扬头望着天顶的白云。
我皱起了眉头,那个切奇科夫冷血、残忍,但是不失为一个将才,由他指挥攻击的话,自然又要上演一场惨烈之战斗,到时候就算凭藉这儿有利的防御地势,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流浪兵团也要付出沉重代价。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御,我决定从龙枪大队里抽调一部分士兵充当前线斥候兵,在打听敌人消息的同时,把敌人的斥候兵消灭掉,我们已经吃尽了失去眼睛的亏,是时候让别人尝一下了。关于在怀顿诺尔城的活动,按照军师的话去执行。”
“是!”军官们齐点了下头,各自散去,而从远处走来了鲁素大哥。
“鲁素大哥。”略带惊奇,我连忙迎了上去,他一直在处理着兰帝诺维亚繁忙的政务,居然抽空来这个武夫的聚居之地。
鲁素望了下四周,快步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忧虑,眼光闪烁不定,好几次错开了我的视线,我望着明显有别往常的鲁素,迟疑的问道:“鲁素大哥,你有心事?”
“不错!”似乎用肺里的空气硬挤出这个辞汇,鲁素直视着我,脸色略略放松:“法普,我是在担心兰帝诺维亚的前途。”
“兰帝诺维亚的前途?”我重复了一遍,不解的望向了鲁素,想从他脸上得出答案。
鲁素转过身去,没有正面我的注视,用着有点呢喃的声音道:“几个月前,兰帝诺维亚尸山血海,我差不多失去了对生存的渴望,是你呀,法普,把我从绝望中拉了回来。几个月来,我努力重建它,感受着它的新生,但是在几天前,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失落,我到底为了什在奋斗?望着繁华的街道,我有着不想面对的感觉,因为它没有灵魂,不过是一个人们聚居的城市罢了。今天他们可能在这,明天在塔兰维诺,后天或许在怀顿诺尔,永远不会对这个城市有归属感吧。”
“鲁素大哥。”我张了下口。
鲁素突然转过身来,灼热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我:“法普兄弟,别的不说,就是兵团的战士们,也不可能永远的为一个虚无的复兴大业奉献忠诚,他们需要的是赞赏和肯定,但是现在的兰帝诺维亚不可能给他们这些,因为这儿没有王者!现在整个兵团还凝固在一起,是依靠着对你个人的忠诚呀,万一你……几千人的部队,连着在兰帝诺维亚的数万百姓都会走向灭亡,这是你这次差点战死在回廊,我才感觉到的,我们的脚下远不是坚土,而是浮冰呀。”
一阵沉寂,鲁素的话深深地刺激到我心灵的深处,不错,万一我死了呢?在惋惜不能达成兰碧斯将军嘱托的同时,我是不是忽略了和我一起战斗的同伴们。他们的命运呢?就这样捆绑在我身上吗?
长长叹了口气,我仰望着苍穹道:“鲁素大哥,现在我还很难回答你的疑惑,给我点时间吧,让我去寻找答案。如果我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幸,那么,鲁素大哥,就拜托你以兰帝诺维亚的名义,把流浪兵团,把流离失所的难民们保护下来吧。”
“知道了,我会尽我的力量的,不过,法普,我相信你会找到答案。”鲁素点了点头,两个人沐浴在初阳之光辉下,不再言语……
“泣血之腊月”吸够了回廊中流淌的血液后,平静下来,在剩下的日子里,以罗夫斯基为首的“特殊战斗部队”在怀顿诺尔大肆施展手脚,进一步摧毁切奇科夫之声誉,抖漏着他从三岁开始的丑闻,无根据的指责在圣城中成为了茶余饭后的必备良品。同时宣扬着原来之指挥官如何英明神武,如何英勇善战,怀顿诺尔圣王在朝野盘旋着的换将高呼中下达了圣旨。
重新起用原第三军指挥官卡斯乔依,负责对兰帝诺维亚作战。听闻此人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密令在第三军的部下接管军权,不让切奇科夫有所动作,然后花费了大约三天的时间在圣城里宴请宾客,酬谢力荐之恩,最后才在数百名护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往回廊方向而来,在他的脸上大约摆满了立下消灭西境孽匪之绝世奇功的嘴脸吧。
“怀顿诺尔已经把机会让给我们了,如果我们还不珍惜的话,连上天都会愤怒的吧。”
“让怀顿诺尔人填满整个回廊!”接着我的话,雷帝斯高声大嚷着,在他的鼓动下,士兵们挥舞着兵器,发出了畅意的笑声,就这样,在迎接着“第二次回廊战争”的同时,我们跨进了一三五四年的门槛,这一年被称为“燃烧之年”永载史册……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1:42 PM
第四集 第一章 回廊II
王历一三五四年一月一日,新年诞。
上神似乎眷顾着战斗着的人们,从昨天开始,天上就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到了今天,积雪已经漫过了膝盖,而天上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在积雪化开前,双方都很难开战了。
“看样子,老天也厌恶血色了呀。”捧着热腾腾的茶杯,德科斯独自站在大帐口感叹着。
我搓了下手,卷进的寒风让我的手指发颤,连忙更靠近点火炉,而一旁的玛古拉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我说德科斯,能不能把门掩上呀,你想冻死我们呀!”
“看看雪不是很好吗?”一脸的陶醉,德科斯丝毫没有动手的倾向。
“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白色就是白色,看着就让我想起怀顿诺尔人。”玛古拉加了根树枝,火一下旺盛起来。
“你就不懂了……”
还没等德科斯说完,雷帝斯就从座位上猛的站起,一把扯进了他:“呼”的一声拉下了帘子,然后瞪大了眼睛道:“我们特拉维诺人不喜欢寒冷!”
德科斯张大了嘴巴,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思的喝了口茶后恢复了自然。
营帐中团团围坐着兵团军官们均露出了笑色,即便是精明的老狐狸在单细胞动物的直线运动下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吧,在短暂的轻松后,每个人重新笼上了严肃的表情。
“继续说……”
我向帐中错愕呆立的年轻人点了下头,这个被派遣在回廊那头的斥候清了下嗓子接回了被打断的报考。
“卡斯乔依的部队加紧了对回廊那头的清洗,到昨天为止,已经有六个村落被冠上通匪之罪,回廊的出入基本被封锁。此外从怀顿诺尔内部流传着第二军快要动了的消息。”
“怀顿诺尔第二军,那个舍尔诺夫指挥的第二军?”德科斯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
“应该是吧……”
“真是困惑呀,那个舍尔诺夫插手的话,就不太好办了。”
军官们互相望了一眼,纷纷摇起了头,我略略搜索了下记忆中的名词,很快就瞭解了这个新的对手是谁了:年近五十的老将,有着“怀顿诺尔城墙”之美誉的第二军指挥官,经历大小战争过千,战败的次数不到十次,简直可以媲美当年塞维亚的“不落名将”凡尼塞克。
“这可是个比乌龟还壳硬的家伙呀。”我们的军师是如此评价的。
“如果加上第二军的话,我们将面对一万七千人的大部队。”
寒着脸,梅尔基奥尔统计了数字:“而且更重要的是,由于大雪以及敌方的封锁,商路已经不通,就算在春天前不开战的话,我们积蓄的力量也很难和这支部队抗衡。”
“看样子,光是比拚战斗力的话,我们已经输了呀。”我点了下头。
“不会法普你想放弃吧?”玛古拉张大了嘴。
放弃?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想法,不过对付那么大的部队,还真是让人苦恼的工作,该怎么办呢?双目空望着被帘子隔断的外面,我陷入了思索,并没有回答玛古拉的问题。
“决定了!”在考虑了片刻后,我站了起来,在军官们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大步走到了帘子前,一把扯开,呼呼的寒风立时卷了进来:“我们先开新年诞的庆祝会,就在雪地里,玛古拉,立刻去收购大的烟花,今天晚上,我想让回廊那头的人也能感受到我们的喜庆。”
“那敌人的事……”
“一切等庆祝会结束后再说,现在头很痛,关于这些不再考虑。”
“你不会真的放弃吧……”
“如果敌人也这么认为的话,我不会介意。”
干脆结束了商议良久的会议,我走到了雪地里,让一片片晶莹的雪花打在脸上,感受着冰凉,我张开了手,将这个姿势凝固在帐内军官的注视下。
“他是不是疯了?”雷帝斯喃喃自语……
当夜
在回廊流浪兵团控制的一侧燃起了无数的篝火,星星点点的可以媲拟天上的繁星。
“蓬——”一束火球摇摇晃晃的窜上了半空,然后在那里绽放开来,犹如春天怒放的草菊,四溅的火星在夜空中划下了漂亮的轨迹,沿着那一道道亮弧,更多的火球掠向了天空,将新年的夜晚点缀得无比绚丽多彩。
我搓了下手后,仰头望着头顶:“如此绚丽的色彩,回廊那头的斥候应该看的很清楚吧,过不了多久,对方就可以知道我们在大摆宴席了。”
“真的很漂亮呀!”亚尼涨红了脸,兴奋的在旁边拍手叫好。
“是呀,每个都是一枚银币。”抽搐着脸,巴笛恶声道。
“如果能引起敌方注意的话,一枚金币也值得呀。”我响应了巴笛后收回了目光。
“什么?你以为那是产金蛋的鸡呀,那只是消耗品!消耗品知道吗,不会有利益产生的呀,你还想用金币?今年的特别贷款我会要求会长少给点的!”巴笛的怒火瞬间爆发,在我背后咆哮着。
我轻轻避过了他的口水,扯住梅尔基奥尔:“你挑选一千名士兵,现在就让他们睡觉去。”
“是的,大人。”
“还有,今天是节日,让战士们高兴点,除了酒其它随意供应,由军队里面掏钱。”
“知道了。”
点了下头,梅尔基奥尔立刻离去办理,我苏了口气,回头望向了回廊的另一头,脑子里迅速回旋起来:
原指挥官切奇科夫虽然冷血无情,但是对士兵的调动,乃至对战场的把握比现在这位靠权势爬上高位的卡斯乔依将军要出色的多。有他在,看见如此夺目的烟火大半会派遣赶死队,胜了固然可喜,全军覆没了也无伤大雅。
不过换成现在的这位,满脑子只想快速建立功勳,离开这个该死的回廊,如果是要突袭的话,一定会调用大部队。
现在的回廊积满了厚雪,进程中大约会产生一成的非战斗减员,到了这儿,大概还会有三千士兵,这些疲兵,只能用来建立兵团的武勳。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上上之选了,怕就怕这冬夜的寒风让我们的卡斯乔依将军没了出击的勇气,那就要换我走那么长的路去拜访他老人家了。
“算了,离天亮还早着呢,先看看对方的表现吧。”
从口中呼出了雾气,我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走回了热闹非凡的军营中,在那里,兵团的战士们放声高歌,舞蹈和美酒让新年的气息更加浓郁。
就这样,在欢歌笑语中度过了两个时辰,当众人显露出疲惫时,斥候的报告也传到了我的耳中。
“……大雪,怀顿诺尔第三军进入回廊,新年第一场战争开始……”史学家如此记录着,时间定格在一三五四年一月二日的凌晨。
“终于来了呀,等的我好累呀。”活动下了身体,我站了起来,悠扬的军号声也传遍了这个军营,休息的千人队离开了军帐,全副武装的列队完毕。
“我们去迎接怀顿诺尔人!”高声呼喊了一句,在士兵们挥舞兵器热烈响应后,我带着一千名士兵没入了白雪织成帷幕中,而后面的三千名士兵紧急休整,将在半个时辰后陆续出发……
扛着长枪,缩着脑袋的怀顿诺尔士兵稀稀拉拉的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白色的盔甲在漫天的雪花中显的模模糊糊,有时候还真难分辨出来,称呼其为雪人也不为过。
“大概有五千人。”即便有心理准备,斥候的报告还是让我抽了口凉气,敌人这次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就算是正攻也不过如此。
“敌人的指挥官在哪一部分?”一点点突袭没什么用处,还不如直突本阵,混乱掉敌人的指挥系统后,再慢慢收拾剩下的敌人。
斥候吞咽了下口水,费力道:“还在回廊另一头。”
“什么,回廊的另一头?指挥官居然没有亲临第一线!”
“是的,大人,从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在回廊那头还有大约一千人左右,敌军指挥官的大旗一直在主帐边。”
“这样呀……”似乎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好,如果是这样,那么行动要做点改变。
“立刻通知后续部队,告之德科斯军师,敌人指挥官没在军列中,我先锋部队将直接突袭敌人大营,怎么对付五千敌军全权委托给他。”
“是。”斥候点了下头,消失在雪幕中。
“庸将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贪生怕死。”
略略耻笑了第三军现任指挥官后,我下达了全军隐蔽的命令,一千名士兵散入了两边。
躺在雪地上,居然还能感觉到一丝暖意,飘落的雪花很快将我密实的掩盖了起来,仅留出了一双眼睛注视着陆续通过的怀顿诺尔部队。
急忙赶路的他们根本没有注意旁边的异常,在喘出一缕缕白汽后,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雪幕中,留下也只有地上纷乱的脚印,黑漆漆的分外耀目。
一缕化开的雪水沿着我的脸颊滑进了脖子中,在接触到我衣甲下的肌肤后又化成了水雾,还没来得及透出我的衣甲就被透人寒意凝结成冰凌,第二缕……身体的热量被飞快的掏空,让我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笨蛋也知道现在睡着了意味着什么,咬破嘴唇用痛楚刺激自己,强打着精神目送着最后一名怀顿诺尔士兵消失后,我连忙站了起来,活动了略显僵硬的四肢后,挥手向四周示意。
隐蔽的士兵一个个爬出了雪堆,再也没有起来的人成了第一批牺牲者,没有哭泣,剩下的士兵紧跟着我向回廊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七百二十。
这是最后和我一起到达的士兵数,在经过一日的长徒跋涉后,就只有这些人还能跟随着我,其余的,无一例外,都冻毙在路上。
在我们的面前,是灯火通明的敌人大营,隐约可见的是仅有站岗的数名士兵,其余的一切,就如同完全裸露一般。
“大……大人,我们到了。”有点激动,一名士兵发着颤音道。
“我们到了。”重覆了他的话,我点了下头,看着眼前毫不设防的敌人主帐,我知道一切的牺牲已经值得,头上的风雪在阻止了我们那么久后,只能发出无力的呻吟,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
“前进!拿下敌人后,我们就在温暖的营帐里休息!”
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后,我拉上了面罩,率先走向了敌人的营帐。
“什么人?”站岗哨兵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是回来报信的吗,那些还在庆祝的盗贼那么快就完蛋了呀,还真是不堪一击呀,咦——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呀,身上的徽章好奇怪呀,呜——”
抽出了弯刀,终止了哨兵喋喋不休的问话,在他的尸体软倒在地上前,战士们已经推开了营帐的大门,发出了狼嚎般的叫声涌进了营区,手上的火把飞舞着落到了堆在附近的草垛上,一波波的热浪加速了血液的循环,惨叫声响彻在敌人阵营的上空。
从第一把剑刺入敌人身体到灰色的人流卷过整个大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微弱的抵抗化成了飞溅的鲜血,洒落在白色的雪地上,在各处盛开起人造的血色樱花后,我在数十名士兵的簇拥下进入了敌人的主营。
此时各处零星的战斗还鸣奏着最后的音乐,但在不久后,几声淒厉的惨叫就为它们划上了句号。
只有在那里,还响彻着密集的兵刃格斗声,我们遭遇了出乎想像的顽强抵抗。
银白色的超重甲步兵,高出常人一个头,披挂着由铁板组成的盔甲,感觉和移动的人型堡垒没什么区别,如此笨重的士兵是我平生仅见,厚实的盔甲让刀剑只能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痕迹,由于太过臃肿,已经不适合挥舞刀剑,装在他们手臂上的赫然是流星锤。
就是这些怪物,挥舞的流星锤在晃动间夺走了二十七人丧命,他们的尸体就堆积在离主帐数步之遥的地方,几乎分辨不出原本的人体,而他们的鲜血在那些重步兵白色盔甲上涂出了一朵朵斑斓的印记。
“呀!”一名士兵发狂的冲了上去,手上长枪刺在敌人的盔甲上,在绽放出一点火星后,整个滑了开去,流星锤就在这个时候重击在他的下巴上,只听见骨骼碎裂的响音,他的身体就飞跃过我的头顶,摔在了后面的远处,血一下将地染红了,第二十八个。
“退开!”制止了士兵们继续的冲击,我站到了这些钢铁巨人的面前,入耳的除了雪花飘落的沙沙声外就是流星锤鼓起的风声。
透过头盔上的细缝,对方冷冷的注视着我,不便移动的他们至少在现在没办法威胁到我,细数了下一共有十二个,刚好把大帐守护起来。
越过流星锤的间隙,还可以看见几个轻甲的侍从护卫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
“卡斯乔依将军,投降吧,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些钢铁守护不了你多久。”
光是看外型,就知道那个胖男人是现任第三军指挥官,裹在华丽外衣下的身体不住颤抖着,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侥倖的神采。
“我……我的五千大军马上就会回来的,十二名白银骑士就可以扫平你们这些逆匪。”
发颤的声音使强硬的语意听上去更像是求饶,我还真为他的手下感到悲哀,不过,说到底,是我把他扶上这个位子的。
“弓箭手!”没有太多的工夫和他蘑菇,我干脆的呼唤了最实用的兵种。
几十名弓箭手快步来到主帐前,搭箭瞄向了卡斯乔依将军的脑袋。
“我投降!”淒厉的惨叫,在无数人鄙夷的注视下,卡斯乔依将军大人掏出了白色的手绢,力战的白银骑士们齐齐发出了一声哀叹,将流星锤扔到了地上,短暂的偷袭就这样结束了。
位于主阵的一千名守军战死者不到一百人,下落不明者大约三百人,包括卡斯乔依将军在内的其余人被俘虏,在敌人的营帐中休整了一段时间后,由一部分士兵押解俘虏,而我带着另一部分士兵穿上了怀顿诺尔人的衣甲后,连夜向回廊里赶去,在那里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首先碰见的是围困塞维亚的一千名怀顿诺尔士兵,在刺骨寒风下无力的向要塞内吆喝着劝降。
“大营被突破了,将军丢下我们逃走了!”初一搭面,我就扯开了嗓子如此喊道。
惊愕的怀顿诺尔人立刻陷入了混乱,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假扮成敌人的我方士兵第一时间拥挤进对方的阵营中,将后面的战况加倍渲染开去:“到处是流浪贼呀!我们已经被切断后路了,回不了家了!将军一个人跑了!”
“混帐,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指挥官们大声呵斥着,但很快也成了目标。
我抽出了怀顿诺尔的剑一把刺进了临近军官的身体,突兀了下诧异的眼神,他挣扎了下就倒毙在地上,舞起剑,我高声道:“当官的就没把我们当人看!这么冷的天还让我们到这个鬼地方来送死!我们回家去!”
“奸细,是敌人的奸细,啊——”
混入的士兵们同时开动,顿时几十具尸体倒在了人们的脚下,现在的怀顿诺尔人哪里还能分辨出是非,乱糟糟的发了声喊,立刻四散开来,而此时在城里的守军乘势涌出,彻底摧毁了敌人的战斗欲望。
满地都是跪倒投降的敌人,站立着的只有扯出流浪兵团标志的我方士兵,这一次比袭击敌人大营还来的轻松,己方几无损伤,就全歼了敌一千人。
“其它人呢?”虽说没指望德科斯漂漂亮亮的打一场攻防战,但是本来应该驻守在这的三千大军居然丢下了塞维亚全数消失,空空荡荡的军营直接就成了敌人的那也太奇怪了点。
“逃了。”特亚斯一脸的不满。
“逃了?”
“是德科斯大哥的主意,他不想和敌人交战,率领部队向兰帝诺维亚方向撤退。”要塞的另一名指挥官接过了话题。
我看了雅修半响,然后点了下头:“继续赶路!”
踏过厚实的积雪,在通过塞维亚的路段上,倒毙的尸体明显增多了起来,大部分是隶属怀顿诺尔第三军,裸露在积雪外的面孔一个个绽放出青绿的色彩,空张的双眼早就失去了焦距。
除此之外,被丢弃的盔甲、战盾惊人的多,上面的花纹几乎全是流浪兵团的标记,乍看之下,会让人产生德科斯他们是不是光着身子在逃跑的感觉。
当所踏都是尸体的时候,我停止了追赶的命令。
“大人,不追了吗?”
“我可不想成为地上的尸体。”到现在我已经瞭然了德科斯的主意,丢掉了负重的盔甲、盾牌,轻装“逃窜”,当全副武装的怀顿诺尔士兵在大胜的刺激下奋力追赶时已经踏进了地狱。
“现在的德科斯,估计已经在兰帝诺维亚泡好清茶了吧。”
望着兰帝诺维亚的方向,我轻笑了下,这场战争已经胜利,没有必要再浪费兵力了。
“我们回塞维亚整修!”
此时,能听到这个命令的士兵已经不到三百人,跟随我战斗的千人队,有着数倍战死者的冻亡人,老天爷在这点上对交战的双方都很公平。
德科斯的消息在三天后才传了过来,狡猾的狐狸在接到我的通知后就果断下令解除所有负重,将能保暖的东西尽量披在身上,然后丢下了满地的盔甲、盾牌,甚至连主军旗都扔在了撤退的道路上,连夜赶回兰帝诺维亚城。
而敌人的反应也如常人般奋力追赶,被胜利冲昏脑袋的他们在接触到兰帝诺维亚厚实城墙后立刻清醒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在冬季,打长期战就如同自杀。
围困了不到一天,就撤离了,在逃窜回来的路上,接受了饱睡了一晚的流浪兵团尾追,大部分人投降,小部分冻死在路上。
就这样,怀顿诺尔第三军的大旗轰然倒塌,战死者约为一千人,其中八成以上为冻毙,指挥官卡斯乔依以下四千人被俘虏,可谓全军覆没,而对应的是流浪兵团的不足一千人的死伤。
对手只不过是边境上的流浪贼而已,却让怀顿诺尔遭受了自开国以来最大的惨败。
听闻这个消息后的怀顿诺尔王庭在长长的一个时辰中无人说话,最后是怀顿诺尔圣王在长叹了一口气后说下了这么一句话:“怀顿诺尔完了。”
紧接着,在全国各地的怀顿诺尔王旗缓缓降下了一半。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六日,怀顿诺尔国难日……
怀顿诺尔第二军在两天后正式开拔,大约一万名士兵在老将舍尔诺夫的指挥下,浩浩荡荡的向回廊开了过来,随军的还包括相同数目的工匠,两万人的洪流一下将回廊的出口给淹没了。
在众人猜测着“怀顿诺尔城墙”究竟什么时候进攻的时候,从前线斥候兵传来了“敌人开始修筑城堡”的惊人消息。
刚回到兰帝诺维亚休整的军官们不得不从新聚会在一起,商议对策。
“果然是大壳乌龟呀……”在地图上标注出了三个成品状排列的城堡,死死的掐住了回廊的出口,在城堡间开始修筑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壕沟和刺马,这个工程一旦修筑成功,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走出回廊。
换句话说,我们被封闭在兰帝诺维亚狭小的环境中,尔后就全看怀顿诺尔人的高兴了。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老家伙会那么变态呀。”
玛古拉摇着脑袋:“现在好了,我们真成了鱼缸里的鱼,就等着别人来捞了。”
“在冬季,我们不可能出击,幸运没有第二次。”
梅尔基奥尔很快打消了我的侥倖心理,大家都知道,舍尔诺夫不同那个庸才,他是不会给任何机会的。
而且,现在在怀顿诺尔王庭也没人胆敢说换将了,在怀顿诺尔圣都正在大肆清理那些以前换将呼声最高的大臣,全数被扣上叛国罪,被砍掉脑袋的大有人在。
“在怀顿诺尔的间谍活动也受到了挫败,已经有人被处死了,现在只好暂时停止了。”
放在台面上的还真是一片哀云,大胜之后就是大悲好像成了流浪兵团的招牌了,我暗自嘲讽了下:“至少在现在,我们可以休息了。”
“干脆我们也造城堡,把整个回廊都封闭起来算。”
玛古拉的提议惊吓了一片人,望着大家投过去的目光,他吞咽了下口水,继续道:“不行吗?反正我们的目标是亚鲁法西尔。”
“如果封闭了回廊,兰帝诺维亚的商路就太过崎岖,在商业用途上就减到了最低点,很快会影响到在城市里居民。一旦到了春季,商业活动开始频繁的时候,有可能造成大批市民的出走,到时候市民收入这块就会产生大的亏空,继而影响到整个兵团的生存。”
用着平静的语气,梅尔基奥尔宣判了“玛古拉计划”的夭折。
张了下嘴,玛古拉坐了回去,不再发言。
“我们特拉维诺人打先锋,再和怀顿诺尔人干一仗,直接把整个怀顿诺尔灭了算!”雷帝斯毫无建设性的提议别人都懒得理睬。
在他一旁的塔特姆翻了下白眼道:“打什么?用你那身粗肉把堡垒撞开呀!”
“你小看我们特拉维诺人!”重重拍了下桌子,雷帝斯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到了塔特姆身上,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安静。”法尔切妮轻声说了句,幽雅的将长枪横置在桌子上。
雷帝斯抓了抓头,闷声坐下,压的凳子发出了清脆的响音。
有这么一批同伴还真是我的福气,每一次会议都能领略到不同的闹剧,流浪兵团最近沿着战斗——开会——再战斗——再开会的轨迹有序的向前迈进,估计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安稳的踏进一三五五年吧。
“加强防备,外交,休息。”速有点寒冷的声音打破了会议的沉闷,绿瞳的风族人一下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言的他一直扮演着塑像的角色,从他嘴里崩出的八个字虽然简单,却也是现在最实用的方法。
“按照速的提议吧,亚尼,你通知下鲁素大哥,让他负责使节团,用兰帝诺维亚的名义和怀顿诺尔交涉;军师,希望在敌方区域的间谍们收集一切情报;梅尔基奥尔,你负责在塞维亚一线的防御;其余部队进入冬季休整,允许士兵回家探亲。”
“如果让商会的人知道封锁道路会丢掉多少钱的话,我们的工作可以减轻很多哦。”德科斯加了一句。
“那么这个就由你的间谍兼任了。”
“好的好的,反正也是差不多的工作。”
“从现在开始到开春前都不会有战斗了,乘这个机会大家好好休息吧。”
“是!”
在敬了下礼后,军官们陆续离开,一如往常,我们的军师慢悠悠的坐着,脸上挂着开小会的神秘表情。
“德科斯军师,你还有什么事?”
“带你去看样好东西。”搓了下手,笼上了街头小贩的职业笑容,德科斯吐出了让我打了个寒战的话,还没等我做出回答,他就扯住了我的手,拖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到矿山来干什么?”我扫视了下四周,入目的除了积雪就是一个个黑漆漆的矿洞,这里是离兰帝诺维亚城并不是太远。
在四下张望了下后,德科斯拍了下手,随着清亮的响声,从四周的雪地里神奇般冒出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来,标准的轻甲步兵配置,但是在他们的手上并不是轻步兵的长枪或者大剑,而是一杆涂抹上白漆的铁管子,这个形状再熟悉不过,是火枪!
“这个不是被偷走图纸了吗,怎么那么快就造出来了?”
“嘿嘿,这可是我的心血,怎么能那么容易被人偷走,在议事厅的那份是伪本,有一些缺陷,一般使用看不出问题,一旦到了实战,就可能产生动摇部队的故障。整个大陆都在发展新武器,以大国的力量,迟早会有和火枪威力相近的武器出现,那还不如送给别人有缺陷的好东西,而且还是需要那么多资金制造的东西,等他们发觉了,大量资金早就浪费了。偷的好呀,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送出去。”德科斯哈哈笑了出来。
我瞪了眼这个老爷爷,不得不佩服他脑子里弯曲的回路,如此阴险的主意也能想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有点同情得到图纸的国家。
“等到开春了,就是整个大陆震动的时候了,法普呀,我们就快刷新大陆的历史了。”
“是呀。”
发出了一声感叹,天上的雪花又飘落了下来,晶莹雪白。这一刻,我突然产生了不敢注视雪花的感觉,比起它的纯洁,受战争洗礼的我们有太多污垢了,但是,我有选择吗?在亚鲁法西尔复兴前,我没有。
王历一三五三年延续下来的冬季快要走完它的路程,后面的是将是王历一三五四年的春天,不知道那时候的颜色还会像冬天那么单调吗?
大约在白色和红色外还会陪衬上其它什么颜色吧,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我唯一知道的是,大陆的战争在那时还会延续,我的路远远没有走完……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1:45 PM
第四集 第二章 惊乱
冬季的寒冷还在继续,剩下的日子就显得空寂无聊了,喝着亚尼泡好的茶水,坐在窗口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颇有点颓废堕落的味道。
兰帝诺维亚的政务是一点没有我参与的机会,刹尔利长老也是那种精明能干的人,能够统御林海居民那么久的老爷爷,人生经验大抵是丰富的很,难怪最近鲁素大哥的脸色分外红润。
至于军务上,没有比梅尔基奥尔更让人放心的了,加上夏尔克、塔特姆等,一切走在正轨中。
“舒服呀!”吐了口气,又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能够更仔细的看着雪景,却看见了远处一名侍从官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不会那么惨吧!好不容易才能休息。”
我叹了口气,连忙站了起来,开门相迎。
“大……大人,不好了,奥古都斯大人病倒了!”侍从官扯着嗓子,远远的喊了出来……
内务总管奥古都斯.克拉季塞沃躺在床上,脸色异常苍白,就算是小孩子也看的出他时日无多。
原本在内廷养尊处优,但是自从叛乱以后,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如果年纪轻一点还好,但是现在,他已经是年近六十的老者了。
“准备收尸吧,过不了冬季了。”这种尖酸的话,也只有米娜维亚说的出口。
“喂,有点同情心吧!对方可是个病人。”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众人眼里的“美丽、善良、温柔、体贴,流浪兵团的光辉女神”我就反感,这个虐待狂、暴力倾向严重的女人,简直就是恶魔。
盯了我半刻后,米娜维亚冷哼了声,别过脑袋不再搭理。
“法普,我就是医生,最清楚自己的情况了,今年冬天是熬不过去了。”
奥古都斯惨笑了一下,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闷:“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和老友会面了,兰碧斯在泉下也寂寞很久了,总需要人去陪一下的。”
“奥古都斯大人……”对着将军的旧友,我总有种亲近的感觉,从他的身上似乎还能找到将军的气息。
“把艾丽兹找来吧,让我在去之前再好好看看她。”
“是。”我转过身,接着对着米娜维亚医师道:“大人先拜托你了。”
“知道了,现在他还死不了,不过最好快一点,拖久了我可不敢保证不出问题。”依然是那副臭腔调。
“你……”吞咽下后面的说辞,我连忙冲出了病房,就在这时,匡铛的巨音响彻在病房中,受到惊吓的我连忙折回了房间,目睹了怪异的一幕。
奥古都斯大人神奇般爬下了床,一手指着米娜维亚医师的脖子,眼睛中闪耀出不似病人的火热光芒,在他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呜鸣。
顺着大人的目光,只看见了让人晃目的白皙肌肤,在诧异大人那么大年纪还有如此情调的同时,立刻为他的安全担心起来。
暴力分子的举动不能用常理来衡量,如此明目张胆的触犯,一定会遭遇暴风雨般的报复。
还没等我做出救护的动作,奥古都斯大人就扑倒在地上,在他脸上滑下了晶莹的泪珠:“公!主!殿!下!”
听闻这个词汇的两个人凝固了起来,一个是迷惑,另一个就是惊惧了。
“奥古都斯大人,你怎么了?”在片刻失神后,我连忙冲上前扶起了他,顿时感受到从他体内迸发出的巨大力量,他死死抓住我的手,喃喃道:“亚鲁法西尔有救了,圣王陛下的血脉还在流淌呀!”
“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雀花……王室……公主……兰碧斯,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喂,大人,醒醒呀,你说清楚呀!”
燃烧完最后生命的奥古都斯大人软倒在我的臂弯里,脸上挂着安详的微笑,身体迅速冰凉起来,丢下茫然的我,就这样去了。
我转过头望了望还傻立着的米娜维亚医师,想起了大人临终前的乱语,一股寒冷涌上了心头,那个千万不要是真的,一定是大人临死前的错觉,对!一定是那样的,如果这个野蛮、暴力的女人是公主,流浪兵团就完了,亚鲁法西尔就完了,整个大陆都完了!
“回光返照,会产生错觉的……”这时米娜维亚喃喃道,重新恢复了正常,转转眼珠后,对我笑了笑:“准备后事吧,他已经归西了!”
言闭,甩了甩头发,转身离去。
呆立的我叹了口气,发出了召集部属的声音。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十六日
奥古都斯.克拉季塞沃大人的去世,在寒冷的冬季分外让人感伤,他的坟头就建在兰帝诺维亚城外的小山丘上,按照亚鲁法西尔人的习俗,坟头对着圣城的方向。
参加葬礼的基本上是亚鲁法西尔老兵,在瑟瑟寒风中默立着,此外还有一些难民代表。
司仪念着冗长的弔文,抑扬顿挫的声音将人们扯进了深痛的怀念中。
“大人,关于米娜维亚小姐是公主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呀?”梅尔基奥尔挤过了哀悼的人群,到我身后,轻声道。
我皱了一下眉毛,不用想也知道那个疯女人当笑话全抖漏出去了。
“不是,是大人弥留前的错觉,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公主呢?”
“这样呀!”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
“大人,米娜维亚小姐她……”又一个声音。
“不是,绝对不是,我已经说了几遍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顿时招惹了一堆注视。
“……她被绑架了呀!”
“什么!”回过头去,看见一名医师打扮的人,一脸慌张的站在那里。
“不可能吧,谁可能绑架她呀,她不过是医生呀!”
“怕就怕她是公主……”梅尔基奥尔低声响应。
我惊愕了半刻,忙道:“快带我去!”
“大人,你还没念悼词呀!”
“奥古都斯大人会理解的,活人比死人重要。”
丢下这一句给一堆惊讶的人,我挤过了人群,飞快向出事地点跑了过去。
米娜维亚的房间里一片杂乱,到处是扭打的痕迹,要带走那个暴力女,看样子费了对方不少的力气,德科斯军师早早的出现在那里,指挥着一批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军师,怎么样了?”我快步走进屋内。
“那个米娜什么的是公主?”德科斯劈头就问过来这么一句。
我顿感到一阵气短:“我不知道!”
“最好不是,不然你就给我去自杀算了。那么重要的人物!要知道有一个王室血统的公主,对我们来说有多少好处!”
“在那之前,我关心的是人的安全。”
“不太清楚,应该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吧!地上没有血迹,人应该没什么事,不过到底是谁绑架她的呢?一个医生,不会有人被她美色迷惑吧!不过假如她是公主的话……雷奥多,那批南方人现在在哪里?”
苍白的脸色,在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后,雷奥多.巴普洛夫,这个原来的密探躬身答道:“今天早上就离开去南边了,说是办好了买卖。”
“这样呀,还能追上吗?”
“马上放警报的话,南边的兄弟会立刻拦截。”
“那还不快去!”
“是。”
早就听说我们的军师,培养了最出色的密探群,现在看来还真的不错,光是能够运用原来的密探组织,就能感受出来了。
还没等我感叹完,雷奥多就飞快跑了进来:“南边急讯,那批人强行闯关,打死了几个边防兵,已经溜进捷艮沃尔……”
“大人,找到一条项链呀!”
德科斯接过密探递过来的项链,只看见坠子上刻着华丽的纹路,好像还有点眼熟:“这个怎么那么像……”
“亚鲁法西尔王室的徽章?”
“对呀,金雀花……”
“法普呀,是我杀了你好,还是你自杀好呢?”
……
米娜维亚是公主……
“废话,那么美丽的小姐,气质那么好当然是王室血统了!”
“是呀,简直就像是白衣天使……”
“什么呀,她可是我们萨拉斯教的光辉女神!”
拉下了帘子,隔开了外面的杂乱议论,我叹了口气坐下,在我旁边围坐着兵团的军官和兰帝诺维亚的官员,而在中间,放着那条项链。
“证实了,这个是米娜维亚小姐的项链,而且在边境上抓住的绑架者也证明了这件事,现在关于米娜维亚的身份已经不用怀疑了。在王室记录中,先王在年轻的时候确实在兰帝诺维亚待过一段时间,应该是那时候留下的私生子。”梅尔基奥尔轻轻放下了宗卷,坐下。
“如果让南边的正统王国军得到公主,那我们就失去了南下的理由,很快就不得不和那些贵族妥协了,否则在兰帝诺维亚的那么多难民,以及部队中的亚鲁法西尔人都会产生变乱。”鲁素看了我一眼,开始他的发言。
“是呀,现在贵族们可是赚到宝贝了,我们的指挥官呀!”德科斯添上了一句。我的头快低到桌子下去了,这次绝对算的上是我的失误,至少在当时,我不应该用自己的观点去认识那个问题。
“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吗?”玛古拉自问自答似的,摇了摇头。
“应该说是等死吧!”塔特姆呼了口气。
幸亏特亚斯留守塞维亚,不然我一定更难堪。
抬起了头,我扫视了在场的诸人,下了决心:“把医师抢回来,决定了,就算背上再难听的罪名,我也要把她从贵族那里抢回来。在贵族手里,她只能是个傀儡,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让她当一个自由的傀儡,在流浪兵团的保护下。”
“好呀,我们去救公主!”雷帝斯欢呼的站了起来,眼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让那些混蛋知道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
“现在只有这样了……”德科斯摇了摇头:“如果救不回公主,你也不用回来了。”
“军师,我好歹也是指挥官呀……”
“让正统王国军套上正义之名,我们只能一辈子当北方的叛逆,这种罪,就算是指挥官也不能开脱。”
我转过头去,对着鲁素大哥,只看见他微笑着道:“放心去好了,兰帝诺维亚有我守着,我会好好和怀顿诺尔方面商谈的,短期内保证他们不会攻击我们的领土,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公主救回来。”
在王室血统的光芒照耀下,指挥官的性命就这样被忽略不记了,在哀叹流浪兵团是不是我做主的同时,我开始整理“拯救公主计划”的第一套方案,两天后,一支商旅就出现在捷艮沃尔境内……
在圣陆被战云笼罩的时候,商人的身影还是异常的活跃。在这个时期,由于战争使得道路不通畅,各地的物流都陷入停滞状态,也因为这样,做买卖就成了获益菲浅的职业。
而且,交战的各方,在清楚商人不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后,对于行走在大陆上的商旅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用这个作掩护,是最普通也是最实惠的方法了。
此次随行的,除了有真正的商人!那个一直在兰帝诺维亚无所事事的米拉奇外,还有夏尔克、速和刚刚痊癒的迦兰,此外就是让人头痛的几个人。
“我要救公主!”这个是雷帝斯高声叫嚷的理由,在他武力的威慑下,几乎没人敢说个不字,而阴险的德科斯就以“既然副职放假,那么正职也没理由一直在工作”为由,鼓动法尔切妮加入了这支队伍。
相比之下,以“保护迦兰姐姐安全”为由加入的四人众,就显得合情合理多了。
加上伪装成佣工的精锐战士,虽然只有少少的二十三人,但是纯以战斗力来算,是可以媲美一个大队的力量,难怪老狐狸放下了狠话:“有那么精锐的战士跟随,如果不能在交战的混乱地带救出人来,不如趁早辞职,免得拉大家下水。”
“哎!”我长叹了一口气,驱散了不愉快的回忆,继续旅程。
现在已经进入了捷艮沃尔的护龙城,在捷艮沃尔人眼里,我可是使用卑鄙手段赢了第二龙将离车的人,万一被发现了,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念及到此,我连忙压低了帽簷,加快了步伐。
现在的捷艮沃尔并没有受到战争多大的影响,捷艮沃尔的完全中立以及它丰富的麝香、龙角等特产,使得市街上繁华热闹,若不是地方主义横行,它有可能成为大陆最好的商业都市,甚至超过大陆中央的商业国家塔兰维诺。
“哎呀!”不知不觉间撞上了一个人,对方粗大壮实,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掩饰身份的厚皮帽飞离了我的头颅,异常耀眼的黑发显露在空气中。
“该死的家伙,咦!这不是第四龙将因陀罗吗?”倒地的捷艮沃尔人在骂了声后,立刻把我认了出来。
“那个卑鄙的第四龙将?”
“那个设下陷阱,让离车大人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家伙?”
“那个自己都不好意思举行正位典礼的败类?”
……
眨眼间,在我们四周围满了人,在他们的议论中,我的名声比盗匪都还不如,但真正让我心惊的是,数个龙骑士打扮的人已经挤过了人群。
“因陀罗阁下,长老院已经恭候多时了。”
拯救公主计划第一方案濒临流产……
长老院的十三长老还是如往常般枯槁无神,无表情的注视了我片刻后,第一长老难陀扯开了他嘶哑的嗓子:“第四龙将,早在去年就应该替你举行正位典礼了,但是你一直在北方作战,这次你能出现在圣域,正好完了礼数,不能让他人说我捷艮沃尔不懂礼法。”
“尊敬的难陀长老,恐怕我没那个时间。”
干脆的回绝我从一开始就感觉到整件事都是那条该死老龙的阴谋,如果再在这举行什么龙将正位典礼的话,一来拖延了时间,二来还不知道会冒出什么事来。
捷艮沃尔中至少有超过一百双杀人的眼睛在盯着我,多在这待一天,我的安全就多一天没有保障。
“是吗?那也没办法了,不过圣龙御下还想再见你一次。”
原以为长老会有所动作,想不到他那么爽快,不过那条龙又想见我?到底为了什么呢?带着疑问,我被引到了圣龙殿。
比起上一次看见的它,现在的圣龙明显有了衰老的迹象,原本黑亮的皮肤已经有点灰暗起来,只有一双眼睛还充满了亮光。
引路的龙骑士恭敬的倒退了出去,掩上了门,昏暗的龙殿中就只剩下我和圣龙。
“吾快去了。”沉寂了片刻后,圣龙突然道。
“不是吧,才见面就说你要死了?”
我盯着它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在我的眼里,它和供在宗寺里的神像一样永远不倒。
“吾有千余寿命,如是汝等凡人,早历数十代,一身朽骨是时候丢下了。”
望着虚无的上面,圣龙突然用一种让人感伤的语调说话。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要求?”我叹了口气,圣龙也是生命,现在的她和一个弥留的老人没什么区别,看见她就让我想起了刚刚离世的奥古都斯大人。
“吾一旦逝去,捷艮沃尔也就崩溃了,龙之子民将失去千余年的平和。吾托汝一事,到时候,汝就把捷艮沃尔接收吧!就算毁灭也应毁灭得绚丽一点。”
“为什么又是我?”
“不要问为什么,汝过来。”
圣龙伸出了她那巨大的爪子,眼神慈祥的对我说。
几乎不能拒绝,我恍惚间走了上去,自然的握住了她的爪子,一股暖流从那里源源的流了进来。
“吾将逝去,在那之前,将吾之所见都传给汝吧!汝乃上天赐给吾的传承之人……”
再下去,我什么都听不清楚,白茫茫的被扯进了一个完全虚无的世界……
飘荡在半空中,毫无着力的感觉,头顶是一片黑沉沉的云,伴随着沉闷的雷响,闪电一次次劈开了黑云,在天际处留下了一条条残影。
“这是哪里?”
我疑惑的望向了四周:“喂,圣龙呀,玩笑开大了吧,让我回去呀!”
突然间一声清亮的龙鸣,黑色的巨大身影遮住了我的上空,再也熟悉不过,就是那个老而不死的家伙。
还没等我打声招呼,呼的一声,她就飞过了我的头顶,掠向远方。
现在可不能跟丢了呀!转念间,我的身体就被扯到了另一个地方。
无数的尸体覆盖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汇成溪流的血水缓缓流淌,所有的一切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修罗场,就在这个中央,圣龙张开了翅膀,在他身边是六个手持兵器的人类。
在他们身上的花纹代表着一个个显赫的名字:
“神圣法师”安帝斯威尔。
“白银剑士”雅修.怀顿。
“七色勇士”特鲁西.德.艾尔。
“领导者”亚鲁尔.德寇斯。
“黑骑兵”兰.达克。
“影子”萨登。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在什么地方!千年前的七英雄时代,这里是圣龙的记忆,那么他们面对的是……
好奇心一下压倒了一切,我很想看看传说中黑暗帝国的统治者,连名字都被忌讳提起的恶魔王是什么样的人。
黑色盔甲,插满了各样的兵器,靠剑支撑着自己的恶魔王居然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血玷污了他那白皙的肌肤,散乱的头发几乎掩去了他大半面容。
即便这样,我也能看出他是一个美男子,而且是绝无仅有的。
“……只差一步……就只差那么一步而已……”混杂着血水,恶魔王口齿不清的喃喃着。
“死吧,万恶之源!”
亚鲁尔.德寇斯的大剑于黑暗中划出了亮丽的弧线,在掠过恶魔王的脖子后,停了下来。
恶魔王的头颅沿着锋刃掉落,在尸堆上滚动几下后停止,面孔正好直对着我,空张的双目中充满了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颤动起来,在远处的平原,山脉渐渐隆起,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
“恶魔的诅咒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们已经不能进入黑暗帝国的腹地了!”
一身白色祭师服的安帝斯威尔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只要不再战斗……”圣龙仰起了头,对着后来被称为圣山的地方。
我突然发现在其他六英雄的脸上并没有欣喜,其中的几人,还流露出对圣龙的厌恶之色……
接着
飘荡在圣龙的记忆中,感受后来的“宗教战争”、“划地战争”、“第一次亚艾战争”、“第二次亚艾战争”……
圣陆在以后的千余年没有和平,贪婪的贵族集团一次次将血与火引到了大地上,在战士的尸体旁,我看见更多的是无助的妇女和垂死的婴儿。
“恶魔的诅咒呀!”这是被使用最多的词汇,在圣山赫尔利顶上滚落的石子终结了所有的幻境……
咬了咬唇,感觉到自己回到了现实,眼前的圣龙连眼神都无光起来,对着她,我有种苦涩的味道:“你想说什么……”
“感受历史,汝会知道答案的,还有,最后之异象,并非虚幻。”
“你认为我会当一个救世的英雄吗?”
“汝之道路,在汝手中。”
圣龙慢慢闭上了眼睛,声音渐渐变得虚渺:“走吧!汝还有很多路要走,吾之记忆会对汝有帮助的,吾会清除此地之记忆,汝没有来过这儿。”
捷艮沃尔的小插曲在我心中留下些许疑惑后就这样结束了,一如圣龙所言,再也没有人来骚扰我们。
跋涉了三天后,我们进入了特拉维诺平原,久别的亚鲁法西尔大地再一次在我的脚下。
由于护龙山的阻挡,南方特拉维诺的气候远比北方来得温暖,在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初春的感觉,青绿的色彩已经冒出了泥土,点缀在雪白的大草原上。一眼望过去,让我的心灵也为之畅快起来。
“大地母亲,我雷帝斯回来了!”举着战斧,雷帝斯对着空旷的原野大声吼叫着。
感受着他的豪情,我跪在地上,轻捧起一把泥土按在了脸上,大地的清香立刻扑鼻而来,久违的气息,渗透着家乡的味道。
“法普呀,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要感动等到接回了公主,回兰帝诺维亚再感动。这里可全是敌人的地盘,你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回家看我的老婆孩子……”米拉奇嘀嘀咕咕着,把我从感动中拉了回来。
撒下了手上的泥土,我站了起来。
“大人,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夏尔克询问道。
“对手的大本营。”
简单的说了一句,我率先走出了行列,迦兰第一个跟了上来,稍稍呆立,其他人也陆续跟上,惟有雷帝斯被法尔切妮重重敲了下脑袋后,才回神赶了上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二十四日
法兰这个花费了正统王国军几千条人命换回来的都市,由于靠近艾尔法西尔,自然成了他们的大本营,驻扎的部队大约三千人,厚实的石墙使它成为西境最大的要塞城市,如果我是对方的话,也会将米娜维亚送到这里。
原本预料盘查会很森严,不过现实远比想像简单,只看见米拉奇笑眯眯塞给守卫几个金币后,守卫就挥手放行,军纪之败坏简直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这样的部队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
在诧异之余,我还是走进了这个够格称得上战略重地的城市。
城内的布置远远出乎我的预料,入目最多的居然是各式的酒吧,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臭味,石板路坑坑洼洼,路边积雪化开的水悠然流淌,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浑浊的黑色。
扫视了四周,在虚掩的酒吧门里传来了放浪的笑声,不时有身着制服的守军满身酒气的从里面出来,不远处还有几个人结伴在那里呕吐不止,给空气中添加了点味道。
“这种部队……”夏尔克摇了摇头。
真正在作战的是艾尔法西尔人。自从一年前兰碧斯将军出走后,正统王国军的士兵多半都是由贵族子弟组成的,在战场残酷的现实前,娇生惯养的他们大概会产生避世的心态吧!而且,这里远离前线,也有资本让他们过着糜烂的生活。
现在不是我该感叹的时候,在思考了片刻后,我悄悄下达了命令,在队列中的数人隐没在市街的黑暗中,其他人则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落了脚。
“主人……”迦兰突然轻喊了我一声。
我抬起了头,望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了担心,自从她从死亡边缘回来后,原本冰硬的心灵似乎也有了点松动,以往的她不会有那么明显的担忧神色浮现的。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略略挣扎了一下,没有抽回手去,我笑了笑,道:“放心吧,迦兰,这一次不会有事的,德科斯那个老狐狸早就安排好了。”
点了点头,迦兰不再言语。
我一阵感叹,上天能把迦兰还给我,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说什么我也不能再把她拖进危险的边缘。
“咳咳,大人,我能进来吗?”夏尔克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宁静。
迦兰轻轻抽回手,转身去整理床铺,我向夏尔克点头示意可以进来。
夏尔克整了整衣服,一进来就道:“已经得到消息了,公主殿下在两天前就进城了,当时这里还召开了盛大的欢迎典礼,现在应该还住在城中央的大公爵府。”
“太好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潜入,把公主搭救出来了。”
“但是……”夏尔克吞咽了一下口水后继续道:“昨天在大公爵府住进了个显要,潜入的话有点困难。”
“该不会是银龙……”
“是瓦伦西尔将军本人,随同的是一百名银龙骑士。”
想不到“银龙的暴狮子”也到了,这趟旅途看来没有我想的那么轻松写意了,略略思考了一下,我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夏尔克,你安排一下,我想和瓦伦西尔将军单独面谈。”
夏尔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在敌方地盘上会见敌方首脑,一般人肯定会认为那是发疯,不过夏尔克只是诧异了那么一下,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望着夏尔克离开的身影,迦兰轻声道:“主人,银龙将军肯帮我们吗?”
“为了亚鲁法西尔,他会的。”我回应了一句,突然间充满了自信……
与银龙将军的会面被夏尔克安排在一家热闹的酒馆里,我坐在一角,静静等待着和兰碧斯齐名之武将的来临,迦兰站在我身后,一袭黑色的衣服,和昏暗的背景特别的融洽,不仔细看,还会以为她没有在那里一般。
酒馆内充满了这个城市的味道,到处是贵族士兵,劝酒声、嬉笑声以及打架的声音将整个小酒馆搞的热闹非凡。
但是这一切,在银龙的暴狮子出现时,突然消失了。
“将……将军……”错愕着站起来的士兵大约有一个小队,对着山一般堵在门口的瓦伦西尔,许多人掉下了自己的酒杯,叮叮当当的酒杯碎裂声一下子成了酒馆里唯一的响声。
没有理会失态的众士兵,瓦伦西尔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眼角扫了我一下后,坐到了我背后的一张椅子上:“老板,来两杯朗司酒,为了庆祝公主的归来,今天的酒钱我都付了!”
片刻的沉寂后,立刻欢声雷动,声浪再一次卷过了整个房间。
“你找我?”虽然没有对着我,但是我知道瓦伦西尔将军的对象是谁。
“不错。”
“是公主的事吧!”
“是的,我想不用我说,将军也知道我的来意了。”
“我是一名骑士,有责任维护王室,对于我来说,把公主交给敌对的人,你认为可能吗?”
“不可能。”我干脆的回答让瓦伦西尔有点吃惊,好一会,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那你还来找我?”
“因为我不是亚鲁法西尔的敌人,把公主托付给我,是为了亚鲁法西尔的未来。”
说出这么自信满满的话,连自己都有点吃惊,但是我知道,不能打动银龙,就不可能救回公主,那么以后的一切都将归于黑暗,如果说点大话能够拯救亚鲁法西尔,再多我也说得出来。
“哦?”略带点惊异,从声音中我已经能感觉到瓦伦西尔的心开始松动。
“如果把公主交给现在的这些贵族,一定会把她打扮成正统王室继承人,在大义的旗帜下,或许能聚集更多的人。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贵族上层根本没有进取心,在他们的指挥下,再多的义勇之士也不过是让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继续延续而已,到时候,亚鲁法西尔会变成什么样?北方的正统王国和南方的德拉科普,再也不是统一的国家。”
“你说的不错,但是并不能说服我。”
“那换个说法吧!南方的土地肥沃多产,如果能得到那里,生活应该可以过得更奢侈。这个是贵族所谓的大义吧!但是光靠自己,显然不是布莱克诺尔军和德拉科普军的对手。依靠艾尔法西尔呢,名义上他们的第二王子是我们后继的圣王,但是这个在现在,既不能驱使艾尔法西尔人也不能驱使亚鲁法西尔人卖命,如果把公主嫁给第二王子,再由第二王子继承艾尔法西尔的王位,到那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两个国家合并起来。南方的国土也就是艾尔法西尔的国土了,不用说,也可以知道艾尔法西尔人会多么的卖命,而促成这项政治婚姻的贵族们,也就可以尝到甜美的果实了。”
此刻,我的思维特别的清晰,对于那些贵族,这个才是他们最擅长的,有了完全的正统之名,不但是艾尔法西尔,就连亚鲁法西尔的人也会聚集在他们的旗帜下,有了卖命者,自然可以舒服的在后面享受了。
瓦伦西尔推开了椅子,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睁大眼着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安排公主殿下?”
直视着将军的眼睛,我道:“亚鲁法西尔的血已经浑浊了,作为它的象征,不能再被贵族们玷污了,我会保护公主,在她举起的大义之旗下重建这个国家,让它能够有一个新的生命。”
“新的生命呀!”叹了口气,瓦伦西尔的眼睛暗淡了下来:“法普呀,或许你是对的。不过我还是不会帮助你们,因为我是王国骑士,除非你有证据证明艾尔法西尔人确实想吞并我忠诚的国家,确实有对公主殿下不利的举动。”
银龙的暴狮子确实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就像他说的一样,没有证据,贸然把公主交给还挂着逆匪之名的我们,万一我们也有着那些龌龊的想法,身为银龙骑士团团长的他,就是不忠不义之人了。
如此违背骑士道的做法,想来他也不会做。
正欲进一步开口,酒馆里就冲进了数个人,大声的呼喝盖过了所有的喧哗:“开战了,开战了!我们向东进军,消灭掉叛乱者,给公主殿下的归来献上大礼!”
我吓了一跳,贵族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魄力了,为了给公主的归来献上大礼,居然要发动战争。
隐隐间,我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艾尔法西尔人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情。
瓦伦西尔的眼睛盯在了我的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法普,我知道这么做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还请你跟在我身边吧!我不想有人伤害到公主殿下一根寒毛。”
我叹了口气,将军有这个打算也是应该的,换成我,让一个打着公主殿下主意的人留在城里,也会不放心。
“知道了,我会老老实实跟着你的。”
“不好意思了。”瓦伦西尔点了点头,在他身后的几名卫兵踏上前一步,做出了请的姿势,我苦笑了下,只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间杂乱的酒吧!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二十八日,正统王国军联合艾尔法西尔军向叛军发动了“新年讨伐作战”,总共调集了十万人,其中有四万是在听闻米娜维亚公主御归后参战的北方各大公爵领的贵族私兵。
在正统大义之名下,冒着残冬严寒率先拉开了新年的战幕,对应的是大约八万的叛军联合部队,史称“特拉维诺会战”……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1:47 PM
第四集 第三章 特拉维诺的血
被冠上会战之名的大战役,自从德拉科普叛乱后还是第一次,米娜维亚的出现似乎为整个大陆的战争添加了兴奋剂,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部队,我生出了如此的感想。
亚鲁法西尔标准的灰白色盔甲,以及艾尔法西尔耀眼的七彩武装一天内填充了特拉维诺草原东境的土地,刚刚冒出头的青绿色瞬间被践踏回泥泞中,林立的旌旗在寒风中发出了哗哗的响音。
“这就是大战场呀!”重新领略了休法城的那份冲击,我不自禁的发出了感叹,比起眼前所见的部队,流浪兵团还真是如婴儿般弱小。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战斗吗?”瓦伦西尔在旁边又问了一句。
按照将军的原意,只要我们老实的待在银龙的军营里,等到战争一结束,就把我们送回兰帝诺维亚。
碍着将军的面子,我们当然不好意思做出越狱逃跑的事情,但是与其在大营里枯等,还不如亲身感受一下大战场的感觉。
不论怎么说,这种机会在兰帝诺维亚不太会有,狭长的回廊已经使我们只能做小范围的思考了,一旦南下,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条线的战斗呀。
“是的,如果不能在这里活下去,以后也就没什么机会去实现理想了吧!”我笑着回应。
瓦伦西尔看着我,哈哈笑了出来:“不错,兰碧斯真的没看错人,比起几个月前的你,现在的法普更能称得上是一个指挥官了。”
“对谢夸奖。”
“那么就跟随在我银龙的旗下吧,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战斗!”
夹了一下马腹,瓦伦西尔将军率先冲出了本阵,打扮成他亲随的我连忙跟了上去,一直来到了左翼骑兵冲锋阵的地方,在那里,悄无声息的两千银龙骑士正等待着瓦伦西尔将军的指挥……
“敌人!”数匹斥候的快马飞速掠过雪原,嘶声的嚎叫眨眼间传遍了整个联军阵营,在他们身后,隐隐有春雷般的震响。
指挥官们的手几乎在同时举了起来,原本混杂着各种声响的阵营瞬间就只剩下战马的嘶鸣,绿装的弓弩手跨步走出,在青装长枪兵组出的枪林前布下了阻击线,在后面层层迭迭的步兵、重装甲步兵用他们的身体搭出了数百米厚的血肉之墙。
艾尔法西尔最为人称道的厚实战阵,数百年来被夸赞为“永不破裂之七彩铁壁”就呈现在我的面前。
就在我感叹的同时,和着马蹄践踏出的雷声,黑色的骑枪在天际边如秋日麦草般一波波跳跃进我的眼帘,布莱克诺尔黑骑兵,名震天下的“黑色波浪”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出现了。
在卷过了大半地平线后,波浪停止了,平静的就如同夏日无风的湖面,极目远望,能望见最前列的重铠甲突击骑兵保持着一条几近笔直的冲击线,骑枪微微倾斜出战阵,在雪白的大地上落下了长长的影子。
“上弦!”
最前列的弩手摇动着转柄,如同蜜蜂低鸣般的嗡嗡响音就算在远离中央的这里,也能听见,十石力的强弦在齿轮的滚动中扣在了扳机上,强弩箭轻轻按放在槽沟中。
大战的前夕,就如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心头,就算在回廊,独自面对数千敌人的时候,我也没有这种压抑的感觉。
“可不能现在退缩呀!”在心中低声对着自己说,安稳了跳动的心脏后,我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弯刀。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两军中央隆起的一个雪丘,当雪花重新回落大地的同时,人造的雷鸣再次响起,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黑压压的从天际冲杀了上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的最后一天,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冲击率先揭开了“特拉维诺会战”的序幕。
“射击!”
伴随着群蝗的起飞声,无数的箭矢带着闪亮的轨迹划过了中央地带,直接没入了黑色的海洋中。
最前列的黑骑兵一下低矮出战列,翻滚着倒在雪白的大地上,他们没有机会再站起来,第二列直接踏过了他们的身体,然后是第三列……
当第二波箭矢终止了旅程后,我已经能看清楚黑骑兵胸口的纹章,根本来不及射第三箭,最前沿的弓箭队适时的退出了战场。长枪队迅速填补了后撤造成的空隙,倾斜出两人高的落马枪,一刹那间,在布莱克诺尔人的面前变幻出青色的荆蕀之林。
我感觉不到对方的犹豫,似乎是带着死亡的渴望,最前沿的黑骑兵任由复数的长枪贯穿自己的身体,在那同时,他们手上的骑枪也脱离了主人的手,飞越入艾尔法西尔的阵营中。
血色,在那瞬间,我只能感觉到这个色彩,淒厉的战马嘶鸣此起彼伏,尸体如山般堆积在长枪阵的前面,而在后面,被骑枪投中的士兵扯出了最后的临终惨叫,密集的青色枪林多出了数块不协调的红色斑记。
眼前的景色一下扯动了我的心灵,白驹过隙的刹那,等同一个流浪兵团的人丧失了自己的生命,生命如草芥……
黑色,在半空中浮现,敌人的骑兵不可思议的飞越尸山,直接跳进了林立的长枪阵里,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木杆折断的声音就如同新年爆竹般响亮起来。
一名跌落马的黑骑兵抽出了战刀,砍断了身上的长枪后,浑身浴血的扑进了更远处的阵营。
在后面的长枪兵们不知所措,还没等他们想起刺击时,战刀已经劈入了其中一人的身体里,沿着划开的巨大伤口,大量的血液被喷洒出来,就像涌泉一样。
那名长枪兵哭泣着按住自己的伤口,失血过多的他很快软倒在地上,踏过他的身体,黑骑兵再一次挥刀。
被血刺激的长枪兵们顿时反应过来,数把长枪同时捅进了那黑骑兵的身体里,黑骑兵只来得及抽搐下身体,就耷拉下脑袋。
将他的尸体按在地上后,更多的长枪报复似的刺了进去,直到又一名黑骑兵的战刀挥舞过来。
一刹那,在青色和黑色的边缘线上开始绽放出鲜艳的血色花朵来,长枪和骑枪,在比较着互相长短的同时,无数的生命被丢进了另一个世界。
敌我的呻吟声很快被更多的骑兵给终结,在我的眼里晃动着不断跳跃的黑色,长枪的阵地被迅速蚕食。
第一个黑骑兵冲破了长枪的阵地,摇晃着挥刀砍向了后面的黄色重步兵。重步兵挥动战锤,由下而上,重击在他的小腹上,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巨大的盾牌上顿时抹出一片红色。接着,黑骑兵伸出的手在那上面划下了五道深深的指痕,而他的身体无奈的软倒在“黄色城墙”的面前。
这个时候整个长枪阵已经崩溃,敌人就如同挥舞着收获季的麦刀一样,大片收割人的脑袋,越来越多的黑骑兵冲向了后阵重步兵。
从步兵阵中飞出的掷矛开始出现在战士们的头顶,在经过短暂的路程后,纷纷落在了黑骑兵的冲击线上,惨叫同时响起,插满掷矛的尸体被战马掀翻在地上,倖存的骑兵毫不犹豫的回敬了手上的骑枪,另一波惨叫顿时响起。
重步兵散开,推出了数百架百矢弩,这是对步兵专用兵器,一架就可以同时射出一百支弩箭,杀伤力之大,为其赢得“恶魔兵器”的名称,想不到在艾尔法西尔阵营中会拥有那么多。
“乒”的一声巨响,让我的神经都为之震动,只看见沿着黄色的步兵阵,黑压压的一片箭矢平掠而出。
刺破肌肤,没进血肉的闷响就如绵绵春雨打在树叶上一般,一层淡淡的血雾弥漫在整个战场,首当其冲的黑骑兵晃动了一下,扑倒在地上,背上突兀而出的箭尖给大地铺上了厚厚一层锐利的茅草。
我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个就是大规模战,将人成批送往地狱的熔炉,在这里,至少我学会了一点:千万不要和贵族军正面冲突!
转过头,望向了一边的瓦伦西尔将军,在他脸上看不见一丝触动,随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了主阵的骑兵幡旗缓缓落下。
扯下了护面,瓦伦西尔将军的手扬了起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
“进攻!”手落下,银龙的骑兵在开战后半刻加入了战局,奔驰过数百米的距离,两千骑如一人般直接插入了敌人的侧面,在我们的右翼,火焰的颜色也跳动了起来,即是艾尔法西尔重装甲突击骑兵。
黑色的猛兽在这瞬间被切出了两道裂缝,两支重骑兵就如利剑一般深深的扎入了她的身体里,绵绵的冲击就在这刻被硬生生的阻断了。
直对着我军的敌方骑兵来不及做出反应,笔直向前的骑枪在摆过很小的幅度后就停止了,它们的主人被巨大的冲击甩出了马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后,湮没在一片黑色中。
在片刻惊愕后,布莱克诺尔人纷纷拨转了马头,如潮水般向我们挤压过来,战局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僵持……
挥刀,一名黑骑兵仰天栽倒在马下,喷出的血泉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就如水珠般洒落,渗进了被马蹄践踏出乌黑淤泥的大地,来不及欣赏,我回刀格挡住另一边砍过来的马刀。
混乱,你根本就不能分辨在身边的是敌人还是友人,战士的本能驱使着我机械的挥动着手上的弯刀,白色的银龙盔甲上涂满了红色,血就顺着甲边滴落到马镫上,在染红了马镫后,又欢快的跳跃进大地,汇成一道流淌的暗红小溪。
“嘶!”胯下的坐骑发出了淒厉的叫声,一杆骑枪没进了她的胸膛,人立而起,将我翻倒在泥泞的大地上后,躺倒在我的身边,起伏的身体在巨痛扯出的抽搐中渐渐平复下来,眼睛无力的闭上,在眼角处流淌下了一缕晶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马的眼泪,在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茫然。
“呼”刀卷过的风声,但是没有落在我的头上,一名黑骑兵飞落下来,扑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在我的眼帘中出现了瓦伦西尔将军那高大的身影,他扯过了一匹无主的马,对着我道:“好好照顾自己吧,不能在这里死掉呀!”
没有回答,不知道从那里涌出的勇气,我飞身跃上战马,再次加入战争……
无序的战斗进行了两个时辰,交战的双方不自觉的拉开了战距,到下午三刻时,疲倦的士兵们只能在远处互相漫骂,粗野的举动为“特拉维诺会战”第一次接触划上了句号,幸运的是,我没有受到太大的伤。
白色的雪,鹅毛一样,摇摇晃晃的飘落了下来,轻柔的覆盖在沾满血迹的大地,我不禁仰起了头,这应该是冬天最后一场雪了吧!冰凉的触感从脸上浸淫到我的心底,战场上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在内心,我感受到了生命的价值。
当最后一个布莱克诺尔士兵消失在我的视线时,雪已经厚厚的覆盖在战场上,白白的,渗透着无数个斑斓的血色花朵,黑色的、白色的、绿色的……盔甲隐隐的露出一丝痕迹,很快又被雪花掩了过去,唯有林立的骑枪和箭矢还象征着这儿发生了一场怎样惨烈的战斗。
迈过一个个突起的人型雪堆,我站到了战场的最中央,浓郁的血腥味即便是那么大的雪也没法掩盖掉。
“这就是战争,无数尸体堆积起来的可恶妖怪。”
瓦伦西尔抱着手,发出了如此的感叹:“这个妖怪已经存在了太久了,它还想存在多久呢?”
“我会亲手杀死它的。”从我嘴角滑落这么一句话。
瓦伦西尔看了我一言,将视野投向了远方:“是吗?法普呀,你要知道,许多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啊,但是现在,他们也成了制造那种妖怪不可缺的营养了。”
“如果那样,我就会斩断营养,用自己的手。”
“是吗?那么在那之前,就麻烦你先斩了作为另一个营养的我吧!”
“知道了。”
……
“特拉维诺会战”第一次交锋,布莱克诺尔军黑骑兵光是战死者就超过一万人,相对的,充当阻击黑骑兵的艾尔法西尔长枪兵几乎死绝。此外,后阵的重步兵、步兵阵也有数千人的伤亡。单从局势上讲,双方只能算是平手。
当然在后世也有“……算上布莱克诺尔的马,对方战士约两万,联合军应该算是初次交锋的获胜者……就确切数目来者,联合军比布莱克诺尔多死了三千五百七十六人,应该算布莱克诺尔胜……”等等版本的说辞,但是这些对我们并不重要了,因为在不到一天的时间中,被胜利刺激的正统王国军大呼着全歼敌人,整合了北方各公爵领,甩开了艾尔法西尔人,独自走上了追讨的道路……
“大人,让我参战!”雷帝斯他们的出现多少让我有点意外,隐瞒了我参战,将他们安排在军营中,是因为我不想把他们扯进这死多活少的战场中,特别是迦兰,如果再一次,她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甚至死亡的话,我的下半生将黯然无光。想不到,他们那么快就赶了上来。
“不行!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从兰帝诺维亚出来几个人,我就要带回几个人!”
“大人,如果失去了你,我们就只有相伴地下了,与其那样死去,还不如让我们一起战斗的好!”一旁的夏尔克略带激动,声音不自禁高涨了起来。
“绝对不行!”
“主人。”迦兰温柔的声音阻止了我们的争论,几个人望向了她,只看见她抽出了一把短剑,直对着自己的喉咙:“明知道主人身处险境,迦兰也不能有所帮助,这个残废之身还是让迦兰自己了断的好。”
“干什么!”一把夺过了她的短剑,我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记住,如果你再一次从我身边离开,我会抛下一切的。”
“知道了,主人。”
“还有你们,这次不能算是自己的战斗,万事保命为主!”
转过头对赶来的夏尔克、法尔切妮、雷帝斯以及速道。
“哈哈,我们特拉维诺战士是不输任何人的,别人伤害不到我们的!”雷帝斯咧开了嘴巴,露出了笑容。
帐外,黎明的曙光已经洒落,第二次接触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双方的战阵在第二次都大幅缩水,参战的总兵力约九万人,我方没有了艾尔法西尔军的支持,能站在战场上的约五万;而对方,暂时看不见那波澜壮阔的黑骑兵之海了,其主力已经换成了步兵为主的德拉科普军,这应该说是一个幸运。
“附庸对附庸呀!”瓦伦西尔如此的感叹。
我扫视周遭,昨日作战的艾尔法西尔耀眼的衣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打着各个公爵家徽的杂兵,豪华一点的还有鲜明的盔甲,而没落贵族带出的扈从就只有简陋披甲,更有甚者,农民用的草叉都能出现在战场上。
贵族们是否把战争看的太过简单了,现在可不是秋季的狩猎!怎么战斗呀,就用这些人?疑问在我心中,比起统一灰色战甲的德拉科普军,我方的部队实在难以让人放心,杂乱的阵型看上去一冲就会垮掉。
“好多敌人呀!”雷帝斯的眼睛发着光,巨大的战斧横握着,一副要冲上去的表情,在他周围三尺内,没有其他人敢靠近。
如果玛古拉或塔特姆在,或许还会调侃他几句,不过现在的我,可没那么大力气。
“敌人用的是正攻法呀!”注视着前面,我回了瓦伦西尔将军一句,从最前列的重步兵到后面的掷矛战士,德拉科普军完全是一副集团冲锋的架势,看样子对方也不甘心光是当殿后军,颇有一决雌雄,挽回骑士颜面的味道。
如果按照这个情况,我军就要面临很大的压力,使用基本上是拼凑起来的部队来面对正规军的冲击,还不知道会慌乱成什么样子。
“好多敌人呀!”和雷帝斯差不多的感叹,但是意义完全相反了,在我们的旁边,已经有一部分贵族兵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相比昨日奋战的艾尔法西尔人,今天充当主力的贵族联军还真是让人看轻,难怪挟着正统之名,讨伐叛逆的大业拖了如此之久。
“打起精神!”瓦伦西尔突然说了一句,拍马冲到了我军的最前列,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让人有了一种看见天神的错觉。
“敌人就在前面,我们亚鲁法西尔人已经躲在艾尔法西尔人身后太久了,如果还有点男人气概的话,就请各位在今天,在这个战场上表现出来吧!我们可是七英雄之一亚鲁尔.德寇斯的后代呀!”
将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在寂静了片刻后,所有的士兵举起了兵器。
“圣亚鲁法西尔万岁!”
“呜!”悠扬的牛角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德拉科普的战旗林立起来,白色,绣满了黑色的纹路,在风中发出了响亮的晃动声。
几乎同时,叛军的部队动了,保持着阵型,踏着有力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我们靠了过来,沉闷的脚步声,裹带着大地的微微颤动,汹涌的席卷而来。
“稳住!盾牌队向前,战矛队列阵后!”
瓦伦西尔高高的扬起了手,下达了命令,王国双翼的勇名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盾牌队挤过人群,手忙脚乱将各式盾牌插到泥土上,连着草叉的长矛斜斜的歪出了盾阵,高低不平的对着敌人。
“火箭准备!”
背负着箭囊的弓箭手们慌忙跑到了盾牌手后面,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举着火把的士兵在片刻后才站到了他们的旁边,急促的鼓声响了起来。
一瞬间,天际越发昏暗起来,黑黑的云层渐渐向下压,不稳的气流飞速的划过我的耳边。
伸出了手,感受着那空气的流动,我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当我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瓦伦西尔将军的手往下挥,火箭的旗帜紧跟着落了下来。
弦动,尖锐的撕空脆响随即响起,天空中猛的绽放开无数的火花,拉出了异常耀眼的弧线划入了叛军的军阵中。
火团在我的眼前冒起,透过盾牌的空隙,火箭无情的射穿了一个又一个德拉科普叛军士兵的身躯,在他们软倒在大地前,火已经将他们吞噬掉,红色在灰色的盔甲丛林中是那么的晃目。
叛军没有动摇,踏着同伴的尸体,将一片片火光碾灭在灰色的盔甲洪流中,当进入标枪射程时,从对面的军阵中突然冒出了银亮的光华来,穿插过火之箭雨,带着破空的嘘声重重的落了下来。
哀号,站在最前列的士兵连着盾牌一起被洞穿,洒着血珠倒出了战阵,弓箭手退下,掷矛战士将另一波银亮回敬了过去,也是一片血海,插满了掷矛的叛军士兵无力的跪倒,头沉沉的锄到了大地上,后面的灰色再度在我们面前闪耀了起来。
“可惜呀!”暗叹了声,如果不是布阵时浪费那么多时间的话,光是箭雨就可以让德拉科普军丧失先机,现在只能展开正面的短兵交锋了。
就在这时,骑兵的战旗扬起,隐没在右翼的银龙骑士们立刻发动了起来,挺着长长的骑枪,在裹起一片血雾后如风般卷进叛军,猛烈的冲击迅速撕开了对方的战阵。
“冲呀!”发出了一声呐喊,联合军就如奔泻的洪流,杂乱的旗号一下将德拉科普的旗号给淹没了。
“大家跟在我身边!”我大喊了一声,抽出了弯刀。
“好呀,开始战斗了!”雷帝斯高喊着。混杂在进攻部队中,我带着不到一个小队的士兵加入了战团……
“嗷!”雷帝斯剧烈的挥动着手中的战斧,张大了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战斧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裹带着巨大的冲劲重重击在了一块盾牌上,盾牌连着后面的人形化为战场上飘荡的血色碎片。
越过雷帝斯拉出的空隙,数名持盾近卫兵适时切入,分开了企图重新聚集的敌人士兵,夏尔克的剑和法尔切妮的枪一下成了另一个噩梦。
少少的十五个人,在混乱的战场上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依靠着互相的支持,在我的指挥下,一次次冲开了聚集的敌人。
在我们身后,大批的王国士兵蜂拥而上,凭着绝对的优势,将勉强聚集的少数敌人处理掉。
亚鲁法西尔的子民纷纷倒在了我的面前,就因为不同一个阵营,我不得不将自己的同胞送进另一个世界,这就是乱世的悲哀。
还没等我从伤感中恢复过来,毫无征兆,一把战斧裹着劲气迎面而来。
“当!”巨大的金属碰撞声,闪身挡在我面前的迦兰后退了几步,靠到我的身上,连我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惊人冲击。
“是你!”
浑身浴血的高大身影,拿着特拉维诺的战斧,还有从眼中喷射出来的恶毒眼神,让我一看就知道他是谁!狂战士涅寇斯,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这个家伙。
“哈哈,想不到呀,法普,我等着杀你等太久了,受死吧!”
发了一声喊叫,涅寇斯直冲上来,迦兰毫不犹豫的迎上,又是一阵巨响,只看见迦兰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回来,再次撞进我的怀里。
两个人同时摔倒,巨大的冲击让我胸口一阵痛楚,面对狂战士那惊人的破坏力,就算是迦兰也抵挡不了。
“不要伤了我雷帝斯的朋友!”撞飞了几个挡路的敌人,雷帝斯飞快的跃到了我们的身前,高大的身子挡住了涅寇斯所有的杀气。
“一起去死吧!”又一次撞击,巨大的声音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
雷帝斯退了一步,紧握住战斧,在他身后的我,清楚的看见血沿着斧柄滴落下来,他的虎口已经裂开了。
没有道理让雷帝斯一个人战斗,我吐了口气,握起弯刀站到了他身边,迦兰在片刻后,也出现在我旁边,三个人共同面对着涅寇斯这个怪物。
涅寇斯的眼中开始蒙上血丝,这是狂化的征兆,嗜血的神色让他看上去像地狱的恶鬼,从他身上散发的阴冷之气让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嚎!”大声的吼叫,在卷起一阵风后,直冲进我的耳朵中,紧接着,涅寇斯的身影化做了一道光扑了过来。
本能的举起了兵器,一把刀、两把剑、一杆战斧在接触到光影后,齐齐被巨力震出了手,而我们,分成三个方向倒飞了出去。
“我会死。”一个念头闪过,在沉重跌落在大地时,我已经感受到死神的召唤,但是在这一刻,轻声的弦响把我拉了回来。
一支箭掠过纷乱的战场直接没入了涅寇斯的左眼,在激起数滴血花的同时,阻止了狂战士进一步的行动。
速站在战场中,手中搭着弓,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弦还在轻轻抖动着。
“我的眼睛!该死的家伙!”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涅寇斯将目标改成了风族人,但是他的战斧被两杆兵器挡住,法尔切妮的长枪和夏尔克的剑,其余的近卫兵飞快的举起盾牌,挡在了速的面前。
“呜!”略带着一丝慌乱,德拉科普军在这个时候吹响了退兵的牛角,面对联军充满斗志的冲击,在箭雨和骑兵冲击中损失了大量兵力的叛军显然支撑不下去了。
留下怨毒的眼神,涅寇斯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明知道他的危险,我们还是没有追击,就算是我们六个人,也未必拦得下他,有这种想法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四散的碎片,在战场上留下悔恨的灵魂了。
“好厉害呀,我雷帝斯想当他的对手。”
在吐出了一口血之后,雷帝斯眼中放着光,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法尔切妮只看了他一眼,冷冷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不行,将来我雷帝斯会胜过他的。”
我摇了一下头,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涅寇斯,比起过去,他更加厉害了,今天若不是有那么多善战的夥伴,恐怕我早丧生在他的巨斧下,尽可能不要面对他,我如此告戒着自己。
“我们胜利了!”高声的欢呼在四周响动起来,第一次靠自己取得了胜利,亚鲁法西尔的战士再难控制自己的感情,战场上到处是欢跃的人群,许多人拥抱着流下了眼泪。
“恭喜你了,瓦伦西尔将军。”我向这场战斗的指挥官献上了敬意。
将军淡淡笑了一下,眼睛望着敌人撤退的方向:“战胜过去的同伴,这种心情还真是复杂呀!”
从他的口气中,我感受到了一丝忧愁,不过很快,瓦伦西尔将军又恢复了活力。
“走吧,法普,我们回去好好喝一顿!”
“好的,将军。”驱散了心头的阴暗,我畅快的答应了将军的邀请。
“特拉维诺会战”正式落下了帷幕,在付出了八千条生命的代价后,联合军毁灭了德拉科普北方军精锐一万四千人。
一直充当附庸的正统王国军从这刻起跃上了大陆纷乱的舞台,扮演起重要的角色。
先后两次的战斗改变了亚鲁法西尔大地上的势力分布,原本被压制在北方的联合军挟着巨大的胜利,形成了南下的大好形势。到处是开春后一举攻下圣城,让叛军成为历史名词的乐观景象。
如果战争就这么结束了,或许我还更高兴点,但是我知道,隐藏在大胜下的是怎样的暗流。
艾尔法西尔人不会乐见亚鲁法西尔的崛起,估计在他们的计划中,作为附庸的部队只能当作消耗品出现在战场上,一旦壮大的不能控制了,一定会想办法压制的。
果然,仅仅过了三天,就有了拆分王国军的决议,美其名曰:“……调整部队,补充不足……”
富有战斗力的部队就这样被拉到了特拉维诺的草原上,去清剿在那里不服艾尔法西尔人实际统治的特拉维诺游牧部落,而另外,在军营中也开始流传起,瓦伦西尔将军勾结北方逆匪,阴谋作乱的谣传……
“呵呵,看样子艾尔法西尔人想除掉我了。”瓦伦西尔将军面对着谣传一点也没有愤怒,只是笑了笑。
“是呀,我就是北方逆匪的大头目,万一被什么人看见了,将军就含冤难雪了。”我回笑道,如果现在,有艾尔法西尔的探子冲进来的话,就能揪出一批北方逆匪的指挥官。
“反正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我早该被处理了。”
瓦伦西尔露出了一丝苦涩,明知道对方狼子野心,但是碍于职守,只能维持现况。对于银龙的暴狮子来说,心里也不好受的吧!
“那么,将军是否想好了呢?”不失时机,我还是提出了我的想法。
瓦伦西尔摇了摇头:“抱歉了,法普,我必须忠于自己的国家,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我不会提供帮助的。”
“将军呀,你还真是……”吐了口气,我苦笑摇头。
“大人。”夏尔克掀开了帐子,轻巧的走到我的身边,在我耳边嘀咕道:“不好了,在这儿的间谍报告,艾尔法西尔人趁着开战时把公主带到北方去了。”
“怎么可能?”
我大吃一惊,在盯着夏尔克看了半响后,转头对瓦伦西尔道:“将军,你要证据的话,现在就在城里,艾尔法西尔人已经把公主带到北方去了。”
“什么!?”瓦伦西尔张大了嘴,呆涩了半刻后,风一般卷了出去。
“夏尔克,我们还能追上吗?”
“不可能了,都过去快五天了,就算快马也赶不上了,更何况在北部边境上到处是艾尔法西尔的哨岗。”
“棋差一着呀!”叹了口气,我抬头望向了帐顶。
一切就如夏尔克说的,趁着我们开战的时候,艾尔法西尔人秘密将米娜维亚挟持到北方去了,在这里的代表厚颜无耻的说:“……鉴于有叛乱之可能,对于重要盟国之公主,我国有义务行保护之责任……而且,我方第二王子尚未娶妻,如果能结两国之世代友好,我方对贵国的支持将不遗余力……”
在揍了对方代表一顿后,瓦伦西尔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我。
“如果光是成婚的话,到也没什么,我现在怕的是艾尔法西尔王室会再上演一场丹鲁依斯吞并事件,毒杀公主,造成事实上的完全吞并……”
两百年前的丹鲁依斯合并一事,可以说是整个亚鲁法西尔的丑闻。在动用了大量兵力不能压制这个独立的特拉维诺国家后,亚鲁法西尔王室就想到了联姻的绝妙主意,由当时的太子娶了对方首领的公主,并许诺将由两个人的后代继承王位,但在麻痺了特拉维诺人,并慢慢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后,王室就密谋让人发指的阴谋。
公主和她的孩子先后暴病而死,当特族人想要解释的时候,奉命镇压的王国精锐血洗了特族人十九个村落,杀光了那里的男人。
在第二次特亚战争几乎要爆发的时候,王太子自杀,追随他的妻儿于地下,这也是整个丑闻中唯一的亮点。
在面临北方势力的南下和南方蛮族的大规模作乱,王室顺势宣布了特族人的自治权,才消减了这场灾难。
艾尔法西尔和亚鲁法西尔的王室虽然时有通婚,但两国的王室正统派一直坚持着血统的纯洁,第一顺位王太子的母亲一定要有自己国家的贵族血统。在这个大前提下,难保艾尔法西尔想学学我们的手段。
“你、你怎么会知道!”瓦伦西尔的表情活像吞进了整支鸡,空张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
这个应该算是大丑闻了,经过王室大肆封禁,知者甚少,惟有像瓦伦西尔这样的近臣才有机会瞭解。
将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在经过圣龙的指引,我已经瞭解整个大陆的历史。
“因为我想知道。”突然的灵感闪过我的心灵,如果这样说的话,将军可能会高估我方的实力。
虽然有点卑鄙,但是在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仁慈可救不了我们的国家。
沉默了半响,瓦伦西尔点了点头:“把公主交给你,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吧!为了亚鲁法西尔,我就冒这个险,不过公主被挟持到北方,按照一般的礼仪,王室通婚,大概要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过了这个时间,什么都晚了。”
“这真是,麻烦……”我并没有想到好的主意,现在去北方的路已经被封锁,总不能硬行闯关,就算能成功,后面的路也是寸步难行。
“重点是通过在边境上的封锁,在后面反而简单了。”
“迷途森林……”我抬起了头,以前那里被叛军掌握着,但是现在,我军已经将第一线推到了迷途森林的边上,如果从那里走的话,就可以绕过北方的封锁线了。
“迷途森林?那里可是进得去出不来的鬼地方。”
“我可是闪族人呀!”
瓦伦西尔错愕的望了我一下,然后大笑起来:“哈哈,不错,迷途森林的闪族人,法普呀,我有点相信命运了,上天确实安排了你拯救亚鲁法西尔呀!”
我抓了抓头,回应似的傻笑了一下。
“那么,艾尔法西尔的内部通行证给你,虽然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是拿着总比没有好。”瓦伦西尔递来了通往圣城的钥匙。
“放心,我会安全的把公主接到北方。”
“好好保重,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能带着大军从北方来,我会在这里,用我的骑士剑欢迎你的。”并没有开玩笑的含义,瓦伦西尔伸出了手。
我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他的力量,点了下头。
“我们出发,前往艾尔法西尔圣城,把公主从恶魔手里救出来!”大声吆喝着,我踏出了将军的大营。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六日,我离开了瓦伦西尔将军的军营,带着二十二个人走上了北去的路,市井说书人乐道的“勇者救公主”的故事,就此揭幕……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2:59 PM
第四集 第四章 迷途森林
迷途森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多少年来,都是一般旅人的噩梦之地,走进去的人,鲜少能出来的。
因此这里也被挂上了“恶魔之林”的名称,而居住在森林边缘地带的闪族人,也多多少少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来对待,我能走出这个森林,甚至融入外面的世界,也算是个大的创举吧!
“不是吧,这种阴森森的地方,真能住人吗?就算住了人,怎么能生活……”
发着牢骚,米拉奇走在了最后面,略带肥胖的身躯异样笨拙的在林中荆棘跋涉,在他前面,是拔出战刀,劈砍着挡路杂物的我们。
“见鬼,那个该死的胖子就知道发牢骚!”
雷帝斯满脸的不满,狠狠的挥出了战斧,一片荆棘咯吱一声响,就飞散出去,撞在远处的古木上,又回荡出另一种音乐。
我耸耸肩,心中也闪过一丝无奈,本来想把米拉奇留在法兰的,可是这个乌鸦三天两头吵着要回家去看看,只好把他给捎上了,不过现在,颇为这个决定后悔。
突然,米拉奇缩了一下脖子,不再废话,而速也停了下来,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一看见这个模样,我立刻知道有敌人,连忙举起了手,示意停止活动,战士们纷纷将盾牌挡在身前,迅速搭出了小型防御阵,米拉奇的吵闹声也在这片刻沉寂了下来。
伴随着沙沙的细响,四周的森林中出现了晃动的黑色身影。
“我是海因斯部落的法普!”几乎能感触到对方投过来的敌意,我高声的叫道,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黑色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
拨开了树枝,一个二十出头的闪族人出现在我面前:“法普,真的是你呀!”
“安斯达普,你还活着呀!”稜角分明的脸,还有眼角下那熟悉的伤疤,正是我儿时的玩伴,被称为“恶作剧三人组”中唯一没有离开村子的安斯达普。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八日
我回到了闪族的海因斯部落,这里是我的家乡……
迷途森林的参天古木大都有二十人围抱之粗,闪族的村落也就充分利用了这大自然的奇迹,大部分房屋都搭建在古木粗壮的枝干上,在房屋与房屋之间用锁桥联系起来。因此我们也被称为“树上民族”。
抬头看见熟悉的树屋,我顿时感到有点鼻酸,一年多了,从这里也出去那么久了,村子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为破败了点。
稀稀拉拉的人从树屋里走了出来,大部分是老人、妇女,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破衣服,即便是看见了我,也没有打招呼,一个个寒着脸,就像看陌生人。
而投在其他夥伴身上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敌意。
“自从你们走后,村子里还是老样子,不过野兽越来越难打了,我们每天要走十几里路才能找到吃的。”安斯达普言语中充满了感伤。
“为什么不搬到更好一点的地方。”在我离开前,村里就有搬迁的议论,搬到更靠近南边的地方,可以生活的更好吧!
“大家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你也知道,村长是不会同意的。”
“哎!”我无言可对,村长的食古不化也是出了名的,当年就是因为这样,我和玛古拉才不想在这个村里一辈子没出息,言语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村子的最中央,也就是村长住的地方。
“你还有脸回来?”光是听声音,我也知道是村长。
走上了几步,来到了最大的树屋前,在突出的木台上,站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村长及村中的长老们,我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法普还请拉拉奇村长见谅。”
“玛古拉呢?”
“他还在兰帝诺维亚。”
“好好,两个人都是好样的,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炫耀你们身上那套外族人的盔甲…咳咳……”村长还没来得及说完,剧烈的咳嗽就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我不禁抬起了头,拉拉奇村长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捂住嘴巴的手更是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才一年多不见,他好像衰老了十年。
我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愧疚,我和玛古拉是村长血系最近的族人,本来我们之中的一个应该接任下一任村长,可是不争气的我们双双溜出了村子,到外族人的地方去了,从村长脸上的神情,我可以知道他至今仍旧感到伤心。
“六爷爷……”
“不要叫我,我没你们这两个逆孙,你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整个村子的男人都带走呀!”
顿了一下手上的令牌,村长气呼呼的走进了树屋。
“砰!”的一声重响,房门被关上,大树顶端的枯叶被震落数片,摇摇晃晃的飘落在我面前。
“你呀!”几个长老摇摇头后各自散去,整个村落回响起房门关上的闷音。
我呆跪了半刻,拍打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回头向露出惊讶表情的夥伴们笑了笑:“闪族人都这样。”惟有苦涩在心头久久盘旋。
“大人,我们还是走吧,没有你族人的帮助,我们一样可以走过迷途森林的。”夏尔克走上了一步,低声道。
“不错,离开了又怎么样,不用管你族里那些僵硬派的老头子了!”雷帝斯一脸的不平。
我苦笑着对着他们:“恐怕不是那样了,没有村人的帮助,我们走不出迷途森林。”
“什么?不是吧,你也是闪族人,迷途森林不就和你家后院一样吗?”雷帝斯瞪大了眼睛。
“可是这个后院实在太大了,没有经验的人会迷路的。”
我叹了口气,对着瓦伦西尔将军说下的大话,可不全都是真的,迷途森林的闪族人……里面也有路痴呀!从千篇一律的古木中找出一条通往艾尔法西尔的路,说实在,我一点都没有办法。
“法普,你想通过迷途森林?”安斯达普诧异的看着我。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
“你认识路吗?”
摇头。
“果然是原来的法普,一点都没想清楚,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呀!迷途森林那么大,族里面很少有人能穿过它的……”安斯达普一阵感慨。
我越发狼狈,连忙终止了安斯达普继续的话题:“那你知道路吗?”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助你的。”
“是谁?”
“拉拉奇村长,只有他在年轻时穿过森林,到北方去过。”
“……还有别人了吗?”
“有也就是几个长老,年轻的填肚子还来不及,谁有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呀!”
“夏尔克,你准备一下,今天我们在村子里宿营。”
转过了头,我不得不下了这个痛苦的决心,想通过迷途森林,先要通过拉拉奇村长即一关,今天晚上,先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但愿能打动他那铁石心肠。
“暂时不走了,那好呀!到我家里坐一坐,忘记跟你说,我已经结婚了。”
“哎呀,是谁呀,不会是村西头土拉曼家的那个赫拉莉吧……”
“嘿嘿,还真的瞒不过你。”
……
暂时的,我们只好在村子里休整了,估计着公主结婚的日期,我们无奈的将宝贵的一天浪费在迷途森林那充满夜枭低鸣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有五百一十二天没有在这种环境中睡觉了。
推开窗子,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了进来,这是迷途森林特有的朦胧月光,相隔那么久,如今看来更是分外的美丽,两轮月亮就像害羞的少女在树枝间忽隐忽现。
“法普,很漂亮吧!这可是在外面看不见的美丽景色哦!”一只手高举着酒杯,一只手搂着自己的娇妻,安斯达普笑着说。
“是呀!这种没染上血色的明媚月光,在外面真的看不见。”略带了点感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村中少年了,在战火中度过一年的时间,让我再也没有了那份纯真了。
“呵呵,才几年没见,你就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对了,记得以前我、你还有玛古拉,最喜欢爬上村子里最高的那棵树,看着外面的世界,那时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
我露出了笑容,是呀,那段时间真的很值得怀念,三个少年蹲在高高的树顶,望着森林外那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互相发着自己的誓言。
“我要当一个最好的猎手!”
“我,玛古拉,恳求上神掉点钱吧!”
“玛古拉你是笨蛋呀,哪里会有钱掉呀!对了,法普,你呢?”
“我想当一名优秀的骑士。”
“法普才是真的笨蛋,那个还不如天上掉钱呢!”
……
“呵呵,真是让人怀念的日子呀!”
“想不到法普你还真的去当战士,现在都是指挥官了,应该当上骑士了吧!”
“还没有。在王国没有复兴前,我可是不会接受任何的骑士册封的。”
“那玛古拉呢,现在有变富翁吗?”
“他呀,恐怕很难了。”被吝啬的巴笛卡住了所有的收入,现在的玛古拉还在一边哀叹是无报酬劳力,一边干活。
“看样子,三个人之中,只有我实现愿望了。”
“你呀,还不是村子里没有人了,才能当上第一的。”安斯达普怀里的妻子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娇声道。
“我可是靠自己实力的哦!要不然,你那老爹肯把你嫁给我吗?”
看着幸福中的两个人,我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这是我很久没有的感觉了,在出去的日日夜夜中,无休止的战斗构成了我所有的生活。
不过,我并不后悔,在那里,我认识很多人,经历很多事,至少到现在,我的生活充满绚丽。
“安斯达普,我们再去爬一下愿望树吧!”站了起来,我突然道。
安斯达普盯了我半响,笑了出来:“法普就是法普,在平静中总能让人感到意外呀,好,我陪你!”
“我想让大地恢复和平。”
那天晚上,在少时爬过的愿望树顶,一手直指外面的世界,我发下了如此的豪言,在天空中闪耀的两轮月亮和无数的星星见证了我的轻狂。
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说服一个人……
“砰!”村长家的房门又一次关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清晨的宁静立刻被打破,到处是惊鸟掠起的声音,哗拉拉的甚是好听。
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想不到睡眼朦胧的拉拉奇村长在看见我后,已经有了本能般的反应,面对着冰冷的房门,我有点苦笑不得的想法。
“就不能给我次机会吗?六爷爷……”
“滚,我们海因斯家没你这种逆子。”
“就算我能给闪族人带来新生都不行吗?”
门哗的一声被扯开,拉拉奇瞪着我道:“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你就给我滚出村子去。”
“那就让我进屋子说吧!外面真的很冷。”略带点厚颜无耻,我哀求道。
拉拉奇沉默了片刻,让开了身子。
村长家里很是简陋,除了必须的用品外,几乎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好不容易,在角落里翻弄出一张小凳子,我坐了下来,一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做出了恭顺的姿态。
“可以说了吧!”略略和缓了一下容色,拉拉奇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我抬起头,直望着村长,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鼓动我的舌头:“六爷爷,我知道当年的出走是对不起你的教养,毕竟是你把我和玛古拉拔长大的。”
哼了一声,露出你知道就好的表情,拉拉奇做出了继续说下去的动作。
“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因为不那样的话,我们就找不到拯救闪族的方法。”
飞快的把整句话说完,使得村长没有发作起来,在缓和了情绪后,我继续道:“闪族自从几十年前的战争后,就已经没落了,剩下的人,就在这种小村子里等死。六爷爷,从我出生到现在,整个村子到底多了多少人?没有,不但如此,而且还少了很多人吧!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海因斯部落灭亡吗?”
从德科斯那里学来的说法,在前言不搭后语的状态中,说出一大堆废话,在对方迷惑之间,就会露出心灵的空隙,然后就是打中心灵的一击,这种德式对话技巧在很多时候是有用处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个和你穿过迷途森林有什么关系?”
重点来了,我忙站了起来,跪在了拉拉奇的面前:“六爷爷,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亚鲁法西尔的军官,我们的公主被艾尔法西尔人给扣住了,为了复兴王国,必须拯救公主。但是直接北上的话,艾尔法西尔人的封锁太厉害,根本通不过,惟有通过迷途森林,直接穿插到对方的都城去,才有办法。”
“那是外族人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六爷爷,我们毕竟是住在亚鲁法西尔的国土上,一旦复国成功,我就可以要求把林子外的土地分赏给我们闪族,那么我们就可以生存下去,而且也不用和外面有过多的接触,为了这个目的,我才毅然从温暖的村子里走出去的呀!玛古拉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所以现在他还在北方累积着功勳,想分到更好更大的土地给我们闪族。”
说唱俱佳,在半真半假中,我把拉拉奇村长说的晕呼呼的,在他的面前,一下子多了一个闪族的大孝子,都说人有两种性格,在战场上勇猛战斗的我现在还真活像一个说客。
“是我误会你了。”拉拉奇把我拉了起来,老泪纵横。
突然我有点后悔起来,需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吗?将个人的行为说的那么大义,这就是我的本质?
转念到此,我猛的挣开了拉拉奇的手,正式跪在了他的面前,额头贴在置地的双手上:“六爷爷,这是不孝子法普的正式道歉,还望你原谅我的空口胡言,我和玛古拉当初离开村子并不是真心为了村子的复兴,只是想找个好的出路。但是,还望六爷爷明白一件事,只要能重新恢复大陆的和平,重新让亚鲁法西尔王国回到正途上,我对村子的承诺绝对会实现。所以,请六爷爷帮助我们走出迷途森林。”
言闭,挺直了上身,直对着拉拉奇的眼睛。
拉拉奇村长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异,在抹干了眼角的泪水后,走到了门前,对着外面茂密的森林长叹了一声:“孩子长大了,就要走了,你当我真的那么古板吗?法普呀,你真的长大了,可以直接面对自己的问题了,如果你刚才继续表演下去的话,我可是真的会对你失望的。”
这次轮到我张大了嘴巴:“六爷爷,你……你……”
“不要把我当傻瓜,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抓了抓头发,从心底发出了老人家可真是一个也不能小看的感叹,刹尔利兄弟也好、圣龙也好,还有那只老狐狸,一个两个都惹不起呀!
“那么前面的都是……”
“遇到困难就后退的孩子,不值得我去关心。”拉拉奇的眼里闪出了威严。
我缩了缩头,然后道:“那么,六爷爷是不是准备帮助我了?”
“我已经老了,而且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拉拉奇露出了点感伤,我也听说过他的事迹,想当年,他参加过闪族对外的作战,那个时候的亚鲁法西尔根本就抵挡不了我们的部队,如果不是龙族参战的话,历史可能就不是那么写了。
“那么由谁来代替六爷爷呢?”
“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能把你带出迷途森林。”
“是谁?”
“你队伍里,那个啰嗦的家伙。”
“米拉奇,怎么可能?”第二次,我受到了惊吓。
“虽然我老了,但是我还没有记忆失常,那么特别的人我不会看错的,二十年前,他可是迷途森林的常客哦!”
“这个该死的胖子……”再也忍耐不住,我呼的站了起来。
“你要去干什么?”
“教训那个胖子,明知道路居然也不说一声!”
“……要知道呀,想当年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光说这个迷途森林吧,我就当是家里的后院一样……”
米拉奇对着四人众口沫横飞,老远就让我给听见了,连忙冲了过去。
“米拉奇,你认识路,怎么不早说?”对着他吼了声。
抬起头望了我一眼,米拉奇堆起了笑脸:“你有问我吗?我是商人,你不提要求,我干嘛贴上热面孔。再说了,在法兰的时候,你还想把我甩掉,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吧!不过知道了也不晚的,我米拉奇很好说话的,现在你正式提出要求的话,我立刻就带路,很快你就可以到艾尔法西尔的都城了,这条路我走了快十年……”
看着他一脸的小人得志状,我真恨不得把他痛扁一顿,但是现在他可是我们北去的希望。
“混蛋!害我多挨了一个晚上的冻!那个米拉奇在哪里?”雷帝斯的暴怒声,想不到消息传的那么快。
米拉奇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法普,我带路,你帮我解决那个疯子。”
“成交。”
就这样,我们重新走上了北去的道路,在原来的二十二人外,还多了村子里的十几个青年,安斯达普做为他们的头领也出现在行列中。
“根据村长的命令,我负责你出森林的那段路,要知道,在迷途森林里,可不只我们一个部落的闪族人。而且,你留下了那么多的钱,村子里暂时不缺吃的了,作为闪族人的礼仪,我们也应该这么做的。”安斯达普笑着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笑了出来:“这样也好,在路途中也可以多你一个好酒伴,只是让嫂子受苦了。”
“呵呵,一点点时间而已,不要指望我和你出去打江山了,我还是待在森林当我的猎人好。”
“真可惜呀!”
三天后,在绕过无数迷宫般的道路后,我们进入了迷途森林的腹地,在这里,是闪族最大部落!甘达尔的地盘……
甘达尔,闪语的含义是“抢掠之人”,谁都知道,这个部落是靠什么生活的,除了打猎外,甘达尔部落还定期出没在森林的边界上,袭击迷途森林沿界的各国,闪族人的名声多半是他们搞坏的。
唯一还值得赞扬的是,他们不袭击闪族人。
不过有着明显不是黑色的耀眼金发,一身高大魁梧身材的雷帝斯,再怎么掩饰,也是外族人,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穿着外族盔甲的战士,落到甘达尔人的眼里一定是大肥羊了。
就算打着鲜明的海因斯家徽旗,也会被看成是叛徒一起处理掉吧!
“小心,小心,再小心。”这个是安斯达普的忠告:“我可不想让我的妻子当望门寡,她还没给我生孩子呢!”
“知道了!”
“嘘,轻一点,甘达尔人的耳朵尖着呢!”
“哦,不过我想已经没什么必要了,那些人应该就是了。”
安斯达普抬起了头,脸上立刻蒙上了死灰般的颜色:“法普呀,你还真是厄运星。”
闪族人最喜欢悄无声息的出现,这个习惯就如我喜欢偷袭一样,现在的我们已经被数倍穿着绿色衣服,脸上画着花纹的甘达尔人包围了。
“闪族人离开,我们不想攻击自己的族人。”
在甘达尔的阵营中,响起了临阵前的通告,密布在外面的弓箭手让出了一条出去的路。
我解下了弯刀,迎向对方最密集的地方:“希望看在海因斯部落与贵部落世代通好的情面上,放过我和我的同伴。”
“不行,就是看在同为闪族人的面子上,才让闪族人离开,不然和外族一起射杀掉。”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甘达尔人,画满花纹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他的眼睛。
“看来是没有商量余地了,可以适当使用钱币换回我同伴的生命吗?”
“不行。”
“那只好这样了,请容我做最后的告别吧!”
叹了口气,走回了自己的队伍中,拾起了弯刀,甘达尔人不应该给我这个机会,在谈话的那段时间里,队伍已经排成了圆阵,外围的亲护卫兵树起了盾牌,人数上的优势使得对方对这个小小的抵抗举动根本没放在心上。
“最好不要伤人。”我低声告知夥伴们,然后举起了弯刀:“抱歉了,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同伴。”
“射箭!”
外围步兵立刻掩身在盾牌后,挡去了所有的要害部位。
箭矢钉在盾牌上发出了咄咄的脆音,偶尔间,一两支箭越过了密实的护盾,也被法尔切妮等人用兵器格开,第一轮的射击在我阵连一点血花也没有溅起。
速透过空隙,迅速拉动了弓弦,几支箭同时飞掠而出,对方中的数人抱着大腿哀号倒地,压倒了一片茅草后,更多的黑影显露出来,远比看见的多,我们是碰上甘达尔人的大部队了。
在感叹了片刻后,我修正了作战计划,点头向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四人众发出了信号。
“呼!”四人同时越出了战阵,大吃一惊的对方稀稀拉拉的射出了几支箭,根本不能阻止那群娃娃的动作,在晃身避过了弓箭后,四人众没入了周围高大古木茂密的枝叶间,隐去了身影。
“不要管逃走的人……”命令尚未完全下达,哀号声就在对方的阵营中响彻起来。
“啊!敌人……”
“这里也有呀……”
“我的手……”
如果对手是其他部队,面对四人众鬼魅般的身手,早就惊慌四散了吧!但是我们的对手是甘达尔人,是这片丛林的主人。
短暂的慌张很快平息了下来,受伤的甘达尔人被护卫在中间,在分出一部分人注意着上面的动静后,其他人扔下了弓箭,抽出了弯刀。
“呀!”四周突然暴发出惊天的嗥叫,越过挡身的灌木,数不清的甘达尔人冲了过来。
支起盾牌,十二名亲卫兵用最快的速度组成了半圆型的战阵,挡住了我们的后面;前面,雷帝斯和法尔切妮各占一角;中间则是我、迦兰、夏尔克、速和村子里的族人;米拉奇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看看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雷帝斯高吼了一声,甩开了战斧,,原本冲向他的几十名甘达尔人被其气势所迫,纷纷转到了另一个特拉维诺人那里,将长枪点在地上的法尔切妮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已,为了这个,他们付出了代价。
贴着地面,长枪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前列的甘达尔人立刻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还没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法尔切妮的枪就幻化出无数的寒星直冲上去,又是一片哀号,更多的人栽倒在地上。
眨眼间,这个方向的人大部分躺在了地上,挣扎爬起来的迎面就是雷帝斯的粗大拳头。
另一边,十二人组成了难以逾越的城墙,面对训练有术的亲卫兵,空占着人数优势的对方,每一次都只有少数能够作战,一进一退之间,躺在地上的人成倍数增加。
就算是笨蛋也看得出战局是一边倒,如果不是我们存心相让的话,现在躺着的就是尸体了。
“退回来!”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后,甘达尔人结束了冲击,搀扶着受伤的夥伴,隐没在古木之间,那个看上去像首领的人独自留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是甘达尔的萨姆拉特,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对着我,那个人突然问道。
“我是海因斯部落的法普。”
“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今天败在你手里,我没有什么怨言。”
露出了一丝苦涩,萨姆拉特抽出了弯刀:“不过为了甘达尔最后的名誉,今天你我中的一人,要在这流下鲜血。”
我很清楚,这是所有闪族人的习惯,如果我不应战,那就是玷污了甘达尔之名,到时候,整个甘达尔部族都会与我为敌的。
真是走到哪里都有强加的战斗呀,我叹了一口气,迎了上去。
“住手!”苍劲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决斗,一名中年人走出了丛林,比起其他甘达尔人,一脸白皙的他给人留下分外深刻的印象。
“族……族长……”萨姆拉特在发出一声惊呼后低下头,垂手退到了一边。
“不好意思,海因斯的朋友,我的族人给贵方造成的困惑,就由我安鲁特表示歉意。”
收回了弯刀,我含笑回道:“哪里,您客气了。”
“那么,是否可以赏脸,到我的村子里一坐呢?”
安鲁特可能比那个萨姆拉特更难对付,面对他的微笑,很难说出一个不字,在抬头望了天上初现的星辰,我点了点头……
甘达尔的村落可能是闪族里最奇特的,并没有多费工夫在大树上开凿房间,只是将一片树林整个用木栅栏圈了起来,在里面,星星点点的是冒着炊烟的帐篷,就一如他们的习惯一般,流浪为生。
不过比起海因斯的荒芜,甘达尔就显得人丁旺盛了,在村落里到处是小孩,嬉闹的声音给村里添上了无尽的生气。
“比起固守在一地的其他闪族,我们甘达尔怎么样?”安鲁特摸着白净的下巴,略带得意的对着我说。
“充满生机。”我只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
“呵呵,说的好,不过比起你来,我们甘达尔还欠缺很多呀!捷艮沃尔的第四龙将、流浪兵团的首席指挥官,法普呀,你已经是我们闪族的骄傲了。”安鲁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感到一阵心惊,闪族自从几十年前的大战后就很少关心外面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大陆处于混沌的交战状况,除非是用心去探听,不然没道理如此清楚我的来历。
这个安鲁特,一定是听到我报出了名字后,才做出让萨姆拉特停手的决定,不然在前面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也没见他露过一次脸,要好好提防这个家伙呀!
“哪里,安鲁特族长夸奖了,比起历任族长都有着艾尔法西尔荣誉公爵称号的甘达尔,我算不上什么的。”
用平淡的口气说出,我马上感觉到了安鲁特心中的涟漪,在兰帝诺维亚大公扬名的五十年战争中,甘达尔密助艾尔法西尔,对亚鲁法西尔进行骚扰作战,并得到荣誉大公的称号,这个在圣龙的记忆中可是明明白白有的,不过对其他人来说,恐怕就是一个大秘密了。
“这个……哈哈,法普老弟真会开玩笑呀!”用笑声掩饰,安鲁特轻飘飘的带过,但是眼中露出了重新估算我方实力的神情。
圣龙总算给了样实用的东西呀!在感叹了历史的力量后,我笑着在安鲁特的陪同下,走进了最中间的大帐中。
大帐中早就设好了宴席,闪族人难得一见的豪华套餐就铺在帐中央,更让人心跳的是帐中几个仅遮掩重要部位的少女,娇嫩的肌肤就暴露在我们视线中。
“好漂亮……”雷帝斯一下子露出了色迷五神的表情。
除了一脸寒冷的速以及几位女士外,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下子就瓦解了我们大部分的战斗力,感叹了一下,我并没有慌张,保持着笑脸,盘坐在安鲁特的下座。
迦兰跪在我身后,法尔切妮坐在我的左手边,那杆长枪就插在她的身旁,而速并没有列坐,只是冷冷的站在帐篷的一角,直对着安鲁特的方向。
“这位风族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风之矢’速了吧,怎么不列席呀?”
“我,不饿。”速摇摇头,跪坐下来,摘下背负的弓,轻轻放在膝盖上。
“贵属下可真是不解风趣呀!”转过头来,安鲁特一脸的坏笑。
“速就是那样的人,我也没办法。”
我忙换上抱歉的神色,回应了安鲁特的挑拨。
“这样呀,那我们就开始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先干三杯。”
显露出豪迈,安鲁特大口喝下三杯酒,在旁边侍侯的女仆们适时分散到我方的位子中,殷勤的倒上了酒,热闹的气氛一下渲染开来,雷帝斯的高笑声立时响了起来。
并没有阻止夥伴们的开怀畅饮,我很清楚,现在的作战对象只有一个人,我们之间比较的不是武力,而是头脑……
“在坐的恐怕集合了贵部一半以上的骁勇战将吧!”
当空气中充满了温热后,安鲁特露出了他的企图。
“哪里,如果把一半武将带在身边,兰帝诺维亚不就空了吗?怀顿诺尔的一万大军可是在边境虎视眈眈呀!”
鼬鼠,在脑子里划过了这种和狐狸差不多狡猾动物的影子,我回答道。
“哦,这样呀,只是不知道贵为指挥官,你怎么会到迷途森林来?难道你已经舍弃了北方的基业?”
“假如能舍弃,我也乐得轻松,只是兵团数千战士的命运背负在身,我恐怕难以解脱了。”虚言相对,给他个不明不白。
连碰了两个软钉子,安鲁特并没有放弃,在敬了一杯酒后又道:“看你的行程是到艾尔法西尔去的,我知道波塔利奥卿和你有点误会,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调动大军消灭你们,要知道七色彩虹可不是我们这些流浪的猎人。”
“是呀,不过比起国家的大义来,我想波塔利奥卿会有所觉悟的,伤错了人是小事,万一影响了艾尔法西尔的大业,那就……”
停止了说辞,我举起了酒杯,想来他也不会知道关于米娜维亚的事,在名义上,我虽然是北方流寇,但是能够歼灭怀顿诺尔一个军的人物,大陆上的任何国家都不会小视的。
依托着这个虚名,足让这个安鲁特产生够多的联想,话有时候说一半效果会更好,特别在我提起他的秘密身份后,多少会将我和艾尔法西尔王室联想起来,后面的就看他的“聪明才智”了。
安鲁特的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才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到现在,我清楚了他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了,言行不禁更加随意起来。
经过了丛林中让人郁闷的枯燥跋涉后,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什么人!”
清亮的喝斥声将我从睡梦中拉醒,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我晃动了一下宿醉遗留下的头痛,依稀记得昨晚和甘达尔族长把酒言欢,后面就迷迷糊糊了,什么时候躺到这个帐篷里,都不知道。
“我是甘达尔的安鲁特,还望通报。”
耳边响起那白皮肤鼬鼠的声音,我连忙披上了衣服,赤脚走了出去。
“哎呀,想不到族长那么早来拜访,请进请进。”掀开帘子,我迎接了他的到来。
安鲁特在看了一下我的造型后,脸上露出一丝动容,快步走了进来,亲手拉下了帘子。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我也该起来了,还要赶到艾尔法西尔圣城。”
“这么快?”
“是呀,如果今天不是族长亲临,恐怕我只能留下一页书信,先行离开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倒是真话,在这个地方哪里还敢多留,若让这个鼬鼠派快马去瞭解艾尔法西尔发生的情况,身处对方地盘的我们可没第二次幸运。
“那我只好明说来意了。”安鲁特整理了一下衣服,突然直起了上身。
“族长是想?”望着他那正式的表情,我倒是有点意外了。
“我想和你合作。”从他嘴里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合作?你、我……”
“对。”
看不出他有什么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我整理了略显纷乱的思维,做出了大家坐下慢慢谈的手势。
两个人对坐着,清晨的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了进来。
“不知道族长阁下怎么有这种……奇怪想法的?现在的我应该不具备那么大的势力吧!”
“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不管昨天你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但是法普阁下的言谈颇让我倾倒。阁下的理想也被海因斯的安斯达普叙说了一遍,能有如此大志向的人是我甘达尔最佩服的。”
“大志向……”
“阁下站在树顶指点江山,声称要给大陆带来和平的英威姿态让我甚为向往,如果当时能够亲见,我就是历史的见证人了……”
一碗接一碗的迷汤,我连忙打住了他继续的赞美:“族长阁下,你不会是为了这个要和我结盟吧?”
“当然不是,我不是拿甘达尔的命运当赌注的人,在那之前,我希望法普阁下能做到几件事……”
“哦,说吧……”
“第一呢,就是这次去艾尔法西尔,阁下肯定是大有目的,不然不会如此冒险,我希望你活着从里面出来,对一个死人,我们甘达尔是没有兴趣的……”
“嗯,这个我知道。”
“第二呢,北方的怀顿诺尔和阁下对峙,不能解决他们的话,阁下的理想就会变成空谈,我希望在明年开春前,这个问题不再存在……”
“这个有点困难,不过可以试试,第三呢?”
“第三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阁下的大军能够南下,至少要荡平特拉维诺一线,在将阵营推到法兰后,我甘达尔的部队就会参战,正式和阁下结盟,到时候,阁下就会得到三千优秀的弓箭手。”
从安鲁特的嘴里报出了诱人的数目,谁都知道优秀的弓箭手是多么的难得,而且从敌人后面发难,对于战局的推动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族长大人可真是精打细算呀,等我能做完这三件事,大陆的局势也差不多明朗了吧!”
“呵呵,我可是下了大决心的,不然把你们一绑,送到艾尔法西尔去,就是现成的实惠。只是大家都是闪族人,以后互相有个照应,总比窝在外族的羽翼下强。”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请说。”
“希望你能配合我进入艾尔法西尔,你的身份,加上我闪族的特征,应该很容易混进去吧!”
“……法普阁下也是很会打算的人啊……”
“彼此彼此。”
相对了片刻,两个人大笑起来,站起身,掀开帘子,让残冬的阳光投射在脸上,一阵温暖泛起在心头……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十二日,让无数人诅咒的“罪恶联盟”有了初步的协议,后世的史学家在评论这个联盟的时候,多少会加上几句:“……这个联盟将闪族的劣根性表露无遗……”
虽然达成了协议,但我可不能保证这个鼬鼠不变卦,在谢绝了他再来一次庆祝酒宴的请求后,我下达了北去的命令。
雷帝斯他们露出颇为恋恋不舍的表情,再下去,他们恐怕就要更换门户了。
“既然阁下执意要走,我也不好拦,不过此去还望一路小心,我可是指望着阁下能带给我甘达尔幸福呀!”
“一定,一定。”
“对了,不知道前几日强行通过的那支部队和阁下有什么关系?”
望着安鲁特,我眨了眨眼:“另外的部队?”
“是呀,就在你们来之前的几天,有一支人马强行通过了我们的地盘,当时巡逻的一支百人队就只活下了三个人,据闻里面也有特拉维诺人,难道和阁下不是一路的?”
怎么感觉到很大的压力,特拉维诺人?
我转头向雷帝斯望了一眼,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涅寇斯:“是敌人!”
干脆的回答,心中的疑惑也随之扩大,叛军去艾尔法西尔干什么?
“那最好,我们之间的误会也就消除了,本来,对方是你的人的话,我也就算了,现在的话……萨姆拉特!”
“是。”
“你带刺杀者和法普阁下一起北行,甘达尔的耻辱必须用血来偿还。”
幸好没有在这里大开杀戒,我暗自感叹,闪族的风气还真是让人有寒冷的感觉呀!
换回了笑脸,安鲁特对着我道:“萨姆拉特也算是一名勇士,和你一起去艾尔法西尔,也好有个照应,我这里也放心点。”
“多谢了。”点了点头,和一群刺客北行,怎么也算不上什么好的旅程吧!不过看着安鲁特那几乎变成盛开鲜花的脸,我哪里还能说不。
就这样,披上了甘达尔使者的外皮,带着瓦伦西尔将军的通行证,我们重新启程。四天后,就来到了艾尔法西尔的边境,在目力所及的远方,艾尔法西尔圣城巍峨的身影已经浮现。
“多保重呀!”安斯达普握了一下我的手。
“你也是。”好友的离别多少让人有点感伤,不过我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把他给拖进圣城冒险去,那我怎么对得起他的妻子呢?
“如果不是……算了,回去后我会联络各个闪族部落,希望到时候能够给你帮助。”
“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现在的你,最重要的是给我们海因斯留下新鲜的血液,到时候,我可是要来看看侄子的。”
“呵呵,我会努力的。”安斯达普最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带着他的人隐入了迷途森林中。
我深吸了口气,望向艾尔法西尔圣城:“好了,米娜维亚,不管你是公主也好,医师也好,婚姻的自由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出发!”
“是。”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01 PM
第四集 第五章 破碎的婚礼
冬季的影响已经淡去,特别是在有着春之大地称呼的艾尔法西尔,绿色已经茂密起来,这里肥沃的土地滋养了艾尔法西尔数千万民众,也支撑了一年多的血腥战斗。
比起在亚鲁法西尔,受到战争影响不大的艾尔法西尔至少在表面上还维持着繁荣的景象。
不过,在沿途的村落里,到处可以看见招募新兵的告示。而从路人大部分是女性来看,这个国家也正一点点被拖进漩涡中,一旦脆弱的外表被打破,这里可能会受到更大范围的影响。
“大人,能不能容我们告辞一下?”夏尔克走到了我的面前,略带吞吐道。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立刻瞭然,随行的十二名卫兵大部分是从艾尔法西尔仆兵中挑选出来的,那只老狐狸似乎早料到了我会来这里:“你的村子就在旁边?”
“大人,我知道有点冒险,但是我只想远远的看一下就好了。”
“回到家当然要去看看了,反正也不急,干脆陪你一起去好了。”我笑了笑。
夏尔克顿时挂上了感激的神色:“多谢大人。”
“我们先行进城。”另一边的萨姆拉特提出了异议,追寻杀害族人的凶手,一路上所得到的踪迹都是指向艾尔法西尔圣城,心急为甘达尔雪耻的他,显然不想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知道了。”
躬身后,甘达尔人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走吧,夏尔克,去探望你的家人。”
仆兵的村落也被称为杂役村,负责着大都市里面的清洁工作,被视为肮脏之人的他们没有资格进入都市居住,就算是去干活,也要挑选凌晨或深夜无人走动的时候。
夏尔克的村子就在圣城旁边,也是艾尔法西尔最大的杂役村。
但是现在……
“怎么会这样?”望着眼前的一切,所有人都吓呆了,在村口大树上悬挂着几具干枯的尸体,随风摇摆,空荡荡的村子里枯叶厚厚的铺了一地,整个村子毫无人气。
卫兵们来不及报备,纷纷冲了进去,推开了一扇扇虚掩的房门。
“这里没有人!”
“这里也没有!”
随着一声声的叫喊,不安的表情渐渐浮现在夏尔克脸上。
“大人这里有告示。”一名卫兵跑了过来,递上了一张发黄的纸,在风雨摧残下就剩下残缺的字迹,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出什么意思:“……通敌……严处……以儆效尤……”
“队长,我们的族人……”
望着自己的部下,夏尔克叹了口气,眼圈中蒙上了一层红色:“我们走上这条路,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也好,早死早解脱,免得在这里再受苦难。”
“队长……”
闭上了眼睛,夏尔克抬起了头,在凝神片刻后,突然转身跪在了我的面前:“大人,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我希望你能救救还在苦难中的其他仆役民。”
连忙搀扶起夏尔克,望着他的眼睛,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法普,答应你的要求。”
“多谢大人!”
又背上了一个承诺,但是这个已经是我的责任了,兵团中近千仆兵随我出生入死,如果我连他们的族人都没法挽救,还谈什么复兴大业,一切不过是空架的谎言而已。
“走吧,我们去圣城,在那里给你讨回点公道。”望着圣城的方向,我突然泛起了一股报复的欲望……
艾尔法西尔的圣城在整个圣陆是罕见的大,占地千亩,厚实的围墙外是宽约百米的护城河,当年耗费了数万劳力,历时十年才建造出来,让人看了就产生一种畏惧感。
更奇特的是,城里还有一座城中城,巨大的城堡坐落在人工垒起的土丘上,外围是同样厚实的城墙,百尺宽的界河上有座一辆马车那么宽的石桥,上面站立着两排金甲卫士。
难怪艾尔法西尔可以夸口“只要圣城在,艾尔法西尔就在。”
“有点麻烦呀!”坐在靠近城堡的酒楼里,我发出了一声叹息,比起圣龙的记忆,实物更让人心寒,那么宽的界河,再加上在外围城墙上来回走动的卫兵,就算是会飞也飞不进去呀!
“主人,不太可能。”迦兰摇摇头,表示出她的无奈,在她身边的四人众把脑袋甩得像拨浪鼓。
“干脆直接冲进去算了!”如此没大脑的话也亏雷帝斯说得出,在丹鲁还可以表演一下秘密潜入救人的绝技,在这里……真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进去,出不来。”速盯了城堡看了半响,得出了结论,彻底击破了所有的幻想。
酒楼里一下沉闷了起来。
“客官,不知道您有没有拿定主意,小店还要做生意呀!”店家一脸的无辜,那么多人霸占了全部的座位,又不点菜,如果换了文弱百姓,恐怕早就轰出去了,只是我们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惹的,惟有低声下气。
“就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吧!”略带尴尬,我扔出了几枚金币。
店家的眼睛立刻发出了光华,一边拿金币,一边媚声道:“大爷还有什么需要,小店马上给您安排。”
看着这个店家一会,我突然想起了这种三教九流来往的地方,消息一定很灵通,又取出了一枚金币:“对了,店家,听说这里马上要举行盛大婚礼呀!”
“是呀,是亚鲁法西尔和我们联姻呀!”望着金币,店家吞咽了一口口水,连忙回答。
“哎呀,原来是这种喜事,可惜没福气去看。听说那个公主貌美如花,能够一见芳容,也算是没白来艾尔法西尔一趟了。”
“瞧您说的,您还不知道呀!到时候会举行盛大的游街会,王室都发下通告了。”
“哦,真的?”
“哪能骗您老呀!”
将金币递给店家,打发他离去后,我望着同伴们:“上天还真是照顾我们!”
“大人,你不会想去劫花轿吧?”夏尔克眨着眼睛。
“有什么不可以?”
“大人,在圣城里可是有着几万近卫军呀……”
“到时候自然有办法……”晃了晃脑袋,发出了自信满满的声言,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干了再说,办法吗,到时候再想也来得及,我如此做下了决定,在众人的愕然声中发布了一个接一个命令……
很快,正式联姻的日子,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二十八日到了。
预定游街的大道上一早就站满了护卫的士兵,艾尔法西尔的民众也早早的出来,清晨的阳光还没有洒遍整个圣城,喧哗的声音就已经充斥在它的上空。
按照预定的,我和同伴们混杂在人群中,静待着游街典礼开始。
“那些甘达尔人说看见仇家,自行离去了。”夏尔克挤过人群,在我耳边轻声道。
“这个时候……”我皱了一下眉头,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什么计划都成空了,正欲准备派人拉他们回来的时候,欢呼声如同浪潮般从远处席卷而来,婚礼正式开始了。
“不管了,立刻准备。”叹了口气,我做出了决定。
“是。”夏尔克点点头,挤出了人群。
最前列的是穿着华丽盔甲的百人马队,骑在高头大马上,整整齐齐的排了二十列,手中握着的是金光闪亮的骑枪,后面是举着五颜六色旌旗的仪杖队,蜿蜒出百多米后,接下来的就是撒着鲜花的使女队了。
我几乎看花了眼,如此大的排场,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难以估计,艾尔法西尔的王室还真是喜欢铺张。
在走过近千个穿着礼服的护卫士兵后,深红的八骑御车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差不多到时候了,将手探进了披风里,我紧紧握住了弯刀。
混杂在喧闹的声响中,我突然听见了轻细的破空之音,远处的御车车伕震了一下身子,突然站了起来,捂着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支箭翎,只看见他晃动一下身躯,笔直的栽倒在马车下,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后,鲜血一下染红了大街,几乎同时,在一旁挡住人群的护卫兵抽出了刀剑,一起涌向了马车。
“快逃命呀!”眨眼间,大街就如同炸开了锅,慌乱的人群冲散了护卫队,到处是哀号之声。
我没有下命令呀,而且我的部署中还没神通到可以伪装护卫兵,难道还有其他义士来救驾?
很快,这个推论被我看见的事实否定掉了,那些人根本不是想救人,而是想杀人,因为在攻击马车的数十人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涅寇斯!”哪里还能再犹豫,呼啸了一声,在甩出行动的花炮后,我抽刀迎了上去。
“保护公主!”从我的嘴巴里冒出了大义凛然的话,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我一下成了忠心救主的英雄,挤在前面的人群自然的分出一条路来,越过这难得的空隙,我冲进了混乱的街中央。
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刺客,什么是卫兵,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在我面前捉对斯杀,不过对我来说,反正都是敌人,也不在乎杀错人了。
挥刀,挡在前面的一人捂着背部转了过来,满脸的惊诧被我第二刀给结束了,对面的那人还来不及说声谢谢,第三刀就劈在了他的头上。
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散落后,透过那淡淡的血雾,我看见了涅寇斯的战斧又劈倒了两人,在御车边护卫的士兵顿时只剩下十个人。
时间紧迫,我的动作立刻粗野了起来,合身撞开了一人后,一脚就踢在了对面敌人的下阴,那人惨叫了一声,捂着那里蹲倒在地上,直接踩在他的肩膀上,我飞跃到刺客堆里。
没等他们醒悟过来,弯刀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在我的面前立时绽放出绚丽的血色花朵。
一刀解决了六个,也算是创出大记录了,还没等我得意,就看见一名刺客砍翻了最后一个护卫,踏上了马车,伸出战刀就欲捅进帘子里。
“咻!”带着尖细的响音,一支箭穿入了那刺客的胸膛,一缕鲜血射出后,刺客仰天倒了下去,重重砸在了御马的屁股上。
八匹御马同时发出了嘶鸣,仰起了马蹄,狂奔起来,挡在前面的数人一下被撞飞,倒在了密集的人群中,激起了一片哀号。
哪里有空管别人,闪族人的灵敏身手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飞身跃上了马车,急冲的力量一下把我扯向了后面,立足不稳的我倒滚着翻进了车厢里。
摇了一下晕呼呼的脑袋,张开了眼睛,第一入目的就是一层白纱,厚厚的铺在我的脸上,清幽的香气窜进了鼻子,让我一阵离神。
一念及现在的处境,我立刻清醒过来,连忙站起来,胡乱扯着挡住我视线的白纱。
“兹!”撕开的裂音,还没等我适应马车里昏暗的环境,迎面就是一把森寒的短剑。
本能的反应,避开刺击后,伸手就扣住了后面的手,夺下了短剑。
触者甚软,是女人的手,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连忙甩开,但是对方的反应比我还要快,那只手飞快的调整了姿势,极其准确的打在了我的脸上。
“叭!”清脆的声音,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看清楚对方是谁了,虽然穿着华丽的结婚礼服,但是配上那张气呼呼的脸,看上就有点滑稽了,不过从眼里透出的恶毒却是再熟悉不过。
“医师!”
“是你这个大蜥蜴!”
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还没等说出第二句话,马车撞上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将我甩到了米娜维亚的身上。
“呜!”被我压在身下的米娜维亚发出了轻声的呻吟,我一阵慌乱,这个是大罪呀,是亵渎呀,我会被虐待致死的。
连忙支身而起,一只手不合时宜的按在了米娜维亚柔软的胸脯上。
一阵失力,我又倒了下去,这时的她正好转过头来。
“滋!”噩梦般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的唇亲密的接触在一起,晕眩的感觉从那里直窜脑门。
“哗啦!”木板破裂的脆响,外面的阳光一下洒了进来,我连忙抬起头来,只看见涅寇斯张大了嘴巴,一脸失神的望着我们。
扫视了一下四周,马车撞破了一间民宅,已经冲到另一条街道上,除了涅寇斯,围在外面的还有数十个惊愕呆立的刺客。
“你这个家伙!就一起送你们去见上神,陪我的眼睛去!”涅寇斯最先反应过来,从独眼中射出恶毒,挥舞起他那巨大的战斧。
哪里还容得我解释,连忙抱起了恍惚的米娜维亚,滚落到马车下,原来的地方飞溅出无数的木屑,战端再起……
抱起米娜维亚轻巧的身体,在密集的刀剑呼啸声中躲避,长长的拖裙被绞成了碎片,飘荡在半空中。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不过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保护公主!”
扯开了嗓子,发出了求救的声音,同时冲过了破碎的民宅,跳回了原来的街道。
“公主在这里!”听到声音的亲护兵潮水般涌了过来,持盾战士飞快的在我后面组成盾阵,数十名弓箭手搭箭对准了追击的刺客。
“停止抵抗,不然格杀勿论!”一名小队长大声吼着,我心中暗自叫了声槽糕,涅寇斯果然不听他们的威胁,挥舞着战斧直接冲了过来。
“放箭!”
乱箭飞舞,最前面的几名刺客扑倒在地上,激起一层烟土。
在他们倒下的尸体后方,涅寇斯双手交叉,护住要害,全身上下至少插了二十支箭,但是他绝对还没有死。
缓缓的站起,只看见涅寇斯的眼睛中蒙上深红的血色,狂战士化。
“杀!”高吼了一声,涅寇斯撞进了亲护队,盾牌碎裂的声音混杂在淒厉的惨叫声中,当面的十几人连全尸都没留下,后面的部队完全傻了眼,呆呆等着涅寇斯的战斧将他们召唤到地狱去。
哪里还敢多停留半分,一边发出求救的声音,一边窜向了人最多的地方。
“受死吧,闪族的小子!”完全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涅寇斯的怒火尽数投注到我身上,感受到他的锐利杀气,号称数万的艾尔法西尔护卫队居然没有一个再敢上去拦截。
抱着米娜维亚的我怎么能跑得嬴狂战士呢?轻轻哀叹了声,我准备放下医师,回身迎战。
“甘达尔的敌人!”萨姆拉特的声音就像是上神的福音,只看见他带着十几个甘达尔人直接穿插到我们和涅寇斯之间,张弓射击,这是甘达尔的劲弓,就算是涅寇斯狂化的身体也飞溅出鲜血来。
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哼鸣,狠狠注视了我一眼后,涅寇斯放弃了追击,转身撞进了旁近的房屋中,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后,溅起的尘土掩去了他的身影。
“不要走!”萨姆拉特大喊了一声,带着人直接冲进了尘土中。
“大人,快走!”夏尔克突然冒出,一把扯住我,将我们带进了另一间房子,里面还暗伏着带来的亲卫队,场面太过混乱,原来的准备根本就没机会发动。
“其他人呢?”没有发现迦兰他们的身影。
一脸灰土的夏尔克摇了摇头:“全部冲散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们了。”
“那好,先到预定的地方去等他们吧!”
“是。”
刚欲起身,外面就传来“着火了!”的惨叫声,望出窗口,只看见远方无数的黑烟冉冉升起,四人众终于行动了,那些纵火技巧一流的娃娃们将整个圣城推进了黑暗的地狱中……
“二月变乱”对艾尔法西尔的震动远远超出我的预料,由于互相践踏,当天光是死难人数就超过了一万,被纵火后,能够统计的毁坏房屋约八千间,四万人无家可归。
更让艾尔法西尔王室丢脸的是,婚姻的主角,亚鲁法西尔的米娜维亚公主失踪,为此自杀谢罪的守城官、亲卫兵及相关人等就有二百三十七人。
让艾尔法西尔当作精神象征的圣城,在这一天,从内部被破坏的一塌糊涂,重修的费用可以说是天文数字,而精神上的创伤,更加难以弥补了。
而另一方面。
“怎么出去?”这个问题打在我的心头,现在全城戒严,八大城门至少多了三倍的卫兵,光是穿过门洞就要经过四道盘查。
更可怕的是,城卫军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并随意逮捕外族的人。
我们现在居住的是一个退养阁老的家里,德科斯怎么买通他,我无从考究,至少在可靠性上还信得过,因为到现在为止,已经由他打发了三波巡查的士兵。
现在就看夏尔克和这里暗置的间谍网的消息了。
闲来无事,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和那个阁老下下艾尔法西尔特有的黑白棋。
“将军的棋路甚是怪异,倒是让老夫颇觉得吃不消呀!”阁老摸着雪白的胡子,眯着眼叹道。
我暗骂了一声,吃不消?到现在还不是连赢了我十八盘,我就不信这第十九盘还是输,现在的盘面明显是我居上风,黑子虽只占有少少地盘,但一支奇兵直逼白子的中宫,如果一举攻下的话,当可定势。
“只可惜将军太喜欢用奇兵了,若是别人,或许会不加留意,不过老夫阅历甚丰,岂能上当。”阁老轻笑了一下,点了一子,弥补了空门,我的黑子一下陷入了合围之态,长叹了一声后,我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左右突击,虽逞一时之勇态,但随着合围力量的加大,不得不弃子认输,第十九盘……
“阁老果然是黑白棋的高手呀!”
“哪里,比起将军的天生才智来,老夫差远了,昨日将军的奇兵还没到达老夫中宫,就被老夫看破,今日,当到边缘时,尚才领悟,若慢了一拍,局势就不一样了。”
“如果这是战争的话,慢一拍就是失败,没什么好说的。”
“将军带兵出身,连玩这个黑白棋也隐含战事呀!”
“只是偶尔念及,推演之下,感觉与战局颇像,就依着去思考了。”
“呵呵,不过老夫观将军棋路,剑走偏锋,占据一地后,就用奇兵突袭,虽然可以逞一时之能,但缺乏后继之力,若遇棋风严谨之人,十战九败,还望将军切记。”
我拍了拍脑袋,如醍醐灌顶,眼界顿时开阔起来,阁老所言甚是,长久以来,我以兰帝诺维亚一地为战,面对强敌,自然就想到奇兵突袭之法。一旦南下,对着贵族军那么鼎盛的战力,光用突袭,恐怕就和这棋一样,落个淒惨下场。
不能将视野局限一地,把整个战场看成一盘棋,我下子的地方可不只一块呀!
“阁老大人,我们再来一盘。”
“好呀,将军有此雅兴,老夫当然奉陪。”
窗外的树枝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沙沙的细音中,我们开始了第二十盘的较量……
“大人,有消息了。”一名卫兵疾步走进书斋,跪伏在地上大声道。
“哦,是吗?”我轻轻点下一颗棋子,然后起身:“是哪里的?”
“城中的密探刚刚探听到,第二王子在婚礼中受到袭击,现在伤重,正急需医生诊治。不过,听闻几个御医诊断,凶多吉少,不日可能归西,到时候难免会大摆丧礼,防御力量必定单薄,突围出去的话,希望颇大。夏尔克大人已经秘密联络城中的仆兵,一旦时机成熟,当立刻举兵,保护大人突围。”
“让夏尔克停止动作,还有,我需要一个最好的易容师。”
“啊,大人,这个是机会呀!”
“我知道,所以我会把握,先去办理我要求的事情。”
“是!”卫兵磕了一下头,退下。
“哎呀,输了……”身后的阁老长叹了一声,扔下了棋子:“四面围困,无处逃身呀……”
我转过身去,跪在了他的面前,向他磕了一个头:“阁老提点之大恩,法普他日必定回报。”
“啊,将军言重呀,老夫只是就棋论棋而已,如果有兴,大人可以和老夫再下一盘。”
“不了,这个棋盘太小了,从现在开始,我走天下的棋。”我笑了一下,对着阁老道。
阁老眨了一下眼,拍了拍大腿,长叹道:“德科斯果然没说错,老夫这棋走的是平生最好的一子。”
两人对笑了一下,我走出了书斋,深吸了一口外面那裹着春意的空气,让清凉的感觉直达我的心扉,现在就在这艾尔法西尔走下兰帝诺维亚外的第一颗棋子吧!我如是想,加快了脚步……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03 PM
第四集 第六章 棋子
“嘶!”我扯下了黄榜,在一旁的卫兵吃惊的打量我。
现在的我一身行医打扮,黑色的头发用特殊的染料熏成了灰白色,加上刻意化装,使得我比原来的年龄大上二十岁不只,当然黑色的瞳仁仍然透露着我是一个闪族人。
“你认识字吗?”卫兵充满疑惑的问道,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闪族人和其他野蛮人没什么两样,缺少教养,没有礼仪,不过正因为不瞭解,才添上神秘的色彩,或许我们也象征着奇特的力量吧!
“凡能医治萨姆丁王子伤病者,重赏金币千枚,这个我没有看错吧!”我笑了笑。
卫兵哼了一声,道:“最好再看看下面,若不是看你年迈,也由你去送死。”
我扫了一眼,将黄榜递给了那个卫兵:“下面与我无关,这个世上没有我治不好的伤病,带路吧!”
卫兵略显出震惊的神色,很快就在行止上恭敬了起来,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后,迳自在前面带路。
越过小桥,走过厚重的大殿门,然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换过三波侍从后,我来到了一间房子的前面。
“拉出去斩了,这种庸医只会延误我王儿的病。”
只听见从里面传来高调的女声,在另一个声音的竭力辩解后,门豁然打开,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被两名侍从倒拖着带了出来,“饶命”的喊声久久回荡在长廊里。
这时候,我才看清里面的情景,巨大的床摆在中间,十几名侍从满脸恐慌的站在旁边,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贵妇人。
看了她一眼后,我不得不感叹现任的艾尔法西尔王有福气,如果是年轻个十岁,绝对是颠倒众生的尤物,即便是现在,仍然风韵犹存。
“这个又是谁?”贵妇人扫了我一眼,停留了半会后问道。
在我身后的侍从躬了一下身子:“安蒂丝王妃殿下,这是新应召的兰普医师。”
原来她就是那个波塔利奥的姐姐,传说中艾尔法西尔圣王的宠妃。
“怎么看上去像个闪族人?”抽出了丝巾遮住了口鼻,这个安蒂丝王妃的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这个还真能称得上法拉尔家族的标志了。
“这个,安蒂丝王妃殿下,他是闪族人。”
侍从的脸上顿时露出死灰般的色彩,站在他旁边的我甚至能看见从他额头渗出的汗水。
沉默了半刻,安蒂丝王妃突然向另一扇门走去:“我不想接触野蛮人,拉洁尔,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还不能医好王儿的病,这个人凌迟处死,带他来的侍从、卫兵斩首。”
“是,安蒂丝王妃殿下。”房中的一名侍卫官躬身答道。
咕咚一声,带我来的侍从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侍卫官拉洁尔转过身来,看上去倒是眉清目秀,只是浑身上下透满了胭脂气,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从,挥了挥手,立时有人上前,把那侍从拖了出去。
“野蛮人,你最好用心点,到时候我怕你吃不消凌迟处死的痛苦。”
彷彿是从鼻子里把这句话给说出来的,拉洁尔毫无敬意的做出了一个“你来吧!”的动作。
这个就是艾尔法西尔的王室作风呀,真是充满了腐败的气息,比起他们来,那个和我交手的波塔利奥骑士长还显得可爱点。
我摇了摇头,走到了那张大床的前面。床上的萨姆丁一脸苍白,不过从稜角上看是个美男子,走在大街上估计能让一大批女性尖声欢叫。一头枯黄的长发散乱的铺在枕头上,配上发紫的嘴唇,和死人也就一线之隔了。
猛的扯开了床单,将下面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
“你干什么!”拉洁尔脸色大变,一手按在腰间的配剑上。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看着萨姆丁的伤势,从纱带上渗出的血水,可以清楚的看出从他的左肩开始一直斜劈到右腰,这种力量没几个人能具备,涅寇斯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干不掉公主,顺路把敌国王子做掉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手脚也太不干净了,没有横斩应该算是他的失误了。
不过这个伤口一般的医生也治不好,到现在还保得住小命,前面的医生也算不上是庸医,死的还真是冤枉。
如果我是一个医生的话,我也差不多该走到凌迟台上受死,不过圣龙的血脉能把伤重的迦兰都从死亡里拉回来,对着这个王子,不会突然失效吧!
“你们都离开。”转过头,我对着那个拉洁尔道。
“混帐,我是王子殿下直属的侍从官,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离开,万一你对王子殿下不利的话……”后面的话被我的视线给压了回去。
瞪着他,我一字一句道:“如果不离开,医不好王子伤势的罪,我会拉你一起承担。”
“你,这个卑劣的野蛮人,威胁我!好好,我和王妃殿下说去,看你怎么拖我下水。”
拉洁尔一边言语,一边急速的闪出了房间,余下的侍从哪里还敢多待半刻,一个个走的飞快,偌大的居室就只剩下我和躺在床上的萨姆丁王子。
“好了,现在就尝试一下吧!万一不行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你的命不好了;如果行的话,还请你做我的棋子,也算是重获新生的代价了。”
望着萨姆丁,我笑了一下,伸出了手,在手指上轻轻的划下了一道伤痕,血渗出,在手指边缘凝聚,滴落到萨姆丁的嘴里,在他紫色的嘴唇上抹上了一片红。
顺着萨姆丁的嘴巴,我可以感觉到血气飞快的掠过他的面孔,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生命的脉动开始浮现。
“老爷爷还真是给了好东西呀!”心中怀着对圣龙的感叹,一边打开了随身的药箱,接下来就是使用米娜维亚特制的疗伤药物了……
“安蒂丝王妃殿下,你要知道那个野蛮人到底干了什么,他……”
说着话推开房门的拉洁尔突然凝固了表情,紧接着发出了尖叫。
“天啊,真是肮脏!王妃殿下,我不知道侍从们怎么都走开了,他们应该阻止这个野蛮人的!”
在他们出现时,我正好把乌黑如淤泥的药膏抹在萨姆丁的伤口上。
“来人呀,把这个巫医拖出去斩了!”直指着我,拉洁尔大声喊着。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安蒂丝王妃瞪了拉洁尔一眼,一边用丝巾掩住口鼻,一边挪近萨姆丁的床,如果她不是瞎子的话,应该能看清楚王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平和的呼吸声表露出他渐好的状态。
退后了几步,安蒂丝点了点头:“很好,你玷污宫廷的罪名就免了,不过王子在明天没有睁开眼睛的话,我就让你死的很痛苦。”
言闭,转身离开,在她后面,拉洁尔发出了“王妃殿下,听我解释”的呼喊声。
宫廷的闹剧就这样在我眼前落幕,一边感叹着艾尔法西尔王室的腐朽,一边我继续了自己的工作,今天晚上是关键。
看着这个情形,明天早上,如果这个王子还不睁开眼睛的话,我的脑袋一定是不保了,虽然不相信宫里的饭桶侍从能够拦得住我,不过丢掉一颗重要的棋子,那就太可惜了。
“再试一次,加大剂量看看。”望着萨姆丁,我下了决心,干脆的伸出了手,在手腕上割出了一道伤口,血喷涌而出,直接灌进王子的嘴巴里。
如果圣龙知道他的血脉被当成了特效药,不知道会做什么感想。不过一千年以上的老古董的血液能包含如此大的生命气息,倒是值得推敲的地方,如果米娜维亚医师知道的话,一定会欢呼雀跃。
居然会想到已经是公主身份的那个疯婆子,我暗自心惊,自从那次意外后,总感觉和她的关系有点怪异,还是早点把她弄到兰帝诺维亚吧!有德科斯的帮助,应该能解决我的苦恼。
“呜!”轻声的呻吟将我拉回了现实,萨姆丁王子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终于,这个快成为植物的王子回到了现实,我轻吁了口气,合衣坐到了一边,到王子苏醒过来,还有段时间,在这之前,好好休息一下,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不测……
深夜,透过窗户,柔和的月光洒了进来,在地上留下点点斑斓,远处的更声幽幽的传进了我的耳朵,而混杂在更声中的是一个奇怪的沙沙细音,现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心中泛起了一丝疑问,我微微张开了眼睑。
拉洁尔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似乎是怕惊动我,并没有进来,只是远远的伸长脖子望了一下病榻上的王子,又退了下去。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不会是来看看王子的状态,然后去禀报那个安蒂丝王妃吧!?看他的表情,太多诡异,恐怕是另有所图。
一念到此,我悄悄的打开了药箱,将隐藏在暗格中的短剑取了出来,隐身在黑暗之中。
“吱呀”一声,就在我藏好身不久,数个侍从打扮的人闪了进来。
“奇怪,那个医生呢?”
“不是说就坐在旁边的吗?”
“别管了,快点干活,人不在也好。”
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很快达成了协议,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来。
对方的目标明显是王子,手上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补品,如果再让他们任意而为的话,我就会很尴尬了,已经没必要隐藏自己,在干咳了一声后,我走出阴暗。
视线都投到了我的身上,在片刻错愕后,几个人从怀里掏出了短刀,在月光照射下发出了森寒的杀气。
“自己来送死,怪不得别人。”其中之一发出了毫无建树的恶言,率先冲了上来。
闪身躲过他的冲击,在他掠过我的身边的瞬间,从怀里掏出的短剑轻轻捅进了他的背部,一支血箭喷出,人又跨了几步,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再动,站在尸体前,冷冷注视着面前颤抖的几个人。
“一起上!”压低了嗓音,数把短刀同时刺了上来,对方明显没有经过战场的薰陶,配合之差不得不让我佩服,闪入空隙,我的短剑抹过一片血后,抵在了最后一人的喉咙上。
“咕咚”身体撞地的闷响,身后的几个人晃动了几下,失去了生命,从眼前这个人的脸上,我能看见什么叫恐惧。
“不要杀我!”嘶声惨叫划破了午夜的宁静,很快鼎沸的人声就传遍了整个深宫。
叹息了一声,抹开了那个人的喉咙,鲜血喷在我的身上,这个时候不能留活口,这些家伙的举止应该是宫里的侍卫,万一倒打一耙,大喊我是刺客,大脑简单的卫兵们一定不会多加犹豫,到时候死的人一定是我。
放开了那人渐渐冰冷的身体,我直对着冲进来的卫兵。
挺着明晃晃的长枪,第一波进来的卫兵就超过了一个小队,望着满屋的尸体和安静站立的我,一时失去了判断,不过尽职的他们还是抢先护在王子的病榻前,接着,源源不断的卫兵将整个居所包围起来,火把的亮光照红了半边天际。
拉洁尔是在卫兵们差不多挤满房间的时候进来,扫视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我很快捕捉到了他的眼神,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在他欲张开嘴巴的前夕,我发出了声音。
“拉洁尔侍从官,这些家伙是谁?穿着的是宫里侍从的衣服,但是胆敢袭击王子殿下,若不是我还学了点防身的本事,早就丧命在此了。”
一边言语,一边弯身拿起了一把短刀,这种兵器应该是侍从禁带的,不论哪个王家都是这种规矩。
“这些人一定是假冒侍从的刺客,我会严查此事。”吞咽下原来的说辞,拉洁尔悻悻回答。
“那就劳烦阁下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
“把尸体全部给我拖走,不要再沾污了王子殿下的居室。”
转过头,不再面对我的视线,拉洁尔大声喝斥着在屋内的卫兵,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就在这个时候,打着王室徽号的灯笼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外面的卫兵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这种威仪,只有圣王才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艾尔法西尔的圣王,不同躺在床上的王子的纤细,这是一个有着威猛外表的男人。从他身上,我甚至能看见瓦伦西尔将军的影子,只是发黑的眼袋表露了这个曾经是勇士的男人,现在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比起他,更让我注意的是另一个人,穿着的也是王子的服饰,高大的身材,有着火焰般耀眼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英气,他就是第三王子布拉西尔。
早就听说艾尔法西尔三位王子里,第一王子昏庸无能,第二王子在女人身上的本事明显高过其他,只有这第三王子出类拔萃,一直担当圣王城守卫官的职位,办事能力远在水准以上。
今天看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在他脸上多少带着点不得志的神采,第二王子的生母安蒂丝是圣王的宠妃,再加上那个第二王子在哄人开心的本事上也在水准以上,难怪朝野中充斥着二王子派,大有取代第一王子,成为下任圣王的趋势。
而庶出的第三王子明显被排除在权利之外,在这种宫廷斗争中,实在没有多少人能开开心心的生活。
“为什么不跪下迎接!”当先的侍从官高声喝斥。
我楞了一下,才发现除了我,周遭的人都跪伏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没必要在这个地方出风头,我顺势跪下。
圣王并没有看我一眼,迳自冲到了萨姆丁王子的病榻前,惟有第三王子颇有深意的注视了我一下。
“谁是医治王儿的医师?”圣王突然喊了出来。
“陛下,就是那个闪族人。”一旁的拉洁尔连忙上前汇报,颇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好好好,下旨,给赏。”圣王连说了三个好字后,满脸微笑的来到我的面前,搀扶起我,连连点头:“不愧是大名医,比那些庸医强上百倍,王儿能碰上你,也是他的福气。”
“多谢夸奖。”有点不知所措,事情似乎并没有循着我预定的目标发展,有太多的干扰出现。不过这样也好,多接触王室里的事情,可以更快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就是好好利用第二王子这颗棋子了。
“还有,这些是什么人?”指着地上的尸体,圣王眼中闪过了一丝锐利。
拉洁尔满头汗水,结巴道:“王,这……这些是冒……冒充的刺客。”
“怎么混进来的?布拉西尔!”对着另一个孩子,圣王的脸色就没有那么柔和了。
“父王,此事我会追查。”扫了我一眼后,布拉西尔王子硬梆梆的回答了圣王的质问。
难怪到现在还不被人看好,如此耿直的人倒还是少见,不过在这种污垢的王室里,这种血液只会被当成异类处理掉吧!
“哟!三王子好大的火气,连你父王的话也敢顶撞了。”
安蒂丝摇摆着她那动人的身姿出现在这里,依然是掩面的姿态,不过这个一点也不妨碍从扇子下喷出的恶毒。
“王妃,这里血腥气很重,不太适合您来。”脸上堆满了厌恶,布拉西尔别过了头。
“比起我的爱儿,这点血腥气算的了什么?”
安蒂丝跨前一步,不过地上流淌的暗红色让她缩回了脚:“不过,第三王子却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哥哥呀,或者说你根本就想你的哥哥……”
“注意您的言行,王妃殿下,我不想在宫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布拉西尔打断了安蒂丝的话,转而向圣王躬身道:“父王,我先去追查凶手,容我告退。”也没等圣王下达旨意,他就顾自离去。
“圣王,您看布拉西尔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呀!”安蒂丝望着布拉西尔离去的背影,投下了怨恨。
“这个孩子……”圣王摇摇头,发出了感叹。
“萨姆丁王子殿下睁开眼睛了!”一名侍从突然在病榻前高声欢叫,将笼罩在房间里的阴寒一扫而空。
萨姆丁王子的苏醒应该是艾尔法西尔变乱后的第一个喜讯,而这时在圣城的清理工作还没结束,很多死难的市民甚至来不及安葬,但是在安蒂丝王妃的一力要求下,还是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会。
怎么说也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在热闹的背后,已经是快要崩溃的国家吧!不过,萨姆丁王子的伤势倒是在这个情况下好的很快,已经可以起床做些简单的活动了。
而对于王子的救命恩人,基本上的处理是赏赐金币百枚,经过几次折扣后,拿到手的不足十枚,王室贵冑的性命原来就只值这个价钱,在亚鲁法西尔作战的士兵们不知道该作何想。
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几个钱,干脆的塞给了一名侍从,我要求再见王子一面,理由是,我想确定一下王子的伤势,收到钱的侍从喜滋滋的去通报了内务总管,直接绕开了拉洁尔,我来到了王子养伤的房间。
“是你!”身上还残存着我的气息的王子很快把我认了出来:“是你医好我的吧!”
“不错。”我点点头,走到了他的面前,现在的萨姆丁脸色红润了很多,光从一般角度看,他已经没了生命的威胁。
“那你还来看我做什么,你的任务完成了吧!”皱了皱眉头,萨姆丁吐出了法拉尔家族固有的腔调,早就预感这个王子的品行不良,不过现在看来,比预料的还要差,有点庆幸没有把公主交给这种人,拿他做棋子,应该不会有愧疚的问题出现。
“我是来看王子的伤势的。”
“我的伤势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是医生你的杰作吧!”
“是呀,肉体上的伤势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另一个伤势才刚刚开始要发作。”回应着王子的话,我坐到了他的旁边。
“另一个伤势?”萨姆丁露出了疑惑,茫然的看着我。
对这个空有秀丽外表的王子,我是不能指望他能如何敏锐的去发现问题,现在要做的是把他引导到我要他走的路上。
“对,另一个伤势。萨姆丁王子也很疑惑吧,圣城防守森严,怎么会在婚礼当天遇到刺客呢?”
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萨姆丁的瞳仁剧烈收缩了起来:“那个特拉维诺人……”
“无论如何这个也算是重大的失误,不过现在圣城里对追查此事兴趣好像不是很大。”
刻意描述了一个不存在的现象,回避了城里满是密探卫兵的现实。
“啊!这样呀,我会通知我母后的,她一定能处理这件事,把凶手给抓出来!”
没有一点自己的办事能力,在哀叹是否找错对象的同时,我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王子殿下,自从你遇到袭击后,圣王对你的关心已经落到了朝臣的眼里,下一任的圣王可能就是你了,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不能表露出一点继承人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要倚赖你母亲的话,恐怕!”
“你是说三王子!”一提到这个,萨姆丁的精神立刻抖擞,从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也灼热起来:“对,布拉西尔一向不服气我和大哥,一天到晚想当艾尔法西尔的圣王、开创伟业,不能让他有机会。”
看着有点亢奋的王子,我知道我的话已经产生了效果,是时候添上必要的材料了:“而且,在王室里也有很多人不想让王子你登上王位,幕后的黑手迟早还会找机会谋害你的。”
萨姆丁露出了惶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医生,我该怎么办?”
“先要知道自己的对手,才好想办法对付吧!”
“那么,怎么知道呢?”
“那个拉洁尔比较可疑。”脑海中闪过了拉洁尔窥视的神情:“从他身上应该能套点消息吧!”
“一切拜托医生你了。”露出可怜表情的萨姆丁,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为了王子殿下,我会尽力的,那么现在!”
“来人呀,把拉洁尔叫进来!”王子高亢的声音穿透了门户,在长廊里久久回荡……
拉洁尔缩着头,走进了房间,抬头望见我之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这个野蛮人怎么还在这里!”
“是我要医生留下的。”萨姆丁在面对着自己的下属时,露出了阴冷的表情。
“王子殿下,他可是……”
“少废话,医生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不回答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唯唯诺诺的缩回了脑袋,拉洁尔将怨毒的视线投到我的身上。
我走到了拉洁尔的身边,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那些人是你叫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做出对王子不利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刺客的来历呀!”感受到拉洁尔肩膀的震动,受到突然质问的他,在一瞬间就露出了破绽。
“我有说是哪些人吗?”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身体更加颤抖起来,萨姆丁王子的脸顿时变的阴沉起来。
“王……王子殿下,不要听这个野蛮人的挑拨呀,我可是跟随你出生入死多年了呀!”拉洁尔扑倒在地上,哭泣着道。
“好了,不用装了,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
掏出了短刀,在拉洁尔面前晃了一下:“我和王子的耐心都有限,你不说的话,就当是你指使的,处罚了你之后,再找别人问话吧!反正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只你一个。”
猛的抬起了头,拉洁尔咬了咬牙齿:“是第三王子,是他指使的!”
“果然是他!”萨姆丁跳了起来:“这个侍女生出来的杂种,终于忍不住了。”
“是吗?”不理会萨姆丁的激愤,我沉思了一会,布拉西尔王子是个连父亲都敢顶撞的人,而且还掌控着圣城卫军的兵权,如果他有想法的话,绝对不会用这种暗地里的勾当,那么说是另有他人了。
不给这个粉面小子一点教训,他是不会说实话了,一想到此,我用力扣住了拉洁尔的肩膀。
“啊!”痛苦的声音,拉洁尔吃不住我的力量,裂开了嘴巴。
“如果是第三王子,会只用那么几个小角色吗?找替罪羔羊,也找个好一点的。”
“是是,不是,啊!我说,我说,是王妃殿下!”
“什么,母亲!”萨姆丁冲上前几步,一把扯起了拉洁尔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王子不是王妃亲生的,当年王妃的侍女和陛下……后来,生下你之后,就把你真正的母亲给杀了,对外宣称你是安蒂丝王妃的亲子。本来,王妃殿下是想让王子殿下登上高位的,不过一个月前,她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她怀孕了,有了更好的继承人!”
一片空白,没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了,王妃现在都超过三十岁了吧,居然还会再怀孕,而且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谋杀另一个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
“难道父王也参与此事?”
“没有,这个是王妃的主意,秘密安排南方的刺客进入城内,怂恿圣王举行盛大的婚礼,然后一举把你和公主都杀了,以此为契机,把第三王子整倒,剩下的第一王子就不足为虑。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不过王子殿下受了重伤,一切还是照着计划进行,可是……”拉洁尔的眼睛向我飘了一眼。
“然后就安排侍从来暗杀,栽赃在我身上吧!”
“是,波塔利奥卿已经从北边派来了紫袍法师,到时候只要控制了你的精神,就可以指证是第三王子下的毒手……”
真是最毒妇人心呀,不过把家族的利益凌驾在国家之上,法拉尔还真不愧是法拉尔。
“最后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是!是,王妃的面首,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等拉洁尔说完,萨姆丁从腰间抽出了剑,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拉洁尔突兀出他的眼睛,垂下了头颅,血腥弥漫整个房间。
扔掉手上的剑,萨姆丁无力的坐在地上,发出了似泣的笑声。
“哈哈,原来我也是庶出,我也是个杂种!母亲,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有着仰慕之心呀!”
望着眼前的一幕,我无话可说,就算有圣龙的记忆,王室的污垢还是让我感到呕吐。或许作为制度本身已经不能承担发展的责任了吧!再这么下去,对于这个大陆可没什么好处。
自从接受了圣龙的记忆,很多时候,我不再从亚鲁法西尔去看问题,大陆的命运多多少少摆在了我的心头。
“既然这样,我就要把这个国家的王座拿到手,母亲,你看着吧,没有选择我,是你的错误!”
红着眼睛,萨姆丁站了起来,从他的口中喷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作为棋子也有自己的思考,这盘棋可不一定会按照我的想法发展……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05 PM
第四集 第七章 燃烧的圣城
“来人呀!”萨姆丁王子踢了踢拉洁尔的尸体,眼中闪过了一丝恶毒。
几名侍从撞了进来,房间里的血腥味让他们皱了一下眉头。
“拉洁尔大人!”很快他们看清楚了是谁的尸体,在一阵惊呼后,把视线投到了我的身上,纷纷按住了腰间配剑。
“把沙克尔、利姆海尔、亚斯罗汀他们给我叫进来。”
“殿下,那拉洁尔大人的……”
“扔到红玫瑰宫去。”
“……是……”侍从的脸上难掩诧异,红玫瑰宫,就是安蒂丝王妃的寝宫,把一具尸体扔到那里去,对王妃算是极大的污辱了,而这个污辱却是她儿子给的。
不过侍从们也应该知道,下位者是不该多管上面的事情,在点头答应后,便拖着拉洁尔的尸体,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萨姆丁望着红玫瑰宫的方向,在沉默了片刻后,转头面向我:“医师,你的才华不应该仅仅当一个医生,当我的幕僚吧!一旦我得到了艾尔法西尔,我就让你拥有大量的土地,享尽荣华。”
我盯着这个第二王子半刻,不禁哈哈笑了起来,经过这件事情的打击,这个王子内在的野心好像被激发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的建议很动人,不过恕我不能听从。”
“什么!难道你不怕死?”
“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若是动起手来,死的人可不一定是我,萨姆丁王子,你认为值得和我决斗吗?”我笑着从怀里掏出了短剑。
萨姆丁退后了一步,靠到门边,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法普。”
“你就是那个第四龙将!”萨姆丁一阵气短,想不到我的名字远播到王宫深院,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哦!我知道了,你那些说辞是在挑拨,你是想让我们艾尔法西尔自相残杀,然后你就可以南下,夺取亚鲁法西尔是不是!?”
萨姆丁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在动过无数脑筋后说出这个无限接近答案的质问。
“差不多吧!”我沉思了一会,做出了回答。
“我马上去告诉父王,把你治罪,凌迟处死!”一步步挪向了房门,萨姆丁嘶声道。
我没有追赶的意思,反而收回了短剑:“随便你!不过王子殿下要清楚,事实不是我编出来的,死掉的拉洁尔已经把一切挑明了。如果王子认为杀了我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就不用找其他人了,我不会还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萨姆丁喘了口气。
“如果王子能登上艾尔法西尔的大位,就把战争结束掉吧!这也算是为了艾尔法西尔的和平。”
“我们不参战,你认为凭你的部队就能抵抗叛乱军和布莱克诺尔军吗?”
“我想这个不是王子要操心的地方,反正我们会和他们作战,假如我们失败了,艾尔法西尔大可在那个时候介入,收拾疲劳的敌人,总比收拾士气正足的敌人来得轻松吧!”
萨姆丁的眼睛一阵转动,似乎在计算着得失,好一会,他注视到我的身上:“好,只要我能登上高位,我就把所有的艾尔法西尔军撤回来,在你没死之前,我军将不再进入亚鲁法西尔的地盘。”
这个萨姆丁也是个狡猾的人呀,可不能小看他了,我点头同意。
“还有,你不是龙将吗,帮我杀一个人,不然,我很难得到艾尔法西尔的王权!”
“是第三王子吧!”
“不错,就是他,再说,一旦布拉西尔掌了权,一定会率领更大的部队南下。他的抱负,我再清楚不过了,对你来说,他也是迟早要解决的人。”
从萨姆丁的眼里透满阴毒看来,他不只是野心被激发出来,恐怕人格也开始扭曲,我还真是抬出了一个怪物。
“好吧!不过我需要特别通行证,我可不想在刺杀完后,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不能相信这个家伙,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在利益上是最安全的。
瞪了我片刻,萨姆丁掏出一块玉:“这是王家的御令,事成之后,你可以用它通过关卡。”
接过了玉,上面雕刻的是艾尔法西尔王家徽章,收好后,我向萨姆丁点了点头:“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应该是盟友了吧!”
“不错,我们是盟友了。”
两只虚情假意的手握在了一起。
王历一三五四年三月六日,和艾尔法西尔第二王子的黑暗协议就这样在一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达成……
“马上护送米娜维亚出圣城。”离开王宫的我,第一时间赶到了我们下榻的阁老家中。
“怎么出去?”夏尔克疑问道。
“拿着这个。”把特别通行令递给了他。夏尔克在翻看了以后,露出诧异的神情:“这个不是……大人,你怎么得到的?”
“以后再解释给你听,快收拾一下,马上出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
“还有,阁老,你也带着家人到外面去避避,今天晚上城里不安全。”
“那么你呢?”阁老点了点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我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大人,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夏尔克大吃一惊。
“不用追问,快走,这是命令!”我摆出了难得一见的威严,冲着夏尔克厉声道。
夏尔克怔了半响,突然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大人多保重!”然后,起身疾步走出了大厅,一阵阵号令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在大厅中,还站立着几个人。
“迦兰,你……”
“主人,就算是命令,迦兰也不会走的,不能和主人同生共死的迦兰,就不是迦兰。”迦兰抬起了头,柔声打断了我的话,从她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无所畏惧的神色。
“不错,我们特拉维诺人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逃跑的懦夫。法普,你不要劝阻我,反正我会和你在一起。”雷帝斯拍了拍胸膛,大声喊着。
“我,不走。”速向我点了点头。
“不用看我,我虽然是女人,但也是特拉维诺人,我要为了女人的尊严战斗。”法尔切妮笑了笑,干脆的回答。
“好,那就让我们把命运联系在一起吧!”我伸出了手,在上面覆盖着其他人的手……
夜晚的艾尔法西尔大街分外的宁静,经过了那么多的变乱,一般的百姓哪里还敢出来。
在阁老家的门外,孤零零的马车显得耀眼起来。我站在台阶上,为公主他们做最后的送行,初春的寒风卷起我们的衣角,颇有点萧瑟的味道。
“多保重。”一一握过我们的手,阁老第一个登上了马车,后面是他的家眷,米娜维亚在马车前呆立了一会,突然回身走到了我的面前,脸上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奇怪表情。
“喂,大蜥蜴,你冒犯我的罪还没有处理,在那之前,你可不准死!”扔下了这么一句话,米娜维亚就飞也似的窜上了马车。
这个疯女人,为什么每次都有不同的花样呀!迎着周遭人奇怪的视线,我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大人!”夏尔克骑在马上,将右手重重敲击在左胸上,这是艾尔法西尔最崇高的敬礼,保持着这个姿势,夏尔克点了一下头,做出了我会将公主安全送出城的郑重承诺。
“我们走!”随着一声高呼,马车辘辘碾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远远的飘散开来。
望着马车最后的身影,我吐了口气,接着就轮到我们行动了。环视过还跟随着我的同伴们,我发出了命令:“目标,艾尔法西尔第三王子。”
“是!”
第三王子的督卫府靠近王宫,是一栋独立的大宅院,让我们庆幸的是,布拉西尔是个不太喜欢排场的人,保护他的卫兵不足百人。不过那些都是精选的战士,稍不留神,可能就折在他们手上,更何况,王都近卫军的一个营就在附近,一有拖延,我们就要面对数千人马。
透过月光,我观察了一下督卫府,墙很高,而且墙面上爬满了青苔,根本无处可上,唯一的入口处有两名卫兵,只有无声息的干掉他们,才能潜入。
如果是别人的话,未必有办法,不过换了是我们……
裹着风衣,迦兰慢吞吞的向卫兵们走过去,因为是女人,卫兵们的神经并没有太受刺激,仅仅是挺起了长枪冷冷的注视着她,就在这个时候,速冲出了黑暗,飞快的拉动了弓弦。
“咻!”
轻细的破空声,卫兵中的一人被贯穿了头颅,血从两侧喷射出来;另一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喉咙就插上了一把匕首,眨眼间,外面的卫兵被清理干净。踏过他们的尸体,我们迅速掠了进去。
一片昏暗,远处晃动着几盏灯笼的亮光,巡逻的卫兵似乎刚刚离开了这里。
暗叫了声好险,我扫视了四周,很快确定了目标的所在。在府里,有一处地方的灯火特别通明。
“法尔切妮守住门口,其他人跟我来。”轻声下达了指示,我晃身没进黑暗中。
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我们就潜到了最靠近那里的地方,不过在屋前晃动的身影让我们止住了脚步,大约有三十名卫兵布防,如果硬闯的话,没有多少机会。
“放火。”从我脑子里闪出了这么个主意,迦兰点了一下头,立刻隐身退下,不一会,一缕红光窜上了半空。
“是厨房着火!”一半的士兵被吸引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布拉西尔踏出了房间。
速张弓,瞄准了布拉西尔的脑袋,就在他欲拉弦射箭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
“活捉布拉西尔。”
轻轻偏移了一点角度,箭射出。
一名卫兵浑身一震,捂住胸口扑倒在地上,血慢慢从他的身下渗了开来,没等其他人搞清楚,另一名卫兵仰天倒下,眉心处,一支绿色的箭翎还在微微颤动着。
“有刺客!”嘶声的惨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这个时候,我抽出了弯刀,率先冲出。
“保护殿下。”抽出了兵器,数个卫兵挡在了布拉西尔的身前,其它人嗥叫着冲了上来,意图阻拦我的冲击。躲过当先刺来的一杆长枪,我合身一滚,直接冲进了卫兵堆里,没等起身,握着刀就向四周一挥。
一片哀叫,砍中腿的卫兵跌倒在我身边,密集的人群中一下露出了一块空地,当其他卫兵踏着自己同伴的身体,把兵器向我招呼而来的时候,雷帝斯的嚎叫响彻起来。
“挡我者死!”挥动的战斧一下抹杀了数名卫兵的生命,血就像涌泉一样喷洒出来,溅落在地上的沙沙响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敲起。在狂战士面前,生命像纸一样脆薄。
片刻寂静后,卫兵们发了一声喊,一起向雷帝斯涌了过去,站在中间的我反而被忽视了,没有理会这些,我直接冲到了布拉西尔的面前。
“呀!”护住布拉西尔的几名卫兵中冲出了两人,晃动着长枪向我刺了过来。还没冲到我面前,其中一个被速的箭射翻在地,另一人的错愕给了我机会,弯刀拦腰劈过。
“呜!”发出一声闷哼,那名卫兵丢下了长枪,按住肚子后跪倒在地上,顺着手指缝隙,血不断涌出。没有理会他,我往前几步,将弯刀指向了布拉西尔。
“你们退开!”布拉西尔不愧是一名骑士,在斥退手下后,他抽出长剑,做出了应战的姿势。如果换个地方,我们可能会做朋友吧!感叹了一下世事无常,我踏上前一步,和第三王子开始决斗。
布拉西尔使用的是双手阔剑,光从力度上讲,我的弯刀是落在下风,但在决斗中,力量并不代表一切。只是,如果在力量上相差一截,而在灵敏上又拉不开距离,这个决斗就有点……
现在的我就面临这个问题,想不到那么重的剑在这个第三王子的手里,和挥舞一根木头没什么区别。
有点狼狈的躲开了布拉西尔卷过来的劲风,回刀护住要害,我倒退了几步,缓和了一下起伏的胸膛,才发现第三王子并没有追击,只是摆了个剑礼的姿势,默视着我,同时从嘴里冒出了刺耳的话语:“不错,能避过我的第一击。”
这个家伙,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忍下了一口气,我低喝了一声,又冲了上去。
布拉西尔的剑划出了一个圆圈,在慢悠悠的状态下凝固成一个攻击姿态,剑尖直对着我冲来的方向,心境一动,我使了个劲,向旁边闪了半步。
就在这时,“喝!”布拉西尔猛叫了一声,挥剑,劲气割开了空气,在地上拉出了一道印痕。
没有顾虑到左手的隐痛,趁着布拉西尔还没回剑再攻的空档,我冲了上去,出刀,“叮”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这样的攻击,他居然也能接下,暗自感叹了一下,我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酸痛。瞬间回剑的力量也如此之大,这次我真是失策了,贵族中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想要拿下这个家伙,看样子还要费点非常手段。
布拉西尔似乎还没察觉我心中转过的龌龊,脸上露出的是一种欣赏的神色,在点了点头后道:“很不错,你够资格当一个骑士了,何必去当那种下贱的暗杀者呢?”
“抱歉了,我也不想当,不过别人逼着我,我也没办法。”接了一句,我挥刀再上。
“谁!”
“你说呢?”
“难道是二哥……”
“这个是你们自家兄弟的事,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一边答话,一边拚力抢攻,而布拉西尔却皱着眉头,显然在疑惑我的话;精神上的恍惚很快在战斗中表现出来,在武力上明显高出我许多的第三王子不断后退。
“啊!”四周的卫兵发出了一阵惊叹,纷纷做出上前增援的姿势,速的箭裹着地狱来的气息飞速划入,惨叫声终止了他们的想法。
“当!”巨大的响音,擦过布拉西尔的阔剑,在溅出无数火星后,我的弯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他的脸色一下灰败起来。
“想不到,你居然胜了……”
“抱歉了,这个不完全是战斗的缘故。”还是比较佩服眼前的第三王子,在他的身上,还闪耀着骑士精神的光芒,但是在立场上,我没有选择:“停止战斗,我已经捉住了第三王子!”
激烈的打斗声停止下来,晃动着兵器,卫兵们退到了一边,而雷帝斯他们趁着这个空档,冲到了我的身旁。
“我们走。”
押着布拉西尔,我们快速撤出宅院,身后,是发出愤怒喊声的卫兵们。
艾尔法西尔的大街上已经灯火通明,吵闹的声音早把附近护卫营的士兵吸引了过来,门外全是直指着我们的兵器,在月光下如镜子般射出耀眼的亮光。
“放开王子,不然就地格杀!”
“让路!信不信宰了你们的王子。”
两边互相威胁着,在门口僵持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从王宫方向冉冉的升起了一道火红的烟柱,萨姆丁终于动手了……
“王宫着火了!”卫兵们发出了吵闹的声音,面对着异变一下失了主意,一大半人无措的望向了王宫的方向,另一些人还傻傻的堵住我们的去路。
太优秀的长官往往造成下属的无能,对第三王子的依赖在这个时候成了致命的伤害。
“还不快去援救父王!”没有在意我抵在喉咙上的弯刀,布拉西尔发出了愤怒的喊声。
在惊愕了片刻后,部分卫兵飞快的跑向了王宫的方向。
“退开!”
另一部分在这个命令下,让出了路。
扯了一下第三王子,我们飞快的向南城门处跑了过去,只要冲过那里,就可以和夏尔克他们会合,逃离这个国家了。但是,事情没有我们想像的顺利,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杀出了一支部队,他们的徽号是警备队的,而这支部队的直属上司是利姆海尔,萨姆丁王子的心腹之一……
“第三王子弑母杀父,意图谋反,协同者同罪!”
这个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人群中激起了一片惊乱,尾追的卫兵们失神呆立,没等他们清醒过来,无数箭矢划破了夜色。一片哀号,剩下的士兵纷纷支起了盾牌,躲到了街角上。
这个萨姆丁,远远出乎我的想像,弑母杀父的应该是他吧!那么狠心的事情也可以做得出,那么把我们给灭口也算是顺带的事情了。没道理被棋子给耍了呀,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冲出去。
“喂!”喊了一声布拉西尔,顺便扔还了他的长剑,向他点了点头。
布拉西尔冲着我笑了笑,然后举起了剑;“叛乱的是第二王子萨姆丁,信任我的就跟随我,这笔债我会向那个逆子讨回来的!”
“哦!”发了声嗥叫,卫兵们纷纷冲出了阴暗处:“跟随在殿下身边呀!”
这个喊声是我在那天晚上,印象最深刻的声音。
“我们也冲出去!”混杂在人流中,我也举起了弯刀。
“好呀,让他们看看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雷帝斯喊叫着,率先冲到前面,在他的面前,无数鲜血开始飞溅起来……
王城警备队、内府侍卫队、仆从兵,这些归属萨姆丁的兵力大约一万;相对的,隶属布拉西尔的却有四万之众。但是,在中枢机构被乱兵孤立起来,不能得到照应的各个护卫营纷纷投降,聚集在我们身边的卫兵不足五百人,兵力的悬殊完全可以从双方的喊声大小分析出来。在我们周围,已经到处是“捉拿叛逆第三王子”的声音。
这个结果,有一部分还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挟持了布拉西尔,在事发的瞬间,他就可能做出反应。到了现在,追杀我们的部队里也包含了护卫队的士兵,就算凭藉第三王子的威严,也难控制事态的发展了。
挥剑,冲到布拉西尔面前的士兵裂成了两半,喷洒出来的鲜血将青石板涂上了一层红色。后面的士兵完全不顾及这些惨状,踏过尸体,继续冲了上来,又是一剑,连带着兵器变成了四散的碎片。
“抓住布拉西尔者,赏黄金万枚,官升三品!”
“杀布拉西尔同党者,赏黄金十枚!”
金钱的刺激飞快转化为动力,红着眼睛的士兵们,悍不畏死的发起了一波波的冲击。
整条大街变成了一片血海,尸体密密覆盖在石板路上,两边的排水沟里一片暗红。挥刀,砍翻了怪叫着冲上的一名敌兵,在他倒下的尸体后,只看见远处升起了无数的火柱,女子的哭泣声和濒死的哀叫飘荡了过来。
为了刺激手下,萨姆丁允许了肆意的抢劫。为了抬起这个棋子,我将整个艾尔法西尔推进了地狱。
愧疚侵蚀着我的心灵,为了达到目的,我已经不择手段,在兵家中属于上层的布置,在情理上是否同样上层呢?在刻意追求天平的倾向时,我抹杀了同样作为人的艾尔法西尔人的幸福。
“主人,快走!”扯了扯我,迦兰挥舞着短剑,在她幻化出来的身影中,无数的敌人倒了下去。似乎没有了意识,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了迦兰的身后,在我身边,法尔切妮和速替我挡住了来自两面的压迫。
一片箭雨。
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齐刷刷的倒成一片,在四周的房顶上,出现了甘达尔人的身影。
“喂,在这里丢掉了性命不值得!”萨姆拉特高喊了一声,又射出一箭,冲到迦兰面前的一名敌人斜掠了出去,扑在地上咽下了气,在他脖子上赫然是一枚箭矢。
另一边,举着仆兵的旗号,大批的人马冲杀了过来。
“大人!”夏尔克浑身浴血,在砍翻了一名敌人后,冲到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瞪了他一眼,厉声道。
夏尔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道:“我已经完成了大人的嘱托,将公主殿下送到安全的地方,并由四人众保护着,现在是我尽保护大人职责的时候。”
“你真是笨蛋呀!”眼角处有点湿漉漉的感觉,我骂了声,环视四周,从街角冲出一波波的乱兵,现在没时间在这里喝斥了,我挥了一下弯刀:“走!”
数百名仆兵加上残存的卫兵,我们汇聚成庞大的战斗集团,我似乎也找回了战场上的感觉,运用仅有的旗号,指挥着他们突围。
“大盾队先行,弓箭队尾随,其他部队紧靠街角!”
以大盾队开路,在遇到敌人的时候迅速树起盾牌,稀稀拉拉的箭矢仅仅在盾牌上激起点点火星,在敌人重新搭箭的瞬间,弓箭队回射,缺少防护的敌兵在发出淒厉惨叫后,立时败退。
一路踏着敌人留下的尸体,我们快速向前推进,片刻后,便来到了南边的城门外。
这里已经被仆兵强攻下来,遭到内外夹击的守军早被歼灭,在城楼的台阶上到处是尸体,就连半掩的城门上也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来不及感叹,我带着人马穿过了城门,在后面,仆兵用身体抵挡住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外面的空气真是清新,但是从城门卷出的浓郁血腥味提醒着我战斗还没有结束,双方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并不断扩散开来。
“你走吧……”对着第三王子布拉西尔,我突然道。
瞪了我半响,布拉西尔笑了笑:“好,我会记得你这个恩情,不过在那之前,还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法普。”
又是一怔,布拉西尔的眼睛露出恍然的神色:“知道了,我布拉西尔在此发誓,我会还你这个人情。还有,你让艾尔法西尔笼上血色的‘恩情’,在那之后,我也会一并还给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处理家里的事情。”
挥了挥手,率领着卫兵队没进了夜色。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苦笑了一下,从现在开始,艾尔法西尔分裂成两个,罪魁祸首的我实在提不起半点兴奋。
“夏尔克,安排轻骑兵,立刻通知米娜维亚他们,让他们到南边的乱石岗等我们。”
“是!”
“其他人跟我来!”
在我们身后,乱兵们已经冲开了仆兵的防线,杀了出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三月七日,第二王子萨姆丁登上王国权利的最高位,在他的王座下流淌着圣王、安蒂丝王妃、第一王子以及数万艾尔法西尔人的血液。同日,第三王子布拉西尔被扣上了叛逆的罪名遭到通缉。而第三王子在逃亡的路上发出了“萨姆丁是真正凶手”的抗辩,并积极汇聚势力准备“讨逆战”。王国的分裂已经摆在面前,史称这个涂满血腥的夜晚为“艾尔法西尔燃烧之夜”。
而一手导演这齣舞台剧的我,带着数百名手下,在近万敌人的追击下,踏上了仓皇的逃命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07 PM
第五集 第一章 逃亡
王历1354年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呀,踏在坚硬的土地上,我发出了如此的感叹,在我身后是喘着大气的士兵们,被近万人追赶的滋味可不好受,稍微停顿,就可能被敌人合围。到那时,几百人的部队恐怕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雷帝斯扯了下衣领,发出了震雷般的声音:“我们特拉维诺人就没这么狼狈过,不如痛痛快快的回去打一场!”
在他身边的法尔切妮白了他一眼,敲了敲他的脑袋后道:“赶路,不要在这里咋呼。”
雷帝斯缩了下脖子,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咆哮起来,在流浪兵团里,也唯有法尔切妮能压住这头蛮牛。
我摇了一下头,张目远眺,在天际的尽头是迷途森林的绿色,而在绿色前面就是白呼呼的乱石岗了,这里原来是一座城堡,不知怎么的,只剩下这些碎石和瓦砾,看上去颇有点凄凉。米娜维亚他们的马车就停在瓦砾堆中,远远望去,像是一头伏在地上的黑色绵羊。
踩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我来到了马车前,守卫车子的扈从连忙跪在了地上,以示迎接,而一直坐在马车里的米娜维亚却放下了帘子。
“大人,此处不宜久留,我们马上南下,一旦进入迷途森林,就好多了。”夏尔克望了下四周,脸上露出一丝紧张。
我抬头看了下天空,昏沉沉的,就像压在头顶一般,窜动着不安的气息,“不错,不能停留,立刻起程!”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马蹄的脆响,一团橙色飞快卷过我们的视野,是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
“护着马车。”暗自感叹艾尔法西尔追踪本领的高超后,我立刻做出了决断。
速点了下头,站到了副座的位子上,一边的车驾提了下缰绳,驱动着马车往南,周围的仆兵们树起了大盾,结结实实的将车子护了起来。
敌人的轻骑兵并不多,大约有一百人,打着城防军的旗号,在我们外围转了个圈后,立时有数骑拨马离开。是敌人的通讯兵,一个念头飞快划过我的脑海,我不禁失声喊了出来:“速!”
“咻——”几乎同时,破空之声响起。
一名通讯兵的背后绽开了血花,摇晃了一阵倒下马去,尸体震了两下就静伏在地上,不远处,另一人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扑在马背上,一支箭矢插在他的后心,随着颠簸的战马上下晃动。
即便是速的神技也拦不住所有的通讯兵,剩下的人死命拍打着战马,飞快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外。
“速战速决!”扔下了这么句话后,我第一个窜出了盾阵,紧接着,雷帝斯高举着战斧,兴奋的跟了上来。
惊愕的敌人很快反应过来,嗥叫了一声,拍着马迎了上来,马蹄溅起的灰尘弥漫在整个战场。
伸手,显露出圣龙的气息,一片惊鸣,人力而起的战马把骑兵们掀落地面。狼狈爬起的敌人迎面就是我的弯刀,一蓬鲜血喷向天空,又如细雨般飘落下来,将战场蒙上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杀——”雷帝斯大喊了一声,战斧横掠而过,当面的几人拦腰而断,还没等其他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法尔切妮的长枪就如闪电般刺了过来。
“啊——”周围的敌人发出了一声惊叹,眨眼间,一个小队变成了幽魂,尚还坐在马上的人连忙拨转了马头,一声不吭的飞速撤离,在卷起的尘土中,是无助战栗的十几人。
数支飞箭终结了他们的恐惧,甘达尔对于敌人毫不留情。
短暂的接触落下帷幕,地上躺着的尸体和无主低鸣的战马,在昏暗天色的映衬下显出了一股凄凉。我没有言语,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挥了一下手,仆兵们立刻牵过了无主的战马,让受伤的士兵和诸如米拉奇这样的非战斗人士坐上后,加快了南撤的速度,谁都知道,后面的就不是这么小规模的敌人了,骑兵的洪流可以让圣龙的气息都来不及弥散开。
艾尔法西尔给我留下的印象总是那么深刻,从丹鲁开始到现在,记忆中还真提不起对它的丝毫好感。从乱石岗到迷途森林短短的三里多地,先后就经历了四次遭遇战,隶属不同番号的士兵唯一相同的就是死咬着我们不放。为了掩护马车,战死五十四名仆兵,我们就是踏着满地的尸骸,琅琅跄跄的挪到了迷途森林边上,而这个时候,远处已经是漫天的尘土,艾尔法西尔人的大部队也到了……
※※※
“敌军一千……”断后的斥候赶到了本阵,在喘息中吐出了这个消息。
我望着在天际晃动的橙色,叹了口气,现在撤退,很快就会被敌人赶上吧,到时候,就把米娜维亚和阁老这些非战斗人员扯进危险的境地,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在扫视了下四周后,我立刻做出了决断:“法尔切妮,你掩护米娜维亚他们先行撤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路上留下标识;夏尔克,组织防御线,尽量依靠地势;速,阻击敌人指挥官就拜托你了。”
“是。”一众军官齐齐点了下头。
三百对一千,开春的第一仗还真不好打。
仆兵们很快展现了他们的高效率,砍断树枝,削成刺马后树在地上,自备的短铲掘出了数百个陷马坑,在树与树之间则布上了落马绳。这一切完成在瞬间,当艾尔法西尔的骑兵还在慢吞吞的压上来时,在他们面前已经行成了宽数百米的死亡陷阱。
艾尔法西尔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重视这些人呀,在他夸耀的七色彩虹下,没有了灰色仆兵做底色,一切就没有了光彩,看到这一切,我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想办法把艾尔法西尔的仆兵全数招募到麾下,光复亚鲁法西尔也就如伸手可得的果实一样。
“架盾!”夏尔克喊了一声,在陷阱的最后,数百块大盾组成了一道围墙。
稍微整顿了下阵型,挥舞着战刀,口中发出刺耳的怪叫,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在一条冲击线上发动了进攻,橙色在视野中不断蔓延,很快就冲到了森林前。最先设置的刺马根本不能阻挡敌人,轻装的骑兵就如同在表演般,在划过优美弧线后,越过了刺马。还没等他们露出得意的表情,落地的战马就踩在了陷马坑里,一个失足,将马背上的骑士甩出来,一刹那,入耳的都是哀鸣。
速和甘达尔人搭上了箭,在昏暗林子里划出了一道道亮线,没入爬起敌人的胸膛里。中箭的敌人挣扎的迈前了几步,扑倒在地,尸体很快成了后面骑兵的铺路,践踏进森林的淤泥中。
不清楚贵族们是怎么教导士兵的,不过从表面上看,确实培养了一大批勇敢的战士,在损失了大约两百名士兵后,艾尔法西尔人终于踏平了所有的陷阱,失去冲击力的战马撞击在大盾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喝呀!”唯一在战场上能发出兴奋喊声的人第一个冲出仆兵队的盾阵,挥舞的战斧就像死神的镰刀,锋芒直击下,半个小队的敌兵化成了飘散的血色碎片,后继部队在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后手足并用的逃窜开,甚至连战马也丢弃在一边。
“弓箭手,快上弓箭手!”敌人中发出了如此的嘶叫,几个看上去像是指挥官的人拼命挥舞着手臂。
速踏上了一步,从腰间的箭囊中抽出了箭,稳稳搭在弓弦上,绿色的瞳人中闪过一丝锐利,松手。箭发出破空刺响后中断了一个声音,一名敌人晃动下了身躯,载倒下马,在他附近的敌人顿时发出了杂乱的喊叫。
“克斯汀队长!”
“啊——”
“梅鲁修斯队长……”
速的箭目标直指着对方的下层指挥官,每一次弦动在带出一片惊呼后,迅速紊乱了敌人的部署,失去指挥的士兵,互相间顿时缺少了必要的照应,大量的鲜血在他们中间流淌。
“后退也是死路一条,我们人多,拼了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面露怯懦的敌人一下涌上了无尽的勇气,在发了一声喊后,剩下的敌兵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对方投掷的掷矛。
“呜——”一名仆兵在发出一声闷哼后,倒出战列,在他身上插了一柄轻骑兵的短掷矛,血从他的衣甲上流淌过,眼睛中燃烧过最后一丝光芒后突然熄灭生命的灯火,在我面前又多了一具渐冷的尸体。
一名敌兵乘隙越过,骑在战马上向下挥舞起刀子,临近的数人来不及举盾格挡,在飞溅出无数血花后,纷纷扑倒在地上。
抽刀,我快步迎了上去,在靠近敌人的地方跃起身,刀掠过了那个因杀戮而扭曲面孔敌人的喉咙,感受到手上的轻轻震动后,落地,然后就势一滚,扑进了前方混战的地方,再次挥刀劈入了一名敌兵的肚子里。
推倒了身前的尸体,身后才传来落地的闷响,就算在这瞬间斩杀了两人,对于这个战局毫无帮助,仆兵队的盾阵已告突破,到处是敌人骑兵的呼喊,在压倒性的优势兵力下,战术手段有点苍白无力。
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全线崩溃,一靠着仆兵死命抵挡,另一个就是几个亮丽的中心。
雷帝斯浑身浴血,在他面前,战马和人的尸体已经分辨不出,也惟有他到现在还能追着敌人跑,在狂战士的锐利攻击下,几乎所有人选择了逃跑一路;速在十几名仆兵的守护下飞快的拉动着弓弦,在这个小小的圆阵外躺了一片尸体,不甘心的敌人还在发动一波波的冲击……
“主人!”砍翻了冲到我身边的一个敌人后,迦兰喊了一声。
我的视线顿时转到了她的身上,她那银色的长发略显散乱,苍白的脸上因为剧烈的运动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在这个时候,产生了迦兰很漂亮的感觉。
“主人小心!”一声喊叫,迦兰的剑脱离了她的手,飞旋着掠过我的脸旁,在扯过一股劲风后带出了身后的一声惨叫。
在这个时候,夏尔克也冲到了我的身边,他的左手无力的悬挂在那里,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大人,已经守不住了,请你立刻撤退吧,这里由我来殿后。”
“要死死一块,固守这里的决定是我下的,如果在这个时候逃跑,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战士!”
“大人,请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如果在这里死去,仆役民的未来由谁来挽救?大人,请你撤退!”毫不顾忌周围纷乱的战场,夏尔克跪倒在地上,眼睛中蒙上一层血丝。
“如果连你们都不能挽救,还提什么仆役民!夏尔克,现在还不能放弃。”高喊了一声,挥了下弯刀,我扫视了下周围,橙色已经是战场上主色彩,在他们的包围下,仆兵的灰色越来越少。
“互相依靠,不要分散,砍对方的马脚!”
听闻号令的士兵纷纷汇聚到一起,用盾牌组成了一个个小的圆阵,在格挡四面呼啸而来的刀剑后,从盾牌的空隙里伸出一把把兵器,飞快砍过了马腿。还没等敌人的兵器招呼过来,士兵们已经缩了回去,几个来回,到处就听闻战马的哀鸣。跌下马的敌兵还没从眩晕中清醒过来,雷帝斯的战斧就呼啸而过,一片鲜血。
“杀了那个头目!”敌人也很快重视到我的存在,从四面嚎叫着冲上来数十人,高举的兵刃上发出了森寒的亮光。迦兰迅速拔出了短剑挡在我的身前,在停顿了片刻后,身型幻成了一道白光滚进了对方的阵营中,凄厉的叫声顿时远远波散开来。
“不能都让同伴们在流血。”暗自念了一句,我挥刀迎了上去……
混乱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时辰,森林里躺满了尸体,血腥味掩去原来的清新气息,沉重呼吸声和刀剑相交的清脆响音充斥在我的耳朵里。
“啊——”一名敌兵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我面前,眼前豁然开朗,也不知道挥舞手中弯刀多少次,在感受手臂酸痛的同时,我居然杀到了林子外面。
转过身子,数个艾尔法西尔士兵忙不迭停住冲前的步子,握着兵器,带着恐惧的眼神直望着我。
我甩掉了弯刀上的血珠,双手齐握刀柄,将刀尖对着敌人后,一只脚略略跨出,眼睛直视着他们。“呀——”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声音,一名敌人发出声壮胆的喊叫后,率先冲上来。
后脚发力,前脚又向前踏了一步,刀横着挥出,斩过那人的腰。临空转了一下手腕,挥刀而下,直劈向地面,弯刀划出一道白亮的弧线,直冲上来的另一个敌人浑身一震,僵硬在我的面前。
风声,从旁边袭来一把战刀,我猛的发力,硬生生将劈向地面的弯刀带起,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巨大震动,一名敌人发出了一声哀号,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沿途洒下一片片樱红的血花。
“砰——”最先的敌人由腰部断成两截,上半身摔在地上,发出闷响,而另一个敌人从额头渗出的血水滑过他整张脸,身体在摇晃一阵后,扑倒在我的面前。
血色从剩下的敌人脸上迅速消退,我能感受到他们全身的颤抖,刚想终结他们恐惧的时候,其中一人扔掉了武器:“不要杀我!”
艾尔法西尔硬实的外壳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龟裂,“快逃呀!”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这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混乱如同瘟疫一般波散到敌人中间。在我的眼里,入目都是丢下兵器,爬上战马后逃窜的敌人,在仰起了一层漫天的尘土后,四周再也没有了厮杀声。
“胜利了……”夏尔克张大嘴巴,很久没有说话,三百对一千,我们居然胜利了?虽然牺牲了绝大多数的同伴,但是我们胜利了!
残余的士兵忍不住发出欢呼声,将手中的兵器扔向半空,就在这个时候,天际边隐隐响起了如同闷雷般的马蹄踏地声,另一波敌人赶到了……
“还有多少人?”
“不足八十人……”
我扫视了剩下的人,全部带着伤,很多人还能站着都是奇迹,用这样的士兵和怎么看都超过一千的敌方援兵,不用打也能得出结论。
“就现在,逃吧——”没有必要再战斗了,我下达了撤退令。
“大人,你先走吧,还是由我们殿后吧!”夏尔克道。
“我能吗?夏尔克,我已经说过了,要死就死在一块。”我断然否决。
夏尔克的眼睛顿时湿润起来,扑在地上:“大人……”
不过我也清楚,凭现在的部队,绝对走不出多远,望了下四周的森林,我突然多出了一个主意:“放火!”
现在的空气中充满了水汽,森林里潮湿泥泞,即便是点火,也烧不起来。但是我并没有指望用一条火龙阻断我们和追兵,我需要的是那浸水木头燃烧时发出的烟雾,对付全马队的敌人,应该能产生延缓的效果吧。
夏尔克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连忙起身指挥仆兵们点燃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微小的火舌卷出了巨大的白烟,迅速弥漫在森林间。
“快走!”呛人的烟雾居然产生让人窒息的感觉,我挥了挥手,带着一帮败兵逃向迷途森林的深处。
虽然烟雾拖延了对方不少时间,但是也仅仅是拖延,两刻钟后,我们的身后响起了急驰的马蹄声,追兵大声的喊叫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般。我扫视了下四周,就算是雷帝斯、法尔切妮都是全身挂彩,看样子,我的路就走到这里。
心中猛的泛起了一丝安详,我高举起弯刀,对着同伴们大声道:“死得其所!”
没有大声的回应,所有人在互相注视后,纷纷向我举起兵器,橙色就在这一刻跳跃进我们的视线,第二场战斗开始……
“呀——”雷帝斯发出了一声怒喊,战斧横挥出去,将一名敌兵连着战马一起斩成了两半,血如雨般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更像个修罗战神。在雷帝斯四周的战马同时发出惊鸣,纷纷人立起来,将背上的骑士掀倒在地上,又是一道斧光,那些人还来不及爬起,就永远的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多的工夫去关注雷帝斯,在晃目的片刻,两把骑枪就刺到了我的面前,一个闪身躲过,然后跃起,弯刀在我凌空转身的瞬间挥出,在两名敌兵的背上留下了致命的伤痕。尸体在马背上摇晃了好一阵才落地,无主的战马在发出一声悲鸣后,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两名徒步的敌兵挥舞着战刀,从不同的方向扑向了速。
“小心!”话音刚落,就看见速向旁边挪了半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手臂旋转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将匕首轻轻插在身后敌兵的喉咙上。顺着弧度,手异常自然的从背负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射,急冲向速的另一人发出了一声哀号,软倒在地上,此时,身后那人的尸体才扑倒在地,一股血喷出。
不得不佩服速的本领,还没等我叫声好,就看见速脸色大变的瞪向我后面,风声响起……
“主人!”
“大人!”
两道人影同时扑向了我,其中一人将我拖倒在地上。
“噗——”骑枪刺入身体的声音,接着就是箭破空的尖啸,在一声惨叫后,我听见了重物撞地的闷响,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瞬间,我的眼睛在那刻仿佛失去了光明。
好不容易再次看清眼前的世界,时间一下凝固,四周的一切似乎与我无关。
夏尔克张开了手臂,挡在我的面前,背心处突出骑枪的刺尖,血顺着刺尖滴下,在地上一滩血泊中溅出清亮的声音。
“滴答——”
“夏尔克——”再也忍不住,我放声高喊。
回应我的呼喊,夏尔克仰天倒下,重重摔在我的面前,被他挡去的视野中,挥舞战刀的敌人顿时显露出来。
将我拖倒地的迦兰迅速起身,迎向敌人,我失神的爬了起来,上前托起了夏尔克的头。
脸色吓人的苍白,看着我,夏尔克居然露出笑容:“大人,我终于报答你的大恩了。”
“笨蛋!你这是让我背上愧疚。”低呵了一声,我猛的抽出匕首划开手腕,将鲜血滴在夏尔克的嘴中,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混杂在夏尔克的血一起从嘴角处流下。
一把抓住我的手,夏尔克涣散的眼睛中闪出了最后的光芒:“大人,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这是我抛弃家人的罪……我不求什么,只求我们仆役民的未来,不要像现在这样……”
含着泪,我点了点头:“夏尔克,就如答应过你的一样,我会尽自己的力量。”
“咳咳,多谢大人……”又吐出了一口血,夏尔克的眼睛直望向天空,“爱丝米丽雅,我来看你了,希望你不要责怪我……”
最后的光芒消散在夏尔克的眼睛中,带着一丝微笑,他歪下了头。
这个就是我吗?要靠牺牲部下来换回自己的性命,为什么,圣龙的血会不起作用!慢慢将夏尔克的头靠在迷途森林的大地上,我站起身来,眼睛被一片血红所掩盖,抬起头,我大声嚎叫:“为——什——么——”
挥刀,劈入冲上敌兵的额头,在一脚蹬开他的尸体后,我发了疯般冲向敌兵最密集的地方,战马的哀鸣和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在我的四周荡漾开一片片血的浪花……
弯刀劈入一名敌人的胸膛,再也没有力气拔出来,血沿着刀柄淌下,在滑过刀刃后溶入那名敌人流淌出来的血泊里,眼前有点迷离,模模糊糊只看见一名艾尔法西尔骑兵发出怪啸驱马冲来。
“啊——”
一声惨叫还没等我回过神,那名骑兵已经中箭落马,扑倒在地,无主的战马飞奔过我身边,带出了一阵风。接着更多的箭矢加入了喧哗,到处是射中树干的“咄咄”密响,其中搀杂着一声接一声哀鸣。
画着脸的甘达尔人出现在四周,胜利的天平又一次倾斜到我们身边。
为时一刻钟的厮杀渐渐落下了帷幕,追击的敌人全没。甘达尔人明显带着灭口的目的,巡检战场后迅速处死了还活着的敌人,一时间,痛苦的呻吟声被战马的悲鸣给代替。这就是战争,我叹口气,抬起头,扫视了下四周。
在尸堆中,站立着幸存的十几个人,迦兰、速、雷帝斯、法尔切妮……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即便全身浴血,我也能分辨出来。结束了,被甘达尔人救了,吐出一口气,我软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
王历1354年3月9日,艾尔法西尔近两千人的部队消失在迷途森林中,同日,作为首任的仆兵队长——夏尔克,战死,再过六天,就是他三十岁生日……
而另一边,带着伤感的我们在会合了前面的米娜维亚一行后,进入了甘达尔人的地界……
“欢迎呀,我的勇士们。”
安鲁特早早的迎接在我们的路上,一脸微笑的他张开了双臂做出了十足的友好姿态,此时的我,连陪笑脸的心情也没有,只是淡淡的向他点了一下头:“族长阁下,我希望能得到好的医护,水、粮食和干净的衣服。”
安鲁特张大了嘴巴,充满疑惑的眼睛在扫视过一身狼狈的我们后,定格在刚从马车上走下的米娜维亚身上,我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窃喜,之后,就看见他忙不迭的把我们招呼进村子里,对待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随行的几十人中,伤重者就占了一半,似乎是在艾尔法西尔使用过量,我的血再也没有那种神奇能力,先后有四人因为伤重不治,死在了病榻上。
“至少在以后,你不用战斗了。”拉上了床布,米娜维亚低念了一句。
两名仆兵红着眼睛把床上的尸体抬走,这是数天来的第五个,不能忍受强烈痛楚的他,选择了咬舌自尽,洁白的床铺上满是他口角流下的鲜血。对于这一切,我有种无力的感觉,心中是一阵阵绞痛。
临时的病房一下空荡了起来,除了一时无言的米娜维亚和我外,也只有垂手而立的迦兰。
“到底还要死多少人?”米娜维亚突然冲着我问了这么一句,在她的眼中我看见了以往没有的色彩,“生命对于你们来说就那么不值得珍惜吗?干吗为了我丢掉性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呀!”
我盯着米娜维亚看了半响,吐出了一口气:“医师,因为你身上流的血,你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只有保护了你,我们才有正当的理由光复亚鲁法西尔,把百姓从战争中解救出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一定要死人才能解决问题吗?”
“我也不想战斗,那么多同伴的血……我不是没有感觉的冷血动物,但是,不能让那些宵小窃取王国的宝座,为了光复亚鲁法西尔,再多的血也要流。”
“我只是一个医师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统治别的什么人,亚鲁法西尔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另一个国家,我的母亲是兰帝诺维亚人,我的父亲……我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个责任推到我身上。够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交出去吧,用我的性命来换取你们的停息,不要再流血,不要再放弃自己的生命,亚鲁法西尔的王室已经断绝了!”米娜维亚的神色分外的激动,这一刻,我看见了另一个她,那个粗野蛮横医师善良的内心。我低下了头,道:“医师,你是一个象征,如果是为了你个人,我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现在的我是为了亚鲁法西尔百姓的真正幸福在战斗。”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米娜维亚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开春的三月,树枝已经剥出了新芽,清新的气息从窗外飘荡了进来,闻着那股让人迷醉的芬芳,我居然没有一丝心旷神怡的感觉。米娜维亚长久以来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让她突然背负上如此的重担,对于她个人,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但是,我们有选择吗?作为王室唯一的血脉,有了她的号召,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起足够兵力,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相反的话,那我们就和德拉科普叛军没什么区别,冠上北方流浪贼的名号,大肆南下……再往后面,我都不敢想象。
想不到刚走一步棋,还没来得及把大局铺开,就卡死在自家的地盘上,现在的我还真是不成熟。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凝固了起来,只能听闻到窗外卷进的沙沙细音……
“法普……”米拉奇扯着嗓子,高声叫嚷着,手中挥舞着一张纸条,从远处飞快的跑了过来。
我皱了下眉头,不过托他的福,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了。
“不,不好了,南边可是传来了大消息,天大的消息呀,你要知道,出大事了,喂……你到底听还是不听呀,别光抢纸条呀……”
※※※
暂时休整中的我们接到了南边的消息,艾尔法西尔的动乱已经影响到那里,彩虹骑士团在第三王子的征召下,迅速撤回本国,参加了对第二王子的“讨逆战”。而失去支持的贵族联军在重新集结的德拉科普叛军面前,一败涂地,最前线在一夜之间连退八百里,之所以没有崩溃,完全依靠的是更南边的蛮族人。
3月12日,南方的蛮族突破了天隘,其大部队已经逼近亚鲁法西尔圣城,一路上烧杀抢掠,据说被破坏的村落超过一百,死伤人数无法统计。在这个压力下,叛军停止了对贵族联军的追击,但在撤离的过程中,屠杀了原来在贵族联军统治下的百姓约三万人,理由是“帮助敌寇”。
作为报复,贵族联军在随后又屠杀了三万,理由是“在叛匪进逼前没有做出应有之抵抗”。
拿着米拉奇传来的纸条,我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呀!六万人,就这样全没了?
“主人。”迦兰上前了一步,眼里透满了关注。
我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我做决断的时候了,贵族军也好,叛军也好,都没有能力把和平带给亚鲁法西尔,现在的我不能心软,无论如何,我要让亚鲁法西尔的百姓不再像现在般的受到伤害。
“医师——”我大步走到还呆立在的米娜维亚面前。
米娜维亚茫然的看了我一眼,下意识接过我递过去的纸条,扫了一下后,蓝色的瞳人一下收缩了起来:“怎——怎么会这样——”
这在这一刻,我猛的跪在了地上:“医师,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色,但是,还望你清楚一件事情,如果我们这些战士不多流点血的话,那么,无辜百姓的血将不断流淌在大地上。”
米娜维亚盯着我,并没有言语,在她的眼中已经泛起一层波浪。
“我知道这个对你很残忍,但是,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更多无辜百姓的血,那就请容忍我们战士的血。怎么也好,就当是把亚鲁法西尔当成病人吧,现在的你是这个国家的医生。”
“把亚鲁法西尔当成病人……”
“不错。”
……
“我,米娜维亚•德寇斯就当这个医生吧……”
“多谢医师……不,公主殿下。”我缓缓的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
一旁的米拉奇奇怪的抓了抓了头发,然后发出了鼓噪的声音:“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呀,演戏也不用当着我的面吧,喂,法普,你不是吧……”
一缕阳光穿过密实的枝叶,透进窗子里,柔和的洒在了我们的身上,在米拉奇的嘀咕声中,米娜维亚做出自己的承诺。时间停留在王历1354年3月14日,这一天在很多的史书中留下了这样的记录,“……光辉女神在此日,举起光复王国之大旗,新亚鲁法西尔诞生……”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10 PM
第五集 第二章 塔兰维诺的商人
“南下道路已被封锁。”
这个消息是南边斥候传来的,在迷途森林以南,已经没有了分明的界线,流在那里的,一边是留守的残兵,一边是零散的联军,双方的地盘犬牙交错,每一天都在更换着不同的控制线。
不过有一点相同,就是两边的部队都在趁火打劫,大屠杀中残存下来的村落很快就消失在地表上,失去控制的士兵还不断袭击商旅,这个地区的商贸已经瘫痪。换句话说,我们根本没机会去冒充什么商人。
“真的不能走了吗?”
“大人,除非我们有可能突破六百里的混乱地区,在那里,连睡觉都没可能。”斥候摇了摇头。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屋中就只剩下几个军官。
“我们特拉维诺人不怕危险,法普,交给我开路!”雷帝斯大声嚷道,一边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夏尔克。”
雷帝斯张了张嘴,丧气的坐了回去。
屋中一阵沉闷,好半天,坐在一角的米拉奇扯开了嗓子:“往东边去吧,穿过去就是我们塔兰维诺商业都市了,那里可是什么都有的好地方。而且还有最好的港口,坐船的话,我们一下子就可以到怀顿诺尔的港都塞拉维,再怎么说,那里还安全点。对哦,他们向我们开战,一旦被抓住了就是砍脑袋,这个吗,还是再想想……”
去怀顿诺尔,我敲敲脑袋,对呀,乘机把另一步棋也走掉吧,呼的一声,我站了起来:“决定了,按照米拉奇的路线!”
“不是吧,我只是说说呀,其实我们呆在塔兰维诺,等风平浪静了,可以再南下呀,法普,要是在怀顿诺尔被抓住,就是砍头呀!”
“米拉奇先生,你前面的建议很好,我在这里感谢你了。”
“……我说的是……”
“大家去准备!”
“是!”
“我……”米拉奇的声音被掩盖过去,惟有发出支吾的抗议声。
此后的数天,迅速筹备了路途上的干粮、帐篷,在一切妥当后,我找来了甘达尔的族长,做最后的托付……
“真的要走?”安鲁特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
“不错,该回去了,出来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回应了鼬鼠的问话。
安鲁特顿了一顿,然后翘起了他的尾巴:“在艾尔法西尔的行动很顺利吧,那个女人不会是传说中的公主。”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了下天空,然后道:“如果不差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剩下的两个条件也可以达成,族长阁下也应该有所准备了吧。”
“是,那是,不过……”
“毕竟我们还没有正式结盟,族长阁下是不是可以让我方保留点秘密呢?”我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害怕这个鼬鼠知道米娜维亚身份后,有什么不轨,不过多让他有点猜测,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坏处。
安鲁特转了转眼珠,开怀大笑:“对对,阁下所言极是,是我多心了。”
“那么现在有几件事情要拜托族长阁下了。”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个家伙的猜忌之心,我进入了正题。
“哦,请说。”
“阁老一家对我有恩,我不想让他们再受旅途之苦,暂时就托付给族长阁下保护。”
“这个简单,我甘达尔不要说一家,千家百家也养的起。”
“那么伤重不能行走的同伴也一并托付给阁下了。”
“啊——没……问题。”
“估计以后还会有更多仆役民家庭会涌进迷途森林,还望族长阁下代为照顾。”
安鲁特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在抽动良久后,他点了点头。
我也清楚,这个家伙一切从甘达尔的利益出发,真要全部托付给他了,难保他支撑不下去,起了什么歪念,那可对不起我的同伴了:“放心好了,安鲁特族长,那些仆役民不会在你这里呆多久,我会安排他们前往其他地方。”
“那就好……”安鲁特吐了口气,神色略略一松。
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清楚勾勒出一副大的迁移路线,位于南方的仆役民可以比较快捷的进入迷途森林,在这里稍做休整后,东行到塔兰维诺,再由那里上船,到怀顿诺尔,由那里前往兰帝诺维亚。虽然路途遥远了点,但是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过要让这条迁徙路线能够顺利进行,还要看我前行的打点,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夏尔克。
不过这个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艾尔法西尔仆役民的未来,还是需要寄托在艾尔法西尔身上,现在的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其他没有了?”安鲁特的问话将我从思维中拉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没有了。”
“那好,我也不拦阁下了,预祝阁下一路顺风。”
“多谢族长阁下的美意。”
在离去前,我最后前往了夏尔克的墓,随行的还有残余的仆兵们。
“安息吧,夏尔克……”将酒洒在他的墓前,我注视着墓碑上我亲自刻下的铭文:
“艾尔法西尔人,夏尔克”。
对于朴实的夏尔克,一切的赞美都没有用处,就让他作为一个艾尔法西尔人永眠在地下吧,至少对他来说是一种安慰。
转过身,我扫视了下眼前的艾尔法西尔仆兵,从兰帝诺维亚出来的十二名仆兵并不在行列中,要么战死在艾尔法西尔城,要么战死在森林边上,都跟随夏尔克于地下,一丝凄凉不禁涌上心头。控制了一下情绪后,我大踏步走到他们的面前。
“你们是艾尔法西尔最勇敢的战士,我,法普,在这里感谢你们的帮助,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体是自由的。”
仆兵们互相对望了一下,露出了兴奋。
“我已经没有理由再挽留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就作为我的同伴,和我一起战斗,如果不愿意,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大人,我们愿意跟随您战斗!”一阵鼓噪,仆兵们纷纷举起了刀剑。
感受到心里的暖意,我点了点头:“多谢了,不过现在还不需要你们的刀剑,我已经答应过夏尔克,给你们仆役民未来。所以,希望在你们中间,有几个人能够重新回到艾尔法西尔,把我的话传给仆役民知道。”
这个要求对于叛逃的仆兵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万一被抓住,那就是凌迟处死的命运,但是现在,我必须依靠这些人,把我的思想传播到艾尔法西尔去。
在短暂的沉默后,仆兵们纷纷踏上了一步,做出愿意冒险的姿态。
我深吸了口气,用劲力气喊道:“告诉所有仆役民,如果在艾尔法西尔得不到自由,那么就到兰帝诺维亚来吧,我,流浪兵团指挥官,给予你们自由。”
仆兵们在微露惊异后,立时浮上感激的神色,含着眼泪跪到地上,重重磕下了头。
踏出第一步了呀,我抬起了头,眼前好像浮现出夏尔克微笑的面孔,“为了仆役民,还请你保佑我吧。”口中默默念道,我双手合十,靠在了鼻尖上,然后闭上眼睛……
王历1354年3月17日,我们离开了甘达尔的宿营,前往了东边的塔兰维诺,在我们身后留下了联络的七人,这些人在后来被艾尔法西尔仆役民传诵为“仁慈引渡七使者”,成为漫长迁徙路线的第一批引路人。
3月23日我们到达了塔兰维诺。
塔兰维诺,位于大陆最东部,北边是僧侣国家安帝斯威尔,南边是刺客的原产地萨登艾尔,西北是艾尔法西尔,西南是布莱克诺尔,作为独立的商业都市,一直是全大陆的奇迹,有着“大陆另一个中央”的美誉。在一百多年前,十几个商人看重这里是联系大陆数个国家的枢纽,兼有天然的良港开始,短短的十年里,就在这里出现一座万人的大都市。此后,就是大陆史上第一次“自买土地”事件,用金钱获得了实际意义上的独立。百多年来,依靠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即便没有自己的军队,在强国环绕的大陆上,硬是生存了下来。
而现在,我就踏在这个被称为“幻想天堂”的奇迹都市大道上。
比起艾尔法西尔那种大开大豁的庄严,塔兰维诺的都市就有一种拥挤零碎的感觉,似乎到处充斥着商店和娱乐设施,除了一条还称的上宽敞的中央大道,其他的路看上去分外的狭窄,塔兰维诺商人还真是能利用每一寸土地。
“这个都市还真是……”我摇了一下头,就欲和米拉奇说话,这才发现,他的人影都不见了,“米拉奇呢?”
同行的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均露出了不知道的表情。
“这个家伙……”吐了口气,我一时无言,没有他的指引,我怎么找到塔兰维诺商会的人,还有那个谢尼•雅夫什么什么的现任会长,连名字我都记不清楚,叫我怎么去询问。
“分出几个人去,把米拉奇给我找回来!”
“是!”
“其他人的话,先找一家酒楼吧,就那个……咦——”我眨了眨眼,在最前方,一块耀眼的牌子树在街头:“塔兰维诺商会前行一百米。”
“这个还真是……幸运呀。”我摸了摸下巴,发出了感叹,立刻更改了命令,“寻找米拉奇的继续寻找,剩下的人先去塔兰维诺商会。”
“是……”
塔兰维诺商会从名义上讲是这个城市的统治者,不过从所在地的建筑外型来看,更像是这个城市的仆役。外墙估计有几十年没有粉刷,已经爬满了青苔,门前的地面坑坑洼洼,就连那扇大门,看上去也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我一时不敢踏进去,又仔细的看了看门楣上的牌匾,塔兰维诺商会几个灰色的大字并没有错误,在深吸了口气后,我推开了大门,喧哗的声音一下迎面扑来。
比起外面,里面只能用另一个世界来形容了,宽广的大厅中排列着无数张桌子,只看见数不清的人在里面晃来晃去,不时挥舞着手上的纸条大喊着;在尽头,是一块巨大的木板,在上面用碳黑画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请问你们的会长在哪里?”被这个气氛所感染,我小心翼翼的找到一名看上去颇为清闲的老者,低声问道。
老者翻了翻眼皮,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道:“你不是那个流浪兵团的指挥官吗?”
我怔了怔,仔细打量眼前的老者,那头雪白的头发,“你是那个轮值长菲……”
“不错,不错,我就是菲而多呀,你是来找会长的吧,快请进,快请进。”菲而多一脸堆笑,连忙把我迎了进去。
就这样,我们异常顺利的见到了塔兰维诺商会的会长——谢尼•雅夫斯基•伊凡诺夫 •特鲁伊维奇,随后,我开始了与他之间的对话……
“坐船去北方到不是问题,不过让仆役民进入,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谢尼幽雅的将手放在膝盖上,眼睛注视在我身上。
我摸了摸下巴,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理由吗……”
“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塔兰维诺议事大会说的,我马上就召开这个大会,万一不能得到六成以上的同意,作为会长,我必须考虑到他们的意见。”谢尼笑了笑,阻止了我继续的思考。
“喂,总要给我思考的时间吧!”
“真抱歉,商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过,只要你拿出在塞维亚外面的口才,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实在不行,就用你的心去感动我们的商人吧。”言必,谢尼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锐利。
“可是……”
“没有可是,菲而多,你立刻去召集重要的干部。”
“是的,会长。”
望着菲而多消失的背影,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会长……还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人留呀,比起所我见过的所有人中,这个谢尼算的上是厉害的人物,幸亏这个家伙还没站在我的对立面,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呢。
“我们走吧,去看看掌握这个塔兰维诺真正权利的百人委员会。”谢尼突然拔高了音调,脸上带有了一种自豪的神色。
王历1354年3月23日,与商人的会谈在塔兰维诺百人议事厅召开,史称“塔兰维诺舌战”,在这里,我要面对的是控制着这个塔兰维诺自由都市的人们。
百人议事厅很像一座圆形剧场,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台子,然后沿着台子的边缘,一层层的是议员们的座位,头上是半圆形的屋顶,让整个大厅都显的气派点。
象征着塔兰维诺最高权利的百名议员陆续出现四周,到处是互相寒暄的声音,更让人产生进入歌剧院的感觉。不过从议员们的穿着打扮来看,我到是发现了个奇妙的现实,在塔兰维诺,并没有一个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族群,艾尔法西尔人、布莱克诺尔人、怀顿诺尔人……构成了这个城市居民的主体。
是什么让他们对这个并不是自己母国的都市产生同心力呢?这个恐怕是塔兰维诺的真正瑰宝吧,到时候有必要向谢尼会长多讨教下。
“法普,和我来。”谢尼在前面向我挥了挥手。
我连忙加快了步伐,跟随着他来到了最下层的一个位子上,还没等我坐下,“乓乓— —”的木槌敲击声就响彻在大厅中,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今天召开大会,是关于讨论让仆役民进入塔兰维诺的事宜。”谢尼挺直了身,用嘹亮的声音宣布了今天的议题。
场中一片大哗,顿时如炸了锅一般吵闹起来。
“什么?我们这是在向艾尔法西尔挑衅,会长!”
“不错,收留那些仆役民,对我们并没有好处,凭什么让我们去冒险。”
“就算收留了他们,随后的吃穿住用,难道还要我们塔兰维诺去支付吗?”
“这个议题不用讨论了,我们不会通过它的!”
……
入耳的全部是反对声,谢尼并没有理会,整了整衣服后坐下,然后对我说:“后面就是看你的了。”
我向谢尼笑了笑,起身大步走到了中央的台子上,站定后,一只手高高的扬起。四周的吵闹声渐渐停息下来,取代的是众人疑惑的目光。说实在,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后退没有意义。扫视了下四周后,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各位,容我自我介绍下,我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法普。”
一片大哗,很多人站了起来。
“什么!会长,他可是大陆上最大的通缉犯,几乎所有国家都在缉拿他呀!”
“是呀,听说亚鲁法西尔交战的双方都想要他的人头。”
“昨天艾尔法西尔的追讨令也到了!”
“塔兰维诺会因为这个家伙毁灭的。”
……
虽然我知道自己有点名气,不过在现在,好像太超出我的意料,“大陆最大的通缉犯”,这个称号是什么时候套在我头上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是一片杂乱,但是我还是找到了自己的话题:“……盗贼也好,国主也好,哪怕是恶魔,只要有利润,商人也会和他们交易的吧……”
声音很响,足够在喧哗中让人听见,在片刻沉寂后,四周响起了大笑声,商人们纷纷坐回了位子,不再吵闹。一旁的谢尔克赞许似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利益决定了很多事情。既然这样,今天,我就在这里和你们谈一场关系到塔兰维诺未来的生意。”
“啊——”一片惊叹,商人们随后露出了怀疑的本性。
“喂,你不是在讲大话哄人吧!”
“对呀,不要以为我们塔兰维诺会被你几句虚言给拖下水去。”
“虚言吗?”我暗自嘲笑了下自己,如果能行的话,就是讲再大的虚言也无所谓呀,不过要打动这些家伙的心,虚言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两年时间,这个大陆的商路陆续被中断。最近的战事将迷途森林以南地区变成了混乱的地狱,而在更早点的时候,怀顿诺尔和我们流浪兵团的战斗封锁了北方的回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塔兰维诺港口到捷艮沃尔、兰帝诺维亚商路一直是你们获利最丰厚的一条商路,现在这条金钱大道彻底被战争摧毁,每一天,每一刻,从在座各位的荷包里都流出去大量的财富吧……”
“这个难道你不应该负上责任吗!如果不是你发动了北方的叛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一名商人重重敲在了桌子上,起身怒喝道。
我看了他一眼,一点都感受不到生气,露齿笑了笑后道:“发动叛乱……过奖了,不过我记得回廊这条商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废弃了吧,如果不是我们流浪兵团重新开辟它的话,现在还被废弃中吧……”
“就算是这样,那和让仆役民进入我们塔兰维诺有什么关系!再大的利润也比不上我们的生命来的宝贵!”
“是呀,你们的生命……可是现在你们很安全吗?各国的军费在这个时期在飞速增长,当你们的资助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开支时,你认为环绕在你们周围的大国会做何想法?这里是一座金山,而且是完全裸露的金山,不在这里挖一点,难道还去使用武力从实力相当的国家里去掘吗?”
“什……什么……”露出惊讶,许多人站了起来。
商人未必懂得政治,但是他们一定懂得利益的均衡。我说的虽然现在没有发生,但是按照这个趋势,迟早会发生。
“我们和各国的高层都有友好的往来,不要听信这个家伙的一派胡言!”
“可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呀……”
四周的议论声渐渐响起,我的话在商人的心头敲上了深深的印记,不过由着他们从各国的利益交往中拨出头绪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口才就是要使用在别人迷茫的时候:“就算和高层有深厚的关系,但是在国家利益的大义之名之下,你们能找出一个人替你们说话吗?就算有人说话,也要带上苛刻条件,诸如每年进贡什么的,你们有几个塔兰维诺能够满足环绕国家的所有要求!”
“啊——”许多人颓唐的坐下,更多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么你所谓的交易是什么!”
“很简单,由塔兰维诺商会提供必要的食物、住所来安置从迷途森林里来的仆役民……”
“我们有什么好处!”还没等我话说完,立刻有人大声喊道。
“战争还会继续,粮食将不会流通在市场中,我记得塔兰维诺周围有数万顷的良田一直荒芜,如果能安排仆役民耕种,至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因为战争的遥遥无期而饿死。”
“什么话,在塔兰维诺有着可以支撑一年以上的粮食储备!”总是有人跳出来呵斥。
“一年以后呢?发生火灾呢?商人什么时候那么不顾后路起来。”我笑了笑。
“只是保证我们不饿死?我们大可以雇佣大陆的流民。”一名老者颇为老道。
“请记住这是交易,后面还有更多的内容。”
“哦——”
“接着,我需要一百万金币!”伸出了一根手指,我突然大声喊道,再一次,我让商人们受到了精神上的冲击。
“一……百……万……”张大了嘴巴,在片刻后就从那里卷出了声音的潮水,“这个简直是敲诈,哪里有这么做生意的,还没等好处出来,就开始漫天要价了!”
“这一百万不是我要的,是给北方的怀顿诺尔……”
“什么!”或许是太多的精神冲击,一瞬间会场里又如夏日的河塘一般寂静。
“我要和怀顿诺尔结盟!让回廊再次恢复通畅,同时,我也要替你们与怀顿诺尔结盟,只要有这么个国家在北方宣誓保护你们。靠北边的两个国家将有所顾忌,为了不让南方的国家得到你们这块肥肉,他们也会有所保护的举措吧,这样,你们就可以获得事实上的中立,只要大陆国家的均衡没有被打破,你们将是安全的。”
悄然无声,大厅里只听得见我一个人的说话。
“还有,这个一百万,将会因为北方回廊的通畅很快赚回来吧。捷艮沃尔的龙角贩卖到东方大陆就是几百倍的利润,而东方的工艺品,在我们兰帝诺维亚也会有很好的销路,这个应该算是你们的投资吧。”
“怎么听着就是我们塔兰维诺在付出……”这个声音被更多的声音压了下去。
“真的是这样吗?那样到是可以考虑的事情……”露出商人盘算表情的人比比皆是。
乘这个机会吧,我再一次提高了嗓门:“更何况,我和你们塔兰维诺商会有过约束,只要是我流浪兵团控制的地方,你们的道路将一切通畅。现在,你们只要在这个契约上再追加一点投资,至于回报,我就拿整个大陆的无关税通商!”
忍不住还是夸下了海口呀,不过用那么中气十足的腔调说出来,在精神冲击效果上,还是令人满意,看了下四周,多少有点失神的商人们之间,激烈的进行着自己的辩论。
“可是,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们商人不就是血本无归了?”最后的抵抗了,望着他们,我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做出以下的承诺:“如果失败,我就拿兰递诺维亚的矿藏赔偿你们的损失吧!”
一片哗然,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商人们纷纷站了起来。
“好,我们克拉家反正很久没有大投资,就搏这次算了!”
“我们修米亚家也这么想!”
……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一旁的谢尼在这个时候起身拍起了手掌,不一会,会堂里响起了密集的巴掌拍击声。
有时候还真怀疑自己的辩论技巧,有多半是把别人搞晕了才下手的吧,不过结果还行,至少商人们不会再去细想让仆役民进来和一百万之间的关系,这个叫大生意下面掩盖的小生意。只要得到塔兰维诺商会的认同,后面就好办了。
“精彩呀,想不到你实中带虚的本事玩的那么好了。”谢尼迎了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此时才感觉到浑身有点脱力,比起战场的厮杀,这个也同样耗费精神。勉强向谢尼点了点头,我甚至挤不出一点笑容来。
“不过事情在实行的时候总是会带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你真的有把握吗?”
望着谢尼眼中的锐利,我吐了口气:“把握这种东西是要去做了才知道吧,不过,你可以放心,不会让你们的投资泡汤的。”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好好努力吧,法普!”拍了拍我的肩膀,谢尼不再追问,只是在扫视了四周后,突然道,“对了,你一直没有休息吧,我给你安排一下你们住的地方,菲而多——”
“是,会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菲而多老爷爷带着管家式的笑容站在我们身边。
“带他们去拉切沃酒楼。”
“那里……知道了。”转过身,还是那张笑脸,“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你们住的地方。”
“有劳了。”我点了点头,这个老人给人一种亲和感,怪不得能坐在轮值长这个位子上那么久。
谢尼提供的酒楼比较偏僻,看上去也比较朴实,不过从坐落的地方来看,给我一个很容易逃走的感觉。不大的地方却连接着六条出路。看样子,这里是招待我们这样高危人物专用的酒楼。
菲而多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依然是那张笑脸:“会长的意识是,在这个城里,各国的势力都有所存在。而且你在会堂里有那么精彩的发言,想必各国的探子都收到了消息。对于你现在的身份……本城是不设防城,而且为了保证以后的完全中立,尽可能的,将你们引到这种隐蔽的地方来,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恕我们塔兰维诺不能提供必要的援助。”
“哦——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看样子我们的窘况这里清楚的很,商人的眼线并不比我们的间谍网差。不过从另一方面,他也提醒我们该注意什么,危险总是在人感觉到安全的时候来临。
一想到此,我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了周围,脑海中浮现出如何布防的情景。
当夜我坐在窗台上,望着夜空,两轮月亮互相辉映,是那么的明媚。在远处的屋顶上,速也望着天空,绿色的瞳人在月色照耀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很像是迷途森林里野猫的眼睛,难怪会被一些正统人类学者怀疑为非纯血人类。也正因为这样,风族人即便拥有神奇般的射箭本领,却只能在军队中担当着低级士兵的角色,千百年来没有一个被封为象征勇者的骑士称号。
“我在想些什么呀!”敲了敲额头,自从夏尔克战死后,我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现在的我可不是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好好想想今晚的状况吧。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传了过来,打断我继续的思考,声音听上去很响,好像就在附近。
来了,暴风雨般的夜晚……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12 PM
第五集 第三章 长夜
“主人。”伺立一旁的迦兰靠前一步,轻声唤了我一下,在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严肃,远处的速在同时解下了弓,将一支箭搭在弦上,不安的气息窜动着。
“真是的,连休息的时间也不给我。”我叹了口气,将弯刀系到了腰际,对方也终于动手了,不去应付的话会变成大问题的。
才推开门,就看见雷帝斯一边穿衣服,一边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的居然是兴奋的表情,一看见我,就大声嚷嚷道:“法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敌人!”
被他声音吵醒的人远比那声惨叫来的多,不一会,走廊里就到处是人。
我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既然人都到齐,随便布置下也好:“法尔切妮,你和四人众保护公主;雷帝斯,你去守酒楼的大门;其他人守各个楼梯口,不要让陌生人进入。”
“为什么要我去守大门!”雷帝斯立刻露出不满。
“如果有敌人,会从那里冲进来,你是最重要的第一道防线!”换了是别人,大约不会相信我随口编造的理由,不过对于单细胞雷帝斯,当然是满脸欢笑的领命而去。其他人则干脆的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想来艾尔法西尔人还没神通到立刻察觉是我劫走了公主,如果是追踪而来的敌人,目标一定就是我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米娜维亚添无必要的连累,把敌人的注意力从这里吸引走吧,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立时有了主意:“迦兰,我们到外面去!”
“是的,主人。”迦兰低下了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塔兰维诺夜晚的街市本来应该是很热闹的,不过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只有几盏灯笼的昏暗光芒,此外,就是早春的寒风所发出的呜呜声。远处,几名警戒的仆兵围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么。
“大人。”一名仆兵发现我的到来,连忙叫了一声,其他人立时闪开一条道,露出了他们在看的东西。
躺在地上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过从大小来看,并不是人的,可能是猫呀狗呀什么的。即便这样,也不能减低我心中的震撼,想不出会有人对动物如此残忍,将内脏扯出后,还把尸体剁成碎片,整个场面异样血腥,任谁看了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强忍恶心的感觉,我对那些仆兵问道:“谁先发现的?”
“大人,是我……”一名看上颇为年轻的仆兵,脸上带着一丝愧疚,想来那声惨叫是从他口中发出。
“怎么发现的?”
“刚才我在那里警戒,突然看见这里有一个黑影闪过,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是东西掉下来的声音,所以我就……”
恐怕是我多心了,干这件事的人大约是变态,可能和追拿我们的敌人没多大的关系。不过在深夜发生这种事,总不是吉利的预兆,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调整下。
还没等我想好布置,更大的惨叫声从酒楼里传来,这一次,绝对不是因为恐慌才发出的,那是人临死前的声音。
“见鬼!”我低骂了一声,连忙转身,而在这个时候,四周冒出了数十个黑影,手中持着发出森寒亮光的兵刃,逼人的杀气从他们身上传来。
总感觉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这些家伙,在大陆上,刺客行业是不是很兴旺呀,有必要在什么时候都亮出自己的招牌来,全身的黑色套装,仅露出眼睛的面罩,还有就是样式古怪的刺剑,这个在黑夜中也能让人一眼认出。
萨登艾尔的影子骑士,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划过了这个名词。圣龙的记忆中萨登艾尔是一个最为奇特的国家,在大陆的东部,有着牵制布莱克诺尔的不弱实力。
不过该国的历代君主也不知道是脑袋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十分醉心于组织刺客部队,靠暗杀来赚取额外的资金。
几乎大陆各国都有被萨登艾尔影子骑士刺杀的记录,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国家对萨登艾尔表示出不满。
仆兵们并没有和刺客交手的经验,不过他们都是从战火中爬出来的战士,在打了个照面后,立刻清楚自己的职责,抽出兵器在我的身边组成小防御阵。
正规的战斗方法对刺客无效,这个是我看见那些影子骑士跃上半空后闪过的念头,紧接着,从他们身上闪耀出无数的寒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惨叫声就在我身边响起。
一名仆兵仰天倒下,撞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我低下头,就看见他眼睛,除了临死前的惊惧,没有留下什么。身上是无数的伤口,汩汩喷涌出鲜红的血,就像是绽放的烟火一般,而掉在一旁的盾牌上插满了细细的寒针,在月光下反射出阴冷的光芒。眨眼间,身边的仆兵就少了一半。
“大人快走!呀--”剩下的人想也不带想,在催促我逃命后,尽数扑向了刺客们,又是一片寒光,在飞溅出点点血珠后,我的身边就只剩下迦兰一人。
刺客们似乎并不急于杀我们,抖了抖手中的刺剑后,慢吞吞的将我们包围起来,面罩下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戏弄猎物的神情。
迦兰挪了一步,尽量将我掩在她的身后,两只手紧握短剑,摆出了拚死的架势,很久以前,在兰帝诺维亚她也那么做过。
“迦兰,再一次,我们一起战斗。”我喝了一声,抽出了弯刀。
迦兰的身子震了一下,好一会才回答我:“是,主人。”
刺客们合围我们后,然后双手握剑,剑尖直对着我们,稍做停顿后,其中的数人拔地越起,身影在半空中如笼入雾气中般模糊起来,然后,无数寒星从上面扑面而来。
迦兰轻轻点了下地面,白光从她的身上泛出,在交错过半空中模糊的身影后,几声清脆的兵器撞击声后,一片血雨就迎头淋下,腥臭的气味窜进了我的鼻子里。
来不及抹去模糊视线的血水,我就听到四周响起的破空之声,不及细想,整个人猛的蜷缩起来,异常狼狈的滚到一边。原先站立的地方响起了石板碎裂的闷声,几块飞溅出来的石子打在我的身上,阵阵做痛。
听见迦兰轻喝一声,紧接着是几声惨叫,直到这时,我才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血水,看清眼前的一切。
地上躺了几具刺客的尸体,迦兰就在我不远的地方,被至少十名刺客团团围住,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和她硬拚,小心的不靠近她。而另一边,剩下的刺客充满杀气的直扑我而来。
“咻--”从头顶响起破空之声,直扑过来的一名刺客发出一声惨叫,又冲前了数步后,颓然倒地,背心处突兀出一支箭矢。
我不禁抬起头,正好看见速射出了另一支箭。
“咕咚”一具尸体重重摔在了我的身边,喉咙上插了一支箭,血不停喷射出来,迅速染红了我脚下的青石板。
不过是低头观看的瞬间,刺剑带出的劲风已经侵袭到我的面前,下意识的抬刀,只听见“叮”的一声,顿时感受到弯刀的握柄处冲上的力量。
退了一步,我欲挥刀回敬时,对方的额头已经颤动着一尾箭翎,沿着鼻梁,两道血丝缓缓淌下,尸体在摇晃了片刻后仰天倒下。
“啊--”即便是刺客也会有惊惧的时候,剩下的数人不自禁的倒退几步,视线统统越过了我,盯在站在屋顶速的身上。
“好机会--”暗喝了一声,我突然冲了上去,弯刀划过一道弧线,在月光的照射下闪出白亮的光芒,一蓬鲜血洒向半空。在我弯刀直击下,当先的数人连呻吟都来不及,就化成了尸体倒飞出去,眨眼间,对方的合围成了破烂的鱼网。
剩下的人再也没有战意,发了声喊后,四下散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弥漫在街市上的腥臭味道。
“主人。”迦兰跃过尸体,冲到了我的面前。我向她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受伤,在看见迦兰脸上浮出一丝安慰后,猛的想起在酒楼那里响过的惨叫声。
“快回去看看!”我高喊了一声,第一个冲向了酒楼。
酒楼里一片狼藉,没有一张桌椅是完整的。地上满是尸体,黑色的刺客制服中也夹杂着几件灰色,光是在这里看,敌我的损失不成比。
但是,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就算杀死再多的敌人,如果里面的人都不幸了,那我一路从兰帝诺维亚而来,牺牲了那么多同伴,就显的毫无意义。心中带着这点颤抖,我连忙向二楼冲去。
楼梯被打的一片湿滑,血水像瀑布一样淌下一层又一层的阶梯,不得不踩在尸体上,高一脚低一脚的艰难跋涉。在迈过最后一堆尸体后,我踏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狭窄的走廊里躺满受伤的仆兵,痛苦的呻吟充斥在不大的空间里,比起满目的尸山血海,这样的情景到是起了让我安心的作用,不过在走廊的尽头,却响起雷帝斯发狂般的嚎叫。
全身被食指粗的铁链捆住,在四周是如临大敌的四人众,雷帝斯犹如愤怒的野兽不停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血水渗过衣服,一滴滴溅落在地板上。眼眶里一片雪白,居然看不见瞳人的存在。
这个就是我推开门看见的情景。
“怎……怎么会这样!”指着雷帝斯,我转头面向屋中唯一的医师。
米娜维亚皱起了眉头:“发疯了,就这么简单。”
“狂战士是最能控制自己精神的,怎么可能发疯?”
“这个的话,我解释不了。”
“完全狂化。”一边的法尔切妮捂着伤口,颤声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忧愁。
我瞪着法尔切妮半刻,吞咽了一下口水,嘴里费力重复她的话:“完全狂化……”
特拉维诺狂战士最恐怖的后遗症,一旦陷入这种境况,整个人就废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只有让狂战士感受到绝望,才可能使他们完全暴走,作为单细胞的雷帝斯,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
“到底是怎么会事!”
“我们招到侵袭,雷帝斯大人从门口一直退守到二楼楼梯口,但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雷帝斯大人至少被砍中几十下……后来,大人喊了一声,我不能死在这里,然后就……”伺立在一旁的一名仆兵低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盯着那仆兵看了半响,我长叹口气,挥手示意他退下。
“公主……不,医师,有没有办法!”突然间,我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夏尔克死了,现在轮到雷帝斯了吗?
米娜维亚摇了摇头。
法尔切妮走上了一步,对着我道:“如果雷帝斯实在不行的话,请允许我亲自……”
“不能放弃!”打断了她的话,我闭上了眼睛,任由圣龙的记忆将我拉进了一个空虚的存在。
特拉维诺狂战士是怎么诞生的一直没人知道,即便是搜寻所有遗留下来的历史宗卷,也只能指出最早的狂战士出现在“宗教战争”。那时的特拉维诺人作为信仰上神的教徒参加了对非上神教徒的战争,在“沙留克战役”中,因为友军的出卖,绝大多数人战死。在无数的尸堆中站起了后来被称为“第一个狂战士”的奥维斯,从种种的描述来看,应该就是个完全狂化的战士。
但是这个奥维斯后来又结婚生子,如果是完全狂化的话,没道理能结婚的呀。
不过圣龙的眼睛能搜索到凡人不能看见的真实,在继续沉浸下去时,先是看见一片轻纱,接着就是一名美丽的少女了。
这个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呀,圣龙这个家伙到底在我脑子里塞了些什么,还没等我从不满中出来,就看见那个少女捧起了一个人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白光大盛,一切的记忆犹如破裂的镜面飞散开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现实,周围的人带着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扫视了下屋里的人,然后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想处女的吻或许是破解的办法 ……”
米娜维亚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脱离现实,你脑子里到底塞进了些什么东西!”
我抓了抓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情。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虽然很奇怪,但是我想试一下。”一旁的法尔切妮吐了一口气,“我们特拉维诺人的事还是由我们特拉维诺人来解决吧。”
在我们的惊愕中,法尔切妮大步走到雷帝斯面前,捋了一下头发后,托起雷帝斯的脑袋,将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
咆哮的声音在这瞬间停息,房间里的空气有如凝固。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凌晨那薄纱般的光线柔和的铺在房间里,一股圣洁充盈在我胸口,渐渐扩散开去……
昨晚的厮杀没有挑起塔兰维诺多大的震动,外面还是往常般喧哗。街道上尸体早早的被人背到了停尸房去,就连血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一切如同没有发生一样。
“呜……”雷帝斯发出一声呻吟,张开了眼。
望着他重新恢复神志的眼睛,我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我多少有点脆弱,实在不想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接着失去夏尔克后,再失去一名好同伴。
“刺客,是刺客,我的斧头呢,把我的斧头给我!”还没等我从宽慰中回过神,雷帝斯猛的跳了起来,大声喊着,眼睛中渐渐蒙上一层血红。
我大吃一惊,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还没等我发出命令,“乒--”法尔切妮的枪就重重敲在雷帝斯的后脑上。
“法尔切妮,又是你!不要以为你比我强,就可以随便打我!我可是特拉维诺的狂战士!
”
雷帝斯转过头去,发狂的表情很快被不满给代替,在停留了这个表情片刻后,又蒙上一层迷茫,抓了抓后脑后道:“咦,我不是应该在战斗的吗,怎么在这里了?”
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个雷帝斯还真是简单过头的人,因为他的完全狂化,而波及受伤的人这辈子都没机会从他口里讨一个道歉了,不过这才是雷帝斯呀。
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雷帝斯和随时暴发的洪水有什么区别,在思量着怎么应付刺客下一波的袭击的时候,一名仆兵在门外大声喊道:“大人,商会的人来找您了。”
“这个时候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大步走了出去。
菲而多老人一早就站在了门口,带着职业的笑容,这个表情并没有因为酒楼里还残存的血迹而变化,在看见我出来后,立刻迎了上来:“法普阁下,昨晚睡的可否安稳?”
我看了他半会,笑了笑:“还好,至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那就好,谢尼会长已经安排好了船只,今天你们就可以去北方了。”菲而多言毕,哈哈笑了出来,然后躬身做出引路的姿态。
虽然有点诧异商会的高效率,不过想想,有我们这些瘟神在,昨晚的偷袭迟早会转化为大规模战斗吧,就算是会长,也担待不起把塔兰维诺拖进战乱的罪名。
至于我们,也不能再抱怨什么,想通了这点后,我含笑点头,然后跟随着菲而多前往了港口。
塔兰维诺的港口是出了名的深水良港,码头上停靠着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一片片的风帆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了哗哗的响声,比起那个,更让我兴奋的是那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很久以前就听游吟诗人赞叹海洋的美丽,不过长久以来,一直在内陆战斗,都没有机会去看看。而现在,我就站在它的边上。
海浪拍击在礁石,碎成无数的水花,然后溅落成泡沫铺在沙石上,一只只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大鸟在头顶不停的盘旋,发出了呱呱的叫声。
风中裹带着内陆没有的鲜碱,但是嗅上去却让我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有一点清新的味道。越过连成片的风帆的更远处,海天一色,蓝蓝的融合在一起。
心中的澎湃难以抑制,我脱掉了鞋,跳下堤坝,赤脚踩在沙石上,任由着海水漫过我的脚踝,让那种清凉的感觉刺激我的肌肤。忍不出,捧起了一泓海水喝了下去。
“好苦呀--”看上去那么湛蓝,原来味道那么差呀。
“法普阁下,我们还是去看看船吧。”站在堤坝上,菲而多高声叫嚷着。
“哦,好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跳上堤坝。
虽然我对船只没有什么研究,不过当看见我们的船时,还颇有点惊异,比起旁边的大海船来,这艘船更像是航行在内河。仅有的三角帆打满了补丁,尾舵上更是爬满了青色的海洋生物。
“这是最早航行在塔兰维诺和怀顿诺尔之间的海船谢利梅尔号,全船载重六十吨,满舱的话,可以携带三百人份的给养,也就是说三十个人至少可以支撑十天……”菲而多的嘴里报出了一长串的数字。
“从这里到怀顿诺尔至少需要几天才能到?”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菲而多略略思考了下,说出一个数字:“十天。”
“中间可有补给的地方?”
“很抱歉,没有。”
算上船工,差不多也有三十人吧,这样的话,那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塔兰维诺商人的构思还真是细密,再下去,我们吃的每一粒饭都有计算清楚。
“马上有一支大的船队要北上,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出发。不过,那是拉法斯家的,也是出了名的吝啬,从他们那里讨给养,还不如多带点渔具实惠。”菲而多想起什么,提醒了我一句。
我点了点头,至少外观不是太惹眼,海上的盗匪估计也看不上吧,从这点上看,谢尼会长还是很关心我们的。但是,传说中的一百万金币呢,那差不多快有十吨重吧,放下那个,我们的给养……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菲而多挂着笑容道:“一百万的事,会长也有所安排,直接交给你们的话,太过碍眼。有一部分是由在怀顿诺尔的商会组织支付,还有一部分,折合成货物,托给拉法斯的船队。那个大约值四十万,转手到怀顿诺尔,就是六十万了。”
商人的算盘还真是打的好,就连支付的方法都要打上交易的印痕,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轻装到怀顿诺尔。
“哦,对了,虽然食物和水我们都给你安排好了,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实在没有水手愿意跟随这条船出海,这个的话,只好由你们自己解决。万一不行的话,只能出高价请签死约的水手,大约需要支付一万枚金币。”在最后,菲而多想起了什么,告诉我这个最不好的消息。
在我瞪着他发呆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张纸,只看见上面写着:
“船只价值一万,粮食、水价值三千,货物六十万,余款由怀顿诺尔支会筹集。
谢尼.雅夫斯基.伊凡诺夫.特鲁伊维奇”
我抬起了头,只看见菲而多露出阳光灿烂般的笑容:“这就是你的一百万,船上还有我们会长私人赞助的一万枚金币,总共一百零一万。”
无论怎样,我们需要告别这个都市,就用这条破船前往北方的怀顿诺尔……如果让杀手组织知道的话,一定会后悔先前的牺牲。看这个样子,不用他们动手,海浪都可以送我们去见上神……
“咯吱--”雷帝斯踏碎一块甲板,从断裂处爬出了无数的蟑螂,立刻引来了一阵惊叫。
“天,法普,这种破船也值一万?不是吧,拿到市场卖,能弄个一千就让人偷笑了,你还真傻傻的把那张单子给收下。不是我说,如果你是商人,迟早把家底给输光。还有呀,这种船谁敢来开,这年头,能签生死约的水手还真是凤毛麟角,撞上一个,就当是拣了一箱金币了……”永远在最不需要他的地方出现的米拉奇,更是将气氛搞得恶劣起来。
我没有理会米拉奇的嘀咕,环视了下,仆兵们勤快的处理起船上的爬虫类,到处撒下杀虫用粉末,然后将铺了一甲板的虫尸扫下船去。几名女士远远的站在堤岸上,不敢靠近。
而附近船只上的水手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们,满脸写著「这群白痴想用这条破船出海找死”的意思。
“需要熟悉海路的人呀……”我叹了口气,仆兵虽然能干,或许能充当水手的角色,但是对于路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大海,再能干的人也没有办法吧。一旦到了海上,没有熟悉海路的人,恐怕一头撞在礁石上,到时候怎么死的稀里糊涂的。可是这船也太过破烂,不怕死的水手在哪里能找到呢?
“米拉奇,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合适的水手吗,那种熟悉海路的人?”身为塔兰维诺人,应该有所知道吧。
米拉奇晃了晃脑袋:“水手的话,酒吧里有的是,酒吧吗,港口旁边到处是,不过敢开这种船的,我看找半个都困难,还不如……咦--法普呀,你为什么老是不肯听我说完话呀,喂,不要走呀!”
……
“谁愿意去谢利梅尔号当水手!”踏在酒桌上,我高声大喊。
周围的人看了我一眼后,各自继续自己的活动,喧哗的吵闹声将我的喊话压了下去,这应该是我第九次失败,几乎走过港口边所有的酒吧,但是结果还真让人丧气。
“我早说了,不用再试了,哪里有傻瓜肯去,照我说,直接付点钱,搭乘拉法斯的船队有多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不过拉法斯的船队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杀手组织给追踪上。全数是内陆人的我们,就算拥有特拉维诺人的武勇,到了海上,也不过是一群浸在水里的旱鸭子,哪里有什么战斗力。昨晚的袭击恐怕只是佯攻,迫使我们到海上,然后下手,这才是杀手们最后的打算吧。
“喂,如果我们愿意去,你愿意付多少。”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在酒吧昏暗灯火下闪耀着古铜色的光芒,被海风熏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了,但是那双透着湛蓝的眼睛还是那么的炯炯有神。
在他身后,是十几个同样壮实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透满了海的味道。
只看了一眼,我就泛起这是我需要的人的感觉,颇有兴味道:“你们需要多少?”
“一万枚金币,立刻付。”
“一……一万枚!你疯了呀,这可以买下一条上好的驳船了!你把我们当成是白痴呀!”
一旁的米拉奇立刻跳了起来。
“哈哈,拉兹曼老爷爷,你还在做梦呀。虽然这次是机会,不过他们有一万枚金币,也就不会开那种破船了。”
“是呀,谢利梅尔号,和你岁数一样大了,开那种船,我宁可回家抱老婆去!”
四周响起一片哄笑。
我盯着这个叫拉兹曼的老人半会,跳下酒桌,在下面越发感受到他的魁梧,大概比我也高出半个头去,就是他了:“好,成交!”
“啊--”在响过一阵惊叹后,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拉兹曼皱了皱眉头,略带点疑惑问道:“你就不考虑一下。”
“你就是我需要的人,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不需要考虑。”裂开嘴,我笑了出来,“那,和我回船上取钱吧,然后带着我出海!”
“法普……一万枚呀……你有没有想清楚呀!”米拉奇的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比起人的生命,很便宜了。”回答了他的话,我突然感觉到拉兹曼脸部的抽动。
“多谢了……”他重重点了点头,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目标--怀顿诺尔,我们可以出发了!”大声喊道,推开了酒吧的门,明媚的阳光一下洒在脸上,今天的天色分外的湛蓝,应该是个好的征兆吧……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14 PM
第五集 第四章 海
从船上把金币搬下,到转到另一个人手里,只花了十分钟。菲而多满脸的堆笑,指挥着人把箱子抬走。
看着他们,让我产生了这个是阴谋,骗取我一万枚金币的阴谋。
“那么,我欠谢尼的帐都还清了吧。”拉兹曼盯着菲而多,问道。
“不错,不错,全部还清了。”菲而多连连点头。
我上前了几步,一把扯过菲而多,小声问道:“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菲而多眨了眨眼,一脸笑色:“这个吗,拉兹曼以前是塔兰维诺最出色的船长,不过在十年前,他接了谢尼会长大约四万金币的货物,很可惜,撞上百年一遇的大风暴,结果货物全部完蛋。到昨天为止,他还有一万枚金币没有付清。”
我眨了眨眼:“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直接把钱付给他就行了,干吗那么麻烦,还要转那么多手续。”
“那你就不知道了,在我们塔兰维诺,做讲究的就是信用和诚实,如果会长直接把一万枚金币给他,雇佣他出海。第一,这在塔兰维诺完全是不能接受的价格,以后会长就很难再雇到合适的船长和水手出海,第二,对于拉兹曼本身,也是对他的侮辱。但是作为外乡人的你就不一样了,你的所有决定,都证实拉兹曼在你这里的价值,别人就不能多说什么。
”菲而多侃侃而谈。
“这样呀……”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虽然想不通商人的逻辑,不过作为尊敬,还是少管为好,反正人也招到了,后面就是快乐的出海。
“不过你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吃亏,谢利梅尔号以前可是拉兹曼的爱船,而且……”
也没听清楚菲而多后面嘀咕些什么,因为雷帝斯已经在船上高声催促着。
“知道了,马上!”回应了一声,我最后向菲而多躬了躬下身,然后一路小跑着向谢利梅尔号而去,一边从口里自然的喊出了一句话,“拉兹曼船长,我们出发吧!”
拉兹曼怔了一下,连忙跟了上来。
“拉起船锚,摇桨,升帆!”
谢利梅尔号在拉兹曼的喝令声中慢慢滑出了塔兰维诺港,站在船头,拉兹曼用尽力气对着堤岸上的菲而多喊道:“告诉谢尼,好好照顾我女儿!”
“知道了……”随着声音的扩散,菲而多的身影越来越小。
“谢尼是你的……”这个老人还真是神秘的存在呀,我不得不好奇问了一下。
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拉兹曼抬头道:“他是我的女婿。”
“啊--那你还……”
“为了我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带上任何的污垢,现在的我,再也不欠特鲁伊维奇家什么了,我的女儿可以幸福的生活!”
还真难理解这个老人的思想,不过那个谢尼也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家伙,估计现在,他一定躲在港口的某个角落里默视着我们离开吧。
一想到这个,我突然哈哈笑了出来,引起了一阵侧目。拍了拍拉兹曼的肩膀后,我正色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了,现在你可是我的船长,以后,我们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在你身上,还真能看见谢尼的影子,怪不得他会一直帮助你。”
摸了摸下巴,我露出一丝狐疑:“真的吗?”
“哈哈,这算是我最愉快的出海吧,出发,由我带着你们去看看海的美丽!”拉兹曼挥了挥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三月二4日,我们离开了塔兰维诺,踏上了北去的道路……
“呜--”雷帝斯喷出了一口浊黄,无力的趴在船舷边,一脸苍白。“早知道海上的味道那么差,我就不跟着来了,喔--”
“真是没有见识过大世面,一点点晕船就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站在他面前的是米拉奇,在海上依然鲜活乱跳,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中气十足。
“我们特拉维诺人是陆地的勇士,这个海上又不是我们的地盘,喔--”
比起很快就适应船上生活的仆兵们,雷帝斯就显得颇为不济,三天的呕吐早将他掏成了空架子,现在随便一个小孩童都可以把他点倒在地。除了他,还有另外几个人一样狼狈,捷艮沃尔的龙感觉上都是旱龙吧。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速,似乎什么地方都能保持那种冷静,站在船梢上,即便是在海浪中颠簸,也没看见他晃动下身子。
“法普,你过来看一下。”在尾舵的拉兹曼突然喊了一声,踏著有点飘忽的步伐,我挪到了船尾。
“你看,那几艘船。”
顺着拉兹曼的指点,我望见海天一色的地方隐隐有数个小黑点。
“从一开始就跟上我们的,中午开始拉近与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个船速的话,到傍晚的时候就可以和我们接触。”
“如果是敌人就槽糕了。”现在的船上,三成的战斗力趴在甲板上,还有五成躺在船舱里,开战的话必输,“有没有办法甩掉对方?”
拉兹曼看了我一眼后,有看了一下天际的云彩,突然露出了笑容:“带他们去死亡之海兜一圈吧。”
“死亡之海……”
还没等我想清楚,就听见拉兹曼响亮的声音:“右偏十四度,转帆!”
尾随的小船队很快调整方向,紧跟了上来,敌意异常的明显,在追逐中,我们渐渐偏离了靠近海岸的航道,进入了大洋区。
“下帆!”拉兹曼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对着一脸困惑的解释,“从现在开始,我们进入死亡之海,那里到处是暗流,跟随风的话,马上就会被卷到海底的。”
“啊--”我张大了嘴巴,好半响才从记忆中理出了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含义,在东方大陆和圣陆之间一直隔着被称为“难以跨越”的大圣洋。
三百年前,有一艘东大陆的船只漂到圣陆,当时船上的船员几乎死绝,但是这次意外,却证实了有可能穿过大圣洋到达对方的土地。但是暗礁、季风、旋涡几乎阻断了后来近百年的探索,直到安全的“黄金航道”被发现。
“死亡之海”就是圣陆方向进入“黄金航道”的门户,也是将东大陆的货物增加十倍风险价值的原因。多少年来,成千上万的船只沉没在这里,甚至有“死亡之海的海底是用黄金铺出来的”传说。
“在这里摆脱敌人呀。”我吐出了一口气,还真是冒险的决定,但是总比在海上和对方开战来的好。
“从现在开始听从我的指示,不能有半点差错,不然大家一起葬身鱼腹。”不在注意身后的追兵,拉兹曼把住尾舵,眼睛直盯着前方,“下桨!”
从两边伸出八只长桨,在划过一道曲线后打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停顿片刻,慢慢开始摆动,在荡漾出一轮涟漪后,驱动船向前开去。
我站在船尾,注视着跟随的船只,在进入死亡之海前徘徊了一会,但是很快放下了主帆,伸出了桨。对方也是熟知海路的人,看这个架势,是志在必得。
一想到此,我转头看了一眼掌舵的拉兹曼,刀削般的脸颊上刻满了坚毅,这张久经风浪的脸还真是让人泛起一丝安全。
“拉兹曼船长,就用这个死亡之海做赛场,和他们来场比赛吧,看谁先到怀顿诺尔!”伸出了一根指头,我直指着尾追的船只大声喊道。
“真是愉快的航行,呵呵。”依然注视着前方,拉兹曼笑了笑,然后大吼道:“加快速度!”
“一、二……”齐声的号子声响彻在船上,船桨扬起的大片浪花不停的卷到后面去,引来了无数的白色巨鸟。
跟随的船只也加快了速度,几艘船就像是离弦的弓箭一般直追了上来,不一会,就看清楚了对方船只的轮廓。是连船身都漆成黑色的中型船,和我们这种可以进博物馆的古董不同,绝对是最新型的快速船,船桨更是从船腹中伸出,从划动的频率来看,对方也是批精于航海的人,装备上是比不过了,后面就是看拉兹曼的技术了。
拉兹曼紧握着船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向前方,在连续调整了数个方位后,突然喊道:“ 举桨,停船!”
水手们举起木桨,船又滑动了片刻,停了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四周全是旋涡,一轮轮的卷向深不可测的海底。
“停在这里作战?”首先划过我脑海的是这个想法,虽然在这里可以避免对方从三面压迫上来,但是我们也动弹不得,只有等待着对方。万一他们有远程的攻击重武器,那我们不就成了固定的靶子?
带着疑惑,我把眼睛转到了拉兹曼身上,只看见他的直盯着天际边的几片云彩,口中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看了天际一会,不过怎么看都和一般的云彩没有什么两样,除了抹上一层特别艳丽的夕阳红而已。眨了眨眼,还是决定作好战斗准备:“在船位架大盾,速,阻杀对方掌舵的人!”
“是!”仆兵们应了一声,就欲进船舱把大盾什么的拿出来。
这个时候,拉兹曼发出了声音:“不必了,到主帆的地方准备吧。”
仆兵们露出了疑惑,在看了看他后,又把视线盯在我身上。
“拉兹曼是船长。”我只说了一句。
“是--”数个人冲到主帆的地方,紧紧握住纤绳。
“对方船只离我还有一千四百米!”负责瞭望的水手在桅杆上大声喊道。
拉兹曼叉起了手,一脚踏在船舷上,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要起风了……”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阵湿湿的,带着腥臭味道的海风柔和的拂在我脸上,天际的云彩在这个时候剧烈滚动起来,并不断浑浊昏暗,渐渐的,一朵朵乌云浮在天空。
“一千两百米……”
拉兹曼伸出了三根手指,海风已经弄乱人们的头发,就连趴在船舷上的雷帝斯也抬起了头,一脸迷茫的瞪着远处逐渐滚近的乌云。
“一千米……”
拉兹曼收起一根手指,海风更烈,即便是收起的主帆也被吹的哗哗做响,这个样子,连白痴都知道要起大风了。
我连忙喝到:“可不要被风给卷走了!”在一阵轰笑后,仆兵们纷纷抓牢附近的固定物。
“八百米……对方已经搭弓,是敌人!”瞭望者发了一声喊。
就算没站的那么高,也能看见对方的黑色套装,萨登艾尔人还真是死缠烂打,我叹了口气,环视了下,突然发现四周的旋涡渐渐平复,惟有被海风卷起的浪花不停的拍击在船体上。这时,拉兹曼只有一根手指还树在那里。
“六百米……”瞭望者在说完这句话后滑下桅杆,海风扯开空气,发出尖哨般的刺耳响声,船只剧烈的左右摇晃。雷帝斯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在吐出最后几口黄水后,忙不迭的爬到船舱口去。
拉兹曼高高举起握成拳状的手,大声喊道:“升主帆!”
话音刚落,黄豆大的雨点倾泻下来,击打在我的皮肤上,泛起阵阵隐痛。还没等我回过神,主帆已经升起,在海风的劲吹下如同张满的弓一样,被其带动,船破开水面,飞速的驶向前方。
“看看吧,这就是大海的奇迹!”拉兹曼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一手指着后面。透过厚厚的雨幕,我向后望去,顿时张大嘴巴,再也合不上。
数道水柱弯曲着向天空盘旋而去,最先的一艘敌船被卷进水柱中,在半空支解。我可以看见数十个小黑点随着碎片掉落下来,在溅起一道道水花的同时,也将哀号声送过了大风雨,传到我的耳朵中。
剩下的船忙不迭的向后划去,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这就是死亡之海呀,还真是让人颤栗的地方……
靠着大海的力量,我们甩掉了尾追者,后面的路就显的平淡起来,在拉兹曼的掌舵下,无惊无险的行驶了八天。从昨天开始,在我们船边陆续出现了从北方漂来的浮冰,带着最后的冬天气息,也征兆我们快要进入怀顿诺尔的地界。
“呜……终于要结束这个该死的航行了。”依然是趴在船舷上,比起其他人,这个家伙晕船的毛病就像是顽疾,原本壮实的身躯因为连续几天的不思进食明显消瘦,看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哪里还有特拉维诺狂战士的半点模样。
迦兰早早的出现在船头,虽然步伐还有点飘忽,但是基本已经适应船上的生活,而同属捷艮沃尔的四人众就没那么活力了。
“明天就可以踏上陆地了。”望着天际被夕阳抹红的云彩,我感叹了一声。
“是的,主人。”很久没有听见迦兰这个回应,心中难免泛起一丝感动,在回头看了一眼还垂着头的她,正欲开口搭话时,一脸严肃的拉兹曼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啊,拉兹曼船长,还有什么事吗?”
拉兹曼看了看我和迦兰两个,脸上滑过一丝奇怪的表情后道:“有点小小的问题,由于那场风暴,我们偏离了航道。几天来不断修正后,虽然已经走上正途,但是……”
一股寒意透上心头:“但是什么?”
“我们多走了一天路程,最早也要在后天才能达到,所以最好节约下船上的饮水和粮食。
”
“还要多走一天!那不是说再……一……两天才能到陆地上,不--”最先跳起来的不是我,而是趴在船舷上的雷帝斯,在喊出这句话后,做出了个眩晕的动作,然后仰天倒在甲板上,“呜……这次真的完蛋了……”
还要多走一天到是小事,但是失去我们踪迹的追兵是否会在这个时候等在港口呢?那样的话,就不可避免一场海上的角逐。
看出我脸上的忧虑,拉兹曼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我们要多走的话,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应该不会赶在我们前头。”
“但愿吧……”
事情总是不能顺着人们的意愿,两天后的清晨,迎接我们的是三艘连风帆都破破烂烂的船只,卡在进出港口的要道,就像三头恶狼紧紧盯着我们。这时,朝霞铺在甲板上,有点红,很像是血的颜色。
最后的一关呀,我抽出了弯刀:“迎战!”
……
“乒--”两艘船重重撞在一起,也没看见拉兹曼怎么摆下舵,又错开了。但是就在这个间隙,几名黑衣的刺客跃到船上,双手握着剑,满眼阴森的盯在我身上。
船上的水手就在这个时候齐齐跃入了海中,抛弃我们还真是够快,来不及指责他们的背信弃义,因为刺客已经做出行动。
“杀!”低喊了一声,刺客们扑了上来,站在我身边的速连眼睛也不眨,就射出一箭。一名刺客在飞洒出一串血珠后,倒栽下船,“咚”的一声,溅起一道水柱。
其余的人未及近身就被迦兰幻出的身影给笼罩起来,在听见几下轻细的衣衫撕裂声后,纷纷洒出血花,扑倒在甲板上。
第一波侵袭没有招成任何损失,但是我们的船已经被对方的三艘给夹起来,敌人的船舷上已经密布上弓箭手,箭头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了阴冷的光芒。
“快护住船长!”现在这个时候,拉兹曼千万不能出事,失去掌舵的船很快会被敌人逼进死角的吧,数名仆兵树起盾牌,连忙挡在拉兹曼的身前。
就在这时,破空的锐响就窜入了耳朵,敌人第一波箭裹着死亡的气息,飞速掠了过来。
“噗噗--”数声闷响,在外围的三名仆兵捂住胸口翻出船去,仅留下溅落船舷的几滴鲜血。
又是一波,这一次,闪动在我视线内的是一片耀眼的红色,火箭……心中不禁响起了一声哀号,果然,目标直指着我们的主帆。
钉在上面的箭矢迅速点燃了布质的主帆,在卷起一条条火蛇后,吞噬了它,失去动力的船慢慢停了下来,在怀顿诺尔港口外,充当了明亮的灯火。
“乒--”对方的船从三面撞上我们的船只,一阵立足不稳后,就看见天空中满是跃来的黑色身影。
“哼!”从拉兹曼的鼻子里喷出了一股不屑,将尾舵放下,掀起脚下的一块木板,从里面扯出一把的黑色绳索来,然后,猛的一扯。
眼前那一脚都能踩烂的甲板上神奇冒出无数黑洞,接着在耳中就响起巨大的迸裂声,数百道白光从黑洞中直冲云霄。
下雨了……下起了血之雨,半空中在划过急促的惨叫后,纷纷掉下一具具插满箭矢的尸体,落在水里,落在甲板上。
对方的突袭就这样被瓦解了,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在我耳里,只能听到拉兹曼哈哈大笑声。
“混蛋--”挣扎着从尸堆里爬起的一名刺客浑身浴血,在怒喊了声后,合著剑扑了过来。
速挪了一步,盯着那名刺客,然后拉弦,箭就钉在那人的额头上。对方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告毙命,急冲的身体在摔在甲板上后,还滑行了一段距离,扑在我脚下。血慢慢渗出,打湿了我的脚底。
第二波,全没……
怪异的沉寂,敌人在这瞬间似乎失去了判断,当朝日将柔和的光线铺在整个大地上时,从对方的船只上放下了无数的木板。“轰”的一声,在溅起一层飞散的木屑后,大批的刺客发出如同海盗般的嗥叫冲了上来。
早听说萨登艾尔人兼职当海盗,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假。到了现在,多少对萨登艾尔的影子骑士团有所轻视,不就是仗着人多吗,这种刺客,当了也真叫人丢脸,以前的光辉业绩多半像现在这样是靠人命堆出来的。
自然的将眼光放在了刚才做出惊人之举的拉兹曼身上,只看见他耸了下肩膀,用遗憾的口气道:“改造的费用不够,就只能放那么多弩机了。”
一时无话可说,只能靠自己了,我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护住船舱口,不要让敌人冲进去了!”
白兵战的时候,还是公主殿下来得重要,扯了下还在把尾舵的拉兹曼,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围在小小的船舱口。
“如果是在陆地上……”雷帝斯坐在那里,狠狠道。在他旁边,是脸色一样差的法尔切妮,两个最强有力的帮手已经败给了晕船,这个结果应该是刺客们所乐见的,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还真是噩梦的开始。
身后是卷起的火舌,喷出的热浪就打我们背上,还没正式开战,大半人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不好的结果。
“轰--”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接着两侧的敌船向外慢慢倾斜,连接敌我的木板纷纷翘起来,立足不稳的刺客们接二连三的摔了下去,四周到处是落水的咚咚声。
更令我惊奇的是横在我们前面的那艘敌船,从两头塌陷下去,在发出吱呀一声脆响后,直接裂成两半。折碎的木板指向天空,缓缓的沉下海面。
敌人甚至还来不及攻击,大半人就已经落水,当那些最先跳下水的水手湿漉漉的从海里爬上来时,一切都已经明了。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水鬼,可以在水中凿穿船底的人。
“不要管敌人,立刻开船!”不能在这个地方多耽搁,主帆还在着火,火势在这个情况下根本没法控制。万一我们的船也沉了,在水里,那可都是敌人
拉兹曼冲到尾舵边,水手们也操起船桨,在恶意的敲在还在水里挣扎的敌人头上后,才划出一道道水波,驾着船飞快的向港口方向靠去,将渐渐沉没的敌船远远的甩在后面。
在我们身后,无力的射来几支散乱的箭矢,好像在欢送我们一般。而在这个时候,才从港口方向驶来几艘悬挂怀顿诺尔军旗的战船。
政府军的反应总是落后现实,但是对方好歹也是战船,而我们是在对方领海上大打出手的可疑分子。
更何况,我们的船都快沉了,就算想抵抗,也没有机会了!连忙打出了求救的旗号,在靠近对方船只后,连着非战斗员在内,忙不迭的都搬到对方的旗舰上。
挺着明晃晃长枪的士兵将我们团团围住,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避过那过分夺目的白光后,我才看清楚在自己面前站上了一名怀顿诺尔管带标衔的军官。
带着警惕的眼神,扫视了下我们,在米娜维亚的身上略做一点停留后,那名管带把目光注视到我身上。
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让对方起什么疑心,不然很有可能被扣留在港口。到时候,等着怀顿诺尔内务机构插手的话,我们在怀顿诺尔的行动就会大受约束。
“大人,我们是塔兰维诺的商人,是跟随拉法斯家船队,途中遇上了风浪,就和主队失去联系。好不容易就要到怀顿诺尔了,想不到却碰上海盗……”然后陈述了遇到的是怎样穷凶极恶的海盗后,我悄悄塞上了一包金币。
就算是漏洞百出的说辞,在金币耀眼光芒的照射下也变的诚实可信。
管带颠了颠手上的包,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那是,那是,最近的海盗也太过嚣张,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
“对方如此胆大妄为,若是有什么人逃脱了,那肯定会对我们船队进行报复。你也知道,我们商人……”虽然没镜子,但现在的我一定满脸商人的表情吧。
能坐这个位子,本身自然不是笨蛋,露出了然的神色后,管带立刻转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阴寒:“传令下去,对方是穷凶极恶之海盗,只要脑袋就可以了!”
“是!”不一会,有两艘战船离开我们,直驶向还在海里扑腾的刺客们,全副武装的士兵握着三人多高的刺枪分立在船边。
虽然有点同情刺客们,但是留下什么尾巴,那我们在怀顿诺尔的日子就不好过,为了自身的安全,只好牺牲他们的性命了。带着那丝恶毒的想法,我堆上笑容对着管带道:“那就麻烦阁下了。”
“好说,好说。那么就由我来保护各位进港口吧。”管带用同样的表情回答我,然后挥手指挥着战船开拔,向港口驶去,在我们身后,刺客们的哀号一波波的传来过来……
在度过十一天的海上生活后,我们重新踏上陆地。感受着脚下的厚实,突然有点激动,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说什么我也不去坐船了!
“我们的和约就到此为止了。”带上一点惋惜,拉兹曼握住我的手,做出告别的表情。
这次能安全到达怀顿诺尔,多亏这个老爷爷的帮忙,我紧紧回握他的手,略带点激动道:
“拉兹曼船长,能和你共同航行,是我这辈子的记忆。”
“以后可以继续呀。”
“啊--这个……”
“哈哈,还真是诚实的表情。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不过这次是愉快的记忆。应该能让我的孩子们带上一点骄傲吧,他们的父亲、爷爷,和一个了不起的人坐过一条船呀!”
发出爽朗的笑声后,拉兹曼的眼中透出锐利。
听不透他话里的意思,我傻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一群人走到我们的身旁,在他们衣服上,绣着兰帝诺维亚的徽章。在我将视线投到他们身上瞬间,他们齐齐跪在地上:“兰帝诺维亚驻布列切诺第三使节大队奉命前来迎接法普大人!”
终于将兰帝诺维亚的使节团打到怀顿诺尔各处了,在我离开的时间里,留守的同伴也在拚命努力呀,真想快点看见他们。不自禁带上温和的笑色,我向这些使节们点头道:“辛苦了。”
“谢大人!”
最后走到拉兹曼老爷爷面前,我向他敬了个标准的亚鲁法西尔军礼,然后道:“拉兹曼船长,就此告别。临走前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不用说了,你放心吧,我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把人带到这里来的本事还有的。更何况,就算我不行,我还有那么多的徒弟!”站在拉兹曼身后的水手们纷纷发出笑声。
“多谢了!”恭敬的鞠躬,这是发自心底的感谢。
从艾尔法西尔南边穿过迷途森林,再由塔兰维诺坐船到这里的路线已经行成,现在是把最后一笔画上的时候了,我转过身,对着使节们大声道:“我们出发,前往怀顿诺尔圣城!
”
“是!”
新的战斗又要开始,这一次,是关系到艾尔法西尔数十万仆役民关键的一局,也是整个大陆棋盘上重要的一颗子。如此想着,我的胸口涌上无限的力量,大步向前走去……
作者:
hide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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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28 03:17 PM
第五集 第五章 金钱的作用
从港口都市布列切诺到怀顿诺尔圣城坐马车大约需要三天,这一路上也算是领略了怀顿诺尔最繁华的地带。东边吹来的暖湿海风在四月里完全驱散了北方的寒冷,大路两边的行道树披上了鲜嫩的绿色,让人赏心悦目。
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芳香,让我这个久被腥臭海风包裹了数天的人有种到上神神殿的感觉。
靠在车窗前,我如此感叹着,在最后看了眼远处成片的田野后,我缩回脑袋,注视向车内还坐着的几个人。
虽然经过回廊战争后,在怀顿诺尔的间谍网招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这个对于我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国家,有著「间谍、斥候、密探之父”美誉的德科斯怎么也要花精力重新把它修建起来。坐在我面前的就是这里的间谍,现在我要听的是这几个月里,在怀顿诺尔发生的情况。
“继续吧。”我点了点头。
间谍们正了正身子,继续他们的发言:“自从大人离开后,鲁素大人就着手和怀顿诺尔的媾和,先后派遣了四批使节。前两批在边关的时候就被舍尔诺夫的部队给拦截,第三批才成功的到达怀顿诺尔,展开游说工作。不过在初期,我们的开展的十分困难。怀顿诺尔人对我们充满敌意,即便是在罗夫斯基大人的配合下,也很难松动对方的观点,后来甚至发生怀顿诺尔要增调预备部队到回廊的事情。”
“后来呢?”
“在第四批,鲁素大人亲自带队,在怀顿诺尔国政议会厅说了三个时辰,很多大臣都拜服在鲁素大人的口才下,只是有切奇科夫等强硬派的阻挠,才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不过鲁素大人还是成功的将兰帝诺维亚的使节团留在怀顿诺尔,并在几个主要的城市设立了分支。
现在的话,局势相对稳定,暂时还没有发生大的战争可能。不过在半个月前,鲁素大人突然离开这里,留下话说,法普老弟会解决剩下的事情。”
“恩--”鲁素突然离开,估计在兰帝诺维亚也有所变故。不过看最后他的留言,想来也得到我快要到的消息,权衡利弊下就选择回兰帝诺维亚。这个大哥,还真是给我留下一堆难题,但是,我怎么也要对得起他的信任呀。
“对了,有没有南边的消息?”已经数天没有情报,颇有点不舒服,我最后追问下。
间谍们相互对望了一眼,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接着从他们口里传出让我惊诧万分的话来。
自从第二王子萨姆丁发起那场变乱后,不到十天,拥护布拉西尔的彩虹骑士团人马就打到了离圣城不足百里的地方。
三月二十日,萨姆丁发表了通告:“……敌方之子女金帛,全数赏赐给孤之勇士;参战期间,协助孤者,按军功可完全拥有不同大小之土地,世袭万代;对于勤王之将,得敌村者为村长,得敌郡者为郡长,世袭万代……”
从第一眼看上去,简直就是把艾尔法西尔分零碎贩卖了。但是就因为此,大批的勤王军出现在北方,其中法拉尔家族第一时间响应了萨姆丁的通告,北方死囚团南下。
相对萨姆丁充满诱惑的通告,第二王子布拉西尔的通告却又泛起另一波波浪:“……讨伐逆贼,人人有责,凡参加义军者,不论身份,以后皆为艾尔法西尔全权公民……”
不论怎么样,这对于仆役民来说是个机会,想不到夏尔克求我的事情,到是另一个人先来做了。也好,毕竟仆役民也是艾尔法西尔人,与其让他们背井离乡去兰帝诺维亚,还不如在自己的国家寻找到自由。
“不过自己的责任还是要担负起来呀。”轻声自言一句,车中的间谍张大了眼睛看着我,露出不解之色。
“没事--”我挥了挥手,打消了他们的疑惑,正当我想闭上眼睛略休息下时,一名使节出现在车窗边,“大人,怀顿诺尔圣城到了……”
听完这句话,我连忙探出头去,只看见远处隐隐有一座白色的巨大城市。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怀顿诺尔圣城,不过今次看到却有点别样的感觉,毕竟现在的我知道这座城市是在冰原上一点点的,用人命垒出来的。
当年的怀顿诺尔人为了修筑这座城市,先后殒命了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一人。
至今在厚实的城墙下,还压着劳役者的尸体吧。
贵族的统治也是这种情况呀,一千多年了,少数人踩在大多数身体上的制度,现在看来,还真是腐朽的厉害。
王历一三五四年四月一三日,在我的感叹声中,我们踏进怀顿诺尔圣城,在众目睽睽下,车队进兰帝诺维亚驻怀顿诺尔总领事馆。
“这个,还真是花了大价钱呀!”跳下马车的第一声感叹是对总领事馆的建筑发出的,落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花园,中央的水池边上满是我叫不出名字的艳丽花朵。
环绕着花园的是高大的石质房屋,都有三层楼,外墙用金粉涂过,在阳光照耀下发出让人没法张眼的亮光。越过那层金黄,我勉强看见在平坦的屋顶上,站着数十个手持弓箭的士兵。
这哪里是什么领事馆,根本就是在炫耀着兰帝诺维亚富庶的标志呀!而且,怎么看也能当一座小的堡垒来用,怀顿诺尔能允许这种建筑屋的出现,我真有点没法评论。
“法普大人,是您呀,真是一路辛苦了!”热情从屋内迎出的是那个罗夫斯基,比较以前所见,他身上的装备越发沉重,拇指粗的金项链,头巾上配的巨大祖母绿,还有十根手指上五光十色的钻戒,在充满了低俗的暴发户气息外,还让我产生这几年提供给他的资金是不是全移到他身上的错觉。
敏锐察觉到我的视线,罗夫斯基立刻换上另一副嘴脸:“大……大人,这套行头可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我罗夫斯基真是一点也没有想吞没……”
“好了,我管你身上穿什么呀,我们远来劳顿,还不去安排房间。”
“啊--是,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给大人的绝对是上等房!”搓着手,罗夫斯基连忙在前面引路。
找了这个家伙当说客,现在看来至少有点好处,可以把大批的怀顿诺尔官员拉下腐朽的海洋去。在这个大陆上也难找出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呀。笑着摇了摇头,我挥手示意,仆兵们陆续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让一个个重要的人物踏上这个黄金铸造的领事馆。
领事馆的宿房多在二楼,华丽的走廊上摆满了各时代艺术精品,从绘画到雕塑不一而足。
我虽然是个粗人,也分不清哪个更为值钱点,不过从一旁米拉奇那发光的眼睛,也知道这批东西价值非凡。
“天,我还以为早被战乱毁掉的凡尼纲的罗素图原来在这里呀!看这个纹路,还有在最下脚的小注,绝对是真品呀!哇--还有这个呀,亚拉杰穆克的黄金战神像呀!啊--这个……
”
实在搞不懂这个米拉奇,胖胖的身躯中还真包含了无尽的知识,也亏他能记住那么多的东西。
如果论起见识的话,就算传承圣龙的记忆,在如此细小的物品上,我也大叹下风。当初能和这个家伙的会面,还真刻上点命运的痕迹,不过最好不是,毕竟啰嗦的乌鸦不是每个人能够承受了的。
还有,在商人的外衣下,我总觉得他还有别的什么,在捷艮沃尔也好,迷途森林也好,伴随他出现的还真是一个又一个奇怪。
“管他呢--”突然从心里泛起这个念头,反正他要害我,早就下手了,也不必一直追随到这里。怎么也好,在大陆的棋盘上,还没法找到他所代表的棋子哦,至少现在没有。
在米拉奇的大呼小叫中,一旁的罗夫斯基猛擦额头的汗水,一双眼睛不时的扫向我,观察我的脸色。我自然察觉他的神色,温和的向他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明显露出喘口气的表情,罗夫斯基连忙冲到那些艺术品前:“不要动这个!这是夏洁尔的遗物,价值一百个金币呀……”
就在这两个人吵吵闹闹中,我来到了我的房间。
“这个……”推开门的一瞬间,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大人不满意?这可是最好的房间,以前一直用来招待怀顿诺尔的宰相。”
“不是,是太豪华了。”
最中间是一张超大的床,上面铺着东方大陆特有的丝绸床单,四根立柱全部包了层黄金,就连床顶的盖子也用黄金涂抹了一层。而从我的脚下,一直延伸开去的,也全部是用黄金铸造的地砖,整个房间金光闪闪。
“黄金屋呀--”雷帝斯张大了眼睛,从我身后挤出脑袋来。
罗夫斯基的脸上难掩得意的表情:“这个房间一共耗费了黄金一百斤,折合成金币一万枚,多少达官贵人都想在这里躺一个晚上。以前这里还不是领事会馆的时候,就已经门庭若市了呀。”
“你很会花钱呀!”我感叹了声,难怪才一年多时间,在怀顿诺尔的资金消耗就超过十万,若不是确实有很大的成绩,按着巴笛的意识,早就该卡掉这个“无底的消耗之洞”。
“大……大人,这个也是最省钱的办法,而且很大一部分,也是我在这里赚到的钱呀。”
汗水如雨流下,我也清楚,罗夫斯基靠着兰帝诺维亚提供的资金,收买这里的官员后,顺便还做点生意,关卡打通后的生意然就是一本万利,这一年多,委实也捞了不少。
“不用紧张,我需要的就是你会花钱的本事,如果给你一百万,你能收买多少官员。”
“一……百……万……”张大了嘴巴,罗夫斯基露出有点呆涩的表情,好半响后,他才回答道:“我可以把整个怀顿诺尔的官僚都拖下水。”
“很好,我就给你一百万。”
“咕咚”罗夫斯基趴在了我的面前,一把抱住我的大腿:“大……大人,你是我的再生父母,罗夫斯基这辈子都当大人忠实的犬呀!”
“知道了,不过在这个之前,给我再换个房间吧,我受不了这里太多腐朽的味道。”
“啊--知……知道了。”
和怀顿诺尔的棋局就从这里开始吧,一百万金币……就当是买下必要的棋子所开销的费用好了,迟早会从其他地方要回来的。从嘴角滑露出一丝笑色,我跟随在罗夫斯基身后,大步向我住的房间而去……
金钱的作用在很多时候比武力更为巨大,至少在怀顿诺尔的见闻让我认识到这一点,此后的三天,罗夫斯基四处拜访圣城的大员阁老,金币如流水般的哗拉拉而出,拉开窗帘,我可以看见在花园里来来往往的全是些显赫的人物。
“兰帝诺维亚在金钱的光耀下,已经和盗贼没有丝毫关系了。”笑着拉下了窗帘,我转过身去。
在我面前站了几个人,一个个身着华服,光是看他们身上悬挂的金链子,都知道这些是商人了,塔兰维诺驻怀顿诺尔商会的负责人大都站在这里。而在他们脚下,堆着十三只红木箱子。
“按照您的意思,我们已经将十万的金币兑换成黄金,一共装了十大箱,还有十万则换成了珠宝,装了三箱,全部在这里了。”
“辛苦了。”我点了点头。
“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金币兑换成这种并不流通的东西呢?现成的金币不是更好使用吗?”其中一人露出了不解。
我看了他一眼后,上前拍了拍垒起的箱子,笑着说:“金币看多了,看看它的其他状态总会有别样的冲击感吧,这些东西,可以让很多人疯狂呀。”
商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拉法斯家的这次做了一笔大买卖呀。”并没有理会商人的困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的,包括陶瓷、丝绸在内,总价值约四十万,是这十年来,最大宗的交易,拉法斯的船队几乎全部动用。”一谈起生意,塔兰维诺商人的脸忍不住就要抹上一层油亮,语气中透满了自豪。
拉法斯船队号称塔兰维诺最大的船队,拥有船只近百艘,最多可以运输数万吨的货物,如果能有这么一只船队来运输艾尔法西尔仆役民的话,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完成一次大的迁徙了。
“恩--那最快能在几天里把货物全部卖掉?”
“这个吗,至少也需要十天,毕竟这宗买卖太过巨大,没有那么大的买家,光是由散户来消化的话……”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出售喽。”
“是的,不过怀顿诺尔的贵族对于这种东西分外偏爱,全部售出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的话,也仅仅是在期待着更好的价位。”
“如果这些东西卖到捷艮沃尔的话,可以卖更高吗?”
“捷艮沃尔人从来就不喜欢使用金币,都是些闭塞的乡下人,他们看见东方的陶瓷、丝绸,眼睛都花了,所以拿这些东西置换对他们来说无用的龙角,我们就赚到很大的便宜。而龙角一旦转卖到东方大陆去,那就是不得了的利润,只可惜,最近的战争状态已经把这条商路给封死了。”
总算了解下商人的手段,不过和我猜测的也差不多,当时脱口而出的黄金大道现在看来确实是铺满了黄金。也难怪商人们肯出大价钱来买通这条道路,我可不能背弃了在塔兰维诺那一双双睁大的眼睛吧。
“这个就是买路钱呀。”用脚踩了踩箱子,我自言了一句,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绝好的主意来,“还需要劳烦你们几件事,第一请转告拉法斯家,我只要那批货物,就按六十万的价格全数转到我这里;第二的话,估摸着你们这里还剩下四万左右的金币吧,全部给拉法斯家,让他们留在怀顿诺尔几个月,但是不要接任何的货物;第三……暂时就这样吧。
”
“这个……”商人们显然没法了解我的意思,这种在商业上完全是在赔本做的生意,在政治上却有其他的用意。不过我没有耐心解释给他们听,只是轻声道:“这个算是我在为你们的一百万做的事情,不用问原因了。”
商人们连忙躬了躬身,退了出去,在估摸着他们已经走远的时候,我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罗夫斯基,快去把罗夫斯基给我叫来!”
一头大汗的罗夫斯基在我发出这个喊声后一刻钟内冲进了我的房间,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大人,这么急找我做什么。”
“马上给我组织一个大的宴会,我要请怀顿诺尔圣城最有头脸的人物,还有,给我雇足够的人,把一个消息传到怀顿诺尔各地去,就说,如果有志愿发财的人,就来投资……你说,叫什么名字,能让人看了就想掏钱呢?”
“啊,关于什么?”
“就是把东西运到捷艮沃尔,然后换成龙角,再运到东方去,最后把钱退给他们的那种。
”
“大人,这么有风险的事情,只有商人才会去干吧。”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要想个够响亮的名字就可以了。”
“这个吗?不如就叫与兰帝诺维亚、塔兰维诺商会共同发财之旅吧。”
“太长了……”
“那叫钱生钱……”
“不行……”
“……到底算什么好呢,这个钱是拿来投资用的,还是基础……基础的资金,然后可以发财……怎么想都比我以前骗人的话还来得没道理……”
“基础资金……基金,投资基金……好就用这个。罗夫斯基,反正吹牛说大话一向来是你的专长,怎么离谱怎么去说吧,我需要的是整个怀顿诺尔的民意。让回廊开通,以及和我们兰帝诺维亚达成和解的民意。”
“大人,你还真是……”罗夫斯基吞下了下面的话,连忙退了出去。
我走到窗台前,一把推开了窗户,让外面的春风吹拂在我的脸上,看样子,一百万是能把整个怀顿诺尔都收买的价钱呀。
在脑海里重新整理了下我所思考的事情,用大额的回报为诱饵,让那些大贵族把以后所有的增值可能率先买下。然后由他们去说服王室开通回廊,只要有一次,只要给他们尝到甜头,怀顿诺尔和我们的敌意就会降到一个可以忍受的水平,到时候……
“我还真是个奸恶的人呀。”忍不住自骂了一声,我对着太阳笑了笑。
罗夫斯基安排的盛大宴会是在四天以后,花费了大约一千枚金币。为了省钱,使节和仆兵们都脱下了制服,套上了服务生的衣服,就连四人众和法尔切妮也换上女佣的行头,充当迎宾。
总领事馆里已经摆出了数十桌酒席,四周的灯火把整个中央花园照的有如白天一般。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在罗夫斯基的吆喝声中,做最后的摆设。
“豪华的宴席,这一顿就能让村子里的人吃上好几天了吧。”摸着下巴,站在一旁看着的我发出了如此的感叹。再怎么说,从闪族村子里出来的我,对于这种浪费还是看不惯,虽然这是必须花的钱。
“主人,是时候去换衣服了。”站在我身后的迦兰突然提醒我一句,将我从思考中扯了出来。
回头向迦兰笑了笑后,冲着场子里,我喊了一声:“罗夫斯基,过来一下。”
“什么事,大人。”连忙小跑着冲过来,罗夫斯基擦了一下汗水后问道。
“今天到底有哪些人会来?”
“已经回复要来的有怀顿诺尔的宰相、总理大臣以及几个内阁大员,其他的话,大都是带着爵位的贵族,可以说是显要云集了。”
“怎么没有军方的人?”露出疑惑,我追问了一句。
在罗夫斯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用愤愤不平的声音回答道:“军方的大部分是强硬派,巴不得把我们给剿灭了,哪里会来。”
“这样呀。”摸了摸下巴,我也不再去想,反正有的是机会把军方也拖下水去,现在到不用为这个去浪费脑筋,“对了,你安排一下,把几个有份量的人物单独分开来,有些事情,在杂乱的环境中没法商量。”
“这个……我马上去办……”露出诧异后,罗夫斯基识趣的点了点头。
“有劳了。”
“主人……”一旁的迦兰又催促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上去。”连声回答,然后向罗夫斯基做出了个你去忙的表情后,跟着迦兰我走回房间,在我身后,响起了罗夫斯基热情的招呼声:“哎呀,这不是诺斯曼公吗,想不到您这么早就来了!来来来,先给您找个好地方坐下,等下再给您介绍下这里真正的主人哦。”
四月十六日,暖暖的熏风吹拂在人的脸上,“怀顿诺尔金钱战争”就在这个透满春天醉意的晚上开始了。
“大家静一静!”站在桌子塔起的高台上,罗夫斯基高嚷了一声。
原本喧哗的会场渐渐平息下来,众人用好奇的眼光注视着罗夫斯基。
罗夫斯基干咳了一声,然后装出清嗓子的动作,等着会场中能听闻落针的声音后,他高举起双手:“各位大人、小姐,今天请容我介绍捷艮沃尔的将军、兰帝诺维亚的统帅、这个大陆最富庶的人给大家认识!”
不得不佩服罗夫斯基夸大其词的本事,在他的渲染下,在会场的所有人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他们眼里,我应该是北方的盗贼,流浪的寇民才对。
“有请法普大人--”带着拖音,拔高音量,罗夫斯基的脸略带点涨红,他一边用眼神不断示意我快上来,一边抢着拍起了巴掌。
在一阵掌声中,我踏上了高台,望向脚下一群怀顿诺尔的贵族。为了应付今天的场面,特意花了几个金币配了一套像样的装束,纯白的军制外套,镏金的滚边,在加上特意去整理过的头发,在贵族的眼里,今天的我和盗贼已经没丝毫关系。至少从他们发光的眼睛,以及台下越发热烈的拍掌声中,我看出了这一点。
平静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后,我扬起了一只手:“大家好……”
接着是一通无营养的开场白,在客道完后,我很快转入了正题,“……为了表示鄙国之友好,今日我带给大家一份大的礼物。”
“哦--”台下发出了一阵惊叹,掌声渐息,贵族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我接下来的发言。
就在这里开始,用我的舌头发起对怀顿诺尔的战争吧,从脑海中划过这个奇怪的念头后,浑身上下,我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声音中渐渐透露出我心中的坚定:“大家想必也知道,从捷艮沃尔到东方大陆这条黄金大道本来有两条,一条是南方穿过特拉维诺平原,但是现在那里已经陷入盗贼横生、乱兵四起的怪局,就算是最有胆识的商人也不敢再走那条道路。而另一条就是通过北方的回廊。”
挥了挥手,几个人抬上了一张大的地图板,在上面用黄金色标出了一条通商的道路。
“如果是在战争前,这条道路大约能创造一年数百万的生意吧,而现在,由于南方道路的阻塞,那里的运输有可能全部都转移到这里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光是通关的税费就是一笔大数目,更加不要提自己投资做了。”
从间谍收罗的情报中,我早就知道去年的怀顿诺尔的收成并不是太好,国库又由于和我们的战争日见干涸,这些躺在王国身上的寄生虫生活自然不好过,这个时候,给他们这么大的馅饼,一定会动心。
扫视了一下,只看见贵族们脸上难掩的贪婪。
是时候给他们最后的刺激了,重要的客户可不是他们:“近日鄙国就会和贵国达成谅解,想来开通这条黄金大道也是时间问题,如果各位有意思的话,我这里有现成的货物可供大家投资。”
言毕,向台下使了个眼神,立时有数名仆兵吃力的抬上几个箱子,放在台子下后打开,箱子里的全是从东方运来的精美瓷器以及华丽丝绸,不亚于黄金的光芒把贵族眼里的贪婪越发吸引出来。
“这些只是样品,是从拉法斯家的船队里搬下来的很少一部分,凭着我是捷艮沃尔龙将的身份,大约能置换等同的龙角,如果卖到东方大陆去,大家可以自己想像有多大的利润可以产生。”
“怎么才能参加这次生意呀!”再也忍不住,台下的贵族早早放弃矜持,放声大喊道,很多人跟着响应起来。
“具体的事,和我们的罗夫斯基领事谈吧。”没必要把精力放在这里,交换了下角色后,我连忙向罗夫斯基安排的另一个地方走去。
就在那个黄金铺就的房间,几个身着上层贵族衣服的人或坐或立,虽然他们的年龄洋貌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这些是能左右朝政的力量级人物:王国宰相涅曼诺夫,内阁总理大臣巴佐夫……怀顿诺尔文官系的大佬现在都在我的面前。
“让各位久等了。”露出笑容,我迎了上去。
“哪里,哪里……”作为领头人物,涅曼诺夫第一个上来。
这个王国宰相涅曼诺夫年近六十,长的白白净净,脸上总是带着斯文的表情,咋眼看去,就像是一个弄学问的温文老者。
不过从谍报上看,在他的府邸里却是暗藏着数十个貌美女子,当然,从我口里说出去,也只能赞叹他老来风流。
忍着对这种家伙的厌恶,我还是伸出了手,做出热情状和他握在一起:“宰相大人近日又寻得一个美女吧,这里先恭贺您老了。”
涅曼诺夫也是脸皮工夫到家,在呆了片刻后立道:“人老了,总要找几个人陪陪,漂亮的人看了就舒服。”
让对方了解到我方的力量就可以了,再挖苦下去,对我们也没好处,我转了转眼珠,连忙换了个话题:“今日在这里的可都是怀顿诺尔的头面人物,想来大家也知道我邀请诸位的意思了吧。”
“罗夫斯基开出的价码确实很吸引人,但是要我们去说项陛下,和你们停战……说实在,来自军方的压力十分大。”说话的是内阁总理大臣巴佐夫,典型的贪官,在他眼里,金钱两个字有无限高的地位,就连他都说有压力,看样子,事情未必如我意料般顺利。
“那么怎样做,才能清理掉军方的影响呢?”总不能让这些家伙舒舒服服的拿钱,怎么也要他们做出自己的贡献来。
房间中诸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还是由那个总理大臣发言:“如果可能的话,需要你们做出适当的让步,比方说每年的进贡……”
看着他们,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些家伙,说到底还是希望捞到更多的好处。每年的进贡,这个对我们兰帝诺维亚来说还真是屈辱的象征,不过我却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那个能成的话,就算送他们钱,也不会太影响到我们。
“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我愿意做出这种让步,不过,我不希望太过苛刻,这样的话,我很难说服尚在国内的将军们。”
“这个自然,我已经草拟了一份协议,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们会在明天的朝议上提出。”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来,递到我的手中。
早有预谋,脑里闪过这个念头,还是带着笑容接过了羊皮,拉开,仔细看起上面的提议来:“……兰帝诺维亚对怀顿诺尔称臣……每年进贡上等镔铁三千吨……打造好之兵器一万把……金币十万……”
满纸的要求,按照他们开出的条件,用不了几年,兰帝诺维亚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军方也会欢欣鼓舞的吧,一边是充实自己的实力,一边是削弱对手,总好过没期限的硬对硬。
“这个要求……”摸了摸下巴,我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为了应付军方,要求是开了高点,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他们也知道万一这个提议破裂了,对他们的利益也将是很大的冲击,涅曼诺夫在这个时候用长者身份当起调停人的角色。
暗笑了一下,我做出释然的表情:“其实关于进贡的物品,我也没什么提议,只是对怀顿诺尔称臣,你们也知道,那么多战士战死,多数为了获得事实上的完全独立。再回去的话,我恐怕……”
“这个了解……”巴佐夫连忙掏出了一支墨笔,上前将称臣的一条涂黑。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把镔铁什么的也折算成黄金吧,毕竟需要动用太多的劳力去开采,而且现在兰帝诺维亚的铁矿多数是商人把持的,我们也没有什么控制权。”
“那就再折算成金币十万吧。”
不能把重要的战争物资给他们,对于兵器反倒简单了,必要的时候动动手脚也未尝不可,看着巴佐夫把最后的条款重新写了一份,我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就这样吧,明天的朝议就拜托各位了。”
“这也是为了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涅曼诺夫眯起了眼睛。
“对,为了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我们干杯。”
在华丽的居室里,合著甘美的甜酒,达成了后来被史学家批判为“赤裸裸的拜金者同盟”
的协议,在亚鲁法西尔与诸多势力结成的合作关系中又添上了一笔……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19 PM
第五集 第六章 交锋
王历一三五四年四月十八日。
我坐在窗台边,望着外面,朝议的消息多少也传到了我这里,由巴佐夫提出的和解要求,一开始就招到军方强硬派的强烈反弹。
在国政议会厅上,甚至有将军当着巴佐夫的面,责骂他是金钱的奴隶,而怀顿诺尔第一军指挥官,王太子克鲁索.怀顿更是抽出配剑,当庭宣称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要歼灭“盘踞兰帝诺维亚的盗贼”。
总之是在尴尬的情况下结束了昨天的朝议,今天是涅曼诺夫做最后的尝试,看看老臣的颜面能不能挽回点可能来。
“大人。”罗夫斯基垂着手,一副恭敬的样子在门外喊了一声。
我转过头去,对着他道:“罗夫斯基呀,有什么消息?”
“按照大人的指示,传出的消息陆续有所回应,从近郊赶过来的人已经在临时开设的投资基金会场外等候,一旦有消息,我们就开始放号出售。”
“贵族呢?”
“从昨天开始,已经有大约二十万的金币入帐,我们做出的承诺是,万一和解不成,就把货物抵给他们。”
“很好,把越多的贵族拉下水,对我们越有好处,现在剩下的就是等着朝议的消息了。”
罗夫斯基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会后道:“大人,本来不想说,万一不成的话,那我们怎么办?”
“万一不成,就把怀顿诺尔灭了吧。”自己也想不到会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听闻我说的话,罗夫斯基忍不去擦他那光洁的额头,虽然并没有一滴汗水流下。
一阵尴尬后,一名仆役的到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僵闷,在用奇怪的眼神扫视了我们一眼后,他低下了头:“大人,有一些声称是萨拉斯教徒的人要见大人。”
“萨拉斯教徒……”那些商贩教徒怎么又找上我了,不过看在还在兰帝诺维亚和我们并肩战斗的三千人,我怎么也要给他们一点面子,“有请。”
“是,大人。”
“罗夫斯基,继续你的事吧。”
“是,是,我马上去做。”罗夫斯基连忙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一眨眼,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一直默立的迦兰而已。
“迦兰,我是否有点改变?”忍不住问迦兰这个问题。
迦兰抬起头,用她那清澈的眼睛望了我一眼后,低下了头:“在迦兰的眼里,主人还是原来的主人。”
“是吗……”总有点改变吧,这趟旅程,对我今后的道路有着看不见的影响呀,虽然现在的我并说不出所以然来。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萨拉斯的教徒陆续走进了我的房间。
被教徒们围着的一个人,再熟悉不过,虽然蒙着脸,不过给了我三千信徒的人的眼睛,我总是没办法忘记的:“圣女殿下,想不到是你来了呀。”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不会是来讨回那三千信徒的吧?
教徒变戏法一样装出了一张凳子,圣女坐下后,用她那双透满诱惑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自从上次一别,也快有一年多了吧。”
一个寒战,我立刻意识到她来没什么好事,带着点尴尬,我还是点了点头:“不错。”
“那三千信徒还好吧。”
“好的很,一没让他们当劳役,二没让他们当战士,现在,应该是快乐的在兰帝诺维亚当市民吧。”揣摩着这个女人的想法,我做出了回答。
“法普阁下,对于你对信徒们的照顾,我甚为感激。当初把那些人托付给你,实在是当时在怀顿诺尔对我光明圣教迫害日重,继续让他们冒风险在这里传播福音,太过对不起萨拉斯真神的信徒。正好碰上你提出了要求,想着能传播福音到更远的地方,也就答应你了。
”
“你不是想说要那些教徒回来吧,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强制挽留他们。”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根据教徒们陆续传回来的消息,我,以及整个圣教的长老会都认定你是能够信任的人,是真神赐给我们救世主。这次你能重新回到怀顿诺尔,更加证明真神在指引着我们。”
面对着这个女人在眼睛里透出的狂热,我不寒而栗,和宗教搭上关系,搞不好就是第二次宗教战争,现在的我可没什么心思为了他们的什么福音去大动干戈,连忙否决她继续的幻想:“圣女殿下,能否说明这次来的目的?”
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话,圣女还是带着那种眼神继续她的发言:“所以,这一次,我们决定,无论无何,也要全力辅助法普阁下拿到整个大陆的权利,这样的话,我们萨拉斯的真理就可以在圣陆上完全光大!”
“喂,我可没说要你们什么帮助,还有,我也没有野心去拿整个大陆的权利。”
“法普阁下最近是不是为了和怀顿诺尔达成和解而费神?”突然,宗教的狂热从圣女的眼睛中消退,转而是一双锐利的眼睛。
重新评价了下眼前这个有点癫狂的女性,我点了点头:“不错。”
“如果我们能够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你是否愿意在你的领土上让我们的教义能够自由的传播。”圣女继续追问道。
我怔了下,回答道:“这个称不上什么交易,对于宗教这个东西,我并不想过多的干预。
再说,和解这种事,也不是宗教能够左右的吧。”
“果然你就是真神赐给我们的呀,我早就知道了。感谢萨拉斯,您的教义将很快传遍大陆。”显然她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朵,断章取义后的理解加上有点自我封闭的精神,让这个圣女又回到了那种癫狂的状态里。
“喂--”忍不住喊了她一声,阻止她进一步的幻想。
稍许恢复了点神认识,圣女重新盯在我的身上,被她看的全身不舒服的我不得不问道:“ 你们有什么能力来达成我的愿望。”
圣女眨了眨眼睛,突然扯下了面罩,第一次,看见她的面貌,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子,
虽然谈不上漂亮,但是有一种清秀的感觉:“因为我的母亲也是克鲁索的母亲,而我是他的同胞妹妹,雅莉秀.怀顿。”
这是今天最让我吃惊的事情,在脑子空白了一段时间后,我痴呆的问道:“也就是说,你是怀顿诺尔的公主?”
“其中一个……我有四十八个姐妹。”
也不去论她怎么当上圣女,光是身为贵族甲胄,却去信仰被王室视为异端邪说的萨拉斯教派这个事实,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难怪在其他国家已经被赶尽杀绝的异端教派,还能在怀顿诺尔留下根子。
脑子里迅速清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飞快的旋转起来。如果圣女的话是真的,透过更为亲密的关系,来说服王室的成员,特别是那个死硬派的克鲁索.怀顿,到是可以选择的方法。不过完全承认萨拉斯教派的合法化,到要冒一定的风险。
“不管了,反正最后也是要和那些旧贵族来次决裂的,总不能放过眼前的机会。”暗自盘算了下,我做出了决定,“好,圣女……或者称呼你雅莉秀公主殿下,如果你能办到,我就承认你们合法的传教,当然,是在我所能控制的领土范围内。”
“果然真神的指示是对的,万能的萨拉斯神呀……”
……
不论怎么样,这个圣女的突然出现,给已经陷入困境的朝议带来一股清新的风。到当天的下午,怀顿诺尔国政议会厅的气氛有所松动,克鲁索.怀顿突然提出了需要面见我,再做最后决定的请求。
“我已经尽力了,后面就要看你的表现。”擦着满头的汗水,在去国政议会厅的路上,涅曼诺夫不停的嘀咕着。
两边站满了全身甲胄的白银骑士,这些身高近两米的怪物,可以说是骑兵的天敌,就算是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冲击,也没办法冲破白银骑士组成的防御阵型。
这一点,我在回廊那已经领教过,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些家伙根本就没办法移动。听说需要挪个地方,需要动用一辆马车,和四个仆役才行。
想着这些无甚意义的事情,我走进了国政议会厅,这个在上次仅仅是过门而不入的地方,今天总算踏进了它的门槛。
一眼看去,全是人,身着盔甲的武将,以及一身宽大衣服的文官分列两边,在中央是一张长长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最高的王座底下。
第一次看见怀顿诺尔的王,但是他那松弛的皮肤,无神的眼睛,再加上几乎是瘫软在王座上的姿态,看上去就是个酒色过度的家伙。
听闻他有上百个子女,而且每个子女的母亲甚少是同一个人。
比起他,我更重视武将中位列第一的那个人,容貌多少与怀顿诺尔的王有点相近,但是从他身上我能感受到一股王者的气质,他那双透满威严的眼睛就盯在我身上。
“怀顿诺尔唯一要注意的人。”闪过这个念头后,我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怀顿诺尔王的身上,然后跪下了身:“尊敬的怀顿诺尔王,菲力殿下万岁。”
“请起吧--”有气无力的回答,菲力扬了扬手。
“谢殿下。”起身,我直望着怀顿诺尔的王。
“克鲁索,现在人已经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菲力别过了脑袋,并没有与我对视。
克鲁索踏上一步,向他的父王躬一下身后,走到了我的身边,用很低的声音在我耳边道:
“不知道你怎么和我妹妹扯上关系的,一来看在我妹妹的颜面上,二来我也敬佩你有这个勇气来这里,我就给你这次机会,如果你能提出合适的理由,我就放过你们这些盗贼。”
还没等我回话,他就转到了另一边,大声道:“父王,本来我并不想给这些窃取我属藩领土的夷蛮多说废话。不过,既然他们的首领有勇气站在我们的大厅上,作为骑士的我们就应该给他们这次机会,让他们阐述自己的见解。如果确实有道理,为了怀顿诺尔的未来,我代表军方,可以做出让步。”
“王儿所言极是,这个……”指着我一时说不出话的怀顿诺尔王将询问的眼光飘向王座下的宰相。
涅曼诺夫连忙踏上一步,道:“兰帝诺维亚护卫团的团长,法普阁下可以发表你的意见。”
转过头对用锐利目光盯着我的克鲁索笑了笑,我踏上了一步,开始了我的发言:“我并不想多说什么,我知道,对怀顿诺尔,特别是怀顿诺尔的军方来说,我们不过是些流浪的盗贼。如果我在这里侃侃而谈的话,也会被你们认为是不值一听的妄言,所以在我说话前,先容我呈上一些东西。”
“好,准--”
十三个箱子被陆续抬到大厅上,厅中群臣的目光顿时被吸引到那上面,我扫视了四周,然后轻轻的打开其中一只箱子,黄澄澄的金子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大多数人的眼睛,窃窃私语声顿时如夏日的鸣蝉一样响起。
“这里为黄金千斤,珠宝三箱,总共价值二十万金币。”一边说着,一边一个接一个的将箱子打开,即便是怀顿诺尔的王也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露出惊异的表情。
“不要把我们全当成那些贪财的家伙,想拿钱来收买,你的智慧也只有这点呀。”克鲁索在一旁冷哼一声。
“哪里,这个不是收买贵国的,这个只是作为我兰帝诺维亚每年进贡的一部分而已。”笑着回答了克鲁索,我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块金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怀顿诺尔为了维持在回廊地带的驻军,诸如军饷、粮草等等,每天要消耗的钱财大约是同样这种金砖一百块。如果我再没记错的话,在怀顿诺尔的国库中,也只有相当这种金砖十万块。假如是原来的怀顿诺尔,当然有其它的收入,可以保持收支的平衡,不过现在……”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克鲁索皱了一下眉头。
“不是,这是给你们说个现实。如果我们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去年,贵国歉收,再加上商路的封闭,所有的税收还抵不上支出。而军费的开支,就占去了一大半。继续下去,用不了十个月,贵国的国库就会干涸。到时候……”
“用不了十个月,我们就可以剿灭你们这些盗贼了。”克鲁索冷哼了一声。
“万请王子殿下听我说完。”
“王儿,听他说完。”被黄金迷惑的国王显然不能做出理智的判断。
“比起贵国的军力,我流浪兵团当然不及。不过由于回廊地带的阻隔,我们之间的战斗根本打不大。就算贵国强攻,所要面临的损失,王子殿下也应该很清楚的吧。当然了,换成以前,贵国大可以不顾一切,只可惜现在全大陆都在开战,各国之间的和平协议早就是一纸空文。当贵国的大军全数向我方逼近的时候,是否有想过其他的敌对势力呢?”
“敌对势力?艾尔法西尔现在已经是内乱,安帝斯威尔不过是个宗教国家,根本没有实力北犯,现在唯一的敌人就是你们这些盗贼而已。”
这个王子确实厉害,对于时局的把握并不在我之下。而且总能在我鼓动舌头的时候,用看似粗暴的语气打断我,这样的话,就根本不能让我鼓动在场的人。难怪砸下去那么多钱,还能让这个王子压制住和解的声音。
比起那些拿钱就可以打发的贵族官员,对于他,就要打动他的心了。
转了转念头,在对过他那锐利的眼睛后,我突然跳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家伙的野心根本不在兰帝诺维亚,在他的盘算中,估计是想着一举控制整个北方的局势,在拥有了兰帝诺维亚的矿藏后,接着控制利润丰厚的商路。有了兵器,有了钱,怀顿诺尔的势力就会极度膨胀。到时候就一举南下,得到整个大陆的权利吧。
前任的国王或许也有所想法,才会有五十年战争的这些事情。但是到了现在,坐在王位上的那位,对于女色的渴望远大于对整个大陆霸权的渴望,有这么个国王,再加上那么多顽固贪婪的文职官员的挟制,再有抱负的人也施展不开手脚。
不过现在是我们给他一个借口,剿灭兰帝诺维亚盗贼这个大义的借口,对于克鲁索王子殿下,是展现他手段的时候。
怪不得有后面临阵换将的风波,用心腹来替换原来老朽的统帅,进一步控制更多的权势,只是没想到我们的抵抗会那么激烈而已。
“这可是麻烦的事情。”暗念了一声,有点后悔到今天朝议来说服这个王子,对于这种野心家,一切的谈话更适合在密室里吧。
“哎……寡人累了,看你们这个样子,今天暂时也议论不完,明天就给这个来使最后一次机会吧。”
打了个哈欠,坐在上位的菲力国王突然道,然后也不多说半句,起身就走,在庭的司仪的大声喊道:“退朝--”
“万岁、万岁、万万岁--”
擦了下额头渗出汗水,真亏了这个王给了机会呀,如果再不把握,我就真对不起死难的兄弟们了。
在目送怀顿诺尔王的背影消失后,我靠近了克鲁索,轻声道:“王子殿下的野心并不在兰帝诺维亚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请王子给我一次机会和你面谈吧,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抓到了克鲁索眼中闪过的一丝惊异,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向他笑了笑后,退了下去。
“法普阁下,虽然你我是对立,但是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勇气,如果赏脸的话,今晚就到鄙府聚一聚吧。”
我还没踏出几步,克鲁索就转身叫住了我,有点诧异他决断的速度,我含笑点了点头:“一定赏脸。”
克鲁索的宅院就坐落在王宫的旁近,在怀顿诺尔也算的上是一座豪宅,装修之华丽丝毫不逊色于我们的总领事馆,但是却透出了别样的大气。
一走近克鲁索的书房,就看见在一面墙上挂着大大的大陆地图,上面详尽标示着所有都市、河流和山丘。
“你们都下去。”挥手让所有的仆人离开后,克鲁索盯着我,“今天朝议的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我没空听你的长篇大论,如果说不出什么来,我可以就在这里把你杀了,再扣你一个意图行刺的罪名。没有主帅的流浪贼,应该不难对付。”
“如果是那样的话,怀顿诺尔的旗帜现在应该已经插在兰帝诺维亚城头了。”并没有害怕克鲁索的威胁,我坐在了他的对面,用眼睛回敬他的注视。
克鲁索怔了怔,脸上紧绷的肌肉略略松弛了下:“不错,不愧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果然不简单,其实有可能的话,我很想让你当我的副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克鲁索殿下抬爱了,我不过是亚鲁法西尔的普通战士,一心只想着把亚鲁法西尔带回正轨而已。”
“是吗--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救救自己的性命。”冷哼了一声,克鲁索静等着我下面的发言。
我站起了身,走到了那张地图面前:“这里是兰帝诺维亚,真的很小,小到还不及怀顿诺尔一个行省;但是他有很多矿藏,多到可以抵上整个怀顿诺尔的矿藏。然后这里是怀顿诺尔,北方的大国,拥有强大的军力,不过现在它的一个军已经消失了,是被小小的兰帝诺维亚给消灭的;而它的另一个军,现在的话,在这里,和兰帝诺维亚在打持久战。本来也没什么,花点时间,应该能拿下,只可惜现在有个很好的机会让怀顿诺尔可以南下,消灭掉它的夙敌--艾尔法西尔。”
重重敲在艾尔法西尔的领土上,我接着道:“现在的艾尔法西尔正在内战,但是用不了多久。虽然第三王子勇猛善战,但是他没有第二王子奸诈,也没有第二王子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战斗最多再持续三个月就可以见分晓,到时候,兵困马乏的艾尔法西尔兵自然是最好的饵料。南方的势力被蛮族给困住了,自然没什么机会,但是北方呢?那要看怀顿诺尔能不能从兰帝诺维亚的战争中脱离出来,如果不是的话,一样疲惫的士兵怎么也没有力气翻越金山阿登。然后,大陆的战争就是僵持,然后……我也不知道了……”
克鲁索沉默了一会,走到我的旁边,紧盯在地图上:“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只要消灭了你们,怀顿诺尔再修养一段时间,迟早会拥有足够的实力。”
“那是现在南方的商路不通,一旦那里通畅了,你还以为北方商路的利润还会那么高?毕竟北方的商路要走太多的海路,在风险上远远高于南方。如果按照你说的,怀顿诺尔控制兰帝诺维亚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也没见它势力超群。”
“哼,说吧,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很简单,保证商路的通畅,我们兰帝诺维亚每年进贡必要的资金;作为交换,怀顿诺尔要宣称对塔兰维诺的全权维护,以及允许艾尔法西尔仆役民通过怀顿诺尔的领土。这样,怀顿诺尔就有足够时间储蓄起力量,一举南下吧。”
“真是不错的主意呀,按照你的打算,怀顿诺尔很快可以聚集起足够的力量,一举南下。
只是,放着一匹狼睡在身边,我会很不舒服。”克鲁索退后一步,我可以瞧见他的手很自然的按在剑柄上。
这个家伙已经起了杀心,太过表露自己对大陆局势的判断,想不到侃侃而谈的老毛病在这里要碰上大问题。当然我还不会笨到和克鲁索硬拚,不用想也知道在外面至少埋伏了一个中队的士兵,只怕里面一有异声,就会蜂拥而入,到时候,只怕我的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想想看,应该怎么打动这种野心家呢?
“哈哈哈……”
突然我大笑起来,让屋内渐渐凝重的气氛松弛了一下,然后盯住克鲁索的眼睛道:“想不到克鲁索殿下的胸襟也只有那么点点,虽然我只是乡野小民出身,不过我也知道真正的霸者根本就不畏惧任何敌人。不错,流浪兵团和怀顿诺尔迟早一战,只是现在打的话,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如果殿下仅仅想当北方霸主的话,那就在这里杀了我,然后尽起精兵和流浪兵团一战。”
“你以为我不敢吗?今日就让你这个流浪贼知道大言欺人有什么下场!”克鲁索慢慢拔出他的配剑,森寒的亮光从剑鞘里闪了出来,直印在我的眼帘里。
难道是我看错人了?并没有让这丝疑虑困惑我多久,我挺直了脖子继续道:“今日我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看错一个人!”
屋子里卷过一阵阴冷的风,在死般寂静后的片刻,克鲁索做出了反应。
“噌--”剑重新入鞘,克鲁索转过身子,看着那副大陆地图,好不响才道:“好,有胆量,今天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话,而是我要赌赌自己的命运。如果上天真的把大陆的权势赐给我的话,你这种蝼蚁就不可能挡住我的道路。现在,我就代表军方和你们这些盗贼达成和解。”
言外的意思我更加听的明白,假如我们露出什么破绽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撕毁所有的和平条约。反正他代表的是军方,而不是整个怀顿诺尔,到时候,大可在国家利益的名义下对我发动侵袭。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协议呀,不过有了这个突破口总是好处,到时候,就用怀顿诺尔人牵制怀顿诺尔人好了。
从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我驱散了所有的不快,将笑容重新挂上脸:“那好,为了未来的霸主,我们是否应该庆贺一番。”
盯着我看了半响,克鲁索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今天我真应该把你给杀了。”
“哪里,对于你来说,我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放过蝼蚁的性命来实现你的霸业很是值得。”
克鲁索走到窗前,拉开了帘子,让窗外的月光直射进来,阴暗的房间里一下抹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然后我就听见他自言起来,好像是对着我说:“比起一帆风顺的拿到整个大陆,还是来点刺激才有意思……”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涂抹上一层银白。乘着这个空隙,我连忙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将微笑挤在脸上。
我可不是那种天生的雄辩家,费尽脑筋才想出那种话来,不过这次总算赌对一次,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好办多了……
王历一三五四年四月十九日。
朝议一如预料般顺利,迅速达成了怀顿诺尔与兰帝诺维亚的和解协议,根据协议,兰帝诺维亚必须每年进贡金币二十万枚。
之所以没有再提兵器之事,一来实在是不放心这个王子殿下,二来也依仗着宰相大人笑眯眯的收下我们私下提供的钱财。
而怀顿诺尔做出的让步则是开放回廊地带的通商,原来在回廊出口的第二军即日南下,移动到阿登附近驻扎。
但是三座尚未完工的城堡,却以耗费大量国库资金,不想太多浪费为由继续修建,因此驻留的工程部队还是有五千之数。
“狡猾的家伙。”不得不感叹了一声,这样的话,我们在塞维亚一带的驻军必须要保持在一个相当的数目,那么南下特拉维诺的部队就会受到限制。
这个联盟关系比浮冰上的城堡牢固不了多少,只能用利益来维持之间的关系。而这个利益,就要依靠所谓的投资基金在民众中的影响了。
用商路的利润来回报那些购买了投资基金的人,让他们迅速成为受益者。一旦和怀顿诺尔的战争再开,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迟早会做出一定的反应。
虽然不指望他们能改变什么,但是只要能牵制住怀顿诺尔的行动,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准备。
同日,怀顿诺尔朝廷还发布另一项决定,就是承认塔兰维诺商会都市的完全中立资格,这件事情是由克鲁索主动提出,并加上了自己的见解。
这些话,在我说服他的时候并没有提过,是用他自己的立场说出来的,让我明白了承认塔兰维诺的中立还可以让怀顿诺尔捞到那么多的好处。
在这件事情上,我更加坚信了对于这个王子,是绝对需要多加注意。和他比起来,远在艾尔法西尔乱放冷箭的波塔利奥就像是不成气候的小人。
因此,我连夜召开了会议,做出了应对。
“……如果有可能,多把配额分给下层官兵。”在总领事馆的房间里,我也做着诸如此的对应,在罗夫斯基的笔录下,还发布了另外一些指示,“还有就是对地方的领主,尽量拉他们下水。让所有人记清楚,这个是为了兰帝诺维亚命运的投资,不要吝啬钱财。还有,在怀顿诺尔本部,千万不要留太多的资金,要么把钱转到塔兰维诺去,要么就想办法提供给艾尔法西尔仆役民。”
“是,是……只是那些贵族不会把钱都提走吗?”
我看着罗夫斯基并没有说话,他在注视了我一会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是,是我愚笨,能钱生钱了,只要是人都不舍得提走的。”
“还有,商队已经准备好了吗?”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我追问了其他的事情,这里哪还敢多留,谁知道那个克鲁索什么时候反悔。我才不相信霸王惜才什么的鬼话,没理由拿自己命去验证这个话的正确性。
“马上就准备好了,过几天就可以出发。”
“不用那么费劲,明天早上就出发一批……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变数。”
“是,我马上去办。”罗夫斯基连忙躬了一身,就欲退下。
收拾着手上的东西,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唤住他:“对了,你也不比以前了,明摆着是兰帝诺维亚的领事官,万一两国之间发生什么变故,你就是第一个受害者。在这里,我郑重允许你,可以采用一切手段保住自己的性命,用好你的舌头,不要让我看见你的尸体被运回兰帝诺维亚来。”
罗夫斯基浑身一震,突然从眼眶里迸出眼泪,一下打湿了他的脸,扑在地上,他抽泣道:
“大人……”
“哭什么,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是,大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连声应和,罗夫斯基倒退了出去。
“法尔切妮,明天你和四人众护着米娜维亚先走,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艾尔法西尔都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劫走了公主,在这里,他们注意的对象应该只有我一个。”看着罗夫斯基消息的背影,我转向了还留在房间里诸人。
法尔切妮皱了下眉头:“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女人,就算你是特拉维诺人,在怀顿诺尔人眼里,你还是女人,几个女人加几个孩子,就算是克鲁索也不会花精力去追查。”
我笑了笑,虽然对于法尔切妮来说,弱者这个头衔是怎么也套不上的,不过现在只好委屈她一下了。
法尔切妮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说别的什么,点头应是。
看着法尔切妮并没有大的反应,我送了一口气,然后转到另一个人身上:“米拉奇,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哈,说吧,说吧,和你在一起也那么久了,哪里还会不帮你呢?你说好了,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不会让你失望的……”米拉奇眯起了眼睛,堆上商人的笑容,一边搓着手,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差点没捂上耳朵,不过就因为这样,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定:“我想让你留在怀顿诺尔。”
“啊--”张大了嘴巴,一下合不上的米拉奇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刚才还对着那个什么斯基的家伙说这里危险,一转眼,就想把我卖在这里呀!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我可告诉你了,我这么劳苦的跟着你,那是看上你这个家伙还有点意思,也有点前途。不过就这么想着让我去卖命,那是休想!”
红着脸膛的米拉奇重重拍在桌子上,把上面的纸稿弄的漫天飞舞,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文件一下就被搞乱。
想不到这个家伙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我连忙做出了解释:“你误会了,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怂恿别人去死。”
“那你什么意思?那不是摆明了让我去送死,还会有什么好心呀!”
“你是塔兰维诺人,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完全中立者,留在这里,应该没有危险。我想让你代替已经在明处的罗夫斯基,当这里暗处谍报的组织人。当然,你不愿意,我会另外想办法。只是一时找不到像你那么出色的人才而已。”
“真的没有危险?”
看着米拉奇的一脸疑惑,我连忙道:“那是,那是,你的身份应该是塔兰维诺驻怀顿诺尔的办事官。在这里的间谍已经不方便出入总领事馆,但是出入你那里就方便多了。到时候,你只要发发钱,然后让商队捎带点情报就可以了。”
“就那么简单?”
“绝对是!”
“好吧,我就试试,不过我可告诉你了,万一有什么危险,我撒手不干,不要指望我拿命来办你的事情。”
“知道了!”要应付塔兰维诺商人还真是不容易,连哄带骗下把米拉奇推上了怀顿诺尔间谍头子的位子,我总算完成了今天所有的议题,接下来就是准备回到兰帝诺维亚,去做我真正应该做的事情了。
一想到此,我从胸口就涌上了无限的激动,忍不出拔高了音量:“大家回去准备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是!”
……
偌大个房间又只剩下我和迦兰两个人,我送了下肩膀,突然笑着对她说:“迦兰,我总算可以回去干我应该干的事情了,实在是当了太久的说客,回去后,千万不要让德科斯他们认不出我来呀。”
“不会的,主人,你并没有改变。”低下头,迦兰回答我,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她的语气中,我已经察觉到一丝活泼的味道。
“让你真正开心,可并不比让亚鲁法西尔复兴简单。”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听到我说的意思,迦兰忍不住抬起了头,脸上露出诧异后连忙又低下头去:“迦兰能在主人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
“就当我奋斗的一个目标吧。”并没有在乎迦兰后面的回答,我自言道,然后走到了窗前,外面的月亮还是那么的明媚,过不了几天,我应该站在兰帝诺维亚的城头看她们了……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21 PM
第五集 第七章 异变
比起风风光光的进入怀顿诺尔城不同,我们的离开多半有做贼的感觉。
第一波米娜维亚他们是混在商旅里,堂堂的公主假扮领头商人的侍女,也颇有点委屈。
第二波的雷帝斯他们则还好点,以需要先期联络为由,大摇大摆从城门里走出去的,还带着一个百人队作为护卫,一路招摇的向兰帝诺维亚而去。
而轮到最后的我和迦兰,草草留下一封诀别信,装扮成农夫偷偷摸摸溜出,现在的我们已经远离怀顿诺尔,走在去兰帝诺维亚的大道上。
躺在草堆上,我闭着眼睛享受着春日的阳光,那洒在身上的温暖,真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迦兰跪在我的头边,轻轻摇着扇子,替我驱赶着烦人的蚊子。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混杂在稻草清香中窜进我的鼻子里,让我更觉舒畅。
忍不住张开眼睛,对着迦兰道:“要是老是这样,这条路还是长点好。”
迦兰怔了怔,脸上蒙上一层红晕,在阳光直射下,分外显的娇艳,正当我一阵恍惚,不能自己时,赶着马车的速突然拨转了马头,将马车驶到了路边去,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我连忙探手握住藏在草堆里的弯刀,现在的我们可只有三人。为了掩饰我们明显的外族特征,我们都用大斗笠盖着脑袋,将脸也掩去大半。
飞驰而来的数骑并没有理会我们,连正眼也不瞧我们一下,就呼啸着从我们身边而过,在那瞬间,我看清了那是怀顿诺尔斥候兵的装束,插在他们背上的小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 急”字。
“奇怪,这个不是怀顿诺尔的八百里急报吗?不会那么快,我们和他们就开战了吧。”我吃了一惊,没道理和约撕的那么快,难道是在兰帝诺维亚发生了什么异变?一阵冷汗渗出,还没等我做出决断,又是一阵马蹄声。
“雷帝斯!”看清了来者,我失声嚷了出来,也喊出了闷头赶路的那个人。
还急弛出几步后,雷帝斯连忙拨转马头冲向我,口中一边大喊着:“不,不好了,从捷艮沃尔传来消息,圣龙死了!那个大个子龙将已经控制所有的权利,刚刚发布大陆霸权宣言!”
一瞬间,我如同跌进无底深渊中,从心口传来绞痛的感觉,圣龙死了?那个老不死的家伙,我还没找他算过给乱七八糟东西的帐呀!
“雷帝斯,下马!”从胸口涌出了这个命令,我大声喝道。
雷帝斯怔了怔,还是跨下了战马。我直接从草堆上飞跃而下,落在马鞍上后,对着他们道:“你们快跟上来,我先去一步兰帝诺维亚!”
言毕,一拍马屁股,一路绝尘而去,身后留下雷帝斯的喊声:“喂,怎么赶呀,让我们跑回兰帝诺维亚呀……”
捷艮沃尔的异变将战栗传遍了整个大陆,捷艮沃尔的圣龙,整个大陆的守护者,其实早在三月初就已经升天了,但是它的死还是被长老会隐瞒了一个多月。
但是第二龙将离车一次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在秘密联合了从特拉维诺回来的第三龙将丹陀罗后,于四月二二日发动了捷艮沃尔历史上的第一次叛乱。
在离车“我们是大陆最优秀的子民,整个大陆的异民族只能匍匐在我们面前做奴隶!”的宣言下,九成以上的龙骑兵、龙骑士跟随叛乱,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成功驱逐了十三长老。
随后,登上至高权利位的离车就发表了“鼓动人心”的演说,宣布捷艮沃尔对整个大陆宣战。那就意味着全大陆最恐怖的骑士--龙骑士将离开自己的巢穴,将混乱散播到各个地方去。地理意义上的防线将不复存在,所有国家首脑的生命将毫无保障。
而当我清楚了解这一切时,是变乱发生十天后的兰帝诺维亚。
“情况很糟糕……”其实不用德科斯说,我也知道,兰帝诺维亚的官府被龙喷出的火焰烧成一片焦土,只剩下冒着青烟的黑色碳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到处是受伤的士兵和惊慌失措的百姓,踩在瓦砾堆上,我能感受到战斗的惨烈。
“早在变乱前,我们就已经接到捷艮沃尔长老会暗地里的通知,连忙修筑了六道防线,但是到昨天为止,已经失去了其中三道,战死至少六百名士兵。现在依靠着南边的一处丘陵地带,用石头暂时封住了对方的进攻。昨日,对方龙骑士直接突击兰帝诺维亚城,由丹陀罗统帅,我方一天之内就战死了七百多人,若不是狂战士大队、龙枪大队血战,今天……
”一旁梅尔基奥尔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到目前为止,我军已经战斗减员四成,对方再来的话,我们就支撑不住了。”
想不到一路上的辛苦,还比不上捷艮沃尔的一次破坏,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这算是上神的惩戒吗?
我吐了一口气,然后道:“召开军事大会,只要是能站起来的战士全部到广场集合,我要发布演讲。”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敲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先行退下。
“演讲?”德科斯看了看我,然后接着道:“最后的战斗总动员吗?”
“不错,如果不能跨过这道门槛,我们就没有未来。”我抬头望向了天空,云飞快的滚动着,不停变换出各种形状,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呀。
王历一三五四年五月二日。
在兰帝诺维亚中心广场上,面对着数千名聚集起来的士兵和自发而来的百姓,我突然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很久以前,在休法城里,面对同样绝望的我们,夏亚大人是用怎样的心情来说出那段到现在还鼓舞着我的话呢?
“为了自己而战斗……”口中低低念过当年的誓词,我跨上了一步,从胸腔里把自己的声音喊出来:“其实我也不用隐瞒什么,敌人的强大你们已经见过,而我们就要和这些敌人战斗。你们将面对的是恐惧、伤痛甚至是死亡……”
扫视了下台下,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有远处围观的数个民妇抽泣出声。
“我并不要求你们和我一起战斗到死,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很宝贵,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里的所有人能够快乐的生活到老。因此,我不会挽留任何想要离开的战士,他们并不是懦夫,只是在追求自己生活的理想。”
没有一个士兵移动脚步,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双双眼睛直盯我。天上的云压得越发低沉,让人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平复下自己的感情,我继续说道:“假如你选择了战斗,那么请记住你的价值。万一失败了,你就会成为荒野中一具无人理睬的尸体;就算成功了,你的名字也不会记录在任何历史的宗卷中。你,是无名的英雄,但是,我会记住你,和你一起战斗的同伴会记住你,以及被你保护的人们会记住你!这就是你战斗的所有的价值。如果这样,你也没有退缩的话,那么在这里,先接受我,流浪兵团的指挥官,你们的上司由衷的敬礼!”
一只手扬起,平举到眉头,我郑重的行了亚鲁法西尔标准的军礼。
远处的天际划过了一道闪电,发出了耀眼的白色亮光,接着雷声滚滚而来。
没有丝毫的喧哗,一名士兵缓缓举起手,接着是第二个……透露出坚毅的神色,所有的士兵向我敬礼,雨落下,打湿了每个人的脸庞。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我觉的自己的眼眶一阵湿润,在重重甩出手后,我抽出了弯刀:“不能同生,就要同死,这是我唯一能对你们做出的承诺!”
“万岁!”士兵的声音在这瞬间压过雷声,在抽出自己的兵器后,对天举了一下,然后齐齐跪下……
“兰帝诺维亚宣誓战”在这一刻拉开帷幕,我兰帝诺维亚军以不到三千的战力迎击捷艮沃尔号称天下无敌的龙骑兵三个大队、龙骑士一个中队。
在当时人的眼里,兰帝诺维亚是在寻求自杀,但是他们有很清楚,一旦兰帝诺维亚倒下了,捷艮沃尔龙的洪流将不可抑制的卷过整个大陆,谁都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带着忐忑不安,五月的战斗出乎意料的停顿下来,所有人的眼睛放在北方这个弹丸之地。
而另一边,站在战斗第一线的我们,就别有其他的感觉在心头。联合所有的军官,我们迅速召开了军官层的会议。
“不能辜负战士们的决死之心呀。”德科斯捧着茶杯,在临时军议会上发出如此的感叹。
我是很清楚德科斯言下之意,就算有了战士们的勇气,但是面对绝对优势的军力,再勇敢的战士,也不过是添加捷艮沃尔人的荣耀。现在的我们,就是要开动自己的智慧,想办法抵挡住对方的进攻。
“硬拚的话,我们死的不要太快。”塔特姆哼了一声。
“是呀,就算有龙枪战士、有狂战士,从绝对战斗力比较上,我们还是差上好大一截。”
计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玛古拉一脸愁容。
房间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在互相对望了一眼后,纷纷发出叹息。
我扫视了下四周,雷帝斯他们最快也要到明天才能赶到,但是加上他的智慧,也不过是怂恿我们速死而已。
难道真要逼迫我们和龙族来个总决战?而且,我更不想看见的是,战士们的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流,我们的牺牲如果去换取大陆各国放下心头大石,然后大打出手,去争夺霸权的话,那还真是有点讽刺。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脸上还挂着笑容的军师,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难道他……
“德科斯军师,你有什么见解。”我对着德科斯道。
德科斯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走到挂在军议厅墙上的巨大地图前,沉默了片刻后道:“ 我们打不过敌人,如果固守在兰帝诺维亚,三天之内,就全部完蛋。所以在开战以前,最好放弃这座城市。”
“什么!”玛古拉顿时跳了起来,“放弃!你疯了,也没看见你上次龙骑士侵袭的时候说过这种话,现在逃跑,那不是让士兵们失去战斗心吗!”
“龙枪战士和狂战士的血已经提醒过我一次了,两支部队用四十条性命换对方六条,还真是不合算呀。”永远挂着笑容,老狐狸轻松的把玛古拉的质问扔到了角落里。
看着德科斯,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决定,确实只能由最高指挥官来决断,和敌人全面开战,确实很难有胜算。
如果放弃主要都市,把实力分散到乡村里去,找机会歼灭对方的小队。但是这样的话,就是把一般百姓推到战争的最前线,这种决定,我真的忍下心来做出吗?
看出我的疑惑,德科斯露齿笑了笑:“其实,捷艮沃尔最大的威胁就是那些在天上飞的大蜥蜴,只要能解决他们,对付在下面爬的,就不是太大的问题。”
“笑话,如果有可能,我们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一个弓箭手大队,连个敌人都没射下来,就全员战死,现在他们的尸体还躺在兰帝诺维亚的城楼上呢!”塔特姆又哼了一声,做出没可能的表情。
“如果不能在天上消灭他们的话,就在地下吧,反正从捷艮沃尔是不可能一口气飞到这里的,乘着对方休息的时候,来次偷袭好了,反正我们兰帝诺维亚军的名气也不是怎么光明正大的。”
“可是,现在我们的南方已经失守,敌人很可能在龙骑兵的控制范围内做出休息。”玛古拉抓了下头发,在一旁提出疑义。
德科斯的眼睛还留着那丝笑意,在看了看玛古拉后,道:“所以就要我们的指挥官做出决定。”
这次我算清楚了老狐狸的所有打算,在流露出会心笑容后,我下达了命令:“传令,所有部队连夜开拔,向塞维亚要塞方向撤退,让所有愿意和我们走的市民跟随我们。玛古拉,你打上主军旗,走在最前面,做出狼狈逃窜的姿态也无所谓。”
“什么……真的要听那个老狐狸的话呀,放弃兰帝诺维亚,逃跑?”玛古拉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并没有直接搭理他的问题,接着道:“龙枪战士、狂战士即日起扯下所有代表战士的标志,混在难民中离开后,在附近的森林里潜伏下来。塔特姆,你想办法把旗号搞齐点,全数给我树起来,作出断后的姿态,跟随在撤离大部队的最后。”
“是。”虽然有点疑惑,但是塔特姆还是爽快的回应了我的命令。
“梅尔基奥尔,通知前方战斗的士兵,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能够坚守两天,换取胜利的机会;同时,也告诉他们,没有援兵。”我很清楚这对前方的战士就如同下了死亡判决书,但是,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死,而不会给他们空虚的幻想。
“大人……”露出了点不忍,但是梅尔基奥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命令到此为止,所有人离开去执行命令,从现在开始,就做好撤离。在出发前请各位记住一件事,你们所做的一切关系到我们的未来,如果这次失败了,就请各位担负起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吧。”扬了下手,我大声喊道。
“是--”军官们敬礼后,纷纷离开。
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我走到了地图面前,望着上面表注的山山水水:“军师,你认为龙会停在什么地方呢?”
“龙可是一种喜欢喝水的动物,如果是我,一定会选择在有溪流的地方吧。”笑着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搜寻起上面所有标有水的地方,“如果猜的不错,就在这里和敌人来次决战吧。”一只手按在了地图上一块细小的地方……
数天后。
兰帝诺维亚东四十里的一处小溪流。
溪水拍击在石头上,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几只麋鹿在溪流边饮着水,偶尔抬起头,警惕的扫视下四周。在溪流旁边,是一丛密林,春天的气息给它披上的绿色掩盖了里面所藏着的一切。
龙枪战士两百、狂战士一百五十、弓箭手三百以及火枪手五十,总共七百人就掩藏在这里,屏住呼吸,紧张着注视着森林外的一切。
这里会聚了流浪兵团的所有精锐,就连勉强成军的火枪队也被拉上来,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战斗。
根据陆续传来的情报,捷艮沃尔已经知道了我们大撤退的消息,现在的兰帝诺维亚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几乎所有的市民跟随着军队撤离向塞维亚要塞。
而凭借着故意散布的消息,对方已经认定我这个指挥官临阵脱逃,并有意向刚结盟的怀顿诺尔寻求援助。
今天早上,由在捷艮沃尔的探子放出了“龙已经出巢穴”的紧急速报鸟。估计对方马上就要进入这个设定的休息点。
“如果不是这里,我怎么办?”无数次我自我询问着这个问题,而在这个马上就要开战的前夕,我突然想清楚,管这些做什么,人生中有很多赌博命运的时候,现在的我就是在赌自己以及亚鲁法西尔未来的命运。
就在这个时候,飞龙的鼓噪在我的头顶响起,穿过密密的树林,将阴影投到了我们身上。
受到惊讶的麋鹿飞速逃开,惊起了在森林里栖息的鸟群。
一下子,四周被各种各样的声音给环抱起来。手掌上顿时渗出了无数的汗珠,一边慢慢抽出弯刀,一边示意附近的士兵更好掩藏自己的身影。
“哗--”鼓风声,一匹飞龙落在地上,从上面下来一个龙骑士,红红的眼睛警惕的扫视了下四周后,向天空摇了摇手。不一会,又有几匹飞龙落在地上,从上面爬下的龙骑士飞快的掠向溪流,捧起水来,就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这下可糟糕了,如果都像这样,轮流下来,那么这个埋伏还有什么意义,在我旁边的雷帝斯紧握住战斧,做出要冲出去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示意再看一下。约莫过了半刻钟,喝完水的龙骑士重新跨上飞龙,一阵鼓风之声后,纷纷飞起。
仅过了片刻,大群的飞龙降下,降落在溪流边。暗喊了声好险,如果刚才急忙动手的话,计划就是失败了。
连忙树起拇指,火枪队慢慢挪向树林边,小心着不发出异样的响声,将火枪瞄准那些龙骑士后,静等着命令。
“快点休息,补充下水袋后,我们立刻出发,千万不要让那个法普溜到怀顿诺尔去,那样就麻烦了!”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从语气上看,应该就是丹陀罗,丹鲁城外的大火到现在还铭刻在我的心上。一口气毁掉半数狂战士的恐怖龙将。
没什么机会在犹豫了,用力将拇指扣击到食指上,做出了出击的表示。
“乒--”巨大的声响撕破了宁静,从火枪口喷出的白色光芒闪电般划入对方的阵营中。还没等他们缓过神,飞龙先一步做出反应,纷纷振翅掠向天空。
紧接着,箭矢射出,雨点般倾泻在发怔的龙骑士身上,血花四溅。
“杀--”高喊一声,我率先冲出,掩藏在树林里的士兵们发了声喊,紧跟而出,越过低矮的灌木,冲进了对方的阵营中……
以狂战士为先导,龙枪战士为侧翼的突击如果碰上别的什么部队,瞬间就可以决定战场的局势,但是,我们的对手是大陆都为之颤抖的龙骑士。
没有坐骑的他们一点也不畏惧,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刀迎了上来,双方咋一接触,血雾就弥漫在整个空地上。
一片青芒,最先冲上的数名狂战士紧握住劈入身体的龙刀,在发出惊天的嗥叫后,将最前列的龙骑士带倒在地上,后面的狂战士飞快的补上一斧,将龙骑士的脑袋砍飞到半空中。
又是一片青芒,第一波撞进对方防御阵型的狂战士全没,被龙刀砍断的尸体纷纷扑倒在地上,剩下的人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直接踏过同伴的尸体,冲了上去。
狂战士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活生生把紧聚在一起的龙骑士割开。而在这个时候,龙枪战士紧跟而上,用手上锋利的长枪把敌人分割成无数的小部分。混乱的战局开始,没有任何阵型可言的厮杀在这个小小的空地上展开。
“喝--”龙刀劈过,重重砸在我的弯刀上,巨大的冲力传来,逼迫着我向后退了几步,还没等我站稳,对方的龙刀就卷了上来,直袭到我腹部。
“叮--”迦兰的身影,两把短剑舞成一团白光,挡住对方的进攻,接着,一支箭从我身后射出,插在了那名龙骑士的身上。
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名龙骑士甚至不带一声呻吟,火红的眼睛闪过骇人的光芒后,猛力挥出一刀,将迦兰逼退了一步,然后,整个飞掠而起,直扑我过来。
“该死的大蜥蜴!”雷帝斯怒喊了一声,窜到我身边,挥起巨大的战斧,又是一兵器撞击声。在激起无数尘土后,那名龙骑士飞掠出去,看见他轻踏了一下地面,整个的如同贴在地面上一般又掠了回来。
再一箭,这一次直取那龙骑士的眼睛,飞在半空中的那人神奇般转了个身,堪堪避过飞射而去的箭矢,还没等他做出其它的反应,迦兰的身影已经紧随了上去,一阵血花飞溅而出。
那名龙骑士的尸体滑了数米后,静伏在地上,另一具尸体在眨眼后,飞过纷乱的战场,扑在他的身上,这次是一名狂战士的尸体。两个人的血融在一起,慢慢流淌在大地上。
就在这短短的半刻钟内,在我的身边已经躺满了尸体,耳中除了厮杀声外,就是在树林里不断响彻的火枪射击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飞龙发出哀鸣
不敢靠近
因为地上发出的声音呀
就像天上的雷声
它们的脚下,人类的血染红大地
游吟诗人的歌词并不能代表当时战斗的残酷,却也描述出部分的真实,开战后一刻钟,狂战士队战斗减员六成,龙枪战士队战斗减员四成。
而夸傲整个大陆的龙骑士第一次死亡人数超过了两位数。
双方流淌出来的血是那么的多,以至于在溪流很远的下游,也能看见淡淡的红色。
“呀--”一名士兵在这声惨叫后突然燃烧起来,片刻后化成了灰烬消散在空中,也将一个龙将装束的人露在我面前。
这是第一次看见丹陀罗,比想像中还要年轻,穿着火红的盔甲,手中的长剑闪耀出点点的火星,看上去就像是在燃烧一样。
所有的龙将,当然除了我,都有如同恶鬼般的本事,离车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和他的战斗根本就没真正开始过,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一个操纵火焰的好手。
在他的四周,飘散着象征我方战士尸体的黑尘,这个家伙……
“第四龙将因陀罗。”盯着我,丹陀罗从牙齿缝隙处迸出这几个字,眼睛中燃烧着愤怒的光芒。
“死!”一名狂战士在这个时候扑了上去,丹陀罗连头也没回,挥手一剑,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焦臭,又是一个火人。
迦兰、雷帝斯、速、法尔切妮不禁围到我的身边,五个人一同面对这个恐怖的敌人。
四周的喧闹在这刻从我耳边消失,在我的眼里,现在只剩下丹陀罗,我很清楚,如果不能杀了他,这场战斗就没有多少意义。
“退回去。”说完这句话,我飞快的倒退,直往树林里而去,其他人在怔了一下后,连忙跟上,几名龙枪战士迅速补上了我们的位子,挺着长枪阻拦丹陀罗的进逼。
几声惨叫,他们也仅仅拖延了不到一分钟,穿过四散的黑尘后,裹着劲风,丹陀罗就扑了上来。
一扯迦兰,两个人同时扑倒,泥土的芳香直窜进鼻子里,没有时间去多嗅一下,我高喊了一声:“趴下。”紧接着竖起拇指。
其余三人闻言连忙扑在地上,身后的热风在我们的上空卷过,直击到我们眼前的树上,溅起数朵火花,这个时候,我扣下了拇指。
“乒乒--”掩藏在树林里的火枪队开火,一阵阵黑烟从那里飘上半空,在飞射出无数的白光后,我听见了身后的一声闷响。
转过身去,看见丹陀罗用手护住要害,全身上下不停喷出血来,又是一阵枪响,清楚看见白亮的轨迹在他身上终止,接着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跪在地上,丹陀罗垂下了一只手。这一刻,我再也没有忘记,他的眼睛,透满了恶毒,就像是喷出火焰一般。
“该死的因陀罗--”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沫,丹陀罗恨声道,然后在阵阵枪击声中重新站了起来。
举剑,高过头顶,飞速落下,从剑身上卷出了一道火红的亮光,劈开大地直向我冲来,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在我身边的迦兰连忙扯了我一下,将我带到一边,背部立时传来如火灼烧的刺痛。
“轰--”巨大的声响,那股劲风劈倒参天大树,在后面的数名火枪手来不及发出呻吟就化成四散的血色碎片。
“喝--”法尔切妮和雷帝斯齐发了声喊,双双扑了上去,一杆长枪,一把战斧在丹陀罗挥刀的间隙击到他身上。还没看清楚,两个人又倒飞了回来,枪和斧均断裂成两半,撒落在地上。
勉强还站在那里,血就如同瀑布一般从丹陀罗的身上淌下,落在地上,飞溅成四散的血珠。
在看了我一眼后,他突然露出了凄厉的笑容,接着,仰天高嚎。飞龙的鸣叫,似乎在回应丹陀罗的啸声,我抬起头,只看见在上面最大的黑色飞龙在盘旋了片刻后,突然急飞而下,一团耀眼的火红光芒在它的嘴巴处会聚起来。
“快散开--”话音刚落,火球从天而降,重重打在地上后,停顿了那么片刻,然后,红光大盛,席卷了我所有的视野,那瞬间,只能看见无数的黑影在火光中扭曲消散。
丹陀罗最后的如鬼泣般的笑声在那里久久回荡。
站在焦黑一片的大地前,我呆立了良久,天空中响着飞龙的最后哀鸣,几匹飞龙降下,从上面走下残存的龙骑士,在这个时候,我们毫无战斗的欲望。
看着他们在黑色的大地上掘出数块焦土纳入怀中;看着他们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也看着他们重新回到飞龙上,在发出悲戚的哀鸣后消失在视野。
接着,数十匹飞龙从天上直飞而下,重重撞击在大地上,四散的血珠在我眼前落下,在黑色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下来,然后我跪倒,将头撞在大地上,久久没有抬起。
王历一三五四年五月五日
狂战士大队、龙枪大队消失在流浪兵团的建制中,从塞维亚外围的血腥之夜开始,跟随我战斗了那么久的勇敢战士,到最后连尸体都没办法找到。
收拢了所有的焦土后,在那条无名的小溪流边,我树起了一块碑文:“吾之锋芒,吾之护翼。”
同日,捷艮沃尔龙骑士中队也消散在历史的洪流中,全部一百人,到最后回到捷艮沃尔的仅仅只有七人。
听闻到消息的前线龙骑兵,顿时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回去。两天后,打着兰帝诺维亚旗号的士兵们把战线重新推回到原来的地方。
暂时,对方不再会来侵袭,但是我知道,这种和平不会来的太久,站在满是尸骸的山丘上,我直指着捷艮沃尔的方向,大声喊道:“目标,捷艮沃尔!”
就如同德科斯说的一样,在春天的时候,是兰帝诺维亚震惊整个大陆的时候,只是这个震惊实在用太多的鲜血铺就了。
王历一三五四年的春天,是开满血色樱花的季节……
克鲁索.怀顿:怀顿诺尔国太子。野心家,以大陆霸权为最终目标,在达成目的前和法普暂时结成同盟关系。颇具谋略,在混乱的大陆战争中也算是颗耀眼的明星。
※※※
预告:
第六集 泥泽篇
大陆的战局已经陷进泥泽,到处是战乱,似乎整个大陆都在流血。
而发动对捷艮沃尔的讨伐战后,流浪兵团被龙骑兵无休止的偷袭搞得精疲力尽,为了完成对捷艮沃尔的制压,我不得不做出一些痛苦的决定……
另一方面,北方的怀顿诺尔终于南下,并迅速和艾尔法西尔的第二王子达成了协议,双方的兵力像奔流一般席卷了整个艾尔法西尔,面对逃亡而来的第三王子布拉西尔,我又应该做出如何的决断呢?
王历一三五四年,这个燃烧的年份,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总结它的旅程?
下一年呢?这个大陆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24 PM
第六集 第一章 来访者
王历1354年5月24日我抱着手站在一处小山冈上,望向捷艮沃尔,天色很昏暗,绵绵细雨飘到我的头盔上,然后在盔沿汇聚成小水珠滴落到甲衣中,冰凉的感觉从那里渗进肌肤。这种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比起遥遥无期的战斗来,这个至少还带上一点清凉。
从那场毁灭了双方主要力量的战斗后,流浪兵团和捷艮沃尔就陷入僵持,我军没有足够的军力消灭掉多达千人的龙骑兵,而对方在惊诧龙骑士的全军覆没后而不敢前进。这样下去,对于我们可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北方商贸道路陷入停滞,若不是那些飞龙身上的龙角价值不菲,早在几天前,我们的那个投资基金就已经破产。长此下去,先不说塔兰维诺方面的疑惑,就连那些怀顿诺尔投资人的怒火都可以把我们烧毁了。
“麻烦的事情……”敲了一下脑壳,我感觉到一阵头痛,当一个成功的商人和当一个成功的指挥官一样困难,不过现在的我最好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不然商人和指挥官一个也当不成。
“大人!”怒雷般的吼声窜进我的耳朵,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谁过来了,不一会,踏着沉闷步伐的雷帝斯就晃到我的面前。
“什么时候进攻!”
数天来,这句话已经在我耳朵里跳跃了不下十次,失去了大部分同伴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能让更多的性命丢进无把握的战局中吧。一边感叹着单细胞生物的简单思维,一边我不得不做出又一次的解释:“雷帝斯,现在的战况你也看见了,我们根本没有多少实力进攻,贸然突进,恐怕连林海都通不过!”
雷帝斯鼓起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透过他的瞳仁我能看见“愤怒”两个字,在他爆发的瞬间,另一个声音挽救了我。
“法普大人,德科斯大人说有重要事情需要会见!”带着变声期少年的嘶哑喉音,亚尼在山岗下大声喊道。
我连忙对雷帝斯道:“不好意思,老狐狸找我,我要去看一下。”也不等他反应过来,我连忙冲下山去,在我身后,是雷帝斯的大喝:“大人,什么时候进攻呀!”
“再议!”丢下了这个词语后,我已经冲到了亚尼身边,亚尼眨着眼睛,一脸迷惑的看着我,我连忙扯了一下他,“不用管那个雷帝斯,老狐狸在什么地方见我?”
“老狐狸……是德科斯大人吧,他在议事厅见你。”亚尼回答道。
“议事厅?不会又是什么奇怪东西让我看吧。”实在吃不消那个德科斯的癖好,从我回到兰帝诺维亚后,至少被拉去看了十次所谓的新奇兵器,不过到目前为止,多半和垃圾是直接挂钩的。有了这个前提,我不得不追问了一下。
亚尼歪头想了一下,然后道:“没有呀,今天那里打扫的很干净,连张废纸都没有。”
“这样就好……”心中略略有点安定,这样的话,应该是这个老狐狸有了点军师的自觉,想出什么好主意了,不过还没等我加快步伐,从年轻扈从的嘴里又多出了一句话来:“不过有很多老爷爷在那里。”
“老……爷……爷……”一丝寒意从脚底直窜了上来,转过头去,仔细打量着传话的亚尼,比起去年,他又长高了不少,配上一套橙黄的侍从服,颇显得英挺,白净的脸上并没有看出我要的答案,到是看见了一双清澈的蓝眼睛。或许是长期紧张的生活,我很少留意身边的这个小侍从,今天我突然感觉到,他已经长大不少,可以当一个独挡一面的男子汉了。
“亚尼,你想当将军吗?”不自禁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亚尼张大了嘴巴,一时没有回答,好一会,从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毅:“是的,法普大人,我想当一个像你一样出色的将军!”
“像我一样?呵呵,那就不必了,你要当自己一样的将军。明天开始,你就到近卫队切拉维佐那里报到,从小队长干起。记住,你曾经是我的侍从,可不要在外面丢我的脸呀!”
一刹那,我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亚尼的名字可不能以“法普的侍从”来终结,在我看来,他可是有可能成长为出色指挥官的人呀,就像当年兰碧斯将军看我一样。
“是,法普大人!”挺直上身,亚尼用异常有力的声音回答了我,在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光亮。
“糟糕,还是快点赶路吧,那个老狐狸,真不知道带了些什么人到议事厅去了。”拍了一下脑袋,我连忙踏上了去议事厅的道路,再怎么说也不要得罪老狐狸,现在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添加上更多的……
德科斯捧着茶杯悠闲的坐在大厅里,在他周围,除了梅尔基奥尔等几个军官外还或坐或立了十几人,一般花白的头发在那里晃动着,让我有种踏进老人院的错觉。不过在片刻失神后,我很快看清楚了里面到底是谁,捷艮沃尔被驱赶的十三长老和那个连声音都没有发一下,就失踪的第一龙将刹帝利!
“怎……怎么……”指着这些老爷爷,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德科斯笑眯眯的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十三长老和刹帝利道:“你看,我们的指挥官大人看见你们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们怎么来的!”勉强把惊愕吞进肚子,我并没有理会德科斯,毫不客气的问道。
大厅中流窜过一丝尴尬后,身为十三长老的首席——难陀打破了僵闷:“我们是从林海一路逃难而来,如果不是刹帝利将军一力维护,我们就死在叛乱者的手里。”
不得不把眼睛瞄向默坐在一旁的第一龙将的身上,身上的盔甲破烂不堪,至少有上百道的裂纹,头发也粘在一起。这个传说中最厉害的龙将,现在看来和落魄的老乞丐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在他眼睛里还流露出那丝锐利。虽然不是太喜欢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间气息的老人,不过对于他的武勇我不会有半点怀疑,毕竟见识过排位第二、三者的厉害,能够凌驾在那些怪物之上,本身就是让人佩服的事情。
现在,捷艮沃尔原来的上位者全部都聚集在这里,在我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这次是机会,可以解决和捷艮沃尔那恼人战争的绝好机会!
一旁的老狐狸怎么能看不出我的打算,在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后,他走到了我的身边,在我耳边低语道:“法普,一共来了一百多人,大多是长老院的卫士,基本上能顶一个中队龙骑兵了。”
一听到此,我立刻堆上了笑容:“难陀长老,一路辛苦了,在这里,我会尽我的力量保护各位长老的安全。”
难陀颇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不愧是第四龙将呀,现在看来,除了刹帝利将军,就只能依靠你了。”
“多谢难陀长老的厚爱。”我还真是见风使舵的家伙,从进门到现在,算是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眨眼间我和捷艮沃尔的旧统治者俨然是一家。不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他们达成某些合作关系,毕竟和龙骑兵的战斗,光是依靠现在的流浪兵团,损失实在是太大。
在无营养的开场后,我们迅速进入了正题,在兰帝诺维亚的议事大厅中,一堆花白头发齐聚到巨大的地图前。
“在这里一线,囤积着龙骑兵的主力,大约为两个大队,依靠我军目前的军力,很难突破;就算可以的话,在护龙城一带,就是这里,还有一个大队的龙骑兵和离车新招募的奴隶骑兵,总兵力大约在两千左右,虽然不多,但如果固守城池,我们至少需要一万人才有把握攻陷,而我军到目前为止能够动用的全部兵力不足六千……”
还是由梅尔基奥尔介绍战局,这点情报已经牺牲了我方六个出色的斥候,面对强大的龙骑兵,还鲜有哪个斥候能呆上三天没丧命。
一阵晃头的诸长老们在梅尔基奥尔的发言结束后,一时无言,站在一旁的我清楚看出他们脸上的失望。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长老被驱逐后一定是躲在林海里,只是在听说我们消灭了龙骑士中队和第三龙将后才急忙从那里赶过来的吧,多少还指望着我们帮他们恢复正统大位。只可惜那次偷袭多半还亏了运气,还有第三龙将的大意,不然的话,现在我就不是站在这里说话。
“身为第四龙将,说什么也要替捷艮沃尔讨回公道,绝不能让宵小窃夺了正统之位。”
在这一番正义凛然的发言后,我口风一转,“不过诸位长老也应该体谅流浪兵团目前的难处,为了应付怀顿诺尔,我们不可能把全部兵力都投到捷艮沃尔一线,而且在目前,我们的人马也太过稀少了点,装备上也只是比农民军好一点而已。”
长老们在一阵私语后,由难陀做出了发言:“当然,这个我们能够理解,如果因陀罗将军缺少资金和装备的话,我们在塔兰维诺商会还有一笔秘密的存款,大约价值十万金币,其它的话,就只有跟随我们的护卫队能够帮助你了。”
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十万金币,堂堂的一大圣国,只有这么点资金,也难怪外面的人耻笑捷艮沃尔人是躺在圣龙怀抱里的婴儿,不过那队卫兵到是有很大的用处,至少我们的斥候人选不会像现在这么头痛。在脸上挤出点笑容,我连连点头:“诸位长老的大义我深感钦佩,为了不辜负诸位的期望,我一定尽快发兵,消灭掉叛乱者!”
长老们的眼睛中齐齐闪过耀眼的光彩,带上一点感动的哭腔,难陀紧握住我的手连声道:“一切就拜托因陀罗阁下了。”
感觉到难陀长老手上突兀的青筋,在我心里突然浮出了一丝羞愧,现在的我还真是连老人都要利用一下,不过这丝羞愧很快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为了达到目的,我不应该有太多的情感。转过头去,避过难陀长老灼热的视线,我喊道:“快去准备上好的房间给长老们休息!”
“是!”门外的侍从在一声应和后,鱼贯而入,各自引着长老们离开大厅,惟独刹帝利将军没有移动脚步,在杂乱的头发下,那双红光闪耀的眼睛紧盯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样。
“刹帝利长老还有什么事?”心里一阵发毛,我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刹帝利站起身来,用双手捋了一下鬓角的乱发,将整张苍老的面孔显露在我面前后,他那独特的嘶哑嗓音就响了起来:“咳咳,看来当年圣龙当年还真没看错人呀,今天的第四龙将已经是拯救捷艮沃尔的英雄,用不了多久,我这个老骨头也可以让位了。”
面对刹帝利将军的“赞扬”,我脸皮功夫修炼再好也禁不住红了一下,然后喃喃道:“
刹帝利大人过奖了,我只是在尽自己的分内事而已。”
刹帝利看了我一会,眼中闪烁不定,好一会,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一股失意笼上他的眼睛:“咳咳,想不到你能杀死丹陀罗,这个孩子当年也是个出色的人才,不过他的智慧随着年龄的增加反而在倒退了,而且还带着那么多龙骑士陪葬。哎……捷艮沃尔的复兴,让龙的脚步踏遍整个大陆,这个梦想还真是越来越遥远了。”
就连笨蛋也能听出他话里的含义,这次叛乱就算他没参加,也一定是在他纵容下发生的。旁边的军官齐齐变了脸色,纷纷握上了自己的兵器,小心挪着步伐将刹帝利包围起来。我没有动,如果这个老爷爷要动手,我一进门就应该丧命了,而且看他的眼色,根本就不畏惧环绕在旁边的诸多武将。
“呵呵,刹帝利,你也老了呀。”在一旁悠闲喝茶的德科斯笑出声来,然后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一只手自然的放在搁在茶几上的一杆奇怪铁器上。
刹帝利转过头去,颇有兴趣的看了德科斯一眼,也露出了笑容,那张充满皱纹的脸越发褶皱起来,看上去比哭还难看:“咳咳,是呀,我老了呀,再也没有当年的勇气去打打杀杀了。本来想看看小辈们的本事,不过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其实换一下人也不错,看看我们家的法普,好歹他也算是个龙将吧,虽然白痴了点,但是比起那个大老粗,怎么也要有前途点。”德科斯继续说道,手也缩了回去,然后捧起他那心爱的茶杯,吹了一下后,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品茗了起来,不过在我的视线里,这只老狐狸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刹帝利。
刹帝利转过头来,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下,点了点头:“咳咳,不错,如果离车有因陀罗一半的聪明,局势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或许,捷艮沃尔的复兴会由你的手出现。”
我一阵毛骨悚然,这个德科斯,到底想把我卖几次才开心,什么捷艮沃尔的前途……复兴亚鲁法西尔已经让我很头痛了,再来个龙的未来,我到底还要干什么!下一次,是不是让我去把整个大陆都拿到手中呀。不过现在,我怎么也不能说出这些话来,先不说德科斯的眼睛里充满了暗示,一副“这是个好机会,赶紧答应了再说”的诱惑,就连刹帝利的眼神也变的古怪起来,看着我似乎是在看捷艮沃尔的未来。这种情况下,我来说一个“不”字,今天的议事大厅大约会尸山血海。
“我知道了。”盘算了良久,我吐出了这么一个模拟两可的回答,知道了,可不表示我会去做。
“你看吧,我们的指挥官也有了觉悟,现在可以安心回去睡觉,说不定,明年的今天就有好的结果。”德科斯一边鼓动着嘴巴,一边暗示旁边的侍从赶紧把人拉走。
没有搭理侍从的热情邀请,刹帝利挥了挥手,然后走到了我的身边:“咳咳,因陀罗,在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前,我想见一个人,听听他的意见。”
我眨了眨眼睛,很快就知道了答案,然后点了一下头:“我带你去吧,他一定在那个地方。”
……
墓场数百个新树的坟头上都插上了一枝樱花,洁白中带有一丝血色,这是盛开在林海深处的花朵,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槐樱”,据说,每一株“槐樱”的下面都有一具殉难捷艮沃尔勇士的尸体。
“槐樱”、“怀英”,多少带点凄凉的缅怀之意,我的心再一次抽动起来,葬在这里的都是从林海出来的子民,那一条小溪、那一片火海,直到现在还在我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刹尔利长老佝偻着身子,呆立在坟前,早就滴不出半点眼泪的眼睛空张着,似乎在望着无尽的虚幻。晚春的风已经带上了一点燥热,但卷过刹尔利长老的身边后,就让人感觉到阵阵寒冷。
刹帝利踏上了几步,站到刹尔利旁边,差不多的面孔,差不多的身型,如果不是衣着不一,很难把两个老人分辨出来。这个就是孪生子,传说中共用一个灵魂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视着那一大片墓地,天空中还飘着那绵绵细雨,阴暗的天色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一般。
“咳咳,不后悔吗?把自己的子民交给异族人,然后葬在异乡。”刹帝利突然问道。
刹尔利长老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这个问题不要问我,去问一下长眠在地下的孩子们吧。不过我想他们不会后悔,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子民,一直在寻找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现在找到了,也证明了,我替他们高兴。”
“咳咳,所谓的价值就是那昙花一现似的战斗吗?”
“生命本来就很短暂,碌碌无为的过一生虽然是一种幸福,不过在生命消逝前绽放出绚丽的花朵更适合龙之血脉。”
刹帝利眨了一下眼睛,在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道:“这样呀……咳咳,刹尔利,不,应该叫你声弟弟吧,你会选择怎样的未来呢?”
“我吗?”刹尔利的眼睛暗淡了下来,“背负上让自己的子民殉难的罪名,继续苟活下去,直到某一天再也睁不开眼睛。在那之前,我想好好看看,被我托付希望的人的道路。”
言毕,他的眼睛飘向了一边的我,充满了深意。
刹帝利也看了我一下,满是皱纹的脸越发皱了起来,我勉强能分辨出他是在笑,而且是很开心的笑:“咳咳,既然我灵魂的另一半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做出自己的选择。法普,从今天开始,我,捷艮沃尔第一龙将,将全力支持你。就算你和整个大陆开战,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晃了一下脑袋,有点眩晕的感觉,这是从这个阴森老爷爷嘴里吐出来的话吗,若不是那咳嗽的伴音,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是真的,在半痴呆的状态下,我喃喃道:“知……知道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了。”在一旁的刹尔利长老用低沉的声音慢慢吐出这句话,似乎在预示着什么。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理解,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该怎么好好运用刹帝利他们的力量,争取一举击溃龙骑兵的防线,然后控制整个捷艮沃尔的伟大计划。
……
在安顿好捷艮沃尔逃亡的“政要”后,很快就踏进了六月。今年的夏日似乎比以往更早一点降临,在数十天阴雨后,太阳一从云堆里露出脸,就把灼热的阳光洒了下来,颇有种一口气烤熟整个大地的气势。
就是在这种闷热的天气中,我不得不窝在窄小的屋子里,皱着眉头听着由那些长老院护卫改编的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
“东四里,南三十六里有敌人小队集结。”梅尔基奥尔拿起一张纸条,念了一下,旁边的侍从官连忙在大大的地图上标注上一个红点,仅一个上午,在林海的范围内,就满是敌人集结的红点,看上去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密集。
“两个大队的龙骑兵被拆分成几十个小分队,最大的一股也没有超过二十个人,敌人到底想干什么?”一时不能猜透离车脑子里的想法,我抬头向一边的德科斯望去。
还没等老狐狸放下茶杯,一边的雷帝斯霍然而起,扯开嗓门大声道:“那有什么不好,一个个做掉敌人,反正杀一个少一个。还有什么好想的,快点开战!”
“是呀,不过对方也不是傻瓜,摆明了不想和我们正面对决,要是在林海玩捉迷藏的游戏,明年的春天我们都没办法消灭敌人。”德科斯做出一副感叹的模样。
雷帝斯张大了嘴巴,一时结舌,一张脸涨的通红,好半晌才想出个辩解的答案:“那就直接杀进捷艮沃尔去,把那个最大的蜥蜴杀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惜我们还差四千个人,又没办法把大型攻城器械运过林海,自然是没办法一口气攻下对方的城池,到时候,游荡在林海里的龙骑兵们,就可以拿我们的粮车出气喽。”还是那副悠闲的模样,德科斯然后点了点头,“那个蛮夫一样的家伙,想不到还真有点小聪明,不过这样拖的话,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呀!”雷帝斯扯开衣领,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直听到“咯吱”一声脆响,连着桌子上的地图缺掉了巴掌大的一块。如果换成别的什么人,早把这个肆意打扰会场气氛的家伙轰出去了,不过流浪兵团里的人也见怪不怪,并没有多少人去理会他,很多人皱着眉毛,盯着那张已经残缺的地图。
“咦——”德科斯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惊叹,然后站起身来,在地图上抹了几下,似乎想让地图上的字迹更清晰点,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的是那块缺失的地方,原来标注的应该是隔在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之间的一块森林。
“如果是这样的话,到还可以去试试。”德科斯转动了一下眼珠,嘀咕道,旁近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这个流浪兵团的军师,而我的心中禁不住抽动了一下,这个家伙,又想干什么?还没等我揣摩出德科斯的想法时,他突然将目光直视到我身上,然后开口道:“法普呀,我们把林海铲平吧,然后弄一条阳光大道出来。”
“啊——老狐……军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反正圣龙也升天了,原本林海不可侵犯的意义也跟着不存在,把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之间的屏障清理掉,也好使以后的商业道路更加顺畅,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事情。”德科斯得意的笑了出来,嘴唇上的胡须微微向上翘起,看上去更像一只老狐狸。
“那要花多少金子和人力呀!”没等我反应过来,玛古拉就失声喊了出来,“德科斯,你要知道,到现在为止,整个兰帝诺维亚的收支是赤字,赤字呀!我们已经背负了近三十万枚金币的债务了。更何况,那些龙骑兵是白痴呀,看着我们把林海铲平?”
“钱的问题,商人也不是白痴,既然已经投了钱,万一我们垮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适当再借一点也不是没可能,万不得已,就说我们一旦胜利,优惠供应捷艮沃尔的龙角,那可是大利润呀。至于对方的偷袭,我们有一个中队的长老院护卫,怎么也能对付小股的龙骑兵;如是开打大规模合战,反正我们也有第一龙将的力量,也就不怕对方的第二龙将,至于剩下的杂兵,这里的可都是打了那么多年仗的人,我想不应该难对付吧。”德科斯越发得意,摆出了已经把整个捷艮沃尔都拿到手里的姿态。
“大人……”梅尔基奥尔将头转到了我这边,眼睛中透满了询问的含义,现在的情况很容易让人产生我们的军师因为压力太大而癫狂的想法。
不过透过德科斯的眼睛,我知道他并不全是在说大话。我沉思了片刻后,从腰际抽出了弯刀,劈在那破缺的地图上:“把林海给我铲平掉!”
周围的军官均露出诧异,面面相觑后齐齐点了一下头:“是,大人!”
6月3日由流浪兵团的军部下达了砍伐林海树木的指示,包括临时征召的民工在内,共记有一万一千人开赴到林海的边缘上。而设在兰帝诺维亚城里的流浪兵团联络处,早早打出了“预先订购优质龙角”的告示,如火如荼的展开了贩卖未来可能产生的生意。一时间,原本冷清的联络处车水马龙,大批的商人前来洽谈事宜,颇有争破头为流浪兵团提供资金的趋势。
另一方面,蜗居在自己小天地中的历史学家们,不约而同的拿起笔来批判我的所作所为,“……为一己私利,砍伐千年之古木,若圣龙地下有知,必悔当日提拔之事……”
“破坏者法普”、“自然的敌人法普”,诸如此类的名号如雨点般落在我的头上。就在这种情况下,开拓部队在连续的数天里砍伐了过万株古木,异常坚定的把步伐迈向捷艮沃尔的圣城……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27 PM
第六集 第二章 前夕
站在山冈上,我望着下面,无数的帐篷连在一起,数百道炊烟冉冉而上,组成了一张壮丽的图案。再远处,是如蚁群般蠕动的人群,清亮的号子穿过清晨的薄雾窜入我的耳朵,原本连接成片的林海,在这种雄壮的呼喊声中渐渐凹陷下去。
“看样子,夏天结束的时候,这条道路也差不多打通了。”蹲在我身边的德科斯得意的道。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军师真是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悠闲的姿态,最近龙骑兵频繁调动,原本散乱的小分队开始汇聚起来。昨天,一支三十人左右的小队龙骑兵还试探性冲击了我们的劳动大军,虽然被打退,但是对一般民工的影响还是比较巨大,一夜之间就有一千多人不辞而别。长此下去,能够动用到砍伐树木的人手就要锐减一半,而为了防止龙骑兵的大规模进攻,还必须再减掉一半的人手负责防御。光是用简单的推理就能算出明年的今天也未必能把林海给打通了。
“军师呀,按照这个进度,我看和打场长期战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对方只要继续不断的骚扰,我们可要等着明年夏天才看的见捷艮沃尔的城墙。”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我提醒了下还沉醉在自我幻想中的德科斯。
德科斯并没有理会我的讽刺,只是站起身来,做了一下松弛筋骨的动作,然后遮目望了望远处那火红的太阳:“糟糕,又是一个大热天呀,现在才是初夏呀,今年的夏天还真是让人火气上升的季节。不过也没办法呀,如果心里着急的话,虚火上升,恐怕更难过,心静一静,自然会感觉到凉爽的。”
我眨了眨眼睛,脑子中捕捉到一丝灵感:“你是说,假如我们做出长期战的打算的话,敌人反而会忍不住动手?”
“这个的话,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人吗,多少有点预见力吧,如果开打的话,下面的平原怎么也比在守城战里更适合龙骑兵。”德科斯露齿笑了笑。
顺着他的手,我再次望了一下山冈下的平原,几个月前的侵袭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当时驻守在这里的部队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全军覆没,再深入下去,就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并不适合骑兵的展开。
“如果是我的话,在没办法预见可能的未来,还不如调集部队,来一次总决战,依靠着平原的优势,尽可能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到时候,不要说一个月,就是给我们一年、十年的时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劳动力把路开到捷艮沃尔的脚下。”
突然间,我领会到德科斯打的鬼主意,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持久战只有和不利搭上关系,敌人可能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做出如此的安排。但是如果我们借着砍伐林海的大规模活动,来表明我们有打长期战准备的话,对方的应对也会相应的做出改变。毕竟,任由我们把道路修到捷艮沃尔的城下,然后依靠大型的攻城器械,只有骑兵的对方就不得不面对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与其这样,还不如依靠龙骑兵的强冲击力,和我们来个总决战。
这样的话,先不论我们能否赢得这场战争,但是在时间上,把一个漫漫无期的战斗压缩到了可以预见的将来,对于现在的兰帝诺维亚来说,可以算的上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不得不感叹了一句:“你还真是奸诈狡猾的家伙……”
“盗贼出身的军师能不狡猾吗。”德科斯一脸的坏笑。
有这么一个军师,也不知道是流浪兵团的幸运,还是霉运,不过在德科斯的笑脸中,我还是看出了一点问题:“不过我们做出防范的话,敌人会不会因为攻击的代价太高,而放弃了这种打算,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还是不利。”
“是呀,龙骑兵呢,在山上没什么威力,自然不会冲上来和我们决战,不过把战场放在山下,保不定对方就有了冲动,到时候就有机会和他们来个了断了。”德科斯摸着胡子,一副这个有什么难的表情。
“山下……”我自言了一句,把战场放到对敌人有利的地方去,做这种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根本是藐视对方;另一种就是笨蛋了。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德科斯继续道:“其实呢,地势的有利也是相对的,只要想办法把龙骑兵的冲击迟缓下来,就什么都好办。不管怎么说,这个仗总要先打起来。”
我的脑子里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在平原上延缓龙骑兵的冲击,如果是以前,或许是困难了点,不过现在的话……
“看样子,要好好利用那些火枪呀,把战场放在平原,就这样办,怎么也要把这场仗给打起来,毕竟这个关系着亚鲁法西尔、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命运的战斗呀。”
“作为指挥官,有勇气来采纳我的建议,法普,你估计是第一人呀!”德科斯发出了一声感叹。
我抓了抓头发,傻笑着回应:“你过奖了。”
“真不知道该说你蠢呢,还是别的什么,有你这么个上司,还真是我前世做的孽呀。”
摇着脑袋,德科斯长叹了一声,将我甩进了无底的深渊中,“不过比起别的什么人来,暂时做做你的手下还是比较开心的事情,至少没有那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这个是算夸奖呢,还是算讽刺?”
“自己想去,不过现在你最好把你的小脑袋清理一下,去算算我们的离车大人,什么时候耐心到头,然后再去想想怎么去对付上千名龙骑兵吧。当军师的职责就到此了,再下去可就是超额工作了。”德科斯做出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然后顾自走下山去。
离车呀,在我的脑子里浮现出龙将正位试的那些片段,连火枪直击都不怕的家伙,看上去更像是个笨蛋,不过掩藏在那粗犷外型下,可能是颗聪慧的心。但是凭我的直觉,应该不会,或许其他还有什么黑手在操纵着他,如果是那样的话,必须慎重的做出决断。
“不过把主战场放在这里,应该不会有所改变吧。”我最后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平原,不大,但足够龙骑兵完成加速的冲击,而且有密林做先期的掩护,就算有火枪和弓箭这些长程武器,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正是这种在看上去对敌人很有利的环境中,寻找对己有利的部分,更能发挥出奇制胜的效果。
“如果是这样,就在这里修筑一道坚固的防线,而且是让人感觉不到的那种。”思虑了片刻后,我做出决断,脑子中盘算了良久后,在嘴角滑落出一丝微笑,就这么办吧,如果那样做还不能取得胜利,那么就算战死,也没有什么好怨恨了。
“法普大人,鲁素大人找您!”一名侍从的喊话打断了我继续的思考,我连忙走下山冈,这个时候,鲁素大哥要找我干什么?一个新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不过与其这样想着,还不如快点见见他呢。一念到此,我加快了步伐……
鲁素在大厅中来回踱步,一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满脸写着“心事”二字,能让他感到困惑,应该是什么大事了,我连忙上前了几步,喊了一声:“鲁素大哥。”
鲁素抬起了头,脸上的焦虑明显消退几分,在张开双臂热情拥抱了我一下后,他肃容道:“法普兄弟,恐怕有点麻烦。”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名义上的兰帝诺维亚君主病危。”鲁素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名义上的君主……”说实在,我真的想不起还有这号人物,在搜寻了大脑的深处,总算把他给揪了出来,前国王亚当斯基的侄子,年今十三的兰帝诺维亚代国王。本身也不过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半大孩子,一直来由鲁素大哥派人照看,应该是在快乐的长大才对,“怎么突然就……”
“不太清楚,可能是家族遗传病,有点癫痫的症状,找了几个医生,都说治不好,估计很快就……”鲁素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也清楚他的意思,癫痫这种病症,十个里面有九个活不长。
“看样子只好安排下后事。”我叹了一口气,颇感惋惜,虽然对以前的兰帝诺维亚王室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对方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孩子,怎么早就去了,也实在可惜。
鲁素摇摇头:“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正因为有了这个象征性的国王存在,在其他国家的眼里,我们才有点合法的意思。一旦连这个象征都没有了,很难保证其他国家不会做出激烈反应。”
“现在的怀顿诺尔和我们有那么深厚的利益联系,应该不会蠢到去破坏这种联系吧?”
我颇有点不信。
鲁素盯着我看了半晌,摇了摇头:“假如是别的什么时候,或许还只是象征性的抗议一下。不过现在我们是和捷艮沃尔战斗的关键时期,难保对方有乘火打劫的想法,到底扶持个傀儡比找一个合作伙伴来的轻松。”
想想看,鲁素大哥所言极是,那个克鲁索十之八九会怎么干,举起讨伐的大旗,在怀顿诺尔国内的反对声都会稀拉一点。
“那么大哥的意思是?”
“赶紧找一个人替代现在的国王,年纪千万不能大,最好是在十岁以下,而且最好是女性。这样在将来,不太会因为个人野心来冲击现在的一切。”鲁素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把他的想法吐了出来。
从他话里的含义,我感到一阵阴寒,还没有光复亚鲁法西尔,我就要去下这种政治上黑暗的决定。我知道鲁素大哥没有错,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缓和与怀顿诺尔的关系,在清除了南面的危险后,一切还可以慢慢来解决。但是以后呢,还要不断去做这种让良心不安的决定吗?
“但是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呀。”我无力的反抗着。
“不一定需要是王室的人,反正一切都可以伪造,重要的是那么一个象征。”
“让孩子……”
鲁素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这个对你来说太困难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一切由我来操办吧。”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傻傻的站在那里,在思虑了片刻后,咬了咬牙齿:“鲁素大哥,如果是当恶人的话,还是由我来做吧。既然是需要一个象征,就请求你同意让艾丽兹来当这个最年幼的女王。”
鲁素诧异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道:“你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不过放上别的什么傀儡的话,我的心里只有更加难受,如果是艾丽兹的话,至少我还是在用我的手在保护她的安全。将来的话……就看艾丽兹的意愿吧,如果她不想当这个女王,就让她自由。”我的口中满是苦涩,这种说辞异样的牵强,说到底,也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安慰的理由而已。
“这样呀,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鲁素点了点头,做出了然的表情。
“如果有可能……我想不要太过改变艾丽兹的生活……”声音连我都听不太清楚,这个时候我只感觉到自己的无力,身在这个环境中,或许做人都会虚伪起来。
鲁素迈出的步伐停涩了一下,然后仰头叹息了一声:“身在乱世,还真是一种悲哀。法普呀,你找到了你的答案了吗?”
“这一路走过来,只让我了解到一点,国家,不过是建筑在无数百姓身上的浮台而已。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一个可以让百姓真正开心生活的国家。那样的话,在九泉之下的兰碧斯将军、夏尔克他们也会高兴的吧。”用一种呢喃的音调,我说出了久藏在心底的话,这个与其说是答案,还不如说是梦想。
“让百姓们真正开心的国度……”鲁素皱起了眉头,好一会才舒展开来,“呵呵,还真是个伟大的理想,不过法普,你选择的道路还真是不好走,说不定,整个大陆都会和你为敌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和整个大陆开战吧。”从胸口涌起一股热气,忍不住从我的口中冒出了这么句话。
这一刻,连鲁素的嘴巴也张大起来,他的眼睛中流露出惊异,在一阵闪动后,发声大笑起来:“哈哈,不错,真的很不错。”然后大步流星般走了出去,在即将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道:“法普呀,真的感激你那时候把我从自杀边缘拉回来,不然的话,我就看不见你精彩的表现了,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很多东西值得期待。”
言毕,丢下了一串笑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值得期待吗?”呆立的我喃喃自语,然后摇了摇头,“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那个离车不要太聪明了。”
……
鲁素的效率一向来都是高的,在和我会谈后不到一刻钟,骑着快马的使者就已经从兰帝诺维亚出发,在他们身上揣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兰帝诺维亚之国君,雅利科斯•兰帝诺维亚御下身染重症,不久人世,我国上下深感悲痛。为延续兰帝诺维亚之血统,现拥立艾丽兹•兰帝诺维亚御下为第七任国君……”
至于伪造艾丽兹的血统却是异常轻松的事情,第一任国君凡尼塞克大公御下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在兰帝诺维亚境内的私生子可以用大队来统计。编造一个近乎完美的血系图,流浪兵团里有的是能手,而呈献上来给各国使节观看的蓝本可以让人产生艾丽兹才是兰帝诺维亚真正的继承人的错觉。
另一边,由鲁素派遣的使者中相当一部分还带上数量不等的金币,其用途却不是来收买各国的官员,而是给各地的说书人、吟游诗人的。一时间,整个圣路突然传说起各个版本的凡尼塞克大公的风流韵事,其间还夹杂着某个不幸公主的哭诉,而这个公主的后代自然就是我们的艾丽兹御下。
在一片喧嚣声中,艾丽兹俨然成了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而在怀顿诺尔境内几个微弱的抗议声很快被贺喜的声浪给淹没。事后有人追查,那些抗议者多多少少和丑闻搭上了关系,罪证之确凿让人无可怀疑。自然,这里面到底由多少是德科斯的间谍所揭发的,就无从知晓了。
就这样,大部分国家的使节在后面的十几天里陆续到达,所携带的贺礼堆满了使节馆。
自从达成了一系列的和议后,兰帝诺维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北方的盗贼没有了关系。去年还被称呼为流浪贼的我们,现在已经顶上了义勇护卫军的亮眼光环。
不过在这个喜庆的气氛中,南方的局势越来越陷入了动荡不安的状态,很快,从捷艮沃尔传来了离车下达总动员令的消息。
“终于要来了呀。”撕碎了速报鸟传来的纸条,我张开了手,夏日的微风轻轻的将碎片卷起,吹向山冈下。高耸的木栅栏挡住了风的去路,纸片打在上面,然后转了几个圈,无力的飘落到地上,白色,在一片烂泥黑中分外显眼。但是很快,几双有力的大脚把它们踩进烂泥中,再也看不出什么。
沿着连绵的丘陵边缘,我下令树起了一道长长的栅栏,看上去并不是太结实,一般的重骑兵一冲,估计就会应声倒下;在栅栏的前面,是一排矮墙,再前面则堆放了无数被砍伐下来的古木,充当起缓冲,不过对于用两条脚跑路的地龙来,丝毫起不到作用。整个的布局并没有有太多的锋芒,就连常用的马刺也统统不用,常人看来,多半有点托大的感觉,不过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大人,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全部完工。”梅尔基奥尔走上了山冈,站在我身边后,用他那独特的冷静声音和我道。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灼热的阳光晒在我脸上,让我有种发烫的感觉,今天又是个大热天,也难为了下面劳作的士兵们,那一片烂泥中,多半混上了他们的汗水。“如果明天开战,我们可以动用多少兵力。”看了片刻后,我突然问道。
梅尔基奥尔思索了一下,然后做出了回答:“最多五千人,包括四百名弓箭手,和四十名火枪手。”
“敌人呢?”
“根据现有的情报,对方能动用的部队为九百名龙骑兵,和一千六百名奴隶骑兵。全部参战并无可能,估计到时候会有一千五百人到两千人和我们作战。不过,从现在看来,明天不可能发生战斗,敌人的进攻最早也要到后天。”
“是呀,不过再怎么说,这也不过是场小战斗,恐怕在大陆的战史上都留不下名字。”
“不过,一旦交锋的话,其惨烈应该可以留存史册。”梅尔基奥尔的眼睛一下暗淡下来,就算是冷静如他,当预感到接下来的是场什么战斗时,心情的波动也会反应在脸上。
“我们一定会胜利,而且是场大胜利。”我指着山下,颇为自信的说出这句话,风在这瞬间突然大了起来,吹拂着远处的林海,将沙沙的响音卷到了我的耳朵中。
“可能要下大雨。”梅尔基奥尔抬头望向天际,那边轻飘飘的浮着几朵白云。我抽动了一下鼻子,似乎嗅到风中裹带的那一丝泥土的芬芳,“看样子,今年不太可能干旱,秋天的时候应该有个好收成了。”嘴里含糊的说出不知道什么含义的话,我陷入了沉默,最快后天,就是命运的交战,不论胜败,我都应该去交代些什么。
“梅尔基奥尔,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回圣城一趟。”
“啊——大人,这个时候……”
“最早也要后天才能开战不是吗,在这之前,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下,这样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上战场了。”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回答着梅尔基奥尔的疑问,一边召唤自己的战马。
梅尔基奥尔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后,还是道:“知道了,大人。”
跨上马后,我最后敬了一个军礼:“那么在我回来前,一切拜托了。”
“是,大人!”
……
先是卷过一阵大风,接着在天际边划出数道亮丽的光线,“轰”的一声,夏日的闷雷击破了最后的屏障,黄豆大的雨点直落而下,敲打在瓦砾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本昏暗的天色一下明亮起来,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
马蹄溅起一片水花,骑着马,我直接冲进兰帝诺维亚的国君府,数名披着蓑衣的侍卫连忙上前,牵住了我的马。在大殿的门口,鲁素站在那里,一身青色的长衫,似乎等了很久。
翻身下马后,我大步走到鲁素的面前,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你还是来了呀。”鲁素笑着,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
我回笑了一下,然后道:“艾丽兹在哪里?”
“和我来吧。”鲁素挥了挥手,引着我走进了这座历代兰帝诺维亚国君居住的地方。
和其他圣国的王宫一样,这里也是金碧辉煌,天花板上都是图案,描绘着上神创造天地的历史,我虽然不懂绘画,不过从这些刻画细微的图案来看,无一不是大师级的作品。而长长的走廊边上,每隔着几米,就是一个华贵的大理石基座,上面摆着一些华丽的装饰品。不过这个多半是从城里商人借来充当门面的,原本的早就被卖掉充实国库去了。
“有点冷清呀。”不知道是雨水浸进了我的衣甲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感觉到有那么点寒冷,而走廊里空无一人,更是有阵阵阴风卷过。
鲁素笑了笑,道:“是呀,实在雇不起太多的人,不过这里也不过是给各国使节看看样子的,过两天就搬到热闹点的议事厅里去。怎么说这里也是死人呆过的地方,不太合适小孩子的成长。”
我点了点头,就在言语间,我们来到了一个房间前,从那装饰上金箔的门窗来看,我知道,艾丽兹就在里面。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里面站了几个使女,在看见我和鲁素后齐齐欠了一下身:“大人。”
“你们都下去吧。”鲁素挥了挥手,在使女们鱼贯而出后,我才看清楚了嘟着嘴坐在大床上的艾丽兹。说起来真的是很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夏亚大人和兰碧斯大人,对于他们的托付,我始终都没好好完成过。自从亚鲁法西尔的变乱后,小艾丽兹不是跟着我动奔西跑,就是被我托给这个人,那个人,几年了,真正看仔细她的时候几乎没有。
现在的艾丽兹比起去年又长高了一点,脸上的稚气还是没有褪去,只是在眉宇间加上了淡淡的忧愁,即便在一身名贵礼服的映衬下,看上去远没有以前那么活力四射。
我脱下头盔,捋了一下因雨水挡在眼前的散发,露出脸来,艾丽兹眨了眨眼,居然露出陌生的表情,身子不自禁的向后缩了缩。
心中难掩的悲哀,想不到我和她隔阂成这个样子,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道:“艾丽兹,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法普呀。”
迟疑的看了看我,似乎在我脸上找寻遥远的痕迹,在片刻沉寂后,艾丽兹跳下床,飞扑到我的怀里,失声哭泣出来:“法普叔叔!”
身后传来了房门关上的轻响,鲁素早早退了出去,将私人的时间留给了我们。
“艾丽兹不哭,是叔叔不好,一直没来看你!”扶起艾丽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我轻声安慰。
艾丽兹抽泣道:“法普叔叔,老爷爷再也看不见了,速叔叔和玛古拉叔叔也不来看我了,周围都是艾丽兹不认识的人,只有医师阿姨还来看看我,你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心中充满了愧疚,长期的战争让我心都开始硬化起来,但是在这个九岁小女孩面前,我突然泛起一股柔意,一把把她抱到怀里,我低声道:“叔叔答应艾丽兹,以后一定常来看你。”
“真的吗?”艾丽兹抬起了头。
现在的我多半有点身不由己的感觉,这个承诺比起对兰碧斯将军或者夏尔克的并不见的容易,但是看着艾丽兹那张稚嫩的脸,我怎么也泛不起拒绝的理由来:“对,叔叔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艾丽兹破涕而笑,伸出了小手:“我们拉勾。”
“我们拉勾,在我法普有身之年,绝对要在艾丽兹的身边。”轻轻勾住她的小手指,我发出了自己的誓言。
“艾丽兹好高兴呀!”再次扑到我怀里,勾住我的脖子,艾丽兹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虽然不舍得,但是我知道这里不是我能久呆的地方,要完成对艾丽兹的承诺,我必须要面对和捷艮沃尔的战斗:“叔叔马上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的了,不能多陪陪艾丽兹了,等我做完,马上回来。”
“快吗?”艾丽兹抬起了头。
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我咬了咬牙齿:“很快。”
艾丽兹的脸上顿时露出大人才有的释然:“好吧,艾丽兹等着叔叔。”
最后抚摩一下艾丽兹的脸,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起身走出房间,并没有丝毫的停留,在门外的鲁素怔了怔,露出“怎么那么快”的表情。我并没有多言语,只是用眼神知会他代我多多照顾艾丽兹后,大步走向外面,这个时候,另一个人撞了进来。
“怎么是你!”
“是你这个大蜥蜴,你来干什么!”
米娜维亚拎着蓑衣,站在我面前,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轻响,一时间,走廊里的气氛异常的沉闷。对于这个公主,我也想过来看她一下,不过到最后,我也没有下这个决心,毕竟在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尴尬,自从艾尔法西尔的那些变故后,我们就很少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我马上要去……反正在那之前来看看艾丽兹,你呢,你不是应该在议事厅里吗?这个时候怎么还乱跑出来!”我可不想再发生一次被劫持的事件,虽然在说完话,我就看见吐着舌头蹑手蹑脚退回去的四人众。
“雷雨天呀,你这种人怎么知道小孩子的感受!”虽然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过从她的口气中还能听出对艾丽兹的关怀。
我张了张嘴巴,在看了一眼米娜维亚后,我向她点了点头:“多谢了,在我不在的时候,就有劳你多多照顾艾丽兹了。”
“又要去打仗了呀,你……”似乎想到什么,米娜维亚并没有说下去,眼睛不自禁的飘向艾丽兹的房间。
我知道她顾忌什么,虽然有点奇怪这个疯婆子还有这么人性的一面,不过心里还是十分感激,最后向她点头致意后,我道:“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告辞了。”连忙迈开步伐,加速向外面走去。
“喂!”米娜维亚喝了我一声,我诧异转头后,只看见她把蓑衣递了上来,“外面在下雨呀,你想生病的话可以不要这东西。”
我怔了怔,还是伸手把蓑衣接过:“谢谢。”
“还有,如果还想看见艾丽兹笑容的话,就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死在战场上,我是不会为你流半滴眼泪的,但是我不想听见小孩子的哭声。”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米娜维亚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的视线。
“知道了,还有……你也多保重。”不知道怎么就从我嘴巴里窜出这么句话。
米娜维亚的脸微红了一下,转身道:“管好你自己吧,我不用你操心。”然后疾步冲进了艾丽兹的房间,从里面立刻传来艾丽兹喜悦的叫声:“医师阿姨,你又来看我了呀!”
深吸了一口气,我披上了还残留着米娜维亚淡淡清香的蓑衣,然后大步流星般的走出,一头冲进外面的雨幕中。雨点打击在蓑衣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似乎在催促着我快点赶赴前线。
翻身跨上马后,我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寝宫,现在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好好和离车打一仗,然后击败他,有了和艾丽兹的约束,我怎么也不能输了呀。
“驾——”抽打了一下战马,我离开了兰帝诺维亚,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会面,是时王历1354年6月18日,三天后,就是后世被称赞为“龙之较量”的“流浪兵团——捷艮沃尔会战”,以参加人数最少的会战留存在历史的宗卷中……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29 PM
第六集 第三章 龙之较量
王历1354年6月21日连续几天的暴雨在这一天停歇下来,空气中透满了雨后清新的味道,夏日的阳光出奇温柔的洒在大地上,一切都让让人产生懒洋洋的感觉。我还是坐在那处小山冈上,在这个地方,能看见整个战场,而主阵的大旗就树在我身后。不过现在的我是紧盯着林海的方向,看着那一个个大雨过后留下的水坑,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主人。”迦兰走到我的身边,轻声喊了一句。
我回过头,向她笑了笑,在阳光下的她,苍白的肤色显出一丝红润,看上去分外美丽,在恍惚了一下后,我道:“马上就要和你的族人开战了呀。”
“迦兰知道,主人,不过对于迦兰来说,他们已经是敌人了。”垂下头,并没有让我看见她真正的表情,真的是这样吗?杀自己族人的痛,不用尝试,我也清楚,在叹出一口气后道:“守在我身边,万不得以,不要出手。”
“是,主人。”
“快来了呀。”身边梅尔基奥尔的眼睛望向了更远处,突然道。在那里,无数的白鹭在天空中盘旋,发出了凄厉的鸣叫。水坑中在这个时候泛出一轮涟漪,接着又是一轮,不多久,所有的水坑都荡漾了起来。
战争,终于来了。
我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然后戴上头盔,用异常坚定的声音道:“降主幡,升战旗!”
“是,大人!”言毕,梅尔基奥尔扬起了一只手,悠扬的牛角声有山冈波散到每一个角落,象征着各个部队的战旗在我身后陆续扬起。一片沙沙的脚步声在山冈脚下响起,身着黄色战服、盔甲的士兵们在军官们的号令声中小跑而出,在溅起片片尘土后,迅速布置到木栅栏前。
这个时候,几个身着青色战甲的龙骑兵出现在林海的边缘,隔着那么远,我也能感受到他们那双红色眼睛中透出的杀气。几个龙骑兵在徘徊了片刻后,突然拍马奔回了林海,不一会,沉闷的脚步声从那里一阵阵的传了过来。
恐怕很少有人能看见那么多的龙骑兵,青色的战甲在阳光下散发出阴冷的气息,高耸的龙枪,和不停发出咆哮的地龙,从心理上就给对手沉重的压力。
“……六百……八百……一千……”在我身边的玛古拉用颤抖的声音数着出现龙骑兵的数目,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唇上还有点发青的感觉。并没有惊异他的恐惧,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分担着他的颤抖。
“玛古拉,你认为死亡可怕吗?”我突然问道。
玛古拉转过头,道:“废……废话,谁想死呀!我还没抱够金币呢。”
“我也不想死呀,毕竟我答应了艾丽兹,要回去看她的。”吐出了一口气,我居然还能笑出来。
玛古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艾丽兹呀,真的很久没有去看她了。”
“那等打完这场仗,我们一起去看她吧。”感觉到玛古拉心中的恐惧略略消退,我松开了他的手,然后踏上一步,在山冈下,还有更多的士兵。举起德科斯搞出来的“扩音筒”,我大声喊道:“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勇士,今天,我不会再多说鼓励的话,现在,我只要和大家说一句,多多保重,你们的妻儿还等着你们回去!”
然后退回,对梅尔基奥尔道:“准备战斗!”
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旗,梅尔基奥尔向后面挥了两下,弓箭手的战旗率先落下。
“上箭!”速抽出了短剑,第一个发出了命令,四百名弓箭手纷纷将箭搭在弓弦上,然后跪下,在栅栏前拉出了第一道黄色的防线。
这个时候,一队龙骑兵从大部队迈出,整齐的排成一列,大约为三十人,青森的龙枪直指着我们,在扯下了护面后,发出一声怪啸,率先发起冲击。此时为上午八时,太阳还斜斜的挂在天空,夏日的暖风将龙的腥臭卷到我的面前,战争在这一刻拉开序幕。
“火枪队!”现在可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万一让这一队龙骑兵突入,再高昂的士气也会被瓦解。反正到了这个田地,谁也不会后退,就直接把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也好让士兵们知道,龙骑兵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火枪的战旗落下,四十名火枪手迅速穿插到弓箭手堆里,端起早就填好弹的火枪。
仅这瞬间,龙骑兵就已经冲过了大半的战场,直突到离木栅栏不足百米的地方。
“放!”毅然挥手,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在我下达命令后的片刻,“乒——”的一声巨响,仅接着一阵白烟冉冉升起。穿过白烟,是十数道细亮的光线,在飞速掠过后,直接冲进龙骑兵的队伍中,一片血雾。
没有惨叫,最先的几匹地龙猛的扑倒在地,上面的骑士被重重甩出,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早就丧生在那高速的撞击中,但是龙骑兵还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勉强从腰际抽出龙刀,挣扎着冲杀过来。
“乒——”又是一排火枪,龙骑兵的身上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红色,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战场上。最先的几个,摇晃了一下,松手掉下龙刀。
龙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青色的锋刃最后闪过一丝亮光,血洒下,蒙蔽了它们的光芒,接着,它们主人的尸体扑倒在上面。
接连三排的火枪,当硝烟散尽的时候,战场上只有地龙的哀鸣,在火枪阵前,数十具尸体躺在那里,血渗进泥泞的土地,染红了我们的眼睛。即便是冲在最前面的龙骑兵,离栅栏仍有一步之遥,他的手还伸在那里,似乎想要抓住那栅栏,眼睛空张着,将最后的遗恨烙印在瞳人中。
第一波,三十名龙骑兵全员阵亡,唯一留下的是一头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地龙,从它的嘴里发出了无助的鸣叫。一支箭飞出,直掠进它的喉咙,最后的声音被终止,战场上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喝——”雷帝斯举起了战斧,突然大声嚎叫了起来,几乎同时,我军的阵营里响彻起兴奋的呼喊声,无数件兵器被举到半空,中间夹杂着对龙骑兵的轻蔑漫骂,原本的恐惧在这一刻消散了。
“咚——”一声沉闷的击鼓,龙骑兵阵营里的大旗突然树了起来,紧接着原本还在林海中的部队纷纷冒出了身影,在我们的战线前拉出了长长的一道冲击线。在最前面的部队是身着破烂战甲的奴隶骑兵,而象征着精锐战士的青色全数布置在中央靠后的位置,锋芒直指着这里的小山冈。
短暂的欢呼像被扯去了喉咙,突然停止下来,即便是后阵的步兵也纷纷抽出了兵器,在响亮了一阵金属摩擦音后,在我军的阵营里满是兵刃反射出来的弧光,将整个阵地照耀的白晃晃的一片。
“长枪团上前!”敌人要总攻击了,靠那几杆火枪根本挡不住那么多的龙骑兵,当越过木栅栏后,就是长枪对骑兵的战斗。
长枪的幡旗落下,塔特姆挺着三米长的枪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一千名长枪兵分成三个大方阵,成倒“品”字布置到山冈脚下,最前列直接抵触到弓箭手的背部,随时准备替换先阵的部队加入战局。
“咚咚咚——”随着渐渐急促的鼓点,龙骑兵全线压上,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的的”的声音,应和着鼓声,敲击到我的心上。空气中弥漫出压迫的气息,在默数了十下后,战场上突然响起鬼啸一般的声音。
“杀——”几乎同时,马蹄扬起,飞溅的泥浆遮幕了半边的天际,整个龙骑兵的阵营跳跃起来,如同汹涌翻腾的波浪急速向我们卷来。
“放箭!”速高喊了一声,第一个射出,那支箭急掠而出,经过短暂的路程后,没进最先一名奴隶骑兵的喉咙里。一股血箭标出,那名奴隶骑兵仰天倒下,尸体刚落地,就被后续的地龙踩进泥浆中,混进了那一片粘满血色的大地。
无数的箭矢,雨点般落进敌人的阵营中,仅仅溅起了数片血花。就像是扔进大海的石子,在激起几轮涟漪后,再也没有了踪影。在这一刻,火枪声响起。最前列的敌人纷纷栽下地龙,那瞬间就像是波涛被硬生生阻止一般,没等那些人站起来,后面的部队直接踩在他们背上,冲到矮墙前。
“轰”的一声,作为缓冲的最后屏障,矮墙轰然倒地,火枪队在放出最后一排枪后,抢先后撤,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装一发弹药。
“撤弓箭手,长枪团迎击!”没有半刻犹豫,我下达了命令,弓箭队的幡旗重新树起,而长枪队的幡旗在旗手的用力挥舞下翻腾出一道金黄色的波浪。乘着敌人的骑兵群还没有完全突破木栅栏一线,弓箭队潮水般退下,而后的长枪队迅速弥补了空缺。最前列蹲倒,后列半蹲,三排长枪同时突兀在栅栏的缝隙间,眨眼间就把那里变成了一道充满锋刺的围墙。
急冲的敌人根本来不及收住脚步,最前的一排重重撞击到长枪阵上,那一刻,连木栅栏都为之摇晃了一下。一片血雾弥漫开来,沿着枪杆,血流淌而下,在枪尾上凝聚成滴,滴落在地,无声的溅音敲打到我的心口,一股苦涩的味道涌到嘴巴里。
“呜——”鼓动了一下喉咙,我有种欲吐的感觉,一只手飞快蒙住自己的嘴巴,这个时候我不能表现出软弱。
“大人!”一旁的梅尔基奥尔关切道。
我挥了挥手,道:“没事,通知重装甲步兵队布阵,弓箭手和火枪手退到山腰处重新补充后立刻投入战斗。”
“是!”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立刻下达了命令,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由玛古拉指挥的流浪兵团最昂贵部队——新编的三百人重步兵,踩着整齐的步点,走到山腰处,然后跪下,巨大的盾牌后树出了一片长枪。
这个时候,我回过神重新观看最前沿的战斗。
长枪被缓缓抽回,原本被钉住的尸体颓然倒地,扑在栅栏上。长枪队没有机会再刺第二次,第二波的奴隶骑兵突然勒住地龙,从背囊中掏出一个奇型的链子来,链子的尾端是一个小小的铁球。
“小心防御!”塔特姆大喊了一声,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奴隶骑兵已经把那个链子甩了出来。
乌黑的一片,在击破木栅栏后,将前列长枪兵的脖子缠绕起来,铁球在转了几个圈后重击在长枪兵的额头,眨眼间倒下了一大批人,完整的长枪阵深凹进一块。最大的噩梦在这个时候降临了,奴隶骑兵散开,挺着超长龙枪的正规龙骑兵在缝隙处一跃而出,原本就已破烂的木栅栏立时发出无力的呻吟,散化为天空中飘荡的碎片,后阵长枪兵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敌人的龙枪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站在山冈上,我只看见青色,像数道利剑般干脆切开我军的方阵,沿着青色利剑的边缘,是无数飞溅而出的热血。九时,前沿阵地失守,最先的龙骑兵已经冲到了山冈的脚下,再一步,就直接到达了我军的主阵,而我,几近赤裸的露在龙骑兵的锋芒直击下。
“变阵!”直到这一刻,基本上还没有跳出我的推断,我用力挥了挥手,象征鱼鳞的幡旗落下,被切割开的长枪阵在这个时候飞快调整了阵型,以分散的小队为单位,组出了一个个小的圆阵,长枪对外,像鱼鳞般分布在整个战场上。
这是兰碧斯将军惯用的,对付骑兵阵的最好阵型,在敌人的目标直指我的时候,能够最好的保护长枪队的生命。
果然,并没有理会长枪队,突破而出的龙骑兵直接冲上山来,地龙踩在斜坡上,虽然没有平地上那么有力快速。但是在眨眼间,还是突到山腰处的重步兵这里,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后,锋利的刃停顿下来。
速扬起手,换上强弩的弓箭队纷纷瞄准了明显高耸出重步兵的龙骑兵脑袋,“放!”有力而沉着,“砰——”的一声,数百支弩箭刺破空气,在发出尖利哨音后,直没进敌人的头盔里。
从盔沿处淌下血水,摇晃了片刻后,中箭的龙骑兵纷纷摔下地龙,翻滚下山去。紧接着,就是看见一道红光。龙骑兵的龙刀,可以斩断任何东西,连着盔甲,数个重步兵就像是纸糊一般断成两截,血喷涌而出,将周围的士兵涂上一层红色。
跳下地龙的几个龙骑兵挥舞着龙刀,硬生生把重步兵的防线给切开,浑身浴血的冲出,手脚并用向我这里疾奔而来。
“开枪!”
“乒——”一阵白烟后,就看见那几名龙骑兵摇晃了一下,扑倒在地。其中之一勉强用龙刀支起身子,血就像瀑布一样从他身上的伤口流下,在费力挪上几步后,他嘶喝了一声,似乎是用劲全身的力量举起龙刀,然后,沉沉倒地,身下的青草慢慢浸没在一片红色中。
主阵在开战后两个小时,不得不向更高的地方移动,在我身后,切拉维佐的八百人近卫队飞速填补后撤的空隙。在和举着盾牌列队前行的近卫兵错身的瞬间,我看见了亚尼一身小队长的战甲,年轻的脸上满是激昂。
“这么快就撤到这里了呀。”德科斯捧着茶杯蹲在山顶,在他周围,树起简易的木牌,仆兵队的士兵每三人握着一杆六米长的刺枪布置在后面,这里是最后的防御线,如果突破这里,那我只能把头颅送给龙骑兵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关注下面的战局。
白色的烟飘荡在半山腰上,不时有突破重步兵阵的龙骑兵滚落下山,再下面,长枪队的阵营缩水了一半,勉强充当着阻拦后续部队的角色,越过他们的龙骑兵一波一波的涌上山来。再这么下去,离全线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骑兵队准备!”我扬起了手,梅尔基奥尔同时向后面挥了挥旗子,骑兵的幡旗斜出了旗阵。
黄色的战甲,两百名骑兵陆续出现在山梁上,为了对付地龙的威慑,所有的战马都蒙上了眼睛,装上了嘴套。在黄色骑兵的前列,是一名穿着黑色战甲的骑士,手中握着一杆通体乌黑的长枪,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是黑的。
“呵呵,雅修终于穿上这套盔甲了呀,翔天之鹰也沉寂的太久了,是时候露露脸。”站起身来,德科斯一脸的得意,在他自满的片刻,重步兵队崩溃,远远望去,残余的士兵挪着笨重的身体向两边散去。受其波及,后面的弓箭队、火枪队也开始散开。
“出击!”手挥下,十时十五分,骑兵的幡旗落下。
高举起长枪,在头顶上挥舞了一下,然后直指向龙骑兵,雅修第一个冲出了战阵,紧接着黄色如奔泻的洪流般卷下山去。一片金属碰撞的闷响,我就看见数个龙骑兵就像是被洪水卷起的枯木,打了几个转后,淹没在黄色中。
黄色一直翻腾到山脚,在掠过同样黄色的长枪阵后,与青色交汇在一起,密集的碰撞声就同爆裂的豆子一般响个不停。这个时候,我挥下了手,发出了全线出击的命令,所有的幡旗同时落下,暗布在山上的部队在发了一声惊天的嗥叫后,飞速冲下山去,半空中飞掠出无数的箭矢,在划过一道长长的曲线后,直接落到龙骑兵的后阵去。
混战开始。
我抽出弯刀,刀锋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弧光,映亮了我的眼睛,就欲冲下山去,和同伴们共同厮杀,一旁的德科斯飞速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袖子道:“又想去疯了,对方是龙骑兵,不是杂兵,万一撞上了一个,你的小命还有吗!”
“可是……”我望了一下山脚,脸上满是怎么能让同伴们去战斗的表情,德科斯叹了一口气,塞给我一支火统,“那拿着这个,再怎么说,它的威力也比你的战斗能力靠的住,要是撞上一个龙骑兵,还可以靠它保住性命。”
我接过了火统,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高举起手来,还没等我发话,“嘟嘟嘟——”龙骑兵的后阵就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原本还在拼力冲杀的敌人突然被抽去了勇气,根本没有管躺在地上的伤者,飞速撤了回去,不时有人跌下地龙,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我转过头去,不解的看了一眼德科斯,这种冲锋就把敌人给打垮了?对方是龙骑兵呀,可不是豆腐兵。
“大人,要继续追击吗?”梅尔基奥尔在一旁沉声道。
我摇了摇头,没必要让战士的鲜血再耗费下去,梅尔基奥尔会意点头,然后向后挥了挥手,息兵的号角同时响起,只看见远处的士兵脱力般纷纷坐下,唯一站着的几个人也有如孤魂夜鬼般游荡在战场上,不时翻着地上的尸体,低声的抽泣从他们那里传了过来。
我摘下头盔,慢慢走下山冈,沿途到处是尸体,青色、黄色和血色混杂在一起,幸存的人似乎没有力气去搬动在身边的尸体,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双眼望着天空。
“玛古拉、速、塔特姆……”喊着他们的名字,我一步步走下。
玛古拉在半山腰处脱着笨重的战甲,一边在嘀咕着:“这种东西还花那么多的金子,连一刀都档不了。”
速就在一旁,从尸体上拔出箭矢装回箭囊,而更远处的塔特姆抱着部下的尸体无声抽泣着……但是更多的人没有他们幸运,在清点完战死者后,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千人的长枪团,光是当场阵亡者就超过六百人,重步兵队战斗减员八成,就连最后加入战场的骑兵队在龙骑兵的凶悍抵抗中,也战死了四十五人。加上各个部队的损失,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九百五十四人永远看不见今天晚上的月亮,而几乎相当数目的伤者,或许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兰帝诺维亚的土地上留下龙的哭泣流浪的人呀用鲜血涂红自己的盔甲黄色、青色在那瞬间归于耀眼的红捷艮沃尔的子孙们在天雷的号鸣中失去了光辉这是唯一一首还流传着的描写兰帝诺维亚当时战斗的诗,不清楚那个吟游诗人是怎么看到这场战争的,不过多少也能让人了解到战斗的残酷。
我抓起了战场上的一块土,原本的褐色现在看来,有一层淡淡的红,在长叹了一口气后,我碾碎了这块泥土,细粒沿着手掌的缝隙落倒地上,沙沙的轻响如同地狱的丧钟敲击着我的心灵。
德科斯慢慢走到我的身边,脸上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诡笑,在扫视了四周后,也叹出了一口气:“战争就是这样呀。”
“为了结束战争必须战争,真是讽刺的结果。”我摇了摇头。
“可惜现在还远远不是终结呀。”德科斯望向龙骑兵消失的方向,突然道。
我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这一战,离车虽然损失了至少六百人,但是他还有足够的实力发动新的冲击,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或许今天晚上,就是一个血腥的夜晚。只是让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选择退兵。
“刹帝利呢?”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第一龙将根本没有出现在这个关系到捷艮沃尔未来走向的战场上,更让人奇妙的是,就连十三长老都没有露过面。
“他们呀,或许在其他什么地方完成自己的使命吧。”德科斯意味深长般的说了一句,眼睛中蒙上了一片朦胧,我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话,两个人呆立在战场的中央,远望着天际,一时无语。
整个下午,龙骑兵没有发动攻击,从前线斥候的消息来看,他们也在休整,当天的战斗在精神上对他们的打击并不亚于我们,毕竟这是第一次,龙骑兵和他们对手伤亡数在一个数量级上。
乘着这个空隙,我们将原本破烂的栅栏重新修补了一下,并在前面布上了刺马。夜晚的战斗并不比白天,弓箭手和火枪手的威力大打折扣不说,而且现在的部队战斗减员如此厉害,根本就组织不起像样的防御线,很难阻止对方的再次冲击。虽然刺马的作用在实战中也不过起着安慰的效果,但是现在,我们的战士正需要这个。
接下来的,就是慰灵仪式。
围着巨大的尸坑,所有人摘下了帽盔,我们没有时间为每一个战士树起坟头,在割下他们身上的标志物后,将所有的尸体葬到了这里,其中也包括了敌人的尸体。
“战士呀,安息吧!”我洒下了第一把泥土,红褐色,在夕阳的辉映下闪出绮丽光彩后慢慢飘落,覆盖在一张年轻的脸上。更多的泥土在铁锹的翻腾中落下,将战死者的尸体拉进了大地母亲的怀抱,在这一刻,我突然感到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以后一切的战乱终于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大人,要树什么墓碑。”梅尔基奥尔突然问了一句。
我看了他一眼后,用平淡的口气回答道:“写上……长眠的战士,就这个。”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点了一下头,不再言语,他的脸永远保持着那种冷静,再多的尸体也不能让他有伤感的表情。
“还有,传令下去,各部队轮流休息,今天晚上,敌人还有可能进攻。如果有不想战斗的,就让他们走吧。”多少带上了一点感伤,我在沉默了片刻后,接着下达了这个命令。
梅尔基奥尔看了我半天,勉强点下了头。
“不留预备队吗?”德科斯如幽灵般冒出,“要知道晚上开战,很难让所有人保持清醒的。”
我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对梅尔基奥尔道:“让雷帝斯和法尔切妮带上足够的人到后山去睡觉,听传令的烟火为号,没有命令,不得出击。”
“是。”
在交代完一切后,我望向了天空,太阳渐渐西沉,天际边是一片片的晚霞,火红的如同燃烧起来一般。夕阳辉映下的大地一片血色,即便是远处的林海,看上去也和血染过一样,一切都预示着,接下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战争。
王历1364年6月21日的夜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35 PM
第六集 第四章 夜,延续的战斗
在北方,夏日的夜晚有着不同南方的凉爽,夏蝉的鸣叫时起时伏,混杂着一两声夜枭的怪音,让人感觉到别样的宁静。山冈下到处是篝火,星星点点的和天上的繁星相呼应,一切都笼罩在月亮那柔和的白色光芒中。
“美丽的晚上。”我仰头,突然说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迦兰一脸错愕,似乎惊讶我的悠闲,我对她笑了笑,道:“战斗前的宁静怎么也要享受一下,你也坐下吧。”然后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迦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我的身边,一股淡淡的清香窜进了我的鼻子。在月光下迦兰看上去更加美丽,银色的头发在这个时候看,更有一层晶莹的感觉。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她的脸色看上去太过苍白,但是在这种夜晚,确有种白皙的感觉。似乎我的眼光太过直接,迦兰低下了头,发丝散落下来,遮去了她的面庞。很有种把她的头发重新捋上去的冲动,但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将眼睛飘向了虚空的天际。
就在这种沉寂中,时针飞快旋转着,当我都不耐睡意,开始眼皮打架的时候,一股异样的风卷过了我的身边。浑身打了个寒战,我一跃而起,眼睛直视着遥远的天际。迦兰跟着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短剑:“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风变了。”我抬起头,喃喃道,然后伸手向天空,似乎要去抓住那风一般,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了我的脑海,“传令兵,唤醒所有的士兵,马上警戒!”
还没等我话音落下,哨兵的一声嘶喊撕破了夜色,“敌袭——”
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看见在天际处显现的十数个黑点,急速向我这里掠来,这个身影,这个速度,只能用一个词汇来形容——龙骑士。晚十时,捷艮沃尔的第二次攻击来开了序幕,这一次,是敌人的飞龙直突本阵。
“保护大人!”在切拉维佐的一声令下,近卫队士兵率先围到我的身边,明晃晃的长枪直指着天空。下面更是一片喧哗,到处燃起火把,大批士兵向山上涌来。
“糟糕,梅尔基奥尔,你立刻下山,去指挥下面的部队,告诉他们,不论上面发生什么,都不要上来!”
还没等我话音落下,远处隐隐传来了大地的震动声,拥挤在山腰上的士兵们一阵错愕,一时不知道该上山还是下山,而布置在最前沿的弓箭手陆续射出火矢,明亮的轨迹在半空中绽放。在落下的时候,照亮了附近,就看见憧憧黑影,飞快掠过火光照耀的地方,龙骑兵,冲锋了……
局势的混乱完全出乎意料,梅尔基奥尔带着一批人连忙冲下山去,在他的吆喝声中,山腰处的士兵飞速转过身体,涌到山脚,开始组织防御线,而这个时候,在我的头顶刮过一阵飓风,十数个黑点就这样在我们上面落下。
“乒——”已经撤到我身边的火枪手纷纷开枪,白烟升起,数道亮线直刺天空。
血洒下,那十几个黑点几乎是直落到地上,重重摔出沉闷的响声,四周的亲卫兵齐喝了一声,挺着长枪准备再给他们致命的一击。红光,原本趴在地上的敌人突然都站了起来,冲在最前面的亲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号,就划成了半空中飘散的碎片。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把龙刀已经呼啸着劈了过来。
迦兰低喝了一声,举剑迎上,在幻出一团白光后,将对方的兵器挡了下来,但是另一边,又一名龙骑士在砍翻了几名卫兵后,冲到我的面前。
“丹达罗!”虽然戴着样式古怪的头盔,不过我还是认出了这个龙骑士,再怎么说,他也是第一个来迎接我的人。
“很荣幸第四龙将阁下还能记住属下的名字,不过今天,我,丹达罗来取你的性命。”
丹达罗双手握住那柄代表性的长剑,在略略停顿了一下后,低喝了一声,合身扑上。
“乒——”一声巨响,一股白烟在我面前弥散开来,到最后,我还是用上了德科斯的火统,丹达罗身形突然一涩,一只手按到了胸口上,只看见从缝隙处渗下一丝丝的鲜血。他低头看了一眼后,抬起了头:“恶魔的兵器!”红色的眼睛在那一刻有如滴血般的恐怖,我扔下了火统,抽出弯刀,直对向他。
“恶魔,受死!”高喝了一声,即便受到火枪的直击,还有能力发出如此惊人的喊叫,不得不让我佩服龙骑士的悍勇,还没等我感叹完,丹达罗的剑已经劈到我的面前。
举刀格挡,直感觉到一股巨力从弯刀上直冲到我的身体里,另一只手不自禁的握上了刀柄,拼出全身的力气来挡住丹达罗的剑。一丝阴寒直触到我的脸庞上,在那刻,我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丹达罗剑的锋利。
“死吧——”在丹达罗喊完这一句后,我突然感觉到压力全消,只看见近在咫尺的眼睛一阵涣散,丹达罗异常僵硬的转过头去,盯向了后面,然后从嘴角挂下一丝鲜血,口齿不清的道:“死在……孩子……的……手里……”言毕,一脸不甘心的扑倒在我身上。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亚尼紧握着一把剑,略带颤抖的站在那里。
“主人!”迦兰飞速掠到我身边,扯开了丹达罗的尸体,我站了起来,上前拍拍亚尼的脑袋,把他从震惊中拉回现实,亚尼抬起头,眼中还带着那丝恍惚:“法普大人,是我杀了他吗。”
本来还想说一点鼓励的话,但是看着亚尼那张稚嫩的脸,我吞咽下原来的说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救了我,这就够了,接下来,就是好好保护你自己吧。”
亚尼有点浑浊的眼睛突然闪亮出光芒,挺直胸膛后,用嘹亮的声音回答了我:“是,法普大人,我要成为和大人一样出色的将军,不会死在这个地方的。”
还没等我回答他的话,惊天的厮杀声已经成山脚卷了上来。
龙骑兵跃过刺马,直接撞击到栅栏上,“轰”的一声,当先的几排应声倒下,在后面的数个弓箭手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被压在下面,还没等他们起身,地龙的铁蹄就踩在他们的身上,一片哀鸣后就是血花四溅。
后续的部队在梅尔基奥尔的指挥下,突然散开,分裂成数个小方阵,最先列的龙骑兵直接越过了间隙,冲上山来,而这个时候,方阵开始变化,对着缝隙处,伸出了无数的长枪,恨恨扎进后继通过的龙骑兵坐骑上。地龙发出了凄厉的惨教,轰然倒地,背上的龙骑兵猛的跃起,直接冲进了我军密集的地方,混战开始。
“仆兵队,冲呀!”山顶上突然响起了玛古拉的声音,他的部队在第一次战斗中差不多全没,临时指挥了仆兵队,不过什么时候,他那么有勇气冲到最前面了?还没等我从惊讶中缓过神,就看见高举着战旗的玛古拉带着仆兵们冲过了混战的我们。
德科斯版的超级长枪,全数有六米,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挥舞,只能由三人一组抱着,在它们面前,龙骑兵的龙枪更像是婴儿的玩具。而且看那个冲下山的速度,与其说是人跑出来的,还不如说是长枪重量带出来的。下面的龙骑兵根本没看见过这种大家伙,在错愕间,冲在最前面的数人直接被贯穿,尸体倒飞出甚远,异常扭曲的倒在地上。
“这种东西,也能战斗……”我一时无言,德科斯的鬼玩意,虽然在大多数时间,只是耗费国库的垃圾,但是有一些,不得不承认,还能发挥点作用。
“啊——”一声惨叫将我从惊愕中拉回现实,一名亲卫兵扑倒在我面前,在尸体后面,露出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今天还真是八部众齐聚的好日子。”我哭笑了一下,那把锯条曾经可让我留下过深刻记忆呀。
“摩呼罗迦来取你性命!”来者高喝了一声,向我举起了兵器。
“保护大人!”数十个亲兵悍不畏死的挡在我面前,还没等我说出“散开”这个词语,眼前的一切就幻成了一片血红,越过亲兵尸体组成的血雨,摩呼罗迦的锯条直冲到我面前,死亡再这一刻是多么的接近我。
一股大力扯开了我,接着就听到“叮”的一声响,摩呼罗迦的动作在那刻似乎凝固起来,我转过头,看见了另一个老爷爷:“刹帝利将军……”等我说出,我就知道我错了,是刹尔利长老,因为他穿着的是一件黄色的战甲,背上的图案是象征林海居民的黑色圣龙。
“第一龙将……”摩呼罗迦滚动了一下喉结,发出嘶哑的喊声,接着连忙倒退了数步,双手紧握住那把锯条,远远望去,只看见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在额头渗出了几滴汗水。
“可惜我不是。”刹尔利叹了一口气,甩了一下兵器,从来没看见这个林海长老用什么兵器,不过现在看清楚了,那只不过一根拐杖,乌黑,发出黑宝石般的光芒。
摩呼罗迦转了转眼珠,脸上的骇意顿退:“你是弃民!”言毕,将锯条舞成一团白光,在发出一声低喝后,重新冲了上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来的更加迅猛。
没看见刹尔利长老怎么动作,只是将那根拐杖平平的伸出,然后就是慢慢的一刺,一股血箭就标上了半空,白光顿散,摩呼罗迦的喉咙开出一个大洞,他的眼睛充满惊异的盯着刹尔利长老,满是“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不要看不起林海的弃民。”刹尔利慢吞吞道,摩呼罗迦摇晃了一下,沉沉摔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还没等我说声谢谢,另一波声浪从山脚传了上来,数十个龙骑兵,干脆放弃了坐骑,在扔掉龙枪后,抽出龙刀直接冲了上来,握住超级长枪的仆兵队根本没办法去捕捉移动如此敏捷的龙骑兵,在玛古拉“弃枪”的一声令下,扔掉长枪,抽出刀剑迎了上去,鲜血在半山腰处绽放,只看见一具具尸体滚落下山。
局面已经有点失控的感觉,没有旗号为令,各部队很难配合起来,光是靠个人战斗力,我们哪里是龙骑兵的对手。用不了多久,我军就会全线崩溃,到时候,就算有刹尔利长老的战斗力,也没可能和那么多龙骑兵打呀!
四周的打斗声更加密集,残余的几个龙骑士拼死向我这里靠过来,护卫的亲兵几乎是用尸体在延缓他们的冲击,几个来回下来,我只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精神在这一刻变的那么的麻木,几乎不能感觉到躯体外面的世界。
“主人,暂时先退一下吧。”迦兰的声音把我从自闭中拉到现实,有点恍惚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浑身浴血,原本银白的发丝都染上了一层红色,她的眼中透满了关切,一副马上要把我从这里扯走的感觉。
不能在这个时候慌乱呀,脑子中响起了这个声音,我大喊了一声:“把敌人分割开,迦兰、刹尔利长老,其他就拜托你们了。”
迦兰怔了怔,在与我对视了一眼后,毅然点头,另一边刹尔利的脸上则挂上了温和的笑色,两个人在略略停顿后,各自找到了对手,迎了上去。四周的压力顿时缓解下来,乘着这个空隙,我连忙走出混战的地方,扫视了下全战场。
在最前沿是梅尔基奥尔指挥的部队,运用战阵勉强抵挡了欲冲过来的龙骑兵;而在半山腰,在几十个龙骑兵发疯般的冲击下,玛古拉的部队却是节节败退,差一步,就退到我的身边;而在我周围,残余的龙骑士在数十倍的我军战士围困下,还在制造混乱,有数次,龙骑士的兵器差点砍到了我的身上。
整个战局只能用混乱来形容,我突然闪过一丝寒冷,如果不是那次伏击歼灭了大部分的龙骑士,现在的局面恐怕在一开始就决定了一切,谁能挡住上百人从天空中的突然袭击,这种战法,也只有捷艮沃尔能够使用。
“看样子,只能把所有的老本填上了。”自言了一句,我将手伸进怀里,释放了求援的紧急烟火,“砰”的一声,烟花在半空中盛开,在画出艳丽图案的同时,将消息带到远方。
大旗树起,无数的黑影从山背处冒了出来,由雷帝斯和法尔切妮指挥的一千余新军加入了战斗。一直被约束的力量在这个时候释放出来,犹如下山的猛虎,在直接越过混战的亲卫队阵地后,冲进了玛古拉的阵地。
“死吧,该死的大蜥蜴!”雷帝斯在高喝了一声后,将他的战斧挥出了一道弧线,当先的一名龙骑兵整个被劈成了两半,喷出的鲜血将雷帝斯整个抹上一层红色;在这个瞬间,法尔切妮的长枪贯穿了另一个龙骑兵。
士气大振,被压制的仆兵队重新燃起了勇气,跟在新军的后面,发了一声喊,又冲了下去,龙骑兵的攻势在这个时候基本瓦解,山腰处的零散抵抗几乎在一瞬间化上了休止符,紧接着,是在山脚处展开的激烈对攻战以及还延续在山顶的战斗。
“啊——”一名龙骑士发出一声喊,全身上下插满了长枪,握住长枪的亲兵还用力把枪捅进更深处,那名龙骑士喷出一口血,眼睛直盯着我,充满了怨恨。“该死的第四龙将。”
这是他最后从口中吐出的话,然后耷拉下脑袋,长枪抽回,血从创口急射而出,他的尸体在摇晃了片刻后,直挺挺倒在地上。
而另一边,一名龙骑士发疯般的挥动着龙刀,在转了几个圈后扬天倒下,围在四周的数十名亲兵蜂拥而上,举起长枪尽数插进他的身体。
最后一名龙骑士,战死。
“立刻准备接应下面的战斗,我们要获得今晚的全胜!”我高举起弯刀,大声喊道,就在今天晚上,把龙骑兵这个名词打进历史的深渊吧,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飞龙的鸣叫从半空中传了下来,紧接着在月光辉映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洒在大地上,这种体形,只有龙将的坐骑才有可能,离车终于来了呀!
“不会那么惨吧!”我哀叹了一声,好不容易重新稳固了防线,如果让这个第二龙将来搅和一下,我的一切努力就和东去的江水一样,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一个声音闪过我的脑海,然后从我大声喊道:“火枪队,火枪队在哪里?”
我的声音穿过了纷乱的战场,好久以后,才有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十几个在龙骑士突击下幸存的火枪手浑身带血的跑到我的面前,花了大价钱才组织起来的火枪队,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名存实亡了。不过就算只有一杆火枪我也要利用起来,比起离车那惊人的战斗力,我和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靠着火枪,我才有希望把他打伤,甚至杀死,虽然仅仅是希望,但是这可是结束这混乱战斗的希望呀!
飞龙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一会,然后鼓动着翅膀慢慢落下,我的手心渗出了汗水,手缓缓扬起,就准备在离车塔下地龙那瞬间,给他以火枪直击的迎接。飞龙落下,从下面走下了一个人,我正欲下令开枪的时候,突然看清楚了来者,“刹帝利将军……”我张大了嘴巴,一直没有露面的第一龙将,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战场上。
晚八时,刹帝利将军的到来,给整个战局带来了决定性的结果。
“咳咳,叛乱的首领已经宣布投降,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战斗。”刹帝利的声音不响,但是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打斗中的战士们纷纷放下了武器,将视线集中到这个苍老龙将的身上,在他的手里,高举着象征离车本人的令牌,在月光下发出青色的光芒。
在沉默了片刻后,战斗的龙骑兵们纷纷拨转了地龙,四下逃窜,消失在夜幕中,而只有少数人放下了兵器,表示投降。血战良久,居然因为一句话,而结束了,这个结局多少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就这样结束了?”我自问了一句,直到看见士兵们发出最后胜利的欢呼,我才意识到,战斗结束了。
比起白天,夜晚的战斗还称不上激烈,战斗时间也不长,但是对我军的伤害却不低,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战死者五百多人,此外还有半数以上的人需要拉到医院去。不过这个结果,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大幸了,如果不是刹帝利的出现,依靠我们的军力,有可能勉强把龙骑兵给全数歼灭了,但是所要付出的代价,我简直不敢想。
而我们的对手,突击的龙骑士全员战死,龙骑兵也阵亡了三百余人,残余的部队,有四分之三不知下落,最后站在我面前,只有区区九十五人而已。
“流浪兵团——捷艮沃尔会战”就这样拉下了帷幕,在历史中留下了无数的第一,第一次有部队打败号称无敌的龙骑兵,第一次在正式合战中运用火枪……在诸多的第一后面,流淌着上千人的鲜血,如果有可能,我很想用这么多的第一来换取长眠在地下同伴的生命。
玛古拉呆呆站在战场,望着遍布在那里的地龙尸体,比起人还能找一个葬身之所来,太过笨重的地龙,我们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把它们埋葬掉,只好拜托野地的豺狼、秃鹫给它们最后的安息。多少有点残酷,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上前拍了拍玛古拉的肩膀后道:“就让他们做最后的贡献吧,死在旷野中,也是它们的服气,就像很久以前他们还没被驯化前。玛古拉,你不用太伤心了。”
“不是呀,那么多龙角放在那里实在是太浪费了,我只是在计算能卖多少钱而已。”
我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出来:“是呀,真的是一大笔钱,玛古拉,给你足够的人手,去弄下来吧。”流浪兵团还真是靠尸体发财的专业户,从以前的飞龙角到现在的地龙角,在自嘲了一会后,我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
三天后打着流浪兵团旗号的大队人马进入了捷艮沃尔的领土。
比起我离开前,捷艮沃尔看上去更加荒废,相当一部分男丁被抽调到奴隶骑兵里面,城里除了被战士所鄙视的商人和无战斗力的老幼妇孺外,甚少有壮丁。而现在,几乎都拥挤在街道边,瞪着惊慌的眼神,看着我们这支第一次踏上捷艮沃尔圣土的外来部队。坐在马上,我清楚感受到那种排挤般的眼神,如果不能稳定这里的人心,迎接我们的可不仅仅是胜利。
“梅尔基奥尔。”我转过头去,喊了一下参谋长的名字。
梅尔基奥尔驱赶着马匹,来到我身边,对着他,我沉默了半晌后道:“帮我去发个通告吧,就是安民告示那种,告诉捷艮沃尔的百姓,我们不会去侵扰他们的产业。”
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接着我又转到另一个人身上:“玛古拉,我们还有多少备用资金?”
玛古拉一脸的戒备:“你想干什么!”
“还有多少?”
“不到一万枚,我们已经破产了!你不要想着再花其它钱!”
“再怎么说,买人心的钱还是要花的,不然我们就要花更多的钱去收拾叛乱者了。”我一脸笑容,对着玛古拉尽量露出温和的表情。
玛古拉一脸狐疑:“真的吗,你认为真的有效。”
“当然有了,就把钱发给那些阵亡的龙骑兵家属,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为国家献身的战士,他们的家属,我们怎么也要付起责任来。”我点着头,说出如上的话。
玛古拉哼了一声:“也没看你对我们的人那么慷慨过,拿着这笔钱,我不会去慰问我们的人呀。”
“自己家里的自然不会忘记,我早就想立一个抚恤阵亡者的制度了,不过现在,还是暂时照顾下这里吧。”我扫视了下四周,许多人面露饥黄,假如不给点补给,恐怕这些孤儿寡母多半会饿死。到时候,难免会在捷艮沃尔造成大的混乱。这次入城的部队可只有区区一千人,就算要镇压,也不够人数呀。
“好吧。”玛古拉迟疑了良久,最后还是点下了头。
我笑了笑,挥鞭拍在战马的屁股上,一阵风的卷出了列队前行的大部队,直接冲向了圣龙护城的中心议事厅……
“离车在哪里?”很想看看这个发动了战争,却从来没有露面的第二龙将,在走进议事厅的瞬间,我冲着站在那里迎接的刹帝利喊了一声。
刹帝利满脸的诧异,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咳咳,这样呀,和我来吧,不过他现在圣龙山上,恐怕这辈子都难下来了。对了,你的坐骑很幸运,还活着,你可以骑着它上去。”
我眨了一下眼,并没有理解刹帝利所言的意思,不过还是跟着他登上了圣龙山的顶峰。
当我跨下“闪”的瞬间,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惊了。
整个圣龙殿被抹上了一层红色,到处是尸体,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除了一部分是长老院的护卫外,相当一部分是身找灰色衣服的士兵,此外还夹杂着几个紫袍人。他们身上的徽章我再熟悉不过,是艾尔法西尔北方死囚团的标志,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当疑惑的目光望向刹帝利时,他只是摇了摇头,一副跟我来的模样。
当推开龙将护院的时候,我看见了离车,这一次,比震惊更强烈的感觉冲击到我的视线中。
原来的第二龙将,这次叛乱的始作俑者,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透过他的皮肤,我可以看见下面的骨头。看着他,我居然泛起了同情,这种样子,简直比死都还痛苦。
“怎么会这样?”这一次,我忍不住说出话来。
刹帝利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咳嗽起来:“咳咳,出卖灵魂给魔鬼,现在只是被反噬了而已。”
只有笨蛋才会相信这种说辞,其实看见外面的尸体,我就应该想到了。和我的决斗,让离车蒙上羞辱,但是他又不能自己动手,杀一个正式成为第四龙将的人,多半和当时在这里游荡的北方死囚团的人勾搭上,想借着他们的力量,把我杀掉。不过那些紫袍法师也不是笨蛋,多半还想着控制离车。对付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第二龙将,紫袍法师肯定还用上了药。
至于后来的结果,紫袍法师成功控制了离车,而被大量灌下控制精神药物的离车也完蛋了。
虽然只是个推测,不过基本上也不会太过偏离,至于刹帝利将军为什么没发觉,以及怎么把那么多龙骑士、龙骑兵拉下水的事情,已经超离我所能想象的范围。我也没必要费神去想这个东西,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好眼前的问题。
“还有残余者逃脱吗?”对紫袍法师,我有种从心底泛出厌恶,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让他们渗进我们的部队里,像雷帝斯这种没大脑的家伙,哪里能逃的过他们的手掌心,到时候,我可不想拿着刀子对向自己人。
刹帝利摇摇头,然后道:“咳咳,在这里的全部被肃清了,但是不清楚混在捷艮沃尔里面还有没有他们的同党。”
我皱起了眉头,如果要对付这种人,看样子还是去拜托德科斯老爷爷吧,阴暗的手法只能拿阴暗来对付,从人群中揪出可疑人,是密探们最拿手的本事了。
失踪的一个大队龙骑兵要找回来,城中几千户军属要安顿好,还有抓住那些暗藏着的敌人,在捷艮沃尔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总有种站在火山上的感觉。不过至少,我们已经打通了南下的道路,只要安顿好这里的事情,我们就可以高举起义旗,大举南下。完成兰碧斯将军的嘱托。光复亚鲁法西尔的事业,在这一刻是那么的触手可及。
“不过现在,我还是要好好处理眼前的事情,不然的话,就要跌在最靠近胜利的地方喽。”我自言了一句,已经忽略了半死人状的离车,对于我来说,他已经构不成任何的危险,就这样让他安度余生吧,这也算是我心底仅留的一点仁慈好了。
“我……是圣龙……认定的……真正统治者……”突然从床上离车的口中呢喃道,声音断断续续,而他的眼神不时变换着,看在我眼里,和一个身患臆症的人没什么区别。
又叹了一口气,我转身离开,将离车那飘忽的声音抛在脑后……
王历1354年的六月,是一个变幻多端的月份,在这个日子里,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之间被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后世评价这个时期,一般加上了那么一句:“……六月,捷艮沃尔仅为名义之存在……”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37 PM
第六集 第五章 泥泽
王历1354年7月按照气节上排列,这个日子已经进入了盛夏,不过在捷艮沃尔这个四面环山的地方,还感觉不到太过的酷热,但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确让我感到甚为烦躁。
第一就是那些逃散的龙骑兵,纷纷做起了林海的盗贼来,十天工夫,就袭击了六次运送货物的商队,现在,在捷艮沃尔城里,多少已经有点支撑不住的感觉,排在议事厅外面,索要救济的队伍都可以拖到兰帝诺维亚去;第二就是发生毒死地龙的事,虽然经过大肆搜捕,把罪犯给抓了起来,也证明了艾尔法西尔的余孽还在捷艮沃尔,但是所有被饲养的地龙都已经躺在地上永远爬不起来,本来还打算着训练一批人手,重新建立龙骑兵,现在看来,也和做梦没什么区别。等着孵化野生地龙产下的蛋,然后养到可以骑的地步至少要花十年,那个时候,流浪兵团估计都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第三,也是最让我头痛的一件事,就是怀顿诺尔的第二军开始向回廊一带移动,根据他们官方的解释,是正当换防,鬼知道克鲁索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乘着我军最虚弱的时候,给个致命一击,对他来说也算是个上好的选择,一旦他真那么打定主义了,依靠流浪兵团目前的军力,真是凶多吉少。
至于其它的琐事,那更是如山般堆积在我的面前,又不能把鲁素大哥从兰帝诺维亚叫过来,而刹尔利长老年事已高,实在不忍心让他在操劳这些事情。
“泥潭呀,泥潭,真想把我陷进去不可。”望着眼前的公文,我突然喊了出来,弄得一直静立在旁边的迦兰一阵侧目。
“咦——你还在这里呀!”从门外发出了一声感叹,德科斯捧着茶杯走了进来,看着他那一脸的狐狸笑容,我恨不得一拳揍过去,带着没好气的声音我回答道:“是呀,如果某人能勤快点,我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作为指挥官,当然要多贡献点青春了,反正你也年轻,有的时间。”打着哈哈,径直坐到我对面,从桌子上抽出了一份文件,“怎么那些龙骑兵还没解决完呀,不过也对,躲在林海里,我们又没什么部队,怎么去找呀,要是他们肯投降,那就太完美了,多了一个大队的龙骑兵不说,其他的国家也会有所觉悟吧。”
我眼睛一亮,对呀,只要能说服那些龙骑兵放下武器,甚至加入到我的阵营中,那不是一口气解决三个问题吗?不过一丝气馁又涌上了心头,那些家伙连面都看不见,连派人去说服,都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
“想办法,想办法,走过那么多的路,可不能被这个给为难住了。”我低下头,如诵经般念了几句,不过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正当我头痛欲裂的时候,梅尔基奥尔站在屋外,大声喊道:“大人,刹帝利大人有请。”
“这个时候?难道又出什么事了。”心里打了个鼓,我还是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屋外。
一名侍从牵着我的“闪”站在外面,看这个架势,是让我上圣龙山去,最近十三长老也搬到了上面,上去的话,就是面对一大批老头子。还没等我把眉头完全皱起,梅尔基奥尔跨上了一步,轻声道:“大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城里有头面的人都被请上了圣龙山。”
“哦——”这个略略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时候,做为外来军方的全权代表,最好早点出现,现在的我可得罪不起捷艮沃尔的人,万一在这里放一把火,那我就只好等着灭亡了。
一想到此,我连忙跨上了“闪”,摸了摸它的脖子后,道:“出发!”
“闪”仰天欢快的发出一声嘶鸣,然后鼓动翅膀,带我向圣龙山直飞而去。
圣龙山上的尸体早就被清理掉,就连血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原本破碎的门窗不知道什么被修补一新,就连大殿的外墙好像也被粉刷过一般。十几个使者模样的人分列在青色石板大道的两边,从吊篮里被拉上山的捷艮沃尔头面人物陆续汇集到中央广场上,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好像十三长老做出重要决定了呀。”
“难道准备正式废弃捷艮沃尔圣国之名,全面倒到外人的怀抱里?”
“应该不会吧,再怎么说,十三长老也象征着捷艮沃尔,做出这种决断,那是要有自杀的觉悟。”
“说不定是那些外人……”
看着我的走近,那些头面人物渐渐把私语变成了耳语,不时拿着眼神飘着我,一脸戒备的神色。我当然知道在他们心目里我是什么角色,借助恶魔兵器的无耻小人,想要毁灭捷艮沃尔千年道统的恶势力头目……或许那个起叛乱之师的离车,在他们心目里远比我来的高大,做人到了这个田地,估计连悲哀的力气也省了,仰起头,我大步走到最前列。
“刹帝利大人到!”
“十三长老到!”
司仪官大声喊了两下,在他声音还回荡在圣龙山时,十四个老爷爷依次走出了最中央的长老院,站到我们面前。四周的喧哗一下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盯到了他们身上,静等着下音。
十三长老的首席,难陀第一个跨出了队列,一脸红润道:“捷艮沃尔最近经过连番不幸,差一点就被宵小之徒夺走了大位。幸好有第四龙将,因陀罗将军的义勇,才挽狂澜与为难中,也使那些叛逆伏诛,保住我捷艮沃尔之大统!”
即便是我,也不禁脸红了一下,天知道我什么时候变的那么伟大起来,挽救捷艮沃尔,那是在救自己,换成别人也照样去做。四周稀稀拉拉的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多半是和流浪兵团结成利益关系的商人,在我回头的刹那,还不忘对我堆上市侩般的笑容。
“由于叛乱,原来的第二龙将离车、第三龙将丹陀罗已经无资格再拥有龙将之名,按照道统,第四龙将因陀罗可自动升任第二龙将。不过刹帝利将军年事已高,本人也主动提出进长老院的意向,经过十三长老协商:从今日起,第四龙将因陀罗直接升任第一龙将,刹帝利入长老院,为十四长老。”
“啊——”下面一片惊叹,在这个时候登上第一龙将之位,等于宣布把捷艮沃尔的军政大权全数交给我,让我成为捷艮沃尔历史上第一个独裁官。从另一个方向来讲,就是把捷艮沃尔拱手让给我这个外族人,假如我愿意的话,更改捷艮沃尔的国名都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能允许呢!十三长老,你们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呀!”
“这是将捷艮沃尔往深渊里退,把大权交给外族人,圣龙的恩泽我们就是这么来回报得!”
“怎么能这么说,因陀罗阁下青年才俊,必将把捷艮沃尔引向光辉。”
“不错,不错,你看他最近办的事,哪件不漂亮。”
“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
会场中的气氛热烈非凡,反对者有之,赞同者也有之,正当两方吵得不可开交时,我踏上几步,走到十三长老的下手后,转身大声道:“我不会稀罕这个第一龙将的名称,既然我当上了这个职位,就让捷艮沃尔因为我而更加光辉吧。”
下面的吵闹声突然停顿下来,在短暂的平静后,突然暴发出愤怒的喊声:“你这个狂妄的混蛋,去死吧!”
当上第一龙将的首日,异常的不顺利……
在很久以后,有个历史传记家询问了尚存的捷艮沃尔居民,为什么在后来的日子里如此坚定的拥护第一龙将的统治时,很多人回答了一个让我羞愧的答案:“那个家伙呀,不过是个笨蛋而已,但是换成别的什么人来统治,我们就活的没那么开心了。”
接下来,就是对付游散龙骑兵的事了。
7月9日我躺在巨大的草垛上,望着天空,身下是吱呀吱呀的声音,破烂的老牛车在发出如此杂音的同时,将满满一车的粮草拖往捷艮沃尔。在老牛车前后,还有其他数辆,也都堆着山高般的粮草,在林海里,就显得分外的耀眼。
“法普大人,我们都已经慢吞吞的走了两天,怎么还没看见敌人呀。”赶车的是亚尼,一脸稚嫩的他怎么都让别人感觉到弱小,虽然他连龙骑士都杀死过。
“放心,抢劫了那么多不能吃的货车,看见这种粮草车,龙骑兵一定会感兴趣的。”我吐掉了口中含着的草根,斯条慢理的说道。
“可是,这次我们就只有那么点人,能对付大队龙骑兵吗?”
“加上赶车的才十个人,这么弱的队伍,龙骑兵又不是傻子,怎么也能估算出该派多少人,全部来了,那才叫希奇。这个吗,叫示敌以弱,到时候就可以攻他们一个不备。”
亚尼的脸上满是受教的表情,当他露出再讨教的神色时,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窜进我的耳朵。“来了。”我喊了一声,前行的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数个龙骑兵提着龙枪飞速越过森林,将我们团团围了起来,细数一下,一共有六个,为了对付十个人,这显然是大手笔了。
“立刻滚下车去,还留你们一条性命,不然格杀勿论!”当先一人高喝了一声,我向左右使了个眼神,坐在车上的数人立刻爬下了车,而我反而端坐在草堆上,露出我不会离开的表情。
龙骑兵的脸上难掩轻蔑,其中一人缓缓抽出了龙刀:“自己找死,怪不了别人。”
“是呀,这句话我原样奉还。”笑眯眯说完这句话,我从怀里掏出了火统,“乒——”
的一声,弹丸划过那名龙骑兵的脸庞,飞掠进林子里,惊吓的飞鸟在这个时候扑棱着翅膀,掠上半空,在上面不停鼓噪。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从草堆里翻出十数个火枪手,将枪直指着那些龙骑兵。
那名龙骑兵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大滴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忙不迭从地龙上翻落在地,然后举起了双手。龙骑兵虽然骁勇,但不是笨蛋,自然知道火枪的威力,其他人在对视了一眼后,高举起双手,纷纷跨下地龙。
我收回了火统,然后对他们道:“刚才只是一个警告,回去和你们的同伴说,捷艮沃尔随时欢迎他们回来。但是他们还选择继续在林海里游荡的话,我会一个一个去把他们消灭干净,这个是第一龙将——因陀罗的声明。”
“你就是因陀罗!”差点失禁的最先一人用着颤音道。
我点了点头:“不错,如果不信也没关系,你只要去转述我的话就可以了,现在可以走了。”
龙骑兵们面面相觑后,飞快的爬上地龙,在吆喝了一声后,急速离开了我们,在身后丢下一句话:“我们捷艮沃尔的战士不会接受威胁!”
“你们只不过是盗贼,已经称不上战士了!”冲着他们的背,我大喊了一声,急速的奔驰声回答了我喊声。
拍了拍身上的草末,我继续躺下,然后拍了拍车:“继续出发,我们回捷艮沃尔。”
一脸呆涩的亚尼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翻身上车,挥舞了一下鞭子后,驱赶着牛车继续赶路。车还没有行出百米远,密集的奔驰声就在四周响了起来,数十名龙骑兵快速把我们围了起来,明晃晃的龙枪直对着我们。
“谁自称是第一龙将!”当先的一个是胡子老长的龙骑兵,在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后,沉声道。
一点没有回避,我直视着他,大声道:“是我!”
“假如今天我杀了你,我就是捷艮沃尔的英雄,我们就可以重新回到捷艮沃尔。”瞪着我,长胡子一字一句的道。
“恐怕你要失望了,当杀完我后,就请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你这辈子没希望回捷艮沃尔了。”我笑了笑。
“你以为我不敢吗!”长胡子加重了口气,并做出欲动手状。
我继续笑道:“我就在这里。”
四周的气氛一下凝固起来,所有人的手搭上了兵器。长胡子瞪了我半晌后,突然笑了出来:“有骨气,不愧被十三长老推荐当第一龙将的人。假如我们肯归顺的话,不知道第一龙将大人会给我们什么赏赐。”
没有考虑,我道:“赏赐的话,我是很难给你们什么的,不过有三样,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第一个是自由,第二个是尊严,第三个是证明自己的机会,其他你们用自己的手去拿吧。”
长胡子的脸上滑过了惊异,颇有兴趣的看着我,好半晌才道:“听说第一龙将是个喜欢讲大话的家伙,今天看来也不假。”
我没有介意,只是笑了笑:“不错,我很喜欢讲大话,不过比起你们来,我有点可以自豪,至少我不会愚昧到丢掉自己的理想,去当一个盗贼。在兰帝诺维亚,你们不能消灭我,在林海里,难道你们就可以了吗?”
长胡子的脸笼上一层怒气,按捺不住的手按向了腰间的龙刀,空气一下紧张起来。
扫视了一下四周,我哈哈笑出来,径直走到长胡子的面前,如果他现在动手的话,可以一刀把我斩成两截。
没有一丝恐惧,我的眼睛直视着他,然后说出了下面的话:“假如你们的理想是将龙的脚印留在大陆每一个地方的话,我的理想就是恢复大陆的和平。如果你选择让捷艮沃尔的子孙继续和你们一样流血的话,可以在这里杀了我,如果不是,就请你们放下武器。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为几个盗贼浪费精力。真想一把火烧掉整个林海,可惜,这是养育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的森林,我还想着让自己的子孙也能看看这一片绿色。”
长胡子的嘴唇一阵颤抖,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我知道,只是最后的机会了,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下,一丝鲜血从里面渗了出来。拥有圣龙之血脉的人,他的血有一层淡淡的荧光,而且散发出别样的气息。
“圣龙之血脉!”长胡子睁大了眼睛,脸上再也没有犹豫,翻身跃下地龙后,跪在地上:“因陀罗大人,我不再做无意义的抵抗,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过错。”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对了,长胡子,你叫什么名字。”
长胡子诧异的抬起头,惊讶了片刻后道:“尊贵的第一龙将大人,属下曼陀罗。”
“曼陀罗,可以的话,能不能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当我的龙枪。如果有你们的帮助,我应该能更快的结束这个乱世。”
曼陀罗呆涩看着我好一会,突然低伏在地上,将舌头吐出,触到大地,这是捷艮沃尔最崇高的敬礼,是对自己主人的认同。几乎同时,其他的龙骑兵也跃下地龙,做出了同样的姿势。
……
“你是说,还有其他操纵者?”归降的曼陀罗还是带来了惊人的消息,本来打算打道回府的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的,因陀罗阁下,本来我们散进林海后,也没打算做其他抵抗,都想着各自悄悄回捷艮沃尔,和家人团聚后,再做打算。不过,还没等我们做出决断,离车将军的手谕就传到各个支队指挥官的手里。”
“手谕?”
曼陀罗递上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各自为战,敌寇将不久陷入沼泽,最后胜利必将归属我们……”最后还盖上了离车的私章,稍微想想,也知道是那些紫袍法师的杰作,能够拖延我们一天,对他们代表的势力来说,就好上一天,更何况还不是用自己的本钱。不过凭着这么张纸,龙骑兵们就傻呼呼的跟着走了?
曼陀罗看出我脸上的疑惑,接着道:“本来我们也不太相信,毕竟离车将军投降的旨意才由刹帝利将军传过来,可是后来,全权代表离车将军的那个人突然出现,不知道怎么的,我们也就同意了这个建议。而且从那个人那里传来消息,之所以在战场会出现离车将军的令牌,只不过是因为被刹帝利将军突然袭击而丢失了,现在的离车将军暂时撤到了南方去,不久将举兵大举北上,到时候,我们就是功臣。”
“就这样你们跟着走了?”我张大了嘴巴,这种谎言也能让他们相信。
曼陀罗抓了抓头发,露出不解:“不知道怎么,当时的我们就是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说了半天,那个人到底是谁?”
曼陀罗的一脸的茫然,好半晌后摇了摇头:“不知道呀,反正从离车将军宣布举义旗开始,那个人就在离车将军的身边,后来代表离车将军指挥了对你们的战斗。”
我脑子里一团雾水,不过模模糊糊有了一个概念,那个人和紫袍法师脱不了干系,而且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可以对那么多人同时精神影响,那种简直就是魔力:“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应该还在大本营里,不过那里有很多那个人带来的卫士,而且,很多我们的同伴到现在还对那个人言听计从。”曼陀罗想了片刻后,回答了我的问题。
“就是说,从正面进去行不通喽。”
“是的,因陀罗阁下。”
不管怎么说,也要解决这个在脖子底下的危险,在考虑了片刻后,我做出了决断:“曼陀罗,我跟你过去,就当是被你抓获的俘虏,不管那个人是谁,就在今天,让他消失掉。”
“啊——是,因陀罗阁下。”带着一脸崇敬,曼陀罗在一声惊异的叫声后,点下了头。
沦落成盗贼的龙骑兵驻扎的地方,居然让我有种眼熟,在仔细看了一眼后,从心里泛起了哀叹,可能是宿命的玩笑吧,这里就是以前黑暗龙族的村落。衣衫褴褛的几十个龙骑兵围在村中央,一脸馋像的望着那里烤着的一只山鸡,地龙们懒散的趴在地上打着盹,哪里还有以前龙骑兵半点的风采,就算说起盗贼来,也寒酸了一点。
曼陀罗颇为尴尬的看了我一眼后,然后高声嚷道:“我们抢到粮食了!”
这个时候,我压低了斗笠,尽量把颜面遮挡起来。
村子一下沸腾起来,从周围的树屋里窜出了上百个人,红着眼睛围了上来。
“总算能吃饱了,最近连只鸟都难打到,都快把我饿死了。”
“这还是第一趟抢到粮草呀,曼陀罗真有本事。”
“那是,人家好歹也是龙骑兵中的第一人呀,若不是实在没了飞龙,他早升格当龙骑士了。”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龙骑兵越围越上,眼看着就要把粮车上的粮草给抢下来,那时候暗藏在里面的火枪手就不妙了。我连忙使了个眼色给曼陀罗,曼陀罗会意,升出双手:“喂,大家静一静,怎么也要让代指挥官过目一下吧。”
龙骑兵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大声喊了起来:“代指挥官,快来看看刚抢到的粮草呀。”
一阵寂静,好一会,才有回应,在数十个身着灰色制服的壮汉簇拥下,一个紫袍法师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紫袍法师,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从头到脚套着的紫袍将他性别容貌全数掩去,整个充满了神秘的味道,此外,在看他的第一眼,从心里就泛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手慢慢伸到大衣下的弯刀上,左右使了一个眼色后,伪装成车夫的士兵不着痕迹的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那紫袍法师靠近,就制服他。可是紫袍法师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一只手缓缓扬起,直指着我们,然后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曼陀罗是叛徒,他已经把敌人引进来了。”
“啊——”周围的龙骑兵发出了一声惊叹,纷纷握上腰际的龙刀。
我一把扯掉斗笠,露出了面容,闪族特有的黑发暴露在空气中,引起一片惊叹:“他是因陀罗!”还没等话音落下,曼陀罗就大喊道:“离车将军已经死了!这个是艾尔法西尔的紫袍法师,他想利用我们替艾尔法西尔卖命!”
龙骑兵们一下失去了判断,一脸迷惑的望着我们,然后转头望向那个紫袍法师。
“杀了他们,圣龙会给你们祈福的。”紫袍法师突然加重了语气,带着那么点魔力,龙骑兵们的眼神恍惚起来。
从怀里掏出火统,“乒——”的一声开了一枪,声音很响,把树叶都震下了不少,似乎给龙骑兵们一个耳光,他们的脸上带出了一丝清醒,这个时候,十数个卫士在发了一声喊后,猛的向我们扑过来。
“开枪!”我大喊了一声,翻开车上的粮草,十数个火枪手纷纷冒出身影,端起火枪后停顿了瞬间,然后打下火石,“乒乒乒”数声枪响,冲上卫兵全身如同盛开起的鲜花一般。
血滴落在地上,发出了清晰的响声,摇晃了一下,那些卫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嗥叫。
即便是龙骑兵,被火枪直击后也失去了大半战斗力,而这些家伙的反应,却好像是激发了身体中的兽性,还没等我回过神,那些人越发神速的直冲过来。
曼陀罗越过我,直接迎了上去,龙刀划过,发出尖利的破空声,当先的几个敌兵顿时断成了两截,扑倒在地。不得不暗自庆幸,能收拢曼陀罗这个人,还真是我的福气,看他的本事,确实不逊色龙骑士,若是认真对起来,跟随在我身边的十几个人哪里够看。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个紫袍法师在卫兵的簇拥下,飞快的逃了出去。
“拦住那些家伙!”我大喊了一声,抽出弯刀追了上去,填好弹药的火枪手连忙开了第二枪,一阵巨响后,断后的几个敌人倒在地上。周围的龙骑兵在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纷纷抽出了龙刀,追了上去。护卫紫袍法师的数十人里也分出了大半,悍勇异常的阻挡着追杀的人。
我望了一下,突然拐进了另一边,直接抄着小路就向逃走的几个人追去……
“啊——”看见我突然的出现,卫护紫袍法师的几个人发出一声惊叹,很快脸上布满杀气,在抽出兵器后,直接向我身上招呼过来。
挥刀挡住最先一人,然后轻轻向旁边一带,在那人一个失足跌倒的刹那,飞快挥刀,血溅出,还没等溅到我身上,再次挥刀,劈进另一人的喉咙。看着那人的瞳人翻成了白色,我才缓缓抽回弯刀,尸体慢慢在我面前软倒,将后面的三个人露在我视线中。
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恐惧,在沉默了片刻后,齐喊了一声,同时扑向了我。
拼着受伤,用左手直接挡住一把战刀,忍着从那里传来的钻心刺痛,一刀砍翻了最近一人,然后转刃,捅进从后面扑上者的肚子里。感觉到一股热血喷到背上,没有犹豫,抽出弯刀,在掠过大半个圆弧后,劈在最后一人的脖子上。
三具尸体同时倒下,发出的沉闷响声久久不绝与耳。
最后,就只剩下那个紫袍法师。
“真的不愧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掉我五个手下。”带着那种阴阳怪气的声音,紫袍法师扯下了斗篷,露了脸。和印象中的老巫师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色更为灰暗,好像是死人的脸。
我没有理会他,扯下衣襟,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甩掉弯刀上血珠,直视着他,远处的厮喊声渐渐飘近,很快就会到这个地方:“投降吧,或许还能保住条性命。”
紫袍法师突然笑了,然后张开双手:“迷途者呀,重新回归虚无之神的召唤,奉献出你的灵魂来吧……”
“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念经……”我摇了摇头,不再想做什么劝导,在稳定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后,低喝一声,扑了上去,还没等我挥刀,紫袍法师的身影整个如同蒸发掉一般,凭空消失在我的眼前。
一个踉跄,在失力连跨几步后,我忙稳住身型,猛的转身挥刀,一片空无,阴冷的感觉第一次爬上了心头。
“……迷途者呀,挣扎只会增加痛苦……”飘渺的声音再次传进我的耳朵,几乎不能辨明它的方向,在连续不断向四周劈砍了一番后,我突然放弃式的扔刀坐在地上,然后闭上了眼睛。四周一下安静下来,能听见几声飞鸟的惊鸣。
声音时断时续,好像在把我的精神扯到一个不知名的虚空,当连着灵魂都有种脱离肉体的感觉时,一阵刺痛传来。
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紫袍法师,他的脸有点扭曲,甚至带上点狰狞,在他手上握着一把刺剑,血从我的胸口滴落下来,“真可惜,我的心脏不在这个地方。”从嘴里吐出这么句话,早就握住弯刀的手猛的扬起,一阵夜枭般的尖利嚎叫,紫袍法师倒飞出去,在半空中洒下朵朵血花。
挣扎着站起,我捂着胸口慢慢挪到紫袍法师边上,看见他扭曲着躺在地上,血慢慢的渗开,染红了原本青绿的大地。
“终于结束了。”低念了一句,北方的战斗到这里应该画上句号,我真的很累,如果有可能,就好好睡一觉吧,然后和艾丽兹一起在阳光下玩耍,真的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幸福。
轻声咳嗽了一下后,我转过身去,步履蹒跚的向外挪去。
王历1354年7月9日,最后的变乱落下了帷幕,但是紫袍法师的阴影在我脑海里再也没有办法清理掉,今后的今后,还会碰上这些人吧。到时候,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就是我选择的道路,充满了危险和杀戮的不归路……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40 PM
第六集 第六章 庆典
王历1354年7月11日大约有两百多名龙骑兵重新回到了捷艮沃尔,归到我的麾下,从这一天开始,北方的商路才正式打通,东大陆的丝绸、瓷器,兰帝诺维亚的武器,捷艮沃尔的龙角不停流通在这条商路上,巨大的利润由此产生。
据当时的统计,光是边贸税费,怀顿诺尔在一年里就捞了整整一百万金币,而透过对这条商路的投资而一夜暴富的人,在怀顿诺尔以千计。那些达官贵人更是捞到数不尽的好处,名义投资、权利参股等等,凭空让他们的资产翻上数倍。
一时间朝野上下,对流浪兵团、兰帝诺维亚的好感与日俱增,“怀顿诺尔最亲密的盟友”、“永远的兄弟”、“最好的邻居”等等的称号如雪花般飘到我们头上,而还在去年,流浪兵团还是怀顿诺尔头号通缉,我的额头上更是印着十万金币的悬赏。
另一方面,我们重新拥有了龙骑兵的事早早的传到怀顿诺尔的朝廷,克鲁索在审时度势后,飞快做出了决定。第二军在回廊处晃了一圈,在释放了象征友好的礼花后,又转道南下,布置到金山阿登方向,似乎对南方的艾尔法西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9日,一则消息透过重重关卡,送到了我的桌子上。
“第三王子势如破竹,第二王子节节败退。”一共十六个字,不过已经将意思说的很清楚了,不过字面外的意思,却要通过更多的情报才能知晓。
“第三王子布拉西尔在11日已经攻破了北方的重镇——德拉洁,基本上他的军队由仆兵组成,在得到自由的承诺后,仆兵异样骁勇,甚至可以和北方死囚团的人硬对硬。按照这个进度,用不了一个月,艾尔法西尔的战乱就可以结束。”
梅尔基奥尔分析了现在的情况,事实已经超出了我原来的预料,想不到仆役民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按照这个趋势,我布置的北方迁徙路线可能会被废弃掉,当然,只要对仆役民有利,白辛苦趟也算值得。
“恐怕很难哦,一旦艾尔法西尔的战乱结束,势必要南下重新控制特拉维诺一带,到时候,南边的商路就会重新开通。有了太多北方商路的利益关系,当然会有人不愿意再开一条商路来分金子,一定会做出适当反应的呀。”德科斯摸着胡子,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从来没想过,开通北方的商路还有这种用处,如果这样的话,怀顿诺尔难保不南下,或许在朝野的要求下,就已援助部队的名义加入艾尔法西尔的战局。只要能维持这个状态,就能继续从北方商路中摄取利益。这种想起来就让人呕吐的利益关系,却是我一手导出来的,现在的我感觉不像是拯救国家的英雄,更像是肆意把战争往无限制方向发展的恶魔。而且还要从这个拖一个国家进战斗的丑恶里捞到自己的实惠。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有时候我不得不这样问自己。
“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得到难得的休整时间,只要有三个月,我们就可以组建一支三百人的火枪队,再加上捷艮沃尔的部队,我们完全有能力在寒冬来临前南下,只要控制一个到两个城市,我们就可以扯出公主的大旗,用忠义来号召更多的人加入我们的部队。如果顺利的话,明年的开春,我们就可以踏进亚鲁法西尔圣城!”美好的未来一下摆到了我们的面前,而以前,这个不过是个梦想。
梅尔基奥尔、塔特姆……这些原来的亚鲁法西尔军人忍不住含上了眼泪,真是漫长的等待呀,好不容易终于把这个希望给盼到了。
“不过大家还是要多多注意,万一南下,我们就要受北方和南方的双面压力,到时候怎么来缓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大问题了。”我还是要提醒下军官们,抱着太多的希望,可不能打好后面的战斗。
“是!”
“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宝贵的时间,各部队加紧休整,必要的话,就扩充部队。军师,尽量派人到南方去,我想那里还有很多人愿意北上,来捷艮沃尔或者兰帝诺维亚。”
“这个容易。”德科斯笑着点头。
“还有,万一怀顿诺尔真的南下,第三王子的部队未必能抵挡住那么多敌人,很有可能战败……到时候辅助第三王子的仆役民肯定会被株连,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希望动用一切可能的力量,尽力帮助仆役民逃难。”我挥了挥手,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在会场中的军官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后,齐齐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多少带上补偿的味道,虽然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楚,这种补偿是多么淡薄。
“大人——”就当准备散会的时候,一名卫兵跪在门外,高喊了一声。
我站起身来,现在看见这种人,心里就一阵发虚,天知道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兵上前了几步,递上一张大红封面的信笺,我扯开封口,从里面露出一张纸条来:“
王历1354年8月8日,兰帝诺维亚新君正式登基,望贤弟做好准备,到时务必参加。”
将纸条传给旁边的德科斯,我露出笑容:“如果没有什么事,尽量去兰帝诺维亚吧,军部做几件漂亮点的礼服,还有出几个像样的仪仗兵。怎么也要让艾丽兹的登基典礼热闹点,也可在各国使节面前露露我流浪兵团的脸。”
“哈哈——”议事厅中一阵欢笑,军官们纷纷起身,向我敬礼后离开。
“真是辛苦呀,在这个时候还要隐藏自己的感情。”德科斯并没有离开,将那张纸轻轻放在桌子上。
我重新拿起了它,将它贴近我的胸口,声音一下哽咽起来:“对不起,艾丽兹……”
8月8日,她就要正式成为兰帝诺维亚的象征,那个时候,也是她丧失自由之日。唯一能对她做出的补偿,不过是跪在她面前,对她行君下之礼。可是这个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又有什么意义?
“我要结束这场战争,然后让兰帝诺维亚人自己选择自己的统治者吧。”放下了纸条,我突然对德科斯道,这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坚毅。
德科斯似乎还有点诧异,在看了我半晌后,突然笑起来:“哈哈,不错的志向,让百姓来选择统治者,还真是个让贵族们怨恨的想法,不过,万一兰帝诺维亚选择你呢?你做还是不做?”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来当什么统治者的事情,当德科斯问起这个时,我一下呆住了:“我来当统治者?不可能的,我只是个战士,但时候自然有出色的政治家来引导他们的,我的理想并不在这里。”
“呵呵,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呀。”德科斯一边摇着脑袋不停嘀咕,一边背着双手站起身来,然后慢慢走出这个大厅,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就只剩下我一个。我无力的跌坐回凳子,喃喃道:“难道我也要有所觉悟了吗?”
王历1354年的7月,真是个变幻多端的月份,未来的一切在这个时候更让人感觉到无法琢磨,大陆的动荡已经陷进了难以收拾的境地,人心的崩溃或多或少已经影响到了我。
是继续举着大旗南下光复亚鲁法西尔呢,还是在北方建立自己的理想国,今后的道路到底应该走向什么地方呢?第一次,在我心底泛起了疑惑……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时钟摆到了8月8日。
这一天,夏日的阳光异常热烈的洒在大地上,大街小巷里都悬挂上了象征节庆的大红灯笼,欢快的气氛笼罩在兰帝诺维亚的上空。
“嘟——”站在城头的长号手吹响了庆典开始的声音,紧接着城头处就降下了大大的一块地毯,上面绣着兰帝诺维亚的国徽,纸花撒下,片片飘到我的头上。
“万岁!”街道两边的百姓兴奋的挥舞着手,发出了欢快的喊叫声。
流浪兵团入城式开始。
最先列的是百人旗手,举着各色战旗,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接着是二百人步兵队、二百人长枪队……排着整齐的阵型,踏着有力的步伐通过中央的广场,当全身套着青色战甲的五十人龙骑兵和身着灰色制服的五十人火枪手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仪式的高潮也就到了。
“看呀,是我们的龙骑兵,我们的火枪手!”
“真威武呀,光靠他们,我们的旗帜就可以插遍整个大陆呀。”
“兰帝诺维亚万岁,流浪兵团万岁,法普大人万岁!”
……
德科斯远比我热情的回应百姓们的呼喊声,看着他频繁挥舞着手臂,我居然产生了这位老先生会不会把手挥断的错觉。“喂,法普,怎么也要给百姓们一个好印象,不要让他们感觉到你冷冰冰的像块木头,缺乏亲合力的家伙可没人喜欢。”乘着间隙,德科斯突然对我说道。
我呆了一下,连忙挤出了笑容,异样灿烂的对着两边的百姓,然后挥起手来。下面的回应更加猛烈,间杂着一两个女声的尖叫。就这样在热烈的欢呼声中,我们来到了举行加冕典礼的主会场,在那里,鲁素大哥早就一脸笑容的迎接着我们。
“鲁素大哥!”我翻身下马,上前了几步,一把将他抱住。
鲁素在拍了拍我的背部后,轻声道:“艾尔法西尔第二王子、第三王子的使节、怀顿诺尔、萨登艾尔、布莱克诺尔……差不多所有的势力都派人过来了。到时候需要给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对我们有好处。”
我点了点头,再次整了一下制服,然后跟随着鲁素大步走进了会场。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看见会场中的景象,我还是大吃一惊,不大的地方拥挤着上百个人,穿着各国的高级礼服,其中还夹杂着十数个花枝招展的女性。浓郁的香水味和同样浓郁的体味混杂在一起,熏的我有点发晕。
“这个是怀顿诺尔的使节,克拉季沃子爵阁下……这个是布莱克诺尔的使节,奥拉•达克男爵……这位是……”
在鲁素的介绍下,我尽力保持着温和,和一个个使节亲热握手,在他们的脸上,几乎能看见所有的表情,从鄙视、到仇恨、一直到献媚……不过这里的诸人涵养工夫均是一流,就算摆明了是对手的布莱克诺尔使节,也能从脸上挤出点笑容,做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在一个接一个的寒暄中,我们很快迎来了正式登基的时间。
“吉时已到!”司仪用略带尖利的声音高声喊道,原本喧哗的会场一下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让出中央红色地毯铺就的大道,将目光放到了大门口。
大门打开,几个侍童举着仪杖走在最前面;接着的是后面的卫兵,都是身着银亮盔甲的高大战士,手中举中代表王家权威的仪仗专用斧矛,在踏完近乎机械的步伐后,左右转身,将中间的大道和宾客们隔开,这个时候,一身华丽洋装的艾丽兹在数个使女的陪同下,走进了会场。
今天的艾丽兹看上去比以往漂亮多了,虽然少了一份身为王者的尊严,但是在眼光流动中带出一股自然的天真,粉红的脸蛋看上去吹弹欲破,更是让人倍感怜惜。
我的心揪动了一下,带着一丝愧疚,单膝跪地,然后低下了头,这个算是行君下之礼,也表示了流浪兵团对艾丽兹国君的承认。身后的军官们陆续跪下,庄严的气氛在这一刻浮现出来。参加典礼的各国使节一时间不知所措,有些人跪下了,有些人还站在那里。直到象征着上神使者的大祭师在无数僧侣的陪同下走进会场时,剩下的人才慢慢降下身子。
“以上神之名义,赐汝统御上神子民之权利;以上神之名义,承认汝为上神之代言人;
以上神之名义,赐汝不可侵犯之身份。”大祭师的声音拉的像唱歌一样,在悠扬顿挫的音调中,他将象征兰帝诺维亚国君的王冠戴在艾丽兹九岁的脑袋上。
王冠太大,而且有点重,艾丽兹在摇晃了一下脑袋后,居然把它给甩了下来。会场中的气氛一下尴尬起来,这个时候,鲁素大哥站起身来:“艾丽兹国君年纪尚小,希望在她成年以前,能有个人能够辅助她,以上神之名义,我想大祭师能再赐福一个人。”
“按照法典,确实可以,但是这个人要被众人推荐,得到想彻九天的呼应声。”
鲁素躬了躬身,然后大步走到门口,伺立的卫兵里面推开了大门,将外面的喧哗放了进来。成千上万的人站在外面,最前面的是身着盔甲的士兵们,明亮的兵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兰帝诺维亚的兴衰现在由你们来决定,辅助艾丽兹国君的守护者,将由你们来推荐,请用你们的声音把希望传给上神,大声高呼吧!”鲁素张开手臂,在做出深呼吸的动作后,猛的喊道:“我,鲁素,推荐捷艮沃尔的第一龙将、流浪兵团的指挥官当我们的守护者!”
在沉寂了片刻后,战士们首先举起了兵器:“法普大人!”
“法普守护我们!”
“法普……”
声音越传越远,无数人举起了手,涨红了脸高声喊着我的名字,在我身边的军官们纷纷站起身来,使劲拍着巴掌,会场的气氛到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反而处在最中心的我,有种眩晕的感觉,这个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仓促之下我有点茫然的站起身来。
鲁素上前拉住我的手,将我带着走到艾丽兹面前。艾丽兹一看见我,脸上就闪亮出兴奋的光彩,在张开双手后道:“法普叔叔!”这一刻,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将她搂进怀抱里。
“艾丽兹国君也认同了她的守护者!”鲁素大喊了一声,场中的掌声更烈,一杆祭师杖轻轻搭在我的肩头,一个声音有点飘忽的传进我的耳朵:“以上神之名义,赐汝守侯兰帝诺维亚之权利;以上神之名义,赐汝拥有上神代言者之全权……”
8月8日在一系列的庆典中,完成了将兰帝诺维亚的权利移交到我手上的全过程,在大陆的所有阴暗角落里响起了对我的诅咒:“……这个窃取两个国家的恶棍,想要毁灭整个圣陆的恶魔代言者,不得好死!”
而在史书上的记载为:“……8月8日,法普正式成为兰帝诺维亚护国君,成某种意义上讲,拥有百年历史的兰帝诺维亚在那一天画上了句号……”
数日后,在我额头上刻着的悬赏金额又添上了一个零,达到创记录的一百万金币,虽然发出这个通缉的是一个不知名的杀手工会,但是笨蛋都知道在这个工会后面到底站着多少国家,而中间的相当一部分,他们的使节还在我面前挤着虚假的笑容……
“想不到我的脑袋那么值钱。”拿着发黄的通缉令,我苦笑不已,在我面前跪着的是一个不满十五的少年,由于发育不良,看上去比亚尼还要年幼。不过就是这个少年,在今天早上我应酬完那些圣国公使后,在路上伏击了我,所使用的兵器不过是一把生锈的匕首。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张通缉令,也让我清楚了自己到底值多少钱。
“为什么要杀我?”虽然早就知道答案,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少年梗直了头颈,大声道:“只要杀了你,就可以有一百万,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粮食,我们的村子就有救了!”
“哦——”略带上点兴趣,我仔细看了眼身前的小刺客,有着特拉维诺式的黄色头发、深蓝眼睛,因为过于消瘦,骨感很强,一双大眼也深凹进眼眶里。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点幼稚,是属于那种连一百万是个什么概念都不太清楚的小孩子。
“你们村子在什么地方?”
“我不会说的,你一定会派人血洗我的村子!”少年拼命摇头,一脸的断然。
“那总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仰起了头,略带点自豪道:“我叫法利斯•拉列。”
南部特拉维诺的姓氏,凭着这个名字绝对可以追查到他的村子,少年根本不知道他的话已经把他的村子给暴露了,脸上还带着那么一点骄傲。不过我根本没有兴趣去报复什么,只是在心寒一件事情,如果一个村子里需要未成年来寻找机会的话,那么那里的生存条件之恶劣,简直难以想象。战争已经开始产生崩溃式的恶劣后果,再不加以收拾,后果难以想象。
“亚尼!”我喊了一声,今天应该是他轮值我的安全,在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回应后,亚尼站到我的面前。那个法利斯颇有兴趣的看着亚尼,显然被他身上那闪光的黄色盔甲给迷住了,“好好照顾他,还有,这个人是危险分子,可别给机会伤害你了。”
亚尼敬了一个礼,然后转向法利斯:“跟我来吧。”
我只看见法利斯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做出什么决定,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肯定是想打亚尼的主意,不过他大约要失望了,亚尼什么本事我清楚的很,对付这个小孩子,绝对不会费力,在两个人消失后,我拉了一下铃铛,几分钟后,梅尔基奥尔出现在我的面前。
“南方的情况很糟糕吗?”我劈头就问了这么一句。
梅尔基奥尔在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去年的粮草大部分被征收到军队去,而且为了镇压暴乱的特拉维诺人,正统王国军动用了上万人的部队,大部分特族村落的男丁被杀戮。今年的春耕因此受到很大影响,许多村子已经出现饥荒现象。”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这种事情……军师的意思是现在根本不是南下的机会,万一告诉你这个现象,怕你又要……所以暂时没有上告。”梅尔基奥尔没有直视我的眼睛,只是喃喃道。
我当然知道德科斯的初衷很好,但是为了一己私利,总不能见死不救,任由南方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不过我也很清楚,现在流浪兵团的军力一旦南下,恐怕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找到,就已经全军覆没。
“可是,我不是已经开放了南边的边关了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还守着那已经荒废的土地?”
“这个吗,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离开自己的土地。更何况,最近正统王国军已经有在南方集结的迹象,若不是在特拉维诺东部地区还和叛乱军陷入胶着状态,很有可能,我军还没南下,他们就开始北上了。”梅尔基奥尔一说完这个话,就露出后悔的表情。
我瞪着他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德科斯和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梅尔基奥尔挺直了上身,大声回答道:“大人,我们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实在是看你最近太过操劳,有些事情实在没必要惊动你了……”
我一时无言,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责怪他们,只好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梅尔基奥尔,假如我累趴下的话,由德科斯顶上;德科斯不行的话,就由你顶上……自己找好自己的后继人吧,用我们的辛苦去换胜利还是值得的。”
梅尔基奥尔看着我,突然跪在地上:“大人,我知道怎么做了。还望大人原谅在下以前的隐瞒。”
“好了,我们的敌人在外面,不在这里,没必要搞的那么紧张。还有……”还没等我想起下面该说什么,一只速报鸟扑棱着翅膀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梅尔基奥尔的肩膀上。
梅尔基奥尔从速报鸟的脚上取下了纸条,飞速扫视了一边后,脸色大变,没有多少言语,直接把那张纸递到我手里,只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怀顿诺尔……南下……”
我抬起了头,直楞楞的看着梅尔基奥尔,然后从口中滑下了一句话:“好快……”
8月13日,怀顿诺尔大军南下,先锋为舍尔诺夫的第二军一部,其后跟随着第二军本部、第一军一部、后勤军一部以及临时征召的部队,总计三万人,连绵出一道数十里长的银色洪流。在翻越了金山阿登后,和北方的第二王子部队会合。
艾尔法西尔的战局在这一刻完全改变,大陆的战乱似乎更加混沌,未来的日子被笼上了一层浓浓的黑色……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43 PM
第六集 第七章 抉择
王历1354年8月17日捷艮沃尔第一龙将宅院“怀顿诺尔的使者?”我站在走廊中,望着跪在廊下的亲兵。
“是,身上有怀顿诺尔王家的批文,说是有重要事情要会见大人。”亲兵抬起头,大声回答。
“怀顿诺尔的人,现在来干什么?”我望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夏日的阳光很明媚的洒在大地上,四周有点白呼呼的感觉,远处的一棵庭院柳耷拉着树枝,一切都让人昏昏欲睡。在这个时候,怀顿诺尔的使者来到这里,多少带上点蹊跷,“还是先去看看吧。”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我大步向亲兵所指的房间走去。
房间在宅院的最深处,是一个独立的小阁楼,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商量私下事情的地方。
在小阁楼的四周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就连一棵青草都被很小心的拔走。十几名亲兵散布在周围,一脸的戒备,显示着这次会谈的非同小可。
当我踏进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大半的军官都在里面,一脸严肃的分坐两旁,而在最中央,则端坐着一个身着怀顿诺尔王家白色制服的人。走到他面前后,我盘腿坐下,仔细看着他。这是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穿的很整洁,脸上永远带着温和的笑色,一看就是外交官出身。
“你是……”做出一副并不知道他是谁的表情,我注视着他的眼睛。
男子的眼睛流露出和善,从身上接下一个包裹后,递到我面前:“在下是怀顿诺尔王家外交官,戈登•怀顿,仅代表吾王陛下,来传递我方的善意。”
戈登•怀顿,怀顿诺尔众多王族甲胄中的一员,也是唯一一个放弃身份,当外交官的王族,旁人的评价是一个疯子,不过现在看来,绝对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优秀外交家。
我接过戈登递过来的包裹,慢慢打开,一道耀眼的光亮从里面射出来。
“啊——”四周一片惊叹,那是几十颗斗大的珍珠,个个浑圆晶亮,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瑰宝,“这是怀顿诺尔王家密藏的二十六颗北海斗珠,象征着怀顿诺尔的二十六个州,是王家权威的体现。”戈登笑眯眯的解释这些珍珠的来历,比起它们华美的外表,其象征意义更为惊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送到我们这里?”
戈登脸山堆满了笑容:“因为怀顿诺尔想和兰帝诺维亚、捷艮沃尔两个国家结成兄弟之邦。”
我顿时感到有种受宠若惊,怎么说在几个月前,我们还是怀顿诺尔的支属,还要向他们进贡,眨眼之间,他们的使节主动上门,说什么要和我们结成兄弟之邦。变化之快,颇出人意料,实在让人有中如梦中的感觉。
戈登挪上了几步,轻声道:“当然,怀顿诺尔会放弃对兰帝诺维亚的宗主权,转而承认捷艮沃尔对他的宗主权,兰帝诺维亚已经交纳的贡金,我们会尽快把它退回贵国。”
条件越开越优厚,我并没有做声,静看着这个外交家还有什么话说。
“列出那么丰厚的条件,不会就是想和我们达成同盟协议吧。”在一旁的梅尔基奥尔沉声道。
“当然,我们不会那么肤浅,同盟协议在现在的乱世,根本不能证明什么……”戈登挺直了上身,朗声道,旁边的人脸上冒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还没等我开口回答,他用更响亮的声音继续道,“我们想和贵国结成姻亲,将圣王陛下的爱女许配给法普阁下。到时候,你我两国就是真正的兄弟之邦。如果有可能的话,法普阁下的子嗣还能继承怀顿诺尔的大业,将两国真正统一起来。”
犹如晴天霹雳,震的我张大了嘴巴,一时合不拢,好半晌才道:“你是说政治婚姻。”
“哪里,阁下言重了。”戈登一脸笑容。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军官们的脸上难掩惊异,在片刻寂静后,德科斯打破场内的沉寂:
“戈登大人,这个事情关系到我国之未来,需要慎重考虑,还望你暂在行馆中休息两天,等到有所决议后,我们必定通知你。”
戈登嗑了一下头,然后躬身退下,会场中就只剩下那二十六颗明珠散发的光辉,以及那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在经过短暂沉寂后,德科斯叹了一口气,道:“看样子,怀顿诺尔下定决心要吞并艾尔法西尔了。”
“你是说,怀顿诺尔可能举全国之兵力南下。”我皱了一下眉毛。
“有可能哦,现在艾尔法西尔的局势,就像是两个孩子为了一块大饼打架,被怀顿诺尔这个饥饿的大人看见了,嘿嘿,换成我也会去把那个大饼给抢过来的。”德科斯一脸坏笑,“不过那个大人还要顾虑一件事情,因为他在烤着一只鸟,可是在他身后的又有一只流浪狗,万一在他离开的时候,那只狗把鸟吃掉的话,就有点得不偿失的味道了。”
“那只狗不会是指流浪兵团吧。”
德科斯并没有理会,只是继续道:“那个大人有两个选择,要吗就抱着那只鸟去抢,要吗就扔一根自己吃不了的骨头给那只流浪狗,显然那个大人选择了后者。”
“那根骨头还很诱人是吧。”我算听明白德科斯的意思。
“什么骨头、狗呀……现在是讲要不要娶那个公主的事呀!”雷帝斯一脸茫然,然后露出不满的表情。
“法普呀,这件事一定要慎重,毕竟我们也面临着南下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就可能无限制的在北方拖着。”德科斯望着我,一脸严肃。
我点了点头。
“其实法普现在还是单身,娶个公主也不错呀!”玛古拉突然大笑起来。
“那迦兰怎么办!让她做妾室呀!怎么说,她也救过法普的性命!”雷帝斯大声嚷道,“我坚决反对这门亲事,那个什么怀顿诺尔的公主,不来最好,来了我让她爬着回去!”
“喂,雷帝斯,想事情能不能用点脑子呀,你那么干,是想让我们和怀顿诺尔全面开战呀!”塔特姆喝道。
雷帝斯瞪了塔特姆一眼,道:“怕什么!大不了再打一次回廊战争。”
……
屋内的喧哗很快转化成波动的声浪,不停冲击着我的耳朵,我只感觉到脑子里有如蚊虫嘶鸣的痛楚,在闭了一下眼睛后,我猛的站起:“这个事情,我会做出决断,不过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屋子里一下鸦雀无声,原本已经要跳起来打架的各个军官纷纷坐回了原位,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低下了头:“是,大人。”
夏日的暖风透过窗户卷了进来,吹拂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只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如果是原来的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但是现在……我不能凭着自己的好恶将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拖进一个危险的境地。上位者的悲哀莫过与此,很多时候,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行事。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挥了挥手,我跌坐在地板上,露出了疲倦的神情。
“是,大人。”军官们躬了一下身,然后起身退出,在一阵沙沙的细响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着呆。白色的天花板不停在我的头顶旋转,将我扯进了一个虚空的世界里……
四周是一片白色,我全身飘着,根本不能使出半点力气。这种失重的感觉让我有点呕吐,在颠倒了数下后,我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
“圣龙,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声音好像不是从我嘴里冒出来的一样,飘渺着传出去。
还是那个戏谑的眼神,就算是死了,这头老龙也不会改变自己:“吾在汝之灵魂中,从吾将吾之血脉传承给汝开始。”
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那么好心,虽然搞不懂灵魂是怎么留存在这个世界上,不过对于能活一千年的老怪物来说,应该也不是太大的难题。“为什么现在突然来见我?”
“不是吾现在来找汝,是汝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吾之存在。命运之子呀,有什么疑惑能让汝察觉到这个在汝灵魂最深处的地方。”圣龙眨着眼睛,继续说道。
“命运之子,我?……没那么严重吧。”我摇了摇头,露出不解。
“是呀,从吾看见汝那一刻起,就知道汝是命运之子,是推动整个转轮之关键;所以,吾将血脉传承给汝,并见捷艮沃尔的未来一并托付与汝。”如果龙有笑容的话,应该就是眼前的这张脸,圣龙的眼睛闪动着耀眼的红光。
突然间,我捕捉到一丝真实,或许离车的叛乱还有这个幕后者的推动。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圣龙道:“汝想的没错,是吾推动离车之叛乱,捷艮沃尔的血已经浑浊,必须用新鲜之血液让之恢复活力。至于那些阴暗者,只不过是跳梁小丑。”
“用那么多血也值得吗?”我想起了在兰帝诺维亚的战斗,多少战士呀,就那么长眠在大地。
“汝没有超脱肉体之束缚,自然还不能理解;不过吾只想说,命运之转轮比汝想象的还要残酷,当汝布下整个大陆之棋局时,汝也成为命运之棋子。”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一直以来,你都在影响着我呀。”
“不,汝之血脉只是一个契约,不会对汝有任何影响,一切的一切还是由汝做出决断。
吾没必要去改变什么,因为汝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影响着命运之转轮。”
“感觉上我好像很伟大的样子,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抉择,只要我选择错误,会把整个大陆带进毁灭喽。”我笑了笑。
圣龙再次露出笑容:“不,汝影响着命运之转轮,但不能决定命运之转轮。汝之决断无所谓对错,即便整个圣陆之毁灭,也与汝没有丝毫干系。”
“这样呀……”
“吾要睡了,在汝有生之年将不再苏醒,下一次,汝再见吾之时,就是汝超脱肉体之束缚,进入精神世界之时。不过在那之前,汝还是好好照顾汝之同伴,一起将命运之转轮拨动下去吧。”
言必,一道白光将我整个包裹起来,当我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回到那个阁楼里,四周还是那么寂静,夏日的知了在外面揍起了欢快的音声。
虽然圣龙没说什么,但至少让我有点松弛的感觉,我所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有时候真的没必要去背负那么多东西。
“好吧,在做最后的决断前,再去见一个人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站起身来,大步向外面走去……
迦兰安静的坐在我边上,双手覆盖着自己的膝盖,头低垂着,银白的头发散落下来,将她的面目全数掩盖过去。即便是夏日里,迦兰也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装,在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时,也将她的肌肤一丝不漏的藏起来。
“我要结婚了。”坐在她身边,我望着窗外的景色,突然道。
迦兰的身子略略颤抖了一下,头垂的更低:“不知道是哪位小姐有幸嫁给主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怀顿诺尔的一个公主,在结婚的时候,也正式缔结我们和他们的姻亲联盟。”用尽量平静的口气,我说道。
迦兰轻轻将手挪到膝盖前的地板上,然后伏下身子:“恭喜主人了。”
虽然没有听见迦兰的哽咽声,但在那几个字里,我感觉到迦兰尽力在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转过头,眼睛直直的望着她:“迦兰,你救过我的性命,而且……难道你就不觉的气愤吗?”
“迦兰只要在主人身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主人到底迎娶哪家小姐进门,迦兰不会多管。”迦兰头垂的更低,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的注视。
“迦兰呀迦兰,你付出那么多,就只为了能在我身边那么简单吗?”长叹了一口气,我站起身来,“我不善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过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开心。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一辈子在我身边。”
迦兰慢慢抬起头,将她的脸显露出来,眼眶中满是晶莹,这是迦兰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也是第一将她的感情真实的表达出来。
“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从现在开始,就由我来保护你。”胸口中充盈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冲击,我突然大声嚷嚷道。
“主人……”迦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处滑落下来。
……
“什……什么,你决定推掉这门联姻!”德科斯张大了嘴巴,一时没办法合拢。
“不错,我知道这门联姻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是我不想牺牲一个女人来苟合我们和怀顿诺尔之间的关系。”我点了点头,加快的步伐,我已经通知怀顿诺尔的使节在阁楼处等候,我要去宣布这件事情。
“法普,你有没有考虑清楚呀,要是硬推掉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把精力转移到北方去了,到时候,不要说南下光复什么亚鲁法西尔,就是自保都有点吃力。万一……”德科斯拉高了声音,一脸的焦虑。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德科斯道:“军师,我亏欠迦兰太多了,我想给她幸福。如果因为这次政治联姻,而让她没有机会的话,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自己。”
“值得吗,为了一个女人……”德科斯道。
“是为了两个女人,另一个是被当作商品的怀顿诺尔公主,她也有自己的思想吧,也会有自己的追求。如果为了我们的利益,而去剥夺她的幸福,我们和贵族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德科斯找不到其他说辞,摸了摸胡子,一时无言。
我突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白云,然后道:“军师,我算不上什么王者,最高的目标也不过是光复亚鲁法西尔。但是,我不想为了这个目标牺牲太多人的幸福。”
“法普呀,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要想清楚,我们已经死了多少同伴,如果这个时候放弃,你怎么对得起他们呀!”
我的心抽动了一下,确实,成千上万的人为了我的理想,战死沙场,他们的价值就能够被忽略吗?
“我知道,不过除了和怀顿诺尔联姻外,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更何况,娶进一个怀顿诺尔的公主,也就和放一堆间谍在身边一般,军师你也应该有所顾忌。”
“你说的是没错……喂,你还是再想想清楚,不要那么快走呀!”
“哗——”拉开木门,我走进房间,里面早就端坐着戈登和诸多军官,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到我的身上。德科斯在狠狠瞪了我最后一眼后,也归坐到军官队里,一时间,沉闷的气氛笼罩在整个房间里。
“法普阁下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戈登笑眯眯的说道。
我看着他,重重点了点头:“不错,我已经做出决定了,我准备……”
“法普大人——”一名侍从猛的拉开木门,低着头跪在那里,屋中的人颇有点诧异,毕竟在外面有诸多卫士把守,怎么就让一个侍从窜进这么重要的会议厅来,军官中的数人按向了腰间的配剑。
“什么事!”
侍从缩了一下脑袋,懦声道:“大……大人,是迦兰小姐要属下传一个口信给大人。”
“口信?”我转过头去,略带诧异。
“迦兰小姐说,很感激大人对她的承诺,但是她不想成为大人的阻挠,所以她……”还没等侍从说完,我呼的一声就窜出房间,将身后满屋的诧异人们丢在那里……
“迦兰,迦兰……”我发疯式的推开了居所的每扇门,除了受到惊吓的仆役外,根本没有迦兰的影子,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在推开最后一扇门后,留存在心里的希望如泡沫般碎裂,我全身无力的跌坐在门口,喃喃道:“为什么,迦兰,你以为你离开,我就会娶那个怀顿诺尔的公主吗?你真是笨蛋呀!”
“法普……”不知道何时,德科斯走到我的身边,喊了我一声。
带着点茫然,我转过头去,看着德科斯道:“迦兰走了……”
“她会回来的。”德科斯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安慰着我,“不过她真是个重情义的女中豪杰,关于和怀顿诺尔联姻的事情,我不管了,一切由你自己做决断吧。”
“我知道了,麻烦你通告一下怀顿诺尔的使节,就说我已经有了妻室,不可能再娶。”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
德科斯欲言又止,然后摇了摇头:“不过这次真的送了一份大礼给怀顿诺尔,假如以后他们想攻击我们的话,完全可以扯出受到污辱的旗号,大义凛然的冲到我们这里来。”
“迟早都会打一仗的,也就不在乎他们用什么名号。”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挥手道,“
让我静一静吧,我想考虑一些事情。”
“哦——”德科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轻细的脚步声在回廊里回荡着,敲击到我心头。这个时候,一股难以言明的寂寞笼罩住我,我张目望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呆呆的出起神来……
与怀顿诺尔的联姻到最后以失败收场,戈登带着点惋惜离开了捷艮沃尔,临走前留下了那么一句话:“假如能够同意的话,我们之间就可以少流很多血,不过现在……我只能祝福你们,来日再见的时候,可能我们已经在完全对立的立场上。”
大陆的历史似乎在我不经意的触动下拐进了更加血雨腥风的年代,不过我很清楚,靠牺牲一个女人的幸福换来的和平并不能维持多久。流浪兵团和怀顿诺尔之间,迟早会发生战争,在克鲁索•怀顿的眼里,不会容忍我太过长久的存在。只不过现在,他的目标还不是我们,怎么消灭艾尔法西尔,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在此后的数天里,怀顿诺尔王室并没有太大的震动,只是由礼仪官发布了惋惜的声明,不过在最后,他们还是发来了善意的和解愿望:“……虽不能结姻亲之牢固关系,还望为两国之福祗能结兄弟友谊之邦……”
在得到我方允诺后,怀顿诺尔和流浪兵团正式签定互不侵犯的条款,时为王历1354年8月21日,三天后,怀顿诺尔的主力兵团急不可耐的南下,加入了在南方的战斗。
艾尔法西尔的战局陷入更加白热化的状态,得到怀顿诺尔资助的第二王子军重新拿回了德拉洁。据说,当时的战况异常惨烈,负责守城的三千名仆兵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无人投降。北方联军是在付出近万条性命的代价后,才获得胜利。
不过在此战后,第三王子的主力受到大创,德拉洁以南六百里地完全赤裸在北方联军的铁蹄下。在短短的五天时间内,第三王子的部队主动向南撤退八百里之多,在圣城附近才稳下了脚跟,与第二王子的联军陷入对峙阶段。
而另一面,正统王国军大量从东部的战线里抽调部队到特拉维诺,一边是为了镇压越来越激烈的特族叛乱,另一边则在捷艮沃尔的边境上囤积人马,大有翻越护龙山,一举侵攻捷艮沃尔的气势,所打的旗号为:“恢复捷艮沃尔之正统,剿灭窃国之逆贼。”
而原本的逆贼德拉科普却不得不在更南的地方与蛮族对抗,虽有布莱克诺尔军的大力支援,但是在面对人数众多的蛮族兵面前,异常的脆弱,战线被压制的一缩再缩,蛮族的先锋甚至都能望见亚鲁法西尔的圣城。
大陆的战乱似乎在秋收前进入了一个高潮,谁都想在那个时候能获取更多的土地,收获更多的粮草,虽然在这时候,大部分的土地都荒芜着,甚至连马的饲料都未必能够提供……
自从失去迦兰后,我多半用工作来麻醉自己,几乎是不吃不眠的处理着各项事情,从捷艮沃尔重新振兴计划,到兰帝诺维亚的秋收安排,然后铺盖到商业、农业、军事、政治、民生……在短短的十天时间里,我所批阅的宗卷以千记。
当时的一个侍从官在后来的回忆录中写到:“……凡法普大人一日所做之事,可顶我等年余;十日之事可及终生……”这份回忆录多半被列为记录“法普大人光辉一生”的重要参考文献,在学术上拥有难以言明的价值,也是诸多“拥法派”历史学家用来抵制“倒法派”
历史学家的利器。
第十天,我基本已经处在恍惚之间,这个时候,我们未来的女王殿下,不知道为什么推开了我那久闭的房门。在看到蓬头土脸的我时,她留下难得的笔录:“……头发蓬乱,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异味,因为营养不良导致身体极度虚弱,需静养;精神介乎崩溃状态,需随时有人照料,恐自杀……”
字迹十分清秀,如果是亚鲁法西尔王家院士或者历史学家得到,一定会视为瑰宝,这可是亚鲁法西尔目前唯一之血脉——米娜维亚的墨宝。在她一生中,也仅仅写下过一本记载当时流浪兵团状况的日记,和一本记载着我大部分受伤记录及身体状况的书,无一不是被奉为国宝级典藏的珍品。
而处于事中心的我,在看见她的身影后,喊了一声:“迦兰,你回来了……”后扑倒在书桌上,失去了知觉……
“主人……”迦兰的轻声呼唤,在一片白茫茫的幻境中犹如仙乐指引着我。
在走了数步后,终于看见迦兰的身影,她还是穿着那一身黑色的劲装,银白的头发在雾境更显得柔亮。我踏上了几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带着梦呓般的声音道:“迦兰,不要离开我。”
迦兰略带羞涩道:“主人,迦兰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然后闭上了眼睛,她的唇在这一刻显得那么鲜嫩欲滴,一抹淡红似乎在召唤着我,忍不住,我慢慢将脸靠了上去……
“叭——”清亮的耳光声,四周的一切如同四碎的镜片般散去,在恍惚了片刻后,我才发现我握着米娜维亚的手,忙不迭甩开,我一脸涨红:“我不是故意的!”
“大蜥蜴、大色狼!”连续又抽了我几个耳光,米娜维亚气冲冲的走出房间,将一脸愕然的我留在那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坐在一张整洁的病床上,四周是一片的雪白,这里应该是米娜维亚照顾病人的地方。
病房外一脸尴尬的站着几个军官,直到米娜维亚走远后,才敢如贼般窜了进来。
“想不到你这么大胆呀,连我们的公主都敢去吻!”玛古拉一脸的笑色,“怪不得不想娶怀顿诺尔的公主,本来还以为是迦兰,现在看来是有个更好的目标呀。”
“别,别乱说!”我涨红了脸,但又不好意思说是梦见了迦兰,突然间,我醒悟到什么,抽着鼻子吸了几下,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但是有两个很特别,一个是米娜维亚身上的体香,带着点药水味,另一个就是带着淡淡兰花香的味道。
“迦兰来过了!”我喝了一声,猛得跨下病床,突然间一阵眩晕涌上脑子,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亚尼连忙跨上了几步,将我搀扶住,在他的帮助下,我走到了窗台前。一个细小的脚印淡淡的留在那里,这种身手,也只有迦兰能够做到。原来她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左右,只是在暗中默默的保护着我。
一丝暖意涌上了心头,我摸着胸口悬挂的晶坠,默念道:“用不了多久,迦兰,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的。”
“玛古拉!”回过头去,我突然对玛古拉道,“给我安排一个房间,不要让人打搅的那种。”
“你不是吧,才刚苏醒过来,又要工作!”玛古拉一脸的惊讶。
“不,我想好好睡一觉,快点恢复自己的体力,我的路还很长,可不能操劳死呀。”感觉到迦兰就在附近,我的心情一下开朗了很多,哈哈笑了出来。
玛古拉在抓了抓头发后,大喜道:“我这就给你准备去,保证还给你一张又大又舒服的床!”
夏日的阳光还是那么火辣辣的,但郁闷的心境却没有了,对着太阳,我露出了笑容……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3:47 PM
第六集 第八章 向南
王历1354年9月随着秋收的日子更加接近,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的工作也日见繁重,不过有着优秀的政治官,和同样优秀的基层干部,工作的开展还是比较顺利。特别是在兰帝诺维亚,今年预计可以征收近十万石的粮食,完全可以满足流浪兵团未来一年的需求。
在一片大好形势下,南方的威胁越来越提到日程上。
九月三日,发生了第一次正统王国军越境偷袭。
在山梁上躺着几具尸体,穿的很破烂,就连一件像样的盔甲也没有。看上去比一般的土匪尚且不如,不过这些确实是正统王国军的部队。
“一共十四人,杀了六个,逃了四个,其他被看押在附近。”梅尔基奥尔沉声道。
我用脚将一具尸体拨到正面,这是一张普通的脸,好像还很年轻,不过胡子是几个月没有刮过了,让他看上去更苍老点。原来应该是个贵族士兵吧,现在更像是盗贼兵,正统王国军混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把他们都埋了吧,免的暴尸荒野。”
“是,大人。”
“对方的俘虏交代了些什么吗?”
“那些俘虏说辞比较含糊,但是基本可以排除大规模进攻的前哨战这个可能,因为根据供认,现在的正统王国军正忙着抢掠村子里的新粮,再次完成集结,至少也要到十月份。”
“哦——这样呀。”在言语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护龙山的山顶,在这里早就开始修筑防御工事,不过由于最近的秋收,很大一部分劳力被抽调到农地去了,在这里只有负责警戒的一个中队卫兵。在应付小规模的偷袭时,人数太过稀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已经下达命令,临时再抽调捷艮沃尔的卫军一个大队到这里驻守,基本上可以杜绝这种小规模偷袭的可能性。”梅尔基奥尔补充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将眼光放到山下的广袤平原上。
特拉维诺大草原,一望无际的绿色,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激荡感觉。几条白色的河流像锦带一般铺在上面,数百头麋鹿悠闲踏步在河边,就像是锦带的蕾丝花纹。风卷起,将那种大草原独有的清新刮进我的鼻子中。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动,我转头对梅尔基奥尔道:“一旦秋收结束,一定要第一时间把部队调集到这里。在这种大平原上,敌人可能在一夜之间,就集结完毕。仓促之下,这里一旦失手,后面可就是我们的根本了。”
“是,大人。”
“还有,我们到底有多少骑兵?”
梅尔基奥尔的脸上露出盘算的神色,好一会才告诉我一个数字:“包括御用骑士在内,我们也只有三百二十名骑兵。当然,如果算上龙骑兵的话,真正战斗力应该能顶上对方一千五百名骑兵。”
“一千五……实在太少了呀,布莱克诺尔的一个冲锋阵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了,我们可是有希望和他们对决的呀。到时候,我们能靠什么?”我摇了摇头。
“可是,现在南边基本上都被正统王国军给占据了,我们根本没办法从那里招募骁勇善战的骑兵,光从本土解决,就连马匹也是个问题呀。”梅尔基奥尔眨了眨眼睛,一脸无奈。
“看样子,这个问题要到南下以后才能解决了。”
“是的,大人。”
我转过身去,不再言语,身后是捷艮沃尔的土地,这个被大山环绕的谷地,在这时候,被笼罩在一片雾气中,白茫茫的。远处是高耸的圣龙山,现在看来,真的很像是一头从波涛中窜起的巨龙。
“真是讽刺呀,以前我还怀着对捷艮沃尔的厌恶,现在却要为它举起弯刀了。”在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了一个人:“差点把那个刺客给忘了,现在正好拜托他几件事情。”
一旁的梅尔基奥尔一脸愕然,在紧盯着我看了半晌后,费力道:“大人,你想干什么?
”
“走吧,去看看那个把匕首伸向我的孩子吧。”
“啊——”
……
法利斯•拉列一脸悠闲的坐在床上,在他面前堆着许多食物,看样子,我们的亚尼对这个少年颇有好感,才几天工夫,就把他养的白白胖胖。当看见我走进牢房的时候,法利斯将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擦掉上面的油污后,跃下床,眼睛直视着我。
“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吧。”我笑着坐在他的床上,拨弄着那些堆放的食物,多半是不易腐烂的食品。
“二十六天!”法利斯的声音很响,真不愧是特拉维诺的子民。
在诧异这个孩子在这种枯燥环境中,居然还能那么清晰的记住被关押的时间后,我点了点头:“真的是很久了。”
法利斯眼睛中闪过一丝喜悦,很敏锐的把握住我的口气变化,不过他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这个孩子不简单呀,从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后,我站起身来:“我决定让你回去。”
“放我回特拉维诺吗?”
“是的。”
“你不觉得唐突吗,就这样把一个刺客放回去了。”法利斯的口气不太像是个孩子,颇有点成熟的味道。
“你没伤害到我什么吧。更何况,对于为了救助别人而做一些危险工作的孩子,我还是比较敬重的。”我笑着说,然后走到他的面前。
法利斯眨了眨眼,然后道:“你一定有什么目的吧,不然不会那么大方!”
“不错,我想拜托你几件事情。”
能够感觉到法利斯的震惊,在迟疑了片刻后,他道:“什么事情?”
“帮我传个口信给你的族人吧,就说……算了,要说的话,你可以自己估量,反正就是我军即将南下,到时候会帮助你们抵抗贵族统治这个意思。”
“你不会想利用我们特拉维诺人吧。”
“利用?或许吧,不过在你们没有自愿拿起武器跟随我之间,还谈不上那个。我只是想在我们南下后,你们不要把我们和贵族军同样看待,既而攻击,那就可以了。”
法利斯沉默了半晌,然后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我呆了一下,这么大胆的俘虏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过还是点下了头:“说吧。”
“能不能给我足够份的粮食,我想总要有人,有力气把你的话传开去吧。”
看着他,我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没问题,若不是现在南方到处是流窜的贵族兵,送你几车也不要紧,你看着办吧,你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吧。”
在这个时候,法利斯才露出少年的天真,在欢叫了一声后,扯下了床单,将那些食品包裹起来,我忍住笑,转头对早在外面等候的亚尼道:“亚尼,你帮助他吧,再给他找些不容易腐烂的食品。”
亚尼一脸兴奋,在敬礼后,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带着至少三十人份的粮食窜了进来……
“真的拜托那个孩子吗,由我们的斥候把消息传出去不是一样吗?”望着远去的两个人,梅尔基奥尔突然道。
“我可是在拜托未来的王国双翼呀。”
“未来的王国……双翼……”梅尔基奥尔费力的吞咽下这句话,眼中透满了迷惑,“大人,你是不是太看重这个小孩子了。”
“雏鹰看上去和小鸡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不过长大了可是在天空中翱翔的。”我拍了拍梅尔基奥尔的肩膀,笑着说。
梅尔基奥尔脸上越发的迷惑,我不再言语,望着远处的两个人,一身金黄色盔甲的亚尼,和背着比人还大包裹的法利斯,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兰碧斯将军和瓦伦西尔将军也如此惺惺相惜过。
“在小鹰长大前,给它留下个良好的印象,对我们可没有坏处。”我低沉道,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见。
“紧急情报!”凄厉的喊声划破早上的宁静,一名骑手像风一样卷过我的视野,一直到我面前时才勒住了马。骑手穿着特拉维诺人的衣服,身上满是血污,高举的一只手上握着象征特别通行的黑色令牌,一看就知道是被派遣到南方去的斥候。
一把抓住马的棕毛,我大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么慌张!”
骑手翻滚下马后,趴在我面前,突然嚎啕大哭:“特拉维诺人完了,大屠杀!那些正统王国军在大屠杀!”
“大屠杀!”我颤抖了一下,一阵寒冷从脚底升起,然后和梅尔基奥尔相顾骇然,这个时候,居然传来这种消息,毫不犹豫,我大喝道:“梅尔基奥尔,快去把亚尼他们叫住,还有,立刻通知所有人,马上召开紧急军议会!”
“是!”梅尔基奥尔连忙应了一声,快速去唤住尚未走远的亚尼他们,那名斥候则飞速站起,重新跨上战马后,一边喊着:“紧急!”一边飞奔向捷艮沃尔的圣城,夏日的宁静在这一刻被完全打破,热闹的喧哗声如波涛般从捷艮沃尔一直卷到兰帝诺维亚。
议事厅里一片沉寂,良久没有人说话,铺在我们面前的特拉维诺地图上标注着遭受屠杀的村落,密密麻麻的红点在我眼前无限制扩大,好像血染过一般。
“拉切维斯、巴布杰卡、纳拉斯……到目前为止,被毁灭的村落达到一百个,被杀害的人超过一万。”梅尔基奥尔的声音很低沉,敲击到每个人的心头。
“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那些王国狗!”雷帝斯重重敲了一下桌子,第一个起身,眼睛里喷出愤怒。
“坐下!”我喝了一声,雷帝斯看了我一眼,闷声坐回原座,然后我转过头,示意梅尔基奥尔继续说。
“王国军已经失去耐心继续和神出鬼没的南特拉维诺游牧者捉迷藏了,从这一点上看,对方也是急于北上,所以,我们和正统王国军的一仗难以避免。到秋收以后,我们或许可以积累足够的力量南下,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没有这个时间。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在一个星期内南下,乘着对方部队还没有集结时,给他们以打击。”
这个时候,我站起身来,将弯刀放在地图上:“我知道仓促应战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更知道,我们慢一天,对南方的百姓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命令,各部队必须在两天内完成补给,三天后,我们就南下!”
军官们在面面相觑后,齐齐站起:“是!”
“解散!”
在向我敬礼后,军官们陆续离开,在房间内剩下了德科斯、亚尼和法利斯三人。
法利斯走到我面前,脸上一片平静,在沉默了片刻后道:“能不能给我一把刀,我想用自己的力量给族人报仇。”
我看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桌子上的弯刀递到他手里:“这是我第二把弯刀,第一把作为补偿,我送给了一个孩子;这第二把,我送给你,希望它在你手里能发出更多的光芒。”
握住我递过去的弯刀,法利斯说了声:“谢谢。”
当日,夜捷艮沃尔的晚上有点寒冷,从山上卷下的阴风让人瑟瑟发抖,我披着外衣站在外面,抬头望着天空。月亮被云遮去了大半,细微的亮光洒在大地上,刻出了一块块的白色斑点。
“咚——”打更的敲下了今夜的第一更,声音很悠扬的传开去。
“法普,在看天色呀。”德科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站在我身边一起仰望天空。
“军师呀,今天晚上应该算什么天气。”我突然问道。
德科斯低头看了我一眼后,道:“月黑风高,好天气,绝对是偷袭的好天气。”
我笑了,扯下了外衣,露出里面的盔甲,并没有穿象征黄虎的金色战甲,而是一件青色的鳞甲。这个时候,曼陀罗骑着一匹地龙来到我的身边,递上了被打造成飞龙样式的头盔,以及一把长长的龙枪,四周的阴暗处突然闪亮起地龙的红色眼睛,一阵阵低沉的呼吸声从那里传过来。
我仰天呼啸了一下,“闪”发出一声嘶鸣,降落在我面前,在跨上它的背后,我对着德科斯道:“后面就拜托你了!”然后扬起了手,“出发!”
“闪”摇动着翅膀,率先飞上了天空,在下面只听见曼陀罗的一声呼号,数百名龙骑兵在高举了一下龙枪后,飞速调整方向,紧跟在“闪”的后面。
……
特拉维诺北部村落骑着“闪”在上空盘旋了一下,能看见数个篝火,以及几十个正统王国军打扮的人,村子里一片死寂,偶尔有女子的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此外,就是躺在地上,不知道死活的几个村民。似乎有点察觉到我,有几个士兵抬起头,然后直指着我,发出了惊异的怪叫。这个时候,我压了一下“闪”的脑袋,“闪”振了一下翅膀,突然如箭般直掠而下。
“是飞龙!”凄厉的惨叫,没等那些人握起兵器,“闪”就像风一般卷过他们的面前,一个士兵转了个圈,扑倒在地上,背上多出了一个洞,不停的喷涌出鲜血来。
第一次骑在飞龙上作战,完全能感受到龙枪刺中物体时传上来的巨大冲击,这个速度,就连一块钢铁也能刺穿。晃动了一下有点发麻的手,我指挥着“闪”回去,准备第二次冲击。地下一片混乱,许多人逃进屋子里,不时有几支箭射上来,没有理会他们,骑着“闪”急追上一名拼命逃窜的士兵,然后出枪。
一支血箭标上天空,那人尸体飞出了很远,扭曲着扑倒在地上,这个时候,“闪”鼓动着翅膀,落在地上,而我慢慢从上面跨了下来。
比起上空,我更能看清楚周围,很多屋子被焚烧了,残垣上还冒着几缕青烟,再远处,十几具尸体堆积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一些没有战斗能力的老人和孩子。
“呀——”看清楚只有我一个人,那些士兵顿时重新涌上了勇气,在发了一声喊后,从各个地方窜了出来,挥舞着兵器直向我冲来。这个时候,大地开始震动,从四面八方,龙骑兵用惊人的速度冲了进来。
血雾在我面前弥散开来,站在那里,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哀号声。
一名敌兵或许昏了头,直向我跑了过来,手上的兵器早已不知道扔在什么地方,在他身后,一名龙骑兵急速追近,然后挥刀。血喷涌而出,身体还冲上几步,扑倒在我眼前,看着脚下的尸体,我触动了一下,然后扬起了手:“停止攻击!”
声音不大,但是龙骑兵们似乎都能听得见,纷纷勒住地龙,立在那里。短短的一刻钟,村落里的大街上就满是正统王国军士兵的尸体。
呆立的幸存者不足十人,面色苍白的被带到我面前。
“附近还有什么部队。”懒的和他们多说,我直接进入主题。
几个士兵在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的把所知道的都供认出来,然后涕泪满面的哀求我留下他们的性命,那种卑微的姿态让我一阵恶心。正打算把这些人全部放掉,进入下一个战场的时候,一个半裸的少女失神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月光洒在她身上,将她那娇嫩的肌肤映衬的分外迷人,周围的龙骑兵一下屏住了呼吸,直楞楞的看着她。带着点摇晃,她一直走到那些俘虏面前,在这个时候,从她的眼睛中闪出了灼人的目光。
“是你,是你杀了我父亲!”少女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一柄剑,在发出这声如鬼泣般的喊声后,猛的捅进了一名俘虏的背心,血溅出。那名俘虏挣扎了一下,扑倒在地上,咽下了气。
“啊——”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本还跪在地上的俘虏猛得站起,作势就欲向四周跑去,附近的龙骑兵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是一刀,一刹那间,所有的俘虏伏尸当场。
看着眼前的,那在尸体堆中站立的癫狂少女,还不停的将剑捅进早已冰冷的尸体,在她的口中不住的喃语:“还我母亲、还我父亲、还我弟弟……”声音听在耳朵里,是那么的凄厉,让我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从现在开始,不需要留活口!”从我的齿缝里透出了这个命令。
龙骑兵们高举起龙枪,齐声应了一下:“是!”
重新跨上飞龙,我大声道:“出发,现在由我们替无辜百姓报仇!”
王历1354年9月3日夜捷艮沃尔的龙骑兵奔袭四百里,连续冲击了分布在北部数个村落里的正统王国军,一夜之间,十八个驻点,八百五十四人中仅活下一人,因为极度恐惧已经陷入癫狂的他从那时起就不停的喊着:“龙来了,龙来了!”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在整个正统王国军,原本还分散着四处抢掠的部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合流,再也无心去屠杀那些特拉维诺人。
数天后,流浪兵团南下,正式宣布和正统王国军开战。
大陆的风雨在1354年的夏末,突然猛烈起来,流浪兵团也在这个时候,加入了整个大陆的战争,在我们面前,首先是为数近三万的正统王国军,其次是兵力超过六万的叛军,再接着,就是整个大陆,总计约六十万的贵族部队。
1354年,这个燃烧的年度,似乎要在最后的岁月中,将整个大陆点燃……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23 PM
第七集 第一章 袭
“知了,知了……”
夏蝉不知疲倦的奏鸣着,撕开午后那近乎凝固的空气。时近初秋,似乎特别的闷热,天空中看不见一朵云彩,直射下来的阳光将原本青绿的草地抹上一层白芒,让人一阵晃目。
仆兵们用幕布围起一片空地,充当临时议事场所,四周插着的主帐旗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在地上拉出几道斜斜的影子。
“开会、开会,老是开会,直接杀过去不就得了!”
咋呼着,雷帝斯第一个走进议事场,找到座位后,猛然坐下,然后扯开了衣襟,将结实的胸肌暴露在空气中。在他不耐的擦拭额头的汗珠时,其余的军官陆续走了进来。
自从南下后,先后与正统王国军进行了六次小规模接触战,王国军似乎还没有下最后会战的决心,数个大的贵族集团又时有分歧,近半个月的战事基本上是由流浪兵团压制对方展开的,现在,我们已经推到了北丹鲁一线,在我们的前面,就是那座特拉维诺的圣城--丹鲁。
守军两千,守将是一个默默无名的贵族,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人是世袭的大公爵,不过比起四处抢掠的其他贵族军来,一直守在丹鲁的这支部队,倒还能称得上是一支部队。
依靠现在的军力,一举攻下丹鲁并非难事,问题是,前线斥候已经传来了距离丹鲁三百里的地方有大部队调动的消息。
“总兵力超过两万,其中包括瓦伦西尔将军的银龙骑士团!”
在一片沉寂中,我们的军师优雅的放下茶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和敌人硬拚是找死,带着他们在特拉维诺草原上兜风才是上策。”
多数的军官翻起了白眼,也只有这只老狐狸才能提出这么没骨气的建议,雷帝斯异样激动的率先站起,额头的汗水如瀑布般淌下:“我们特拉维诺人绝对不做缩头乌龟,那些混蛋,杀了我们那么多族人,我绝对不会把背露给他们!”
雷帝斯的发言顿时引来一阵附和声,塔特姆在随后发表了意见:“不错,雷帝斯这个傻瓜脑袋不行,但至少不是懦夫,那些败类杀了那么多平民,是时候让他们为这个付出代价!”
“不过现在我军加上临时招募的义勇队,也不过区区六千人,如果是总决战,兵力稍嫌不足。根据情报,对方有大约八千人是精锐的贵族私兵,此外还有三千名骑兵。从分析上看,我们没有胜算。”梅尔基奥尔在一旁沉声道。
“分析、分析,等你分析好了,我的族人差不多都变成尸体了!”雷帝斯重重敲了一下桌子,犹如愤怒的狮子般冲着梅尔基奥尔大吼道。
梅尔基奥尔抹去脸上的吐沫星子,抱手不再言语,只是将视线放到我身上。
一刹那,喧哗的议事场寂静了下来,夏蝉的低鸣重新窜进我的耳朵。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我,似乎在静等着我下达最后的命令。
我抬起头,让那有点灼热的阳光铺在脸上,在那丝热透过皮肤直渗到心底时,我低下了头,然后站了起来:“给我准备一套最华丽的盔甲。”
“啊--”
“要在战场上都被众人注目的那种,我要穿着站在丹鲁城外。”
“好极了,这才是我们的大人。”雷帝斯猛得站起然后扬起了手:“让那些混蛋下地狱!”
“大人……”梅尔基奥尔一脸惊愕的站起:“这个决定……”
“你有办法准备这套盔甲吗?”我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梅尔基奥尔的眼神一阵闪烁,然后抬手敲了一下胸口,在发出一声沉闷的回音后,他点下了头:“是,大人。”
“各自准备,明日,全军开拔,目标,丹鲁!”
“是!”军官们全数站起,在敲击了胸膛后,发出了响亮的回应。
※※※
王历一三五四年九月十六日
在秋收前的十数日,流浪兵团对丹鲁发起了攻击。
还是那黑色的城墙,“狂龙战争”的痕迹似乎并没有从这片土地上消褪,时至今日,当年被龙焰扫过的地方还是寸草不生。
不过在丹鲁的城头,却是飘着正统王国军的旗帜,此外,就是数面绣着昂头麋鹿的贵族私旗。
面对城墙的一面已经展开了数个方阵,以先导的持盾士兵,加上后续的楼梯队、特殊用冲车队在内,总计有四千人,几乎是所有的士兵都布置到对方的眼皮底下。
再后面,就是各色的彩旗,在阳光直射下,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黑影。
骑着白色的骏马,我异样耀眼的出现在彩旗队前。身上是一色的黄金战甲,无数夸张的装饰物使它异常的笨重。头盔沉沉的压在脑袋上,两侧的盔沿一直触到肩膀上,前沿则做成龙头状。
也亏得梅尔基奥尔能在短短的两天里搞到这套装备,穿在身上,走到那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万岁!”每经过一处,那里的战士纷纷举起武器,高声呼喊,声浪一波波散开,将整个战场笼罩起来。
到达中央的时候,我勒住了战马,一只手缓缓扬起,声音一下子停息下来,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并没有如以往般发出战斗前的号召,我握紧拳头,在停顿了片刻后落下,直对着丹鲁城,伸出一根手指。
“咚--”战鼓响起,悠悠的掠过整个战场,几乎同时,数十个火球翻腾着从我军的阵营里飞出,在划过亮丽的弧线后,撞击到丹鲁的城墙上。
火花四溅,只看见从城头跃下几个燃烧的人形,接着,几声凄厉的哀号窜进我的耳朵中,战争开始……
“真是大手笔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头矮脚马,德科斯骑着来到我的身边,然后发出如此的感叹,顺着他的视线,士兵们推着数十面巨大的橹盾向前,从丹鲁城头射下了无数的箭石,在天空中拉出一道道白茫茫的弧线后撞击在橹盾上,“乒乒”的声音密响着,混合著战士们的呐喊声,奏响了战场的交响乐。
“是呀!”从我嘴角淡淡滑落这句回应,心中不禁一阵抽动,我很清楚,这次进攻不会有结果,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感觉到我下决心要强攻丹鲁城,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露出空隙来。
德科斯转过头扫了我一眼后,不再言语,将目光重新投回战场,这个时候,第一队冲锋已经越过了橹盾,飞快的穿插到城头下。
城头射下一阵箭雨,大部分被盾牌挡住,但是依然有些穿过盾牌的间隙,直插到人身上,那阵破肉的闷响瞬间窜进我的耳朵里,几十个士兵在摇晃了一阵后,扑倒在地上。
这个缺口被迅速的弥补上了,后继的部队高举着盾牌,踏过他们的尸体,将无数的登城梯靠在墙上,一片黄色开始在黑色的城墙上蔓延。
“咚--”沉闷的声音从丹鲁城门处传来,我军的冲车开始发动进攻。冲车上的挡板挡住如雨般落下的箭矢,保护里面的人和马把这巨大的机器拖到城门口。
敌人开始投石,试图打破木头挡板,但是这个时候,火枪的声音响起。
“乒乒乒--”
白光划过,紧接着在丹鲁城头上倒栽下数十个人影,在溅起一片尘土后,静伏在城脚下,敌人的血和我们的血在这一刻混合起来,再也不分彼此。
但是新的身影替代倒下的人,石头如雨般倾泄而下,在数声清脆的响音后,冲车的档板断下了一块。
“想不到守城的部队这么顽强呀!”德科斯感叹了一句,敌人比想像的还要厉害,在这种情况,与其说给敌人心理上的压力,还不如说是给自己。
虽然在计划中还没有一举拿下丹鲁的打算,但是在精细安排的交叉弓箭抵抗下,我军伤亡实在过于巨大,看上去几乎没有可钻的空隙,这个不知名的贵族还真是个扎手的人物。
在我闪念间,“轰--”的一声巨响,丹鲁的城门被撞开了。
即便是最前线的士兵也想不到城门会被冲开,在错愕了片刻后,负责城门的士兵们发了一声喊,挤过冲车,飞速向城里冲杀进去。
“不会就这样攻下丹鲁吧!”附近的军官面面相觑,一脸的不相信,就在这个时候,一缕火烟蹿上了半空。
火红,在瞬间炙痛了我的眼睛,抢先冲进城的士兵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叫,就扭曲着消散在城门处燃起的大火中。
就在这个时候,从城头处砸下了数块巨大的岩石,原本已经破碎的冲车在发出无力的呻吟后,四分五裂。
再勇敢的士兵在这个环境下,也会失去判断,而在这时,箭如雨下。在白茫茫的一片后,就是血红,浑身插满箭矢的战士踉跄着跨前了几步,然后伸手扑倒在地,从背心处喷涌出数股血箭。
“城头!”玛古拉大喊了一声,把我拉进了另一个惊骇,数道燃烧的火油从城头飞泄而下,所触者顿时发出了凄厉的喊叫,飞掠过纷乱的战场直刺进我的耳朵里。
数个人形的火球就这么在半空中绽放,翻滚着落在地上,然后不断的晃动在我的视野里。
“啊--”就算沉默如速也发出了一声惊叹,不得不承认,就算我有心强攻下丹鲁,所要付出的损失,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巨大。
声音在我喉咙处翻滚了一下,然后越过嘴巴,无力的跳进空气中:“撤退……”
“嘟--”牛角声响起,前线的部队互相掩护着撤了下来,战场中只响着稀稀拉拉的枪击声,敌人没有追击,在扑灭了城门处燃烧的火焰后,将巨石垒起,冰冷的将丹鲁再一次隔绝于我们之外。
战死者一百五十四人,负责突击城门的百人队无一幸免,流浪兵团打了那么多的仗,还是第一次死伤人数比敌人多。
太阳渐渐西沉,最后一抹红光洒在丹鲁的城头,火已经熄灭,绣着昂首麋鹿的贵族私旗和正统王国军的旗帜重新立起。
没有欢呼,也没有哭泣,双方在沉默中拉开距离,只留下城墙下那一具具的尸体。
“真是惨痛呀,我们的指挥官还真只有在平原上打仗的本事。”摸着胡子,德科斯站到我身边。
我看了他一眼后,叹了口气,略带点沉重望着丹鲁。
“不过这个结果也算不错,对方的指挥官那么能干,我们就没道理硬攻了,将他们包围起来就是个合理的办法。毕竟现在是秋初,去年的收成快吃完了吧!”
德科斯没有理会我的表情,继续道,这个老狐狸似乎看出我的想法:“然后,那两万大军不知道做何想,现在可真是好机会呀,流浪兵团的锐气已失,四百里地
也不过是几日路程罢了。”
还没等我回答,一个粗亮的声音就已经窜了过来:“大人,今天晚上由我领军,我要亲自把我们特拉维诺人的圣都拿回来!”
看着赤裸着上身,握着长柄战斧的雷帝斯,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避过他那逼人的视线,我转过头去对梅尔基奥尔道:“今天晚上戒备,不准出击。”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不多久号令声传遍了整个军营。
“为什么不出击!敌人不就两千个人,拼也和他们拼光了!”雷帝斯暴跳如雷,眼看着自己的圣城就在眼前,却不能进去,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丹鲁城里的两千人呀!
“放心吧,雷帝斯,过不了几天的,会让你第一个进入丹鲁城。”做出安慰的表示,我继续将眼光盯在丹鲁城上。
玛古拉惊讶的抬起头,直望着我:“你说什么?”
“军中只有你是我的同族,闪族的容貌在外人看来都差不多的吧!”
“这个倒是,可是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参战……”
我摇摇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然后拿起头盔,在观战了片刻后道:“可惜的是,这套盔甲实在太沉重,穿在身上并不太舒服。不过华丽的东西总有它的好处,让人更容易重视它而忽略了穿戴它的人。这样的话,丹鲁城里的人至少不会那么快发现我已经率队离开,玛古拉,多拖一点时间,对于我来说不亚于给我千万军呀!”
玛古拉张大了嘴巴,在急喘了几口气后,点下了头。
我笑了笑,然后转头对梅尔基奥尔道:“虽然这里有玛古拉顶着,但难保有丁点消息走漏出去。从现在开始,丹鲁的附近,不要有任何一样走动的东西,就算是丹鲁城里飞出的一只小鸟,也要给我射下来。”
梅尔基奥尔拍了拍胸,点头应是。
“曼陀罗!”将视线注意到龙骑兵指挥官身上,曼陀罗正了正身子,火红的眼睛直视着我。
“现在你手上只有一个中队的龙骑兵,怎么让别人看着像一个大队。”
曼陀罗想了想,然后正色回答:“我会动,我会让我的部下分成小队不停的动,从这里到那里。这样的话,不要说一个大队,就是一个战团也可以掩饰过去。”
我点了点头,将最后的视线投到军师的身上。
德科斯还是一副疏懒的神情,捧着茶杯做事不关己的模样,在面对我的视线后,露齿笑了出来:“我老了,当然不可能跟着你跑那么远的地方。到时候,万一你们不幸,为了保全所有人,我会留下签几份合约的力气。”
“啊--”似乎德科斯的话太过出人意料,多半的军官张大了嘴巴,只差没抽出兵器劈在这只老狐狸的脑袋上。
看着德科斯半晌,我笑了出来,然后道:“多谢了,如果真的那样,保全北方民众比什么都重要。”
“呵呵,你能了解最好,不然我可要听太多的诅咒了。”德科斯大笑道,将帐中沉闷的气氛冲散:“不过,想不通,你到底要在什么地方埋伏敌人,特拉维诺的草原上可真是一眼能望到底呀!”
摸着下巴,我微怔了一下,确实,特拉维诺可是一个草原,在搜索了脑海中圣龙留下的记忆后,我想起了一个地方:“就在那里吧,一片小树林,一条贯穿特拉维诺草原的河流。”
德科斯露出思索的表情,好半晌才道:“南丹鲁,特拉维河……”
“不错,南丹鲁,特拉维河,应该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漏夜奔袭两百里,抢在敌人前面到达那里……法普呀,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白痴呀!”德科斯感叹道。
“很多事情做了才知道结果。”站起身来,我拉开了帐子,月光如水银般洒在我身上,在外面,笼罩在月色中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
南丹鲁,特拉维河
传说中特拉维河是由特拉维诺人共同的母亲,女神特拉维的乳汁汇聚而成,也是贯穿特拉维诺草原唯一的河流。
河流的两岸有数片不大的树林,但足够掩藏上万人的部队。让我庆幸的是,如果从正统王国军的集结地赶到丹鲁城,横渡最狭窄,也是最浅的南丹鲁段特拉维河是最佳的选择。
“真是辛苦呀!”我挥了挥手,示意前进的部队暂时休息,为了早一步在敌人前赶到这里,我们在途中根本没有停顿,其间掉队的士兵估计也占了一成左右,不过最主要的两千人均已经达到,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如火般的晚霞洒在我们头顶。
“大人,你过来看看。”塔特姆突然在队前喊了出来,跨下战马后,我连忙跑到那里。
湿漉漉的河岸,数片青草已经被蹂踏进泥浆里,上面清晰显示的是变了形的马蹄印,从深浅来看,其中大部分是轻甲骑兵。
“是刚刚留下的,敌人的骑兵队看样子是脱离本队,直接驰援了。”塔特姆皱起眉毛。
一股凉意从心底泛起,上神保佑,幸好我们没有和这队骑兵撞上,不过这么重要的消息前线斥候居然毫无反应,敌人的保密工夫也做到家了。
“立刻放速报鸟,要德科斯他们小心,按照这个脚程,今天晚上,敌人的骑兵队就有可能袭到我们阵营!”
当机立断,我对着塔特姆道,塔特姆点了点头,立刻下令准备,不一会,数只速报鸟震着翅膀飞上了天空,直掠向北方。
“除了龙骑兵,其他部队都留在这里,塔特姆、速,你们商量一下怎么布防!”
“是!”
“还有,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战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能休息的尽量安排休息。不过现在已经是秋初了,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多谢大人关心!”领命的塔特姆眼角一阵湿红,在郑重的敬礼后,一路小跑着下去传达指示。
“我们过河!”翻身越上战马,我挥了挥手,率先冲进特拉维河,龙骑兵们举了一下龙枪,紧跟了上来,平缓如镜的河水立刻被击的粉碎,一波波的涟漪荡漾开去,哗哗的破水声在半空中回荡久久。
秋初的林子,多少有点掉叶。当跃下战马,踩在大地上时,能感受到脚下的松软,扫视了下四周,林子并不稠密,有着很多的空隙,如果不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不要说藏两百个龙骑兵,就是藏我一个都有点困难。
“给地龙抹上泥土,不要让龙的气息太过弥漫了。”皱了皱眉头,我下达了命令。
“是!”龙骑兵们简短的应和了一声,立时有人跑向了河岸边。
再看了看林前敌人将要通过的道路,我又想起了一事:“通知对岸,派一队弓箭手过来,还有,把所有人身上带的火油集中起来,洒在路上。”
“是!”
太阳西沉,当最后一丝光线消逝在西边时,一切都归于安静,只有夏蝉的低鸣还在耳朵边奏响着。
盘腿坐在地上,我仰望着天空,透过树枝的空隙,月色柔和的洒下,不过看上去有点凄淡。
每一次看着两轮月亮,多半没有什么好心情,在冥府,夏亚将军、兰碧斯将军、夏尔克……他们在这个时候,是否会聚在一起,一边喝着酒,一边俯视着这片血色大地呢?
从亚鲁法西尔的郊外开始,我也走过了快两年的路了,这两年里,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和悲痛。
而现在,没有迦兰在身边陪伴,更让我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孤寂,手不禁摸上了胸前悬挂的晶坠,口里流出了呢喃的声音:“迦兰,如果现在你在我身边,至少,我能更坦荡的面对死亡。”
声音很轻,只能有秋虫的低声回应,在“嘟嘟嘟”的鸣叫声中,特拉维河的沙沙细响欢跃着窜进了我的耳朵里。
“嗯--”突然一头地龙打了个响鼻,似乎嗅到了什么,最旁近的几个龙骑兵抽出了龙刀,紧张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我带上了点疑惑,不可能是敌人来袭,更有可能是斥候前来报告近况。果然,不多久,几个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们……”在看清来者后,我不禁惊讶的张大嘴巴。
“法普大人!”年轻的战士在看到我后,发出了喜悦的喊声。
亚尼和法利斯,但是更让我吃惊的是另外一个人,他应该在德科斯的指挥下,站在丹鲁城外!
雷帝斯大声道:“我自己来了,等着消灭了那些该死的贵族后,降职也好,关禁闭也好,我都认了。”
真有点苦笑不得,降他的职?狂战士大队的编制都没了,现在的雷帝斯,头上顶着的官衔大约是法普近卫侍长,再降也不过降到近卫兵,只要能打仗,这个家伙哪里在乎这个;关他禁闭?只怕用不了几天,就会有人冲到我面前说,浪费那么好的战士,实在可惜之类的话。
这个雷帝斯,什么时候聪明到会霸王硬上弓了,多半还有某只老狐狸在后面推波助澜,只可惜了我的计划,看不见这个有着鸟窝般杂乱头发的魁梧男子,丹鲁的守将多少会起疑心吧!
“算了,都到这一步了,还能赶你回去呀!”我挥了挥手,雷帝斯听闻后,裂开了嘴巴,一脸的笑容。
“但是……”将眼光定格在两个少年的身上,这次行动太过危险,没道理让未成年者来充当先锋队。
法利斯似乎看出我的用意,突然跪在了地上,从腰际抽出了我赠送的弯刀:“法普大人,请给我这次机会,给我报答不杀之恩的机会,万一……不能报恩的特拉维诺人永远都是被遗弃的人。”
看着他眼里闪耀的坚毅,我叹了口气,有些时候,身在指挥官这个高位上,多半和刽子手没什么区别:“这次战斗十分凶险,很有可能就会丧命,如果你们有这个觉悟的话,我不会拦你们。”
“多谢法普大人!”法利斯用成年人的口吻回应了我,霍然起身,在他旁边的雷帝斯笑色更浓,一副真不愧是我们特拉维诺人的表情,当我的眼光盯着另一边的亚尼时,他挺直了上身,大声道:“死也要死在法普大人身边!”
月光笼罩在近乎凝固的我们身上,这一刻,我感觉到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
“知道了,死也死在一起吧!”
“是的,法普大人!”
似乎在回应着少年的誓言,数只夜枭掠上了天空,在我们头顶发出了鼓噪的声音,在摇晃的月光下,少年的脸分外的坚毅。
“留下吧……”
此时已近午夜,再过三个时辰,就是决定命运的九月十八日……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28 PM
第七集 第二章 奔雷
王历一三五四年九月十八日
就如同很多记载在这个动荡年份的重要日子一般,这一天是在一缕晨曦划破迷雾,洒在我们头上开始的。
也和往常无数个普通日子一般,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唯一有点异样的是,今天的太阳显得有点苍白,天空中也飘着数朵秋日不常见的黑云。
“不可能在这种日子下雨吧!”抬着头,我自言道,临近秋收的日子下雨的话,还真是一场大灾难,一年的收成都会毁于一旦的。不过在担心秋收之前,我更应该担心接下来的战斗,远处,一匹快马卷过我的视野,冲进了林子里。
“大人,敌人动了!”斥候的声音宣告了战斗的开始……
林立的旗帜,除了正统王国军的大旗外,还有无数的贵族私旗,花花绿绿的遮掩了半边的天际。
“两千对两万……”看着贵族军那压倒性的兵势,我不禁自言了一句,在我身旁的雷帝斯倒是火红了眼睛,一脸的兴奋,背后埋伏的龙骑兵略带骚动,几声低闷的地龙响鼻划破了空寂的森林。
一缕汗水滑下了我的额头,幸亏没有惊动林间的飞鸟,不然什么偷袭计划就成了单方面被追杀的惨剧,连忙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在轻细的几声响音后,四周立刻笼进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时候,第一阵的旗手队已经跨进了林子间的通道,哗哗的响音如波浪般卷过整个森林。
在旗手后面是一阵轻装步兵队,持着盾牌一路小跑着,将旗手踏平在地的青草碾碎成细小的粉末,在抬腿前行的刹那,将这层粉末扬起到空中,使四周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尘雾。
栖息在林间的飞鸟被嘈杂的声音驱赶着掠上天空,在头顶盘旋着发出鸣叫,乘着这个机会,龙骑兵们慢慢仰起了身子,半蹲着静候着我的命令。
这个时候,第三阵的重骑兵队跃入了眼帘。
全身盔甲,就连战马也套上了骑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高耸的骑枪几乎触到天顶,虽然人不多,但是给人带来的却是那种窒息般的压力。
但是,他们并没有吸引我太多的注意力,因为在不远处,在无数长枪兵的簇拥下,身着华丽战服的贵族们,志高气昂的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咦--怎么脚上有点滑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穿过了重重的战阵跃入我的耳朵,在那瞬间,我全身都僵硬起来。
一名前阵的步兵,在等待着下水的前夕,抬起了脚,伸手摸了一把,正欲凑到鼻前嗅一下时,一匹快马从后阵急冲过来:“混帐东西,立刻下水,不要管什么阵形了,今天傍晚前一定要赶到丹鲁,说不定现在,骑兵队已经给北方逆贼惨重打
击,今天就是竖立我们正统王国军声誉的最好时间!”
“万岁!”在高喊了一声后,原本整齐的阵列顿时散乱开来,前阵的上千人如同一群鸭子般冲进了特拉维河,紧跟在后面的重骑兵混杂在步兵队列中,一起下了水,哗哗的水声就如同胜利的赞歌欢跃着跳进我的耳朵里。
这个时候,我扬起了我的手,一部分弓箭手搭上了箭矢,张开了弓,另一部分则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凑到了包满油布的箭尖上。
晨九时,贵族的本阵进入了我军埋伏的地点。
“放箭--”
九时十五分,战争开始……
火箭划过短暂的路程,落到了地上,“轰--”的一声,由落点开始,数道火龙急速蔓延开来,在眨眼的工夫就将贵族本阵和后阵部队隔离开。
还没等他们缓过神,从雷帝斯口中发出的第一声嗥叫划破整个战场。
“杀--”
雷帝斯如出闸的猛虎一般扑进了敌人密集的地方,战斧在头顶旋舞了一圈后,猛地横扫出去,数名长枪兵就像被飓风刮过的树苗般,硬生生被劈成了两截,上身轰然落地的瞬间,从断口处喷涌而出的血泉将我的视线染成了一片红色。
“啊--”发出了一声惊呼,直对着雷帝斯的敌兵齐齐后退了一步。
“护驾!立刻回来保护大人们!”传令兵凄厉的喊叫在这个时候响起,拥挤在河中央的敌人在片刻错愕后纷纷掉转了身子,另一声呼喊,从对岸响彻了起来。
“乒乒乒--”
火枪的声音后紧接着传来一阵马嘶,身披重甲的骑士被人立而起的战马掀翻到河里,在溅起大片大片水花的同时,也发出了凄惨的喊叫。
还没等其他人回过神,从对岸林子里飞射出遮蔽半边天际的箭矢。
后世有一本书是如此描写当时贵族军的惨状:“……根本无力从水中站起的重甲骑士,有半数活活淹死在仅及膝盖的河流里;轻装的步兵在第一波箭雨后,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大部分人是背部中箭,当场殒命;而残存的部队在水中来不及组织有效的防御阵形,在随后掷矛队的凌厉攻势下迅速走向灭亡;特拉维河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漂满了尸体,而在此后的一个月内,没有消退它的血色……”
“杀呀,杀呀!”法利斯发出一声呼喊,从我身边冲过,高举的弯刀在挥舞了一下后,狠劲劈过了一名有点茫然的敌兵脖子,那名敌兵失神的捂着不断喷涌血浆的伤口,跪倒在地上,随后冲上的亚尼将致命的一剑捅进了那人的胸膛。
一切的动作是如此缓慢的呈现在我眼中,看着亚尼拔出了剑,然后挥舞着冲向了另一个敌人,在他身后,那名敌兵颤抖了一下,扑倒在地上,口中最后吐出了一句话:“妈妈……”然后一双眼睛巨睁着,再也没有阖上。
所有的声音好像从我身边滑过,踉跄着走到已经冰冷的尸体前,我跪在地上,这个人看上去很年轻,恐怕和亚尼一样的年纪,额头还是那么的光洁,皮肤也如初生婴儿般的稚嫩,但是血污已经掩去了他的下巴,不停涌出的血慢慢在他身下蔓延,渗进那片泥泞的土地。
这个就是乱世,磨灭一切人情的混乱世界呀,我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那名敌兵的眼睛阖上。
“呀--”一声嗥叫,一名敌兵挺着长枪直冲过来,没有犹豫,起身抽刀,断枪翻滚过数圈后插在地上的同时,一蓬血淋在我身上,偷袭的敌兵从额头处划下一道触目的伤口,摇晃了片刻后,扑倒在年轻敌兵的尸体上。
没有什么好犹豫了,这是乱世者的命运,甩掉了弯刀上的血珠,我直冲向混乱的最中央……
“呜……”眼前的敌兵低鸣了一声,然后转了个圈,倒在地上,在他身后,是一个苍白着脸的贵族,颤抖着握着长剑,对着我。
那张脸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略略思考了下,一个名字就跳进我的脑海里:“夏拉代议官,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阁下。”
曾经迫使兰碧斯将军离开的那个可恶贵族,原本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早被仓皇和恐惧替代了,死鱼一般的眼睛在盯着我看了半晌后,居然露出了一丝生气:“是你,你这个叛乱的低贱闪人,瓦伦西尔这个笨蛋,当初为什么没把你给杀了。早知道今日,那时候我就应该亲自调军,把你这只可恶的蟑螂踩死!”
并没有理会夏拉的恶毒辱骂,我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半晌后,举刀对着他的颜面:“夏拉代议官,为了不再有无意义的战斗,就借你的首级一用。”
夏拉的血色迅速消退,环顾一下四周后,突然跪在我的面前:“不要杀我,要我干什么都行,承认你的正统之位,奉你为王,什么都可以!”
我叹了一口气,道:“夏拉代议官,至少在最后,保留点作为贵族的尊严吧!”踏上了一步,轻轻挥刀拉过了夏拉的脖子,一蓬血远远的喷射出去,在地上铺下了一幅樱红的图案。
捂着自己的脖子,夏拉满口血沫的吐出最后一句话:“死……在这里……不甘心……”然后软倒在一地的泥浆中。
正统王国军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夏拉.德.凯尔,在他四十六岁的辉煌岁月时,终结了一切的幻想,成为南丹鲁,特拉维河附近,肮脏泥地上的无头尸体。
他的首级在数分钟后,被挑在龙枪上,供所有人观瞻。
“夏拉代议官战死了!”凄厉的喊声瞬间飞越了纷乱的战场,在片刻后,更多的首级被挑在枪尖上。
北方的大贵族,拥有“公爵中的公爵”称号的梅布尔.德鲁艾德被一杆龙枪刺穿了胸部,当场毙命;拥有大片领地,被称为“富庶的纳巴罗”的纳巴罗.德鲁伊艾侯爵的脑袋上插了一枝箭,尸体被战马拖了数百米,模糊的首级上只有那双大耳朵能够被辨认;“骑士贵族”德拉修斯,这个和德拉科普沾染亲戚关系的侯爵,大义灭亲的豪举换来了正统王国军的重装甲骑兵指挥官的高位,身中十余弹后,栽倒在特拉维河中,窒息比流血过多更快的终结了他的生命,挑在枪尖上的首级,看上去有点肿胀的感觉……
敌人后续的部队好不容易扑灭了大火,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禁不住发出了惨叫。混杂的小贵族第一个动摇,在发了一声喊后,带着自己的私兵逃窜向无尽的荒野。
惊恐在这刻彻底熄灭了贵族军的战斗心,犹如一群群惊慌的麋鹿,奔跑在特拉维诺的原野上。
“灾难的九一八”毁灭了正统王国军六成以上的贵族,“北方名门的血脉在一日间沦丧”,同时陪葬的包括特拉维河中近千具浮尸,以及败军自相践踏后留下,不可计数的尸体,两万大军就这样烟消云散,站在那里,我感觉像是飘在半空中。
“畅快,畅快,杀的舒服!”雷帝斯提着满是血污的战斧出现在我面前,脸上已经刻了满足两个字,不愧是特拉维诺的狂战士,在战争结束后,也就只有他们还能在脸上挂着笑容。
稍稍回到了现实中,我扫视了一下四周,空气中还残留着灼烧的焦味,贵族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数十匹无主的战马不停嘶鸣着,各色的贵族旗帜漂在水里。
这就是两万大军唯一剩下的东西,战争还真是创造奇迹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我们胜利了,而且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
在晃动了下脑袋后,我大声喊道:“亚尼,通知速他们,让他们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回丹鲁去!”
现在就只剩下那些偷袭的骑兵了,只要消灭了他们,特拉维诺草原上,在短期内,流浪兵团将没有对手。
“是,大人!”抹去脸上的血污,亚尼飞快的冲向对岸,在溅起哗哗水声的同时,也让浮在水面上的尸体翻滚了一下。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晒在我脸上,闭上眼睛,我低叹了一句:“把所有的尸体都埋了吧!”
“那些贵族的……”
“安葬他们吧,怎么说,他们曾经也算是个人物。”
“知道了。”
在天际边隐隐传来了一阵雷声,秋初的时分却有如夏日,如果下起雷雨来,今年的秋收恐怕有大问题了。
在心里转过这个念头后,我摇了摇头,然后默立在充满血腥味的战场中,注视着战士们将一具具尸体收集起来……
“前方斥候急报!”
一匹快马穿越过前行的部队,裹带着风冲到我面前,黑衣的斥候滚落下马,在踏前几步后跪在地上,双手递上了一张急报的纸条。
此时已经为下午三时,处理完战场打扫的我们急冲在归途上,增援在丹鲁城外的玛古拉他们。
“千万不要出事。”略带着颤抖,我接过了纸条,玛古拉他们可是面对三千之众的骑兵,火枪队和精锐弓箭队全数投入了这边的战斗,凭着雅修的两百名骑兵和曼陀罗的一百名龙骑兵,以及人数也不甚多的轻装步兵,对付那么多敌人实在吃力了点。
抖开了纸,只看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敌军骑兵队一部溃散,一部进入丹鲁,我军胜利。”
眼睛在这瞬间失去了焦距,这个可是大胜利,一点都不逊于我们的偷袭,敌人的骑兵溃败了,在特拉维诺的草原上,我们再也没有像样的威胁!
从来没有感觉到光复亚鲁法西尔离我有那么近,喜悦如同奔泄的洪流般卷过我的心灵。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身边的亚尼提了一下压在头顶的盔帽,一脸紧张的靠了过来。
我转过头去,然后递给他纸条:“玛古拉他们赢了,赢的很漂亮。”
亚尼一脸错愕,在接过纸条后,看了半晌,然后抬起头,脸上挂着的疲倦被兴奋给挤掉,他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大……大人,我可以宣布这个消息吗?”
我重重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亚尼点头:“是,大人!”声音十分的响亮,然后他跳下马,冲进了士兵堆里,高声宣布了这个喜讯:“大胜利,敌人的骑兵溃败!现在只剩下丹鲁,特拉维诺马上就是我们的了!”
一脸疲倦的人们在听闻这个消息后,沉默了片刻,顿时如火山爆发般发出了喜悦的喊叫声。
“太好了,那些该死的贵族军,那么多骑兵都打不过我们同样多数目的步兵!”
“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收割麦子了,不用担心那些混蛋再来骚扰我们。”
“是我们解放特拉维诺的,马上我们就可以解放亚鲁法西尔了,我们快成英雄了!”
……
一瞬间,士兵早把远在东边的德拉科普叛军扔到了九霄云外,对于他们来说,眼前数倍之敌的溃散意味着我们流浪兵团的无敌。
并没有制止士兵们有点狂热的兴奋,对于在不停战斗的人们,现在的兴奋比什么都难得珍贵,谁知道下一场战斗,是不是我们的敌人这么欢呼呢?
“塔特姆,现在已经不需要增援了,安排士兵们休息。”转过头,对着塔特姆道。
塔特姆拍了一下胸膛:“是,大人。”
“还有……挑选几匹马,我先回去。”想了想,我唤住了正欲传达命令的塔特姆。
惊愕的转过身,露出不解的神情,塔特姆道:“大人,这个时候,有必要这么急着回去吗?”
我笑了笑,道:“我想好好夸奖在丹鲁城外的战士,而且,我急着想知道,玛古拉他们怎么着就把三千骑兵给击溃了,骑兵指挥官可是瓦伦西尔将军呀!”
塔特姆一脸恍然,然后露齿笑道:“不错,不错,我也很想知道,那些家伙可把我们的风头给盖过去了,光明正大和三千骑兵对着干可比偷袭没什么准备的贵族蛀虫们难多了。我会为你准备几匹最好的马的,大人……只是,就带几骑回去吗?这路上很可能有一些溃兵,万一……我们的胜利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低头沉思了下,然后道:“再安排一个小队的龙骑兵吧,溃兵什么的,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塔特姆点头道:“知道了,大人。”
“还有,你们这里也注意一下,可千万别让溃兵给占了功勋去,到时候,流浪兵团就没什么脸面了。”
塔特姆哈哈笑了出来,大声回答:“放心吧,大人,这么去偷袭敌人过了,士兵们对没防备是什么下场可清楚的很。”
“呵呵,也对,去吧!”挥了挥手,塔特姆回礼后,小步跑开,在他的号令声中,疲倦的士兵们干脆席地而坐,一边交换着兴奋的话题,一边取出食物,开始迟来的午餐。
看了他们一眼后,我把视线转到丹鲁的方向,有几朵乌云飘在那里,不过在太阳的照射下,却闪耀出五彩的斑斓,第一次感觉到连乌云都是那么漂亮。
“老狐狸,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干的。”低声自言了一句,笑意滚落下我的嘴角……
※※※
九月二十日凌晨
披着清晨的露珠,我重新回到了丹鲁城外。
兵团的军营上飘着几缕炊烟,数队巡逻兵来回走动着,对着丹鲁城的一面,几名负责警戒的哨兵打着哈欠,然后开始按摩自己的脸部。
看上去,根本没有经过大阵仗的样子,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但是穿过淡淡的薄雾,我还是发现了与离开时的不同之处,被马蹄踏过的地方裸露出赫色的泥土,仅有几根青草还顽强的生存着。
在粘满血迹的地上,到处是散落的兵器,大部分刻着亚鲁法西尔王家骑兵的纹路,光是从这点上看,敌人的骑兵队遭到的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什么人!”一声呼喝打断我的思路,身边的龙骑兵抽出了龙刀,紧张的护到我身边,此时只看见附近几处草皮一阵松动,然后爬起了数人。
披着草皮的他们看上去有点怪异,但是手中握着的弓箭上可都搭着闪动绿色光芒的箭矢,一看就是喂过毒的,紧接着十几个挺着长枪的士兵穿过薄雾,冲到我们面前。
“啊!大,大大人!”最先一个看见我后,失声喊了出来,似乎过于兴奋,短短的几个字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完,然后涨红了脸,一把扔下手上的长枪,欢跳着冲回营帐。
“法普大人荣归!”
这个声音远远的飘散开去,划破清晨的宁静,不一会,整个军帐都沸腾起来。
“欢迎呀,欢迎,我们的英雄指挥官。”挂着满脸的笑色,德科斯靠近我搂抱了一下我,在他身后是玛古拉、梅尔基奥尔……留守的高级军官没有战死者,多少让我有点开心,在挣脱了德科斯过于热烈的拥抱后,我走上两步,重重拍了拍玛古拉的肩膀:“辛苦了,让你穿戴那么重的盔甲。”
玛古拉裂开了嘴巴,笑了出来:“我挺喜欢的,重是重了点,不过一想到几万枚金币就穿在身上,感觉也挺不错的。”
旁近的军官们顿时哈哈笑了出来,德科斯更是笑的夸张,在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后,他道:“这个玛古拉呀,我还真看错他了,说起来,闪族人搞不好还真是个战斗的民族……”
我连忙制止了德科斯进一步的言语:“军师,关于战况等下再说好吗,我快两天没阖眼了,你们能击败瓦伦西尔将军的骑兵队,那一定十分精彩,我想养足精神,一口气听完它。还有,雷帝斯、亚尼他们都还在路上,他们也想听听你们的战绩吧!”
德科斯怔了怔,然后笑咪咪的道:“不错,不错,如果让我们的指挥官劳累过度,那我们可帮了那些无能贵族的大忙了。”
又是一阵笑声,梅尔基奥尔向我敬礼后道:“大人,休息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吧!”
总算能睡上一个好觉了,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皮突然沉重起来,久被压制的疲倦卷过了全身……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晨曦滑过了帐篷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大人,你已经醒了呀!”端着水盆,亚尼走了进来。
接过亚尼递上的手巾,我擦了下脸,冰冷让初醒的头晕一下从脑子里飞散出去,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亚尼已经是个小队长,不再是我的侍从:“亚尼呀,你已经是个战士了,不用再做这些事情。”
亚尼抓了抓金黄的头发,傻笑道:“法普大人,现在你身边都没一个服侍的人,我怎么说也是法普大人带出来的,不管以后做什么,我都是法普大人的侍从。”
我笑了出来:“傻孩子,再被你这么服侍着,我和那些贵族就没什么两样了。再说了,你以后可是要当将军的人呀!”
亚尼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另一个人掀开了我的帐子,探进脑袋来,金黄的乱发在晨曦的映照下分外的耀眼:“啊!你已经醒了呀,那最好!那个德科斯非说什么要等指挥官来了再介绍情况,那些个士兵更是恼人,只是笑,一点都不肯透露,我都快憋死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一边回应着雷帝斯的催促,一边穿起衣服,还没等我套上外衣,被雷帝斯一把扯着向军中的大帐冲了过去。
大帐中早早坐满了人,从特拉维河下来的军官们一个不少的在里面。
“好了,我们的指挥官来了,我也可以讲讲怎么大破敌骑兵的事了。”放下茶杯,德科斯摆出了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开始叙说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战况。
九月十七日,在接收到我们飞传的消息后,德科斯立刻做出了调整,当夜,所有的部队撤离了原来的驻地,在留下了诱饵后,静伏在离驻地半里的地方。
但是瓦伦西尔并没有采取偷袭的方法,三千名骑兵在距离丹鲁三十里之地驻扎下来。
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德科斯当机立断,迅速委派了雅修的骑兵队冒充瓦伦西尔的前锋队前往丹鲁城,在诱骗敌人开城后,隐伏在暗处的上千名士兵一涌而入。
丹鲁的守军做出了顽强的抵抗,然后在午夜时分护着守将撤离,尾追的曼陀罗部就像驱赶一群鸭子般冲进了瓦伦西尔的驻地。
“青色的剑”,这个是后来据俘虏所传述的瓦伦西尔将军的感叹,虽然做了迎战准备,但是在先期自军的冲击后,原来的布防就出现了缺口,而这个时候,曼陀罗的百人骑兵队乘着这个空隙,把伤口拉得更大,很像是夏日的闪电划破云层一般。
难怪后来有人传说著“流浪兵团里可有不得了的人物,说不定是雷神传世的呀!”
“迅雷之曼陀罗”就是在这个时候闻名在乱世中,同时出名的是“翔天之鹰”雅修的部队,比起曼陀罗部如奔雷般的迅捷,雅修的部队就和风一样的轻灵,盗贼的骑射在这场战斗里发挥的淋漓尽致。
乘着夜色而来的雅修部,像风一样刮过了敌人的驻地,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个大队的尸体。
一夜之间,三百人的部队制造了上千人的伤亡,特别是瓦伦西尔的马匹,在夜色中被惊乱走散的大约超过四分之一。
但是王国双翼终究是王国双翼,在遭受如此的冲击,瓦伦西尔硬是重新整合了部队,十八日,也就是我们偷袭贵族军的日子,继续向丹鲁开进,并做出决一死战的架势。
这个时候,德科斯放弃了在丹鲁城的防御,将城里的粮草搜刮一通后,大摇大摆的向北方撤退。
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丹鲁,这份伟绩并没有让瓦伦西尔将军开心,在调集了所有能够战斗的骑兵后,他对北撤的流浪兵团进行了尾追,此时,在他麾下,就只剩不到一千人的部队。
十八日下午,后世被称为“卑劣逃亡大作战”的战斗上演。
一路追杀的瓦伦西尔部首先遭遇的是德科斯任意丢弃的粮草车,并没有理会这些东西,在他发出:“粮草车自己不会走,等消灭了敌军后,可以慢慢搬回城”的号令下,骑兵队直接冲进了有点散乱的流浪兵团后阵。
初一交战,流浪兵团军纪之散漫足够让任何正规士兵侧目,在发出了一声“快跑呀!”的嘶喊后,后阵的步兵就慌乱的逃向原野,直接将中央的本阵卖给了瓦伦西尔的骑兵队。
而本来应该负责指挥官安全的直属本队步兵更为不济,丢下所有的负重后,撒开脚丫子就背弃了指挥官们。一眨眼间,在瓦伦西尔骑兵队的眼里就跳跃着几匹载着军官打扮人物的战马。
“擒贼先擒王!”瓦伦西尔将军是一个正规的骑士,他不会去做无意义的杀戮,在控制了准备大追杀的部属后,他发出了这个命令。
而这个时候,替代我穿着那身华丽盔甲的玛古拉,为了加快奔跑的速度,已经开始丢弃起身上象征身分的盔甲来。
在一追一逃数刻后,瓦伦西尔的部队被带着绕了个大圈子,回到了丢弃粮车的地方,在那里整齐队列的流浪兵团士兵,竖着明晃晃的长枪静候着。
疲倦的骑兵,对上数倍的长枪兵,一开始就决定了胜负,瓦伦西尔的部队在损失了半数人马后,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回了丹鲁城。
而这个时候,贵族军大溃败的噩耗也传到了那里,当日,贵族的战旗没有立在城头。
“德科斯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我摇了摇头,连对方的正义心都要利用,这个老狐狸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也难怪下面的士兵都不肯宣扬这场大胜利,甚至多少还带上了点羞耻的感觉。
“真是混蛋呀,用这种手段对付那么正直的老爷爷,兰碧斯将军要是知道他的同僚被这么无耻的前属下给耍了,还真是死不瞑目。”塔特姆叹息道:“流浪兵团的恶名现在又多加了一条,毫无廉耻心和光荣感的部队,和卑劣的偷袭者正好凑一对。”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胜利了!明天,就把我们的圣城拿回来,特拉维诺就彻底回到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手中!”雷帝斯站起身来,一脸的兴奋。
“军师,对方还有多少部队和粮草?”想着丹鲁城里至少还有两个让我头痛的家伙,瓦伦西尔将军和那个神秘的贵族守将,我可没那种豪情要发动总攻击。
德科斯歪头思考了一下后道:“大约还有三千人,但是剩余的粮草不会太多,但如果宰杀马匹的话,至少还可以支撑一个星期吧!”
低着头思考了片刻,我道:“如果对方能够投降,那是最好的,但是万一要决战,就定在一个星期后吧!秋收的时候就快到了,我们也没什么时间无限制拖在这里,毕竟在北方的劳力有很多都参军了,收割麦子的人手恐怕会不足。”
“是!”
“各部队从现在开始准备吧,之前的胜利可不全是我们的实力,这次攻城我们可能遇到难以想像的顽强抵抗。”站起身来,我大声道,应和我声音的并不是军官们,而是外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晴朗的天空变成黑压压的一片,一声闷雷撞破了厚积的乌云,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视野。
秋初的第一场豪雨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倾泄而下,雨滴打在帐子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响声……
作者:
hide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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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28 04: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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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魔幻长篇]骑士的战争 (续)
第七集 第二章 奔雷
王历一三五四年九月十八日
就如同很多记载在这个动荡年份的重要日子一般,这一天是在一缕晨曦划破迷雾,洒在我们头上开始的。
也和往常无数个普通日子一般,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唯一有点异样的是,今天的太阳显得有点苍白,天空中也飘着数朵秋日不常见的黑云。
“不可能在这种日子下雨吧!”抬着头,我自言道,临近秋收的日子下雨的话,还真是一场大灾难,一年的收成都会毁于一旦的。不过在担心秋收之前,我更应该担心接下来的战斗,远处,一匹快马卷过我的视野,冲进了林子里。
“大人,敌人动了!”斥候的声音宣告了战斗的开始……
林立的旗帜,除了正统王国军的大旗外,还有无数的贵族私旗,花花绿绿的遮掩了半边的天际。
“两千对两万……”看着贵族军那压倒性的兵势,我不禁自言了一句,在我身旁的雷帝斯倒是火红了眼睛,一脸的兴奋,背后埋伏的龙骑兵略带骚动,几声低闷的地龙响鼻划破了空寂的森林。
一缕汗水滑下了我的额头,幸亏没有惊动林间的飞鸟,不然什么偷袭计划就成了单方面被追杀的惨剧,连忙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在轻细的几声响音后,四周立刻笼进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时候,第一阵的旗手队已经跨进了林子间的通道,哗哗的响音如波浪般卷过整个森林。
在旗手后面是一阵轻装步兵队,持着盾牌一路小跑着,将旗手踏平在地的青草碾碎成细小的粉末,在抬腿前行的刹那,将这层粉末扬起到空中,使四周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尘雾。
栖息在林间的飞鸟被嘈杂的声音驱赶着掠上天空,在头顶盘旋着发出鸣叫,乘着这个机会,龙骑兵们慢慢仰起了身子,半蹲着静候着我的命令。
这个时候,第三阵的重骑兵队跃入了眼帘。
全身盔甲,就连战马也套上了骑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高耸的骑枪几乎触到天顶,虽然人不多,但是给人带来的却是那种窒息般的压力。
但是,他们并没有吸引我太多的注意力,因为在不远处,在无数长枪兵的簇拥下,身着华丽战服的贵族们,志高气昂的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咦--怎么脚上有点滑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穿过了重重的战阵跃入我的耳朵,在那瞬间,我全身都僵硬起来。
一名前阵的步兵,在等待着下水的前夕,抬起了脚,伸手摸了一把,正欲凑到鼻前嗅一下时,一匹快马从后阵急冲过来:“混帐东西,立刻下水,不要管什么阵形了,今天傍晚前一定要赶到丹鲁,说不定现在,骑兵队已经给北方逆贼惨重打
击,今天就是竖立我们正统王国军声誉的最好时间!”
“万岁!”在高喊了一声后,原本整齐的阵列顿时散乱开来,前阵的上千人如同一群鸭子般冲进了特拉维河,紧跟在后面的重骑兵混杂在步兵队列中,一起下了水,哗哗的水声就如同胜利的赞歌欢跃着跳进我的耳朵里。
这个时候,我扬起了我的手,一部分弓箭手搭上了箭矢,张开了弓,另一部分则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凑到了包满油布的箭尖上。
晨九时,贵族的本阵进入了我军埋伏的地点。
“放箭--”
九时十五分,战争开始……
火箭划过短暂的路程,落到了地上,“轰--”的一声,由落点开始,数道火龙急速蔓延开来,在眨眼的工夫就将贵族本阵和后阵部队隔离开。
还没等他们缓过神,从雷帝斯口中发出的第一声嗥叫划破整个战场。
“杀--”
雷帝斯如出闸的猛虎一般扑进了敌人密集的地方,战斧在头顶旋舞了一圈后,猛地横扫出去,数名长枪兵就像被飓风刮过的树苗般,硬生生被劈成了两截,上身轰然落地的瞬间,从断口处喷涌而出的血泉将我的视线染成了一片红色。
“啊--”发出了一声惊呼,直对着雷帝斯的敌兵齐齐后退了一步。
“护驾!立刻回来保护大人们!”传令兵凄厉的喊叫在这个时候响起,拥挤在河中央的敌人在片刻错愕后纷纷掉转了身子,另一声呼喊,从对岸响彻了起来。
“乒乒乒--”
火枪的声音后紧接着传来一阵马嘶,身披重甲的骑士被人立而起的战马掀翻到河里,在溅起大片大片水花的同时,也发出了凄惨的喊叫。
还没等其他人回过神,从对岸林子里飞射出遮蔽半边天际的箭矢。
后世有一本书是如此描写当时贵族军的惨状:“……根本无力从水中站起的重甲骑士,有半数活活淹死在仅及膝盖的河流里;轻装的步兵在第一波箭雨后,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大部分人是背部中箭,当场殒命;而残存的部队在水中来不及组织有效的防御阵形,在随后掷矛队的凌厉攻势下迅速走向灭亡;特拉维河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漂满了尸体,而在此后的一个月内,没有消退它的血色……”
“杀呀,杀呀!”法利斯发出一声呼喊,从我身边冲过,高举的弯刀在挥舞了一下后,狠劲劈过了一名有点茫然的敌兵脖子,那名敌兵失神的捂着不断喷涌血浆的伤口,跪倒在地上,随后冲上的亚尼将致命的一剑捅进了那人的胸膛。
一切的动作是如此缓慢的呈现在我眼中,看着亚尼拔出了剑,然后挥舞着冲向了另一个敌人,在他身后,那名敌兵颤抖了一下,扑倒在地上,口中最后吐出了一句话:“妈妈……”然后一双眼睛巨睁着,再也没有阖上。
所有的声音好像从我身边滑过,踉跄着走到已经冰冷的尸体前,我跪在地上,这个人看上去很年轻,恐怕和亚尼一样的年纪,额头还是那么的光洁,皮肤也如初生婴儿般的稚嫩,但是血污已经掩去了他的下巴,不停涌出的血慢慢在他身下蔓延,渗进那片泥泞的土地。
这个就是乱世,磨灭一切人情的混乱世界呀,我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那名敌兵的眼睛阖上。
“呀--”一声嗥叫,一名敌兵挺着长枪直冲过来,没有犹豫,起身抽刀,断枪翻滚过数圈后插在地上的同时,一蓬血淋在我身上,偷袭的敌兵从额头处划下一道触目的伤口,摇晃了片刻后,扑倒在年轻敌兵的尸体上。
没有什么好犹豫了,这是乱世者的命运,甩掉了弯刀上的血珠,我直冲向混乱的最中央……
“呜……”眼前的敌兵低鸣了一声,然后转了个圈,倒在地上,在他身后,是一个苍白着脸的贵族,颤抖着握着长剑,对着我。
那张脸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略略思考了下,一个名字就跳进我的脑海里:“夏拉代议官,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阁下。”
曾经迫使兰碧斯将军离开的那个可恶贵族,原本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早被仓皇和恐惧替代了,死鱼一般的眼睛在盯着我看了半晌后,居然露出了一丝生气:“是你,你这个叛乱的低贱闪人,瓦伦西尔这个笨蛋,当初为什么没把你给杀了。早知道今日,那时候我就应该亲自调军,把你这只可恶的蟑螂踩死!”
并没有理会夏拉的恶毒辱骂,我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半晌后,举刀对着他的颜面:“夏拉代议官,为了不再有无意义的战斗,就借你的首级一用。”
夏拉的血色迅速消退,环顾一下四周后,突然跪在我的面前:“不要杀我,要我干什么都行,承认你的正统之位,奉你为王,什么都可以!”
我叹了一口气,道:“夏拉代议官,至少在最后,保留点作为贵族的尊严吧!”踏上了一步,轻轻挥刀拉过了夏拉的脖子,一蓬血远远的喷射出去,在地上铺下了一幅樱红的图案。
捂着自己的脖子,夏拉满口血沫的吐出最后一句话:“死……在这里……不甘心……”然后软倒在一地的泥浆中。
正统王国军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夏拉.德.凯尔,在他四十六岁的辉煌岁月时,终结了一切的幻想,成为南丹鲁,特拉维河附近,肮脏泥地上的无头尸体。
他的首级在数分钟后,被挑在龙枪上,供所有人观瞻。
“夏拉代议官战死了!”凄厉的喊声瞬间飞越了纷乱的战场,在片刻后,更多的首级被挑在枪尖上。
北方的大贵族,拥有“公爵中的公爵”称号的梅布尔.德鲁艾德被一杆龙枪刺穿了胸部,当场毙命;拥有大片领地,被称为“富庶的纳巴罗”的纳巴罗.德鲁伊艾侯爵的脑袋上插了一枝箭,尸体被战马拖了数百米,模糊的首级上只有那双大耳朵能够被辨认;“骑士贵族”德拉修斯,这个和德拉科普沾染亲戚关系的侯爵,大义灭亲的豪举换来了正统王国军的重装甲骑兵指挥官的高位,身中十余弹后,栽倒在特拉维河中,窒息比流血过多更快的终结了他的生命,挑在枪尖上的首级,看上去有点肿胀的感觉……
敌人后续的部队好不容易扑灭了大火,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禁不住发出了惨叫。混杂的小贵族第一个动摇,在发了一声喊后,带着自己的私兵逃窜向无尽的荒野。
惊恐在这刻彻底熄灭了贵族军的战斗心,犹如一群群惊慌的麋鹿,奔跑在特拉维诺的原野上。
“灾难的九一八”毁灭了正统王国军六成以上的贵族,“北方名门的血脉在一日间沦丧”,同时陪葬的包括特拉维河中近千具浮尸,以及败军自相践踏后留下,不可计数的尸体,两万大军就这样烟消云散,站在那里,我感觉像是飘在半空中。
“畅快,畅快,杀的舒服!”雷帝斯提着满是血污的战斧出现在我面前,脸上已经刻了满足两个字,不愧是特拉维诺的狂战士,在战争结束后,也就只有他们还能在脸上挂着笑容。
稍稍回到了现实中,我扫视了一下四周,空气中还残留着灼烧的焦味,贵族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数十匹无主的战马不停嘶鸣着,各色的贵族旗帜漂在水里。
这就是两万大军唯一剩下的东西,战争还真是创造奇迹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我们胜利了,而且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
在晃动了下脑袋后,我大声喊道:“亚尼,通知速他们,让他们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回丹鲁去!”
现在就只剩下那些偷袭的骑兵了,只要消灭了他们,特拉维诺草原上,在短期内,流浪兵团将没有对手。
“是,大人!”抹去脸上的血污,亚尼飞快的冲向对岸,在溅起哗哗水声的同时,也让浮在水面上的尸体翻滚了一下。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晒在我脸上,闭上眼睛,我低叹了一句:“把所有的尸体都埋了吧!”
“那些贵族的……”
“安葬他们吧,怎么说,他们曾经也算是个人物。”
“知道了。”
在天际边隐隐传来了一阵雷声,秋初的时分却有如夏日,如果下起雷雨来,今年的秋收恐怕有大问题了。
在心里转过这个念头后,我摇了摇头,然后默立在充满血腥味的战场中,注视着战士们将一具具尸体收集起来……
“前方斥候急报!”
一匹快马穿越过前行的部队,裹带着风冲到我面前,黑衣的斥候滚落下马,在踏前几步后跪在地上,双手递上了一张急报的纸条。
此时已经为下午三时,处理完战场打扫的我们急冲在归途上,增援在丹鲁城外的玛古拉他们。
“千万不要出事。”略带着颤抖,我接过了纸条,玛古拉他们可是面对三千之众的骑兵,火枪队和精锐弓箭队全数投入了这边的战斗,凭着雅修的两百名骑兵和曼陀罗的一百名龙骑兵,以及人数也不甚多的轻装步兵,对付那么多敌人实在吃力了点。
抖开了纸,只看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敌军骑兵队一部溃散,一部进入丹鲁,我军胜利。”
眼睛在这瞬间失去了焦距,这个可是大胜利,一点都不逊于我们的偷袭,敌人的骑兵溃败了,在特拉维诺的草原上,我们再也没有像样的威胁!
从来没有感觉到光复亚鲁法西尔离我有那么近,喜悦如同奔泄的洪流般卷过我的心灵。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身边的亚尼提了一下压在头顶的盔帽,一脸紧张的靠了过来。
我转过头去,然后递给他纸条:“玛古拉他们赢了,赢的很漂亮。”
亚尼一脸错愕,在接过纸条后,看了半晌,然后抬起头,脸上挂着的疲倦被兴奋给挤掉,他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大……大人,我可以宣布这个消息吗?”
我重重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亚尼点头:“是,大人!”声音十分的响亮,然后他跳下马,冲进了士兵堆里,高声宣布了这个喜讯:“大胜利,敌人的骑兵溃败!现在只剩下丹鲁,特拉维诺马上就是我们的了!”
一脸疲倦的人们在听闻这个消息后,沉默了片刻,顿时如火山爆发般发出了喜悦的喊叫声。
“太好了,那些该死的贵族军,那么多骑兵都打不过我们同样多数目的步兵!”
“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收割麦子了,不用担心那些混蛋再来骚扰我们。”
“是我们解放特拉维诺的,马上我们就可以解放亚鲁法西尔了,我们快成英雄了!”
……
一瞬间,士兵早把远在东边的德拉科普叛军扔到了九霄云外,对于他们来说,眼前数倍之敌的溃散意味着我们流浪兵团的无敌。
并没有制止士兵们有点狂热的兴奋,对于在不停战斗的人们,现在的兴奋比什么都难得珍贵,谁知道下一场战斗,是不是我们的敌人这么欢呼呢?
“塔特姆,现在已经不需要增援了,安排士兵们休息。”转过头,对着塔特姆道。
塔特姆拍了一下胸膛:“是,大人。”
“还有……挑选几匹马,我先回去。”想了想,我唤住了正欲传达命令的塔特姆。
惊愕的转过身,露出不解的神情,塔特姆道:“大人,这个时候,有必要这么急着回去吗?”
我笑了笑,道:“我想好好夸奖在丹鲁城外的战士,而且,我急着想知道,玛古拉他们怎么着就把三千骑兵给击溃了,骑兵指挥官可是瓦伦西尔将军呀!”
塔特姆一脸恍然,然后露齿笑道:“不错,不错,我也很想知道,那些家伙可把我们的风头给盖过去了,光明正大和三千骑兵对着干可比偷袭没什么准备的贵族蛀虫们难多了。我会为你准备几匹最好的马的,大人……只是,就带几骑回去吗?这路上很可能有一些溃兵,万一……我们的胜利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低头沉思了下,然后道:“再安排一个小队的龙骑兵吧,溃兵什么的,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塔特姆点头道:“知道了,大人。”
“还有,你们这里也注意一下,可千万别让溃兵给占了功勋去,到时候,流浪兵团就没什么脸面了。”
塔特姆哈哈笑了出来,大声回答:“放心吧,大人,这么去偷袭敌人过了,士兵们对没防备是什么下场可清楚的很。”
“呵呵,也对,去吧!”挥了挥手,塔特姆回礼后,小步跑开,在他的号令声中,疲倦的士兵们干脆席地而坐,一边交换着兴奋的话题,一边取出食物,开始迟来的午餐。
看了他们一眼后,我把视线转到丹鲁的方向,有几朵乌云飘在那里,不过在太阳的照射下,却闪耀出五彩的斑斓,第一次感觉到连乌云都是那么漂亮。
“老狐狸,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干的。”低声自言了一句,笑意滚落下我的嘴角……
※※※
九月二十日凌晨
披着清晨的露珠,我重新回到了丹鲁城外。
兵团的军营上飘着几缕炊烟,数队巡逻兵来回走动着,对着丹鲁城的一面,几名负责警戒的哨兵打着哈欠,然后开始按摩自己的脸部。
看上去,根本没有经过大阵仗的样子,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但是穿过淡淡的薄雾,我还是发现了与离开时的不同之处,被马蹄踏过的地方裸露出赫色的泥土,仅有几根青草还顽强的生存着。
在粘满血迹的地上,到处是散落的兵器,大部分刻着亚鲁法西尔王家骑兵的纹路,光是从这点上看,敌人的骑兵队遭到的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什么人!”一声呼喝打断我的思路,身边的龙骑兵抽出了龙刀,紧张的护到我身边,此时只看见附近几处草皮一阵松动,然后爬起了数人。
披着草皮的他们看上去有点怪异,但是手中握着的弓箭上可都搭着闪动绿色光芒的箭矢,一看就是喂过毒的,紧接着十几个挺着长枪的士兵穿过薄雾,冲到我们面前。
“啊!大,大大人!”最先一个看见我后,失声喊了出来,似乎过于兴奋,短短的几个字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完,然后涨红了脸,一把扔下手上的长枪,欢跳着冲回营帐。
“法普大人荣归!”
这个声音远远的飘散开去,划破清晨的宁静,不一会,整个军帐都沸腾起来。
“欢迎呀,欢迎,我们的英雄指挥官。”挂着满脸的笑色,德科斯靠近我搂抱了一下我,在他身后是玛古拉、梅尔基奥尔……留守的高级军官没有战死者,多少让我有点开心,在挣脱了德科斯过于热烈的拥抱后,我走上两步,重重拍了拍玛古拉的肩膀:“辛苦了,让你穿戴那么重的盔甲。”
玛古拉裂开了嘴巴,笑了出来:“我挺喜欢的,重是重了点,不过一想到几万枚金币就穿在身上,感觉也挺不错的。”
旁近的军官们顿时哈哈笑了出来,德科斯更是笑的夸张,在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后,他道:“这个玛古拉呀,我还真看错他了,说起来,闪族人搞不好还真是个战斗的民族……”
我连忙制止了德科斯进一步的言语:“军师,关于战况等下再说好吗,我快两天没阖眼了,你们能击败瓦伦西尔将军的骑兵队,那一定十分精彩,我想养足精神,一口气听完它。还有,雷帝斯、亚尼他们都还在路上,他们也想听听你们的战绩吧!”
德科斯怔了怔,然后笑咪咪的道:“不错,不错,如果让我们的指挥官劳累过度,那我们可帮了那些无能贵族的大忙了。”
又是一阵笑声,梅尔基奥尔向我敬礼后道:“大人,休息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吧!”
总算能睡上一个好觉了,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皮突然沉重起来,久被压制的疲倦卷过了全身……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晨曦滑过了帐篷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大人,你已经醒了呀!”端着水盆,亚尼走了进来。
接过亚尼递上的手巾,我擦了下脸,冰冷让初醒的头晕一下从脑子里飞散出去,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亚尼已经是个小队长,不再是我的侍从:“亚尼呀,你已经是个战士了,不用再做这些事情。”
亚尼抓了抓金黄的头发,傻笑道:“法普大人,现在你身边都没一个服侍的人,我怎么说也是法普大人带出来的,不管以后做什么,我都是法普大人的侍从。”
我笑了出来:“傻孩子,再被你这么服侍着,我和那些贵族就没什么两样了。再说了,你以后可是要当将军的人呀!”
亚尼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另一个人掀开了我的帐子,探进脑袋来,金黄的乱发在晨曦的映照下分外的耀眼:“啊!你已经醒了呀,那最好!那个德科斯非说什么要等指挥官来了再介绍情况,那些个士兵更是恼人,只是笑,一点都不肯透露,我都快憋死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一边回应着雷帝斯的催促,一边穿起衣服,还没等我套上外衣,被雷帝斯一把扯着向军中的大帐冲了过去。
大帐中早早坐满了人,从特拉维河下来的军官们一个不少的在里面。
“好了,我们的指挥官来了,我也可以讲讲怎么大破敌骑兵的事了。”放下茶杯,德科斯摆出了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开始叙说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战况。
九月十七日,在接收到我们飞传的消息后,德科斯立刻做出了调整,当夜,所有的部队撤离了原来的驻地,在留下了诱饵后,静伏在离驻地半里的地方。
但是瓦伦西尔并没有采取偷袭的方法,三千名骑兵在距离丹鲁三十里之地驻扎下来。
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德科斯当机立断,迅速委派了雅修的骑兵队冒充瓦伦西尔的前锋队前往丹鲁城,在诱骗敌人开城后,隐伏在暗处的上千名士兵一涌而入。
丹鲁的守军做出了顽强的抵抗,然后在午夜时分护着守将撤离,尾追的曼陀罗部就像驱赶一群鸭子般冲进了瓦伦西尔的驻地。
“青色的剑”,这个是后来据俘虏所传述的瓦伦西尔将军的感叹,虽然做了迎战准备,但是在先期自军的冲击后,原来的布防就出现了缺口,而这个时候,曼陀罗的百人骑兵队乘着这个空隙,把伤口拉得更大,很像是夏日的闪电划破云层一般。
难怪后来有人传说著“流浪兵团里可有不得了的人物,说不定是雷神传世的呀!”
“迅雷之曼陀罗”就是在这个时候闻名在乱世中,同时出名的是“翔天之鹰”雅修的部队,比起曼陀罗部如奔雷般的迅捷,雅修的部队就和风一样的轻灵,盗贼的骑射在这场战斗里发挥的淋漓尽致。
乘着夜色而来的雅修部,像风一样刮过了敌人的驻地,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个大队的尸体。
一夜之间,三百人的部队制造了上千人的伤亡,特别是瓦伦西尔的马匹,在夜色中被惊乱走散的大约超过四分之一。
但是王国双翼终究是王国双翼,在遭受如此的冲击,瓦伦西尔硬是重新整合了部队,十八日,也就是我们偷袭贵族军的日子,继续向丹鲁开进,并做出决一死战的架势。
这个时候,德科斯放弃了在丹鲁城的防御,将城里的粮草搜刮一通后,大摇大摆的向北方撤退。
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丹鲁,这份伟绩并没有让瓦伦西尔将军开心,在调集了所有能够战斗的骑兵后,他对北撤的流浪兵团进行了尾追,此时,在他麾下,就只剩不到一千人的部队。
十八日下午,后世被称为“卑劣逃亡大作战”的战斗上演。
一路追杀的瓦伦西尔部首先遭遇的是德科斯任意丢弃的粮草车,并没有理会这些东西,在他发出:“粮草车自己不会走,等消灭了敌军后,可以慢慢搬回城”的号令下,骑兵队直接冲进了有点散乱的流浪兵团后阵。
初一交战,流浪兵团军纪之散漫足够让任何正规士兵侧目,在发出了一声“快跑呀!”的嘶喊后,后阵的步兵就慌乱的逃向原野,直接将中央的本阵卖给了瓦伦西尔的骑兵队。
而本来应该负责指挥官安全的直属本队步兵更为不济,丢下所有的负重后,撒开脚丫子就背弃了指挥官们。一眨眼间,在瓦伦西尔骑兵队的眼里就跳跃着几匹载着军官打扮人物的战马。
“擒贼先擒王!”瓦伦西尔将军是一个正规的骑士,他不会去做无意义的杀戮,在控制了准备大追杀的部属后,他发出了这个命令。
而这个时候,替代我穿着那身华丽盔甲的玛古拉,为了加快奔跑的速度,已经开始丢弃起身上象征身分的盔甲来。
在一追一逃数刻后,瓦伦西尔的部队被带着绕了个大圈子,回到了丢弃粮车的地方,在那里整齐队列的流浪兵团士兵,竖着明晃晃的长枪静候着。
疲倦的骑兵,对上数倍的长枪兵,一开始就决定了胜负,瓦伦西尔的部队在损失了半数人马后,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回了丹鲁城。
而这个时候,贵族军大溃败的噩耗也传到了那里,当日,贵族的战旗没有立在城头。
“德科斯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我摇了摇头,连对方的正义心都要利用,这个老狐狸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也难怪下面的士兵都不肯宣扬这场大胜利,甚至多少还带上了点羞耻的感觉。
“真是混蛋呀,用这种手段对付那么正直的老爷爷,兰碧斯将军要是知道他的同僚被这么无耻的前属下给耍了,还真是死不瞑目。”塔特姆叹息道:“流浪兵团的恶名现在又多加了一条,毫无廉耻心和光荣感的部队,和卑劣的偷袭者正好凑一对。”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胜利了!明天,就把我们的圣城拿回来,特拉维诺就彻底回到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手中!”雷帝斯站起身来,一脸的兴奋。
“军师,对方还有多少部队和粮草?”想着丹鲁城里至少还有两个让我头痛的家伙,瓦伦西尔将军和那个神秘的贵族守将,我可没那种豪情要发动总攻击。
德科斯歪头思考了一下后道:“大约还有三千人,但是剩余的粮草不会太多,但如果宰杀马匹的话,至少还可以支撑一个星期吧!”
低着头思考了片刻,我道:“如果对方能够投降,那是最好的,但是万一要决战,就定在一个星期后吧!秋收的时候就快到了,我们也没什么时间无限制拖在这里,毕竟在北方的劳力有很多都参军了,收割麦子的人手恐怕会不足。”
“是!”
“各部队从现在开始准备吧,之前的胜利可不全是我们的实力,这次攻城我们可能遇到难以想像的顽强抵抗。”站起身来,我大声道,应和我声音的并不是军官们,而是外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晴朗的天空变成黑压压的一片,一声闷雷撞破了厚积的乌云,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视野。
秋初的第一场豪雨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倾泄而下,雨滴打在帐子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响声……
作者:
hide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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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28 04:47 PM
第七集 第三章 开城
“糟糕的天气,这个时候下雨。”将手缩在袖子里,德科斯站在帐子口,发出了如此的感叹,雨已经下了两天,毫无停息的状态,草地上早就一片湿滑,不远处,一名冒雨赶路的士兵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
“这种天气,就算敌人弃守,我们都难进攻呀!”摇着头,我叹息了一声。
德科斯似乎站了太久,蹲在地上,伸手接着滴落的雨水:“是呀,而且更糟糕的是,如果雨再落下去,今年的收成就彻底完蛋了,就算是抢收,北方现在哪里还有那么多人手呀!”
“真是可惜呀,眼看着就要攻陷此城,现在看来,只好放弃了。”我苦笑了一下。
德科斯也笑了一下:“上天已经很厚待我们了,至少贵族军那里就没多少照应,现在是看在瓦伦西尔老将军的面子,把幸运的天平稍稍往丹鲁倾斜一下而已。
说不定这个是上天告诉我们,放过他们一条性命吧!”
“只能这么想喽,再怎么说,我们也不可能把明年的战斗力都用在这里。”
“指挥官有了这种觉悟,还真是当部下的荣幸呀!”
“军师,你就别再糗我了,现在的流浪兵团,可真是没有一点好名声在外面。”
“呵呵,至少我们还活着,在两万大军的对决中,生存下来的可是我们这些流浪儿。”
在德科斯的笑声中,我们结束了这次谈话,不多久,我就下达了全军北撤的命令。同时,为了牵制在丹鲁城里的贵族军,雅修和曼陀罗的部队被全数留下,而且在德科斯的指示下,有相当一部分的间谍鼓动着他们的舌头,开始说服特拉维诺人加入我们阵营的活动。
其间,作为最年轻的特拉维诺战士--法利斯.拉列,驾着满载粮草的马车,暂时离开流浪兵团的阵列。
※※※
九月二十四日
迎着大雨,流浪兵团的主力回到了兰帝诺维亚。
“万岁!”
“流浪兵团万岁!”
……
动天的喊声,即便是大雨,也有足够多的人群涌到大街上,欢迎光荣归来的部队,流浪兵团的战绩早早传回了这个北方的城市,两千人对两万人的大胜利,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把整个流浪兵团提升到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中去。
“大人,请向百姓致意吧!”梅尔基奥尔拍着马,骑到了我的身边。
我盯视了他一下后,了解了他的含义,对于现在来的我们来说,百姓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尔后的战斗只会更加残酷,只有被百姓们认同,我们才有坚持下去的可能,点了下头,向旁边伸出了手。
欢呼声更烈,夹带着无数的女声尖叫。
“法普大人万岁!”
这个声音很快的汇成了洪流,响彻在整个兰帝诺维亚的土地上,而这时,我的心没来由的抽搐起来。
“迎阵!”远处突然冒出了响亮的呼喊,几乎同时,两列穿着灰白盔甲的士兵持着明晃晃的长枪小跑而来,很快将兵团士兵和不断拥挤而来的百姓分割了开来,在我前方的士兵们也停下了脚步,让出了一条路来。
鲁素大哥的身影就在我的眼前冒了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脸上挂着笑色,在他身旁,是打扮的如同女王一般的艾丽兹。
四周狂热的呼喊声更加猛烈,不时有花束越过雨幕落在大街上,混合著“兰帝诺维亚万岁”的声音把整个气氛推上了高潮。
齐刷刷垂下的前襟,鲁素身后的官员们同时跪了下来,而鲁素右手轻轻的搭触到左肩,躬了下身后道:“欢迎大人荣归!”
“轰--”两旁的士兵重重跪下,一手支着长枪,一手按住了地面,头低下后大声喊道:“欢迎大人荣归--”
如此的场景似曾相识,震耳的声音让我瞬间失去了判断,那种气氛迅速渲染了所有人,完全忽略了倾泄下来的雨水,越来越多的百姓跪伏在地上,在我身边的骑兵们也纷纷下马,一刹那间,只有我还高高的坐在马匹上。
茫然,下意识的举起了手。
“万岁!”同时,鲁素举起了手,高声喊着,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重复着同样的话,巨大的声浪将我抛到了一个无法意识到自我的漩涡中去……
“怎么会这样呢?”无数次我自问自己,一个想要复国的战士,倒是接连毁灭了两个国家,捷艮沃尔的第一龙将,兰帝诺维亚的实际统治者。
周围的人们似乎想把我推到一个难以想像的位子上。
“整个大陆的统治者吗?”对着镜子,我笑了一下,看上去真的比哭还难看。
“法普叔叔!”清脆的声音把我扯回了现实,艾丽兹梳着漂亮辫子出现我的面前,连忙起身,迎上了几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哎呀,艾丽兹又漂亮了很多呀,长大了一定迷死很多人呦。”
勾住我的脖子,艾丽兹嘟着嘴巴:“法普叔叔又骗人,说好了打好仗就回来看看艾丽兹的,可是去了那么那么久,难道外面的坏人比艾丽兹还要重要吗?”
一时间,面对纯洁如一张白纸的艾丽兹,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知道法普叔叔说不出,艾丽兹还是去找医师阿姨,只有她对我最好。”脱开了我的怀抱,艾丽兹跳到了地上,向我做了一个鬼脸后,直往门口处跑去,这个时候,我才看见米娜维亚站在那里。
“到现在还没死,蜥蜴的体格果然和别人不同。”一把抱住艾丽兹,米娜维亚脸上挂着寒霜,冷声道。
我抓了抓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医师你身体可好。”
“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怎么也比你这个大蜥蜴活的长。”米娜维亚哼了一声。
“那最好,那最好……”
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尴尬,艾丽兹看看米娜维亚,又看看我,然后嘟起了嘴巴,一把扯住米娜维亚的手,道:“医师阿姨,我们去玩吧,不要理这个坏叔叔。”还没等米娜维亚开口,梅尔基奥尔踏进了房间。
在闪过一丝惊异神色后,梅尔基奥尔先恭敬的向米娜维亚躬了一下身,然后转头对我道:“大人,德科斯军师有事要和大人商量。”
“我们走吧,艾丽兹。”还没等我做答,米娜维亚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在抱着艾丽兹后,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向梅尔基奥尔点了一下头,外面的雨好像已经停歇了,仅有沙沙的轻微细响落在屋顶上……
德科斯早早的升起了火炉,在踏进他屋子的瞬间,我只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在我身边的梅尔基奥尔迟疑了一下,没有跟着进来。
在脱掉外衣后,我踏在了那松软的地板上,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屋子里并不止老狐狸一个人,还有几个神情狼狈的人围着火炉,大口喘着气。
“这些是?”在盘腿坐下后,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眼睛直盯向一脸坦然,捧着茶杯的军师。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法普大人吧!”露出向往的神情,那些围坐火炉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湿漉漉的头发掩盖着他们大部分的脸面,但是从他们的瞳仁色彩中,我知道了这些是什么人,艾尔法西尔的仆役民,夏尔克生前牵挂的族人。
“艾尔法西尔发生什么了?”这是我脑海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北方的商路开通以后,虽然陆续有一些仆役民来到兰帝诺维亚,但是被德科斯请到住所来的可未曾有过,而且看着他们的打扮,虽然狼狈了点,但是从年龄和举止来看,都应该是仆役民里的领导者。
恐怕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的名单吧!
“布拉西尔快完蛋了。”德科斯幽幽道,如同平地的炸雷般响在我耳边。
艾尔法西尔的第三王子,布拉西尔,彩虹骑士团的指挥官,在北方联军的步步进逼下已经撤出了圣城,其麾下只剩不到三万人的兵力。
由于临近秋收,北方联军的攻势在最近缓和了下来,但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第三王子失败的定局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受此牵连,在艾尔法西尔内战中站在第三王子一边的仆役民遭受了无情的清洗,几乎是北方联军到哪里,哪里就产生大量的逃亡。
一部分跑到第三王子残留的领地,另一部分则在引渡者的指引下,开始了大规模的迁徙。
而在怀顿诺尔,在克鲁索的直接授意下,一路上对艾尔法西尔的仆役民根本就不加以盘查,使得这条道路比预想的还要通畅百倍,也使难民更为迅速的涌进兰帝诺维亚来。
虽然有所准备,但是如此大量的涌入,还是让鲁素他们措手不及。缺乏必要的住所,在这种大雨天气,仆役民的惨状在这里的我都能想像到。
“已经有病亡者出现,这次过来的有相当一部分是妇女、儿童。本来贵部能够提供我们安全的环境,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但是这样下去,我怕很多人都支撑不到明年的开春……”一名长老模样的人哽咽着说完话,然后低声抽泣起来。
“我们已经把军用的帐篷都给了难民,甚至连塞维亚要塞里也住上了为数不少的难民,但是,这一次涌进来的实在太多,远远超出我们的承受能力,这样下去的话……”
站在门口的梅尔基奥尔轻声道,接下去没有说出的话,我也听的出意思,恐怕怀顿诺尔的克鲁索能意识到这么多的难民对我们所产生的压力,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就不是被战斗给击倒了。
想不到才回来几天,就遇到这个大麻烦,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凝固起来,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传了进来。
“丹鲁能住多少人?”在片刻沉寂后,我突然道。
站在门外的梅尔基奥尔立刻回答:“应该能住上两万到三万,只是现在丹鲁城还在贵族军的手里,勉强攻击的话,兵力上的调配可能有很多问题,现在的部队已经有半数安排去抢收麦子了。”
“嗯--这样的话……”我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难民们露天睡觉,所有的军营从今天起腾空出来,先让老幼妇孺住进去。”
“那我们的人……”
“我们去住丹鲁城。”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沉闷的雷声响了起来,雨又开始下大了,再拖下去,我所安排的北方迁徙路线就成了死亡之旅了。
“大人,你不会想强攻丹鲁吧,用士兵的血……大人,三思呀!”梅尔基奥尔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
“放心吧,要攻也只是我一个人去攻,你们只要跟着就可以了。”
“啊--”当我转过头去,只看见梅尔基奥尔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愕。
“去吧,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是,大人。”躬了一下身,梅尔基奥尔连忙退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后,我重新转回头去,对着那些仆役民的领导者道:“请交给我办吧,就算自己没有的住,也不会让女人和孩子睡大街的。”
“实在太感谢了。”众人扑在地板上,大声哭了出来。
“你有把握攻下瓦伦西尔的心吗?”德科斯捧着茶杯轻吹着上面冒起的水汽,一副不经意的说出了这么句话。
“瓦伦西尔将军的心……我没有把握呀,不然早就去攻了。但是现在,只能试试了,真的不行,只好我们去睡大街了。”我苦笑了一下。
“我先和你说,我也算是老幼妇孺里面的,要睡大街,我不会奉陪。”
“你这个家伙……真是薪水蛀虫。”我摇头叹息道。
屋中的其他人抬起头,看着我们,脸上充满了疑问,有如此的上下关系,也足够这些仆役民们惊讶一阵子了。
起身走到走廊里,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我叹了一口气:“这种天气,还真没有干活的冲动呀!”
“哗拉拉--”闪电划过,将一阵青光投在我的脸上。
“慢慢干吧,你已经爬在那么高了,不多花点心血,上天都会怨恨的!”德科斯在后面大声道,将我推向更深的地方。
初秋的风已经裹上了寒意,穿过雨帘打在我身上,我不禁颤抖了一下,然后搓了搓双臂:“真不知道你的话冷,还是这个风冷呀!”
屋子里响起了德科斯的笑声:“怕了你,好好干你的事吧,实在不行,我就豁出这把老骨头陪你睡大街好了。”
“多谢你的美意。”点了点头,我冲进了雨幕,身后传来了仆役民们轻声的议论:“这些真的是流浪兵团的将官们吗?我们会不会来错地方呀,这里真是兰帝诺维亚吗!”
……
※※※
九月二十七日
冒着零星的小雨,打着白旗的一支小分队进入了丹鲁城,不多久就传来了瓦伦西尔将军愿意谈判的消息,地点就定在距离丹鲁不足五里的地方,在那里,安眠着无数战死者的英灵。
“大人,还有什么好谈判的,直接冲进去就行了,我就不信,连饭都没的吃的家伙,能打赢我们特拉维诺人!”骑在马上,雷帝斯不停怂恿着我攻城,我并没有理会这个单细胞生物的想法,转过头去看了眼临近的部队。
为了把房子空出来,这次跟随出战的士兵大约三千人,只能带着连雨都防不住的简陋麋鹿皮帐篷,为了防止意外的伤病,随行的还包括为数两百的医护队。
可能是医护队里的漂亮姑娘不少,战士们的士气出奇的高涨,站在雨中,居然都能挺直着不动,一副威武的流浪兵团战士的模样。
“大人,对方来了。”另一边的梅尔基奥尔轻声道,只看见远处,打着贵族旗号的人马快速靠了过来。
“我们去迎接吧!”挥了挥手,带着数骑,我冲出了队列,直向会面的地方奔去。
自从特拉维诺会战以后,很久没有看见“银龙的暴狮子”了,现在看来,他比那时候更为消瘦一点,但是骑在马背上的那股英姿并没有消退半分。
在瓦伦西尔将军旁边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贵族,很瘦小,但有着一双特拉维诺的碧蓝眼睛,身上绣着昂首麋鹿的家徽,看样子,那个守卫丹鲁的将军就是这个人了。
“法普呀,想不到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瓦伦西尔看见我,并没有看仇敌的眼神,挂着温和的笑色,他说道。
看着王国唯一的翼,我忍不住涌上了钦佩,抬起手向他致了军礼:“瓦伦西尔将军,能再见阁下,下官十分荣幸。”
“哈哈,法普呀,论职位你可是捷艮沃尔的第一龙将,兰帝诺维亚的守护官,再向我称下官,太折辱你了吧!”抓了一下头发,瓦伦西尔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若是旁人看来,怎么也难以相信站在这里的两队人是生死仇敌。
“哪里,在下官眼里,瓦伦西尔将军就和兰碧斯将军一样,永远是下官的上司。”我正了正身子,大声回答。
“哈哈,你这个下官可了不得呀,有那么多优秀的部属。对了,那个指挥龙骑兵的长胡子来了吗,还有那个黑甲的骑士,王国如果有这些武将,怎么也不可能让德拉科普这个叛贼给反了。”瓦伦西尔将军笑的更欢愉了。
“大人,现在不是互相恭维的时候,请入正题吧!”梅尔基奥尔驱马靠前了一步,在我耳际轻声道,我点了点头,正欲开口,瓦伦西尔将军突然拔出了剑。
“好呀,就知道你们这些贵族没安好心,正好在这里全部砍了你们。”雷帝斯第一个反应过来,跳下战马后,从背后解下了战斧,高举着怒吼了一声。
其他的将兵纷纷抽出了兵刃,护到我的身边,一副随时掩护我撤离的准备,远处的士兵齐齐踏上了一步,高吼了一声,声音穿过蒙蒙细雨回响在我们周围。
贵族军的士兵没有动,只是默立在那里,将视线投在那瘦小贵族的身上。
“瓦伦西尔将军想和贵官较量一下,如果他输了,我们向贵军投降。”声音不大,但是能让每个人听见,那个贵族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
“法普,用我们的剑来印证对错吧,如果上天选择你,你将是胜利者;如果上天没有选择你,今天你就死在这里。”瓦伦西尔大声喊着,脸上蒙上一层战士的光辉。
“大人,请不要进行无意义的决斗,对方根本就是在赌博。而且瓦伦西尔的武艺在整个王国军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对上他,根本没有胜算!”梅尔基奥尔挡在我的面前,激动道,一向来冷静的他在这个时候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我能战胜离车,也应该能战胜瓦伦西尔将军吧!”
“大人,那根本就是两回事!”
“放心吧,假如真的死在这里,那只能说上天不让我光复亚鲁法西尔,你们的一切束缚也就解除了,到时候安心在北方生活,不要再想这里了。”
“大人--”
轻轻推开梅尔基奥尔,我从腰际抽出了弯刀:“我接受你的请求!”
梅尔基奥尔张了张嘴,然后无力的退到了一边,其余的人也收回了兵器,默默退开,眨眼间,我和瓦伦西尔将军的周围空出了一大片土地来。
“法普,就如同在那时候说的,如果你能消灭战争,在那之前先麻烦你斩了作为滋养战争这个怪物的我吧;如果不行,就由我斩了你。”
瓦伦西尔言毕,将剑竖在眉前。作为回应,我举起了弯刀直对着他:“就在今天!”
“杀!”瓦伦西尔低喝了一声,驾着马直冲了过来。
雨点打在脸上,有点疼,我像风一样卷过,挥刀,在清楚听见刀剑相交的脆音后,两个人错身而过。
勒住急驰的战马,在转过头的瞬间,瓦伦西尔的剑已经刺到了面前,仰天躺下,在贴到马背上的时候,挥刀挡住了直落下来的剑,劲气刮到我脸上,混合著雨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没有多思考什么,一个翻身,我跃下了战马,站在了泥泞的土地上。
“啊--”我军的士兵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才两个回合,就被对方逼下马去,强弱之势也太过明显。
瓦伦西尔没有再抢攻,策马离开了数步,然后转向我,眼神中带上一丝惋惜,慢慢举起剑后,猛的发力,马蹄飞溅出无数的泥浆,急速冲向我而来。
闪身,在勉强避过直冲过来的战马后,下意思的挥刀,感觉到砍中什么东西后,一股刺痛传上心头。
战马发出了一声悲鸣,翻滚在泥地上,将瓦伦西尔将军摔出了老远,血从我的手臂上流淌下来,混合著雨水滴落在地。我喘着气,一手支着地,眼睛直视向瓦伦西尔将军摔倒的地方。
银白的盔甲涂上一层灰黑,在摔掉头盔后,瓦伦西尔突然笑起来:“好,这样才对,法普呀,多让我见识一下上天的恩德吧!”言毕,挥剑破开雨幕直冲过来。
刀剑的交错声密集的响起来,在泥泞的土地上,我只感觉着脚下越来越沉重,瓦伦西尔的剑每次挥击都像是加上几分力气,一股酸麻的感觉从虎口一直荡漾到脑海里。
咬着牙又支撑了数下砍击,在猛然发力隔开瓦伦西尔的剑后,我连退数步,一口血涌进嘴巴,然后滑落嘴角流淌下来。
“大人受内伤了!”雷帝斯高喝一声,作势就想冲过来,一旁的梅尔基奥尔一把扯住他,并没有言语。
我很感激梅尔基奥尔的镇定,在擦掉嘴角的血迹后,我重新举起了刀,这个时候,一股细微的暖流从下腹部蔓延了上来。
“最后一击!”瓦伦西尔双手握剑,在眼睛中放出慑人的目光,一只脚慢慢挪前,猛的喝了一声,然后在我的眼里只有一道白光。
下意思的挪开一小步,然后是下意思的举刀刺击,“扑--”的一声,一切都归于宁静。
血从我的肩膀处如泉般涌出,染红了我的盔甲后,也染红我脚下的土地,我的刀刺在瓦伦西尔的胸口,顺着刀刃,将军的热血一直流淌到我的手上。
“滴答--”似乎是太过安静,我听见了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很响亮,就像要震破我的耳朵一般,这个时候,从瓦伦西尔的嘴角处挂下了一缕鲜血。
“这个就是上神的旨意了……”瓦伦西尔的眼神一下暗淡下来,眼中充满了无奈,在低念了这一句后,软倒在地上。
我无意识的站在那里,肩上还插着将军的剑,身后,我军士兵的欢呼声响彻四野,“万岁!”
那个瘦小的贵族摘下了头盔,然后跃下马,跪在地上,更远处的贵族士兵们茫然的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呆立在雨中。
一个人的鲜血,打开了丹鲁的大门,我无力的跌坐在泥泞的土地上,伸手握住了逐渐冰冷的瓦伦西尔将军的手。
“法普……”瓦伦西尔将军的另一只手合在我手上,涣散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慈祥。
“将军,我对不起你……”托起了瓦伦西尔的头,我低喝了一声,双眼湿红了起来。
“马上就可以和我的妻子、我的儿子还有兰碧斯见面了,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在咳出几口血后,瓦伦西尔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上面的话,失去血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将军……”哽咽着,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很抱歉,我再也担负不动亚鲁法西尔的未来,现在这个担子就托给你了,不论怎样,只求你让亚鲁法西尔的百姓快乐生活……”
将瓦伦西尔将军那没有一丝体温的手贴在额头,我毅然道:“我发誓,我用生命发誓。”
含笑轻点了一下头,瓦伦西尔将军的眼睛望上了天空:“法普呀,为了王,我舍弃了妻儿,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不过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和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声音越来越低,当最后一个字滑落将军的嘴角时,他微笑着闭上了双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号哭着扑倒在他的尸体上。
喧哗的声音在这一刻停歇了,不论贵族军还是流浪兵团的战士都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跪在泥泞的草原上,雨突然大了起来,就如同天也在哭泣一般。
瓦伦西尔.德.凡寇斯将军安详的睡在特拉维诺的草原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王国双翼的另一半就这样飘落在地,结束了他五十二年的光辉岁月,而这个时候,距离兰碧斯将军的死仅仅越过了一年零五个月的短暂日子……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48 PM
第七集 第四章 丹鲁的天空
王历一三五四年十月三日
雨早已经停息,秋天也突然降临了大地,闷热的气流似乎被雨水带到遥远的地方去,卷过我们身边的是那一阵阵的微寒。
坐在丹鲁最高的城楼上,我一个人仰望着苍穹,一颗流星闪耀着划过天际,“嘶”的一声没进远处那无尽的黑暗中。
“没有许愿吗?”德科斯就像鬼魂一般走到了我的身后,轻轻说了一句。
“许愿……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多大意义吧,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低叹了一句,夏亚将军死了,兰碧斯将军死了,夏尔克死了,现在连瓦伦西尔将军也死在我的刀下,还有其他的名字,现在都代表着天上一颗颗星星了吧!
“上神最近也很辛苦呀,每天都要接待那么多不速之客,真不知道上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如果还行的话,我都不想在这个世界待着了。”
德科斯说着丧气的话,当我回过头去,只看见他脸上挂着那种狐狸式的笑容。
“军师,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再清楚不过这只老狐狸,每次想说事情的时候,老是喜欢大讲一些隐晦的故事。
德科斯走上了一步,坐在我身边,将脚耷拉出城墙,然后抬头望上了天空:“不知道瓦伦西尔的星星是哪颗,应该是东北那颗最明亮的吧!”
我沉默着,静等着他的下言。
“这个老将军也真是个标准的骑士了,够忠诚。现在可好了,他死了,既对得起效忠的亚鲁法西尔正统王室,也让丹鲁的守军们体面下了台,更让你这个白痴成了天命所归的真正救世主,一石数鸟呀!这个家伙,真是有不输给盗贼的奸猾,死都死的那么漂亮。”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瓦伦西尔将军其实是故意死在我手上的,这个念头虽然闪过,但是我不想面对,我不想让将军成为一个放弃生命的怯懦者:“瓦伦西尔将军是我见过最伟大的战士,他只是光荣的战死在沙场上,其他没有别的什么了。”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创造一个忠诚的形象对战士们也是个正面的引导,对于我们来说并没什么坏处。”摸着胡子,德科斯笑咪咪的道。
我叹了一口气,道:“德科斯,我真的很累呀,兰碧斯将军用他的死保全了我,我需要报答……瓦伦西尔将军用他的死,给了我更坚实的基础,我更需要报答。但是,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把肩上的重担给卸下来呢?有时候,我真的想放弃,不论是我们,还是敌人,都有太多的牺牲了……”
德科斯的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凝重,在看了我一眼后,叹了一口气:“法普,你可以选择退出,不过这付担子还是要有人背,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亚尼。战死的人不能复活了,但至少让他们死的有点意义,我可不想在死后,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骂。”
看了德科斯半晌,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不自禁的,我笑出声来:“我是很想扔给你,但是很怕压扁你这付老骨头,责骂我的人已经够多了,但是如果你的毒舌也吐向我的话,我恐怕下辈子都不得安生。”
德科斯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这样才对,要不然,让士兵们知道自己所托付的对象那么懦弱,他们的眼泪会把特拉维诺都给淹没的。”
收回了脚,我站起身来,然后指着流星消失的地方:“现在许愿应该还来得及吧!”
“去吧,现在流星还在地上打滚呢!”
将双手合在嘴前,我大声吼道:“和平--幸福--以及自由--”
“真是贪心的家伙。”德科斯默念着,然后一丝晶莹悬挂在他的眼角。
“德科斯,过两天,我们让丹鲁的天空绽放烟花吧!”驱赶了心里一切的阴影,我清楚自己该去做什么,指了指上面,我露出笑容。
德科斯擦了一下眼角,同样笑了起来:“是呀,我们的公主也屈住在北方太久了,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正义是在我们这一方的。”
“哈哈,正义呀,真是廉价的口号。不过德科斯,有可能我们要背负更多的骂名,说不定,我马上就能成为毁灭三个国家的恶魔了。”
“对于我来说,天使也好,恶魔也好,至少到现在,我找不到比你更有趣的白痴了。一脚快跨进棺材喽,要在最后的日子,让自己快乐一点。”
“哈哈,哈哈哈……”大笑着,我大步走向阶梯,在临近的时候,转过头:“军师呀,当时花那么点粮草就把你换出来,真是我平生最赚的一笔生意了。”
德科斯跪坐在那里,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然后含笑着低下了头:“很高兴在我有生之年,遇上你这个白痴。”
秋风裹着清凉的气息卷过,这一刻,天上的星星也明亮了很多……
※※※
秋收似乎牵制了太多的战事,在进入十月以后,各地迎来了难得的安宁。趁着这个机会,一方面修缮丹鲁城,并把北方的难民移到这里来。
另一方面,则派遣曼陀罗和雅修率领骑兵队,打击特拉维诺草原上游窜的小股贵族军。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当所有的将领都估算着如何对盘踞东边的贵族军残余发动总攻击的时候,北方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是什么……”握着手上这一把略带乌黑的稻草,我盯着北方来的使者。
使者缩了缩脑袋,不安的双手在衣襟上擦了一下后,吞吞吐吐地道:“这是麦子。”
“麦子,不应该是金黄色的吗?这是一束烂稻草呀!”将手上的东西甩在地上,按着额头,我坐回位子。
“大人,这是鲁素大人叫我带过来的,他说,过两天,他将亲自过来一趟。还有,捷艮沃尔主事的刹尔利长老将一同前来。”使者低下了头,接着道。
原本想著有那么多士兵帮助抢收,问题不应该太大,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人怎么也没办法和上天对抗。
可是看着那腐烂的没办法辨认的麦子,我似乎看见了饿孚遍野的惨状,一滴汗珠挂下了额头。
“下去吧……”我无力的挥了挥手,使者躬了躬身,碎步退下。
德科斯缓步踏了进来,弯腰拾起了那束麦子,在仔细看了看后摇头道:“北方的麦子现在都成这个德行了呀!”
“这个只是物信,等鲁素大哥到了,我们恐怕就要为接下来的饥荒做准备了。”我摇了摇头。
“饥荒呀,其实从两年前就把种子种下了,现在不过是收获并不甜美的果实而已。”德科斯将腐烂的麦子捏成一团,然后塞进了口袋。
从王历一三五二年爆发战乱以后,牵涉进的数个国家早就无心农事,一直以来没有爆发大的饥荒,多半亏了以前库存的粮食以及去年的丰收,但是今年……秋日的雨水比我想像的更有危害性,从那束烂麦子上,鲁素大哥已经清楚告诉我一个信息--歉收。
对于精算着每一粒粮食的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来说,这无疑是宣判了大饥荒的发生。
“如果我们不是战死在沙场上,而是饿死在这丹鲁城里,那就是大笑话了。”我长叹了一口气。
“等吧,或许鲁素带来的并不是太糟糕的消息。”
“但愿吧……”
窗外的乌云压的更低,不一会,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雨来。今年的秋天呀,真是忧愁的日子,在感叹了这一声后,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望着遥远的天际,静等着北方的人。
※※※
十月十一日,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方面的主事者秘密进入了丹鲁……
昏暗的灯火摇晃着,将房间里数人的影子任意扭曲,坐着的人都没有理会这个,只是将目光死盯着圆桌上的一份卷宗。
“……连日阴雨,就算是抢收下来的粮食也大部分霉烂。唯一运气的是还有几个晴朗天,但是也仅仅保下了六十万石粮食,加上原来的库存,只够我们支持四个月。过了这个期限,大批大批的人就会饿死!”鲁素抽动了一下脸部,不情愿的说出这个事实。
“必须隐瞒这个事实,现在的捷艮沃尔并不稳定,如果这种消息传出去,恐怕就是一场大灾难了。”刹尔利长老低声道,然后轻咳了两声。
“我已经命令粮仓的人白天运进粮食,晚上秘密运出,给大家一个假象。但是到了时候,终究隐瞒不了,万一领地里发生什么骚乱,我们很难收拾。”鲁素的眉毛深深皱在一起,一只手不自禁的抓着头发。
“其他国家呢,我们有没有可能去收购粮食,只要能买到,不要在乎钱。”我转过头,望着德科斯。
德科斯摇了摇头:“没可能,我早就派了人去办此事,但是各国今年的收成都十分惨淡,必须靠库存勉强维生。就算出一千金,一万金,也买不到呀!”
在一片沉寂后,梅尔基奥尔道:“如果有可能,我们不应该再接纳更多的难民,而且,开春以前的攻势有必要停止。现在,占领更多的土地,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口,受到牵累,我方饿死的人就远远不止几千这个数字。”
“是呀,梅尔的话不错,如果背负上饿死太多人的恶名,我们也就不用混下去了。最好呢,把这个恶名转给我们的对手。”德科斯点了点头,做出赞同梅尔基奥尔的表情。
敲打着桌子片刻后,我扫视了一下四周:“难道为了少死几个人,就拒绝那些渴望活下去的人,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在座的几个人齐齐摇了摇头。
鲁素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最理想的估算,因为饥荒而产生的难民也将有一百万,就算里面只有十分之一涌进这里,我们的粮食也坚持不了几个月。到时候,不是少死几个人的问题,而是让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的人全数陪葬的问题呀!”
“是呀,而且离我们最近的亚鲁和艾尔受战乱影响,今年哪里还有什么收成,一百万人里至少有八十万是这两个国家的,那就是说,要是我们仁慈一点,一个月里,我们的领民数可以翻上两个跟头。梅尔呀,你算算,我们能撑几天。”德科斯笑着道。
被点名的梅尔基奥尔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沉声道:“一个月,只能支持一个月。”
房间里的灯火更加昏暗,列座几个人的面孔都模糊起来。
一声轻轻的叹息滑落嘴角,我抱起双手望向了屋顶。这个真是苦难的选择,为了保护领地里的十几万人,我们就要硬着心肠拒绝更多的难民;但是接纳难民,那是把更多的领民往死地里推……死亡的数字摆在面前,现在不过是伸手选一个而已,如此的残酷,足够让我感受到个人的无力。
“自己做主意哦,有时候选择很痛苦。”德科斯捧起了茶杯,轻吹掉上面浮起的水汽。
※※※
“那就够了,在那之前,我们只是做准备。军师,买粮食的事就有劳你了;还有就是保持领地里的稳定,就拜托鲁素大哥和刹尔利长老了。”
“知道了。”
在回应了这句话后,德科斯突然笑了起来:“你们看,我们的指挥官是不是成熟了很多呀!”
刹尔利摸着胡子道:“不错,不错,比前些日子长进多了。”
“有为帅者的气息了,法普兄弟,你快脱出将军的局限了。”鲁素眯着眼睛,一脸的光彩。
“那是,他可是对着流星说出伟大愿望的人,上神的关照已经产生效果喽。”德科斯笑的更开心了。
抓着头发,我只感觉到脸上有点发红,在抓了抓头发后,我对德科斯道:“军师,不要取笑我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公主殿下的登基大典,我说过,要在丹鲁的上空放漂亮的烟花。”
德科斯点了点头:“不错,这样还可以稳定民心,说不定还能降伏那些顽固抵抗的贵族,这事应该急着办。”
“不过在主持大典的事上,我可是连骑士称号都没的平民,要弄的正式点,最好有个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选吗……有了,那个绣着麋鹿家徽的降伏者,叫什么来着。”
“普雷斯顿.德.奥维尔公爵。”梅尔基奥尔道。
“对,就那个普雷,让他主持公主的登基礼,一定会感动的哭出来吧!而且身分上也合适,怎么说也是个公爵。”德科斯轻点着头,笑了起来。
“嗯,确实想不出其他什么好的人选了,到最后,却要向旧贵族的礼仪低头,还真是丧气呀!”我摇了摇头,王国的正统现在由我扛起来,可不要到最后,成为第二个夏拉代议官呀!
“没办法,这个表面工夫一定要做,到底可以少死很多人。”
“是呀,少死好多人呀!”我把头转到了窗外,两轮明月颤颤的挂在半空,将柔和的光芒洒进这昏暗的屋子里,如雪般洁白……
普雷斯顿虽然投降了流浪兵团,但是并没有被当作阶下囚来看待,对于这位稀有的贵族骑士,我们还是给予相应的待遇。
他依然居住在原来的居所,只是身边的侍卫换成流浪兵团的战士而已。
为表尊敬,我并没有召见他,而是直接带着德科斯上门探访,可能是出于惊讶,普雷斯顿公爵很快做出了回应,在正厅里甚为正式的面见了我们。
“让在下当主持大典的司仪?让在下这个阶下囚?”普雷斯顿眨着眼,然后直视我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是呀,想来想去,要把事情搞正式点,非你出马不可。”德科斯笑着在旁边道。
“如果是贵官想登上王国高位的话,恕在下不能答允。虽然在下已经投降贵军,但是这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并不意味着在下将连灵魂一起出卖给贵军。”
普雷斯顿开口在下,闭口贵军,文绉绉的腔调听得我一阵发麻,在揉了揉耳朵后,我连忙道:“我可没那个意思,真正要登基的是米娜维亚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原来在艾尔法西尔绑架殿下的就是你们!”普雷斯顿露出惊讶的神情,忍不住大声喝道,上身微微立了起来。
“我们可没有绑架公主,是拯救,为了避免亚鲁法西尔被艾尔法西尔吞并。我们可不想丹鲁依斯的噩梦再发生一次。”
虽然没有特拉维诺人的姓氏,但是从普雷斯顿的模样上,一看就知道有特拉维诺血统,“丹鲁依斯吞并事件”他肯定有所耳闻。
果然,普雷斯顿的脸上在划过一丝惊诧后,点了点头:“不错,艾尔法西尔人确实有可能那么干,请恕在下失礼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下愿意效劳,而且在下也会动用一切关系通告尚在正统军的同事,抛弃成见共襄盛举,光复亚鲁法西尔之正统。”
“那就有劳公爵阁下了。”向普雷斯顿点头示意后,我转过头,对着德科斯笑了一下,一切顺利,德科斯摸着胡子,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丹鲁的大街很寂静,除了我们碎步前行的声音外,就只有一两声犬吠,月色柔和的洒在青石板上,反射出幽幽的光芒。
“王国正统还真是有大卖点!”望着天上的月亮,德科斯突然停下了脚步道。
我微愕了一下,歪着头,静等着这个老狐狸的下一句话,德科斯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血统的力量在百姓眼里也很重要吧,就算是德拉科普也必须套上王亲的外壳,才有机会当一个窃国者。”
“军师,你的意思是……”模糊着把握着老狐狸的思想,我试探的问着。
德科斯笑了出来:“只可惜你太白痴了,聪明点的,早把那个米娜什么的娶回家,当上亲王,然后名正言顺的掌握整个亚鲁法西尔。那时候,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没必要担负太多的顾虑了。”
我笑了笑,然后摇摇头:“让闪人的血流淌在高贵的亚鲁法西尔王室血脉中,想想都会让那些贵族发疯的。更何况,我已经是那种死后只能下地狱的人,更没必要污垢王室了,我可不想当第二个德拉科普。”
“其实,那个德拉科普,说不定也怀着很伟大的正义哦。”冷不防,德科斯冒出了这么句话。
我楞了一下,德科斯的话还真难以让人苟同,但是……驱散心中的疑惑,我前行了两步,然后转过身:“军师,不管那个德拉科普有天大的理由,他对于我来说只是敌人。他的正义等他胜利后再去说给百姓听吧,至少我是听不见了。”
“真是犀利的见解,想不到你也有开窍的一天。”德科斯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了什么吗?”
“……你这个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白痴……”
“是吗?”我抓了抓头,望着德科斯,然后是一阵沉寂,月光照在德科斯的脸上,这才看清楚他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战斗的岁月还真是催人老呀!
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德科斯回答道:“是呀,不过白痴得让人喜欢而已。”然后丢下了一串的笑声,划破宁静的夜蹿上了九重天,回应他的笑声,我也禁不住笑了出来。
两个人互相搭着肩膀,在近卫诧异的眼光中大步跨出,留下了身后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
“为什么兵团的帐目上永远是赤字呢?”这个是玛古拉的名言,通过北方贸易盈余的百万枚金币,购买粮草的款项超过九十万,米娜维亚公主的登基典礼也耗费惊人,到一切准备完毕的十一月十七日,兵团能够动用的资金仅仅剩六十枚金币,而接下来需要支付的款项却超过了六万,主管财务的巴笛这天总是拉长了脸。
“不过,丹鲁的布置还真是没话说。”
为了显示这次登基大典的正式,普雷斯顿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想不到这个瘦小的贵族不但守城能力一流,在操办这种事上也有不逊于鲁素的能力。
主要的大街两旁粉刷一新,并悬挂上了象征吉利的红灯笼,而大街上的青石板也如同全数换过一般,在阳光的直射下闪闪发亮。
为了显示新政权的权威,召集为当日仪仗的包括龙骑兵在内总计两千四百人,光是购买全新盔甲一项上的花费就将近七万枚金币。
其他如女王的御辇、登基大厅的装潢更是极尽奢华,以至于让我产生万一发生饥荒,怎么去面对百姓愤怒的忧虑!
不过有一点必须承认,在普雷斯顿的刻意安排下,十一月的最后几天,全大陆的战事停歇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眼珠都被吸引到丹鲁,这个特拉维诺的圣城。
“法普这个家伙,他以为他是谁呀!居然举办这种大典,他不过是个卑贱的闪民而已!”
“普雷斯顿这个没廉耻的家伙,居然跟着贱民一起胡来,真是丢尽我们贵族的脸。”
“想不到流浪军实力那么大,那么我们的立场……”
“如果真是公主殿下,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自己的道路,我们要走在真正的正统之路上!”
……
各式各样的喧哗从圣陆的每个角落窜到了丹鲁城,我的耳朵里,其间夹带着无数的咒骂和献媚。
在一部分人坚决抵制的同时,另一部分则开始了倾斜的动作,一个月来,表示愿意归顺,听从流浪兵团指挥的贵族超过百人,在他们的手中,捏着数千人的兵力。
“流浪兵团真是个暴发户呀!”这是当时的感叹,几乎是一夜之间把兵力提升到一个让人惊恐的数字,降伏的贵族军、特拉维诺的义勇兵、艾尔法西尔的流亡战士,加上本队,总数超过两万人。
光是从数字上看,已经是能够与德拉科普叛军相抗衡的力量,但是内部粮草的供应与各部队相互之间的不信任,这只不过是把一个小而精干的流浪兵团,扩充成一个大而杂乱的亚鲁法西尔解放军而已。
“全部是问题,说不定流浪兵团会因为此而被毁灭。”这是德科斯一针见血的见解,带着这丝无奈,我踏进十八日,这个史称“丹鲁正统登基典”的日子……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50 PM
第七集 第五章 乱
“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米娜维亚扯着长长拖在地上的裙子,皱起了眉头。
“这个吗,是礼服吧!”我抓了抓头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身洁白的米娜维亚衬上她那白皙的肤色,明亮的眼睛,看上去真的如同仙女一般。
可是她的神色,却像是套上人类衣服的蛮女,这个就是马上要成为亚鲁法西尔女王的人……
隐隐的,我带上了对这个圣国的一丝同情:“不过殿下穿着还是挺漂亮的。”
“真的吗?”米娜维亚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这个家伙,再怎么野蛮也脱不了女人的本性,一听到赞美,就变成这个样子。
为了不激怒这个医师,让接下来的典礼成为真正的灾难,我只好点了点头。
米娜维亚又看了看我,然后再加了一句:“哪里漂亮?”
我张大了嘴巴,一阵哑然,这个时候,旁近的侍女纷纷掩嘴笑了出来,其中一个道:“殿下,今天的您就和女神一样呀,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圣洁的光芒,哪里都漂亮。”
虽然是肉麻的奉承,但是我也不能表示太多的异议,如同啄米的鸡一般点着自己的头,当颈部都有点酸痛的时候,梅尔基奥尔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仪式快要开始了,请大人和殿下做好准备吧!”
“知道了。”整理了一下身上所穿,银色滚边的黄色军礼服,我对着米娜维亚道:“公主殿下……”
米娜维亚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中滑过一丝淡淡的忧愁后,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柔和的白色光芒。
那一刻我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带着不敢正视的惶恐,我转身推开了房门,明亮的秋日阳光洒了进来,将整个房间抹上了一层金黄。
米娜维亚缓步行出,空气中似乎弥漫了一股淡雅的轻香,站在门外的梅尔基奥尔张大了眼睛,喉咙滚动了一下后跪在地上,头低下,直到米娜维亚那长长的拖裙滑过他面前后很长时间也没有抬起来。
此时为王历一三五四年十一月十八日,晨八时,“丹鲁正统登基典”开始。
丹鲁的上空呀
盛开着庆祝的烟花
地上的人们呀
九霄云外也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披甲的战士呀
在这一天,如同天神一般……
这是众多赞美这次庆典诗歌中的一首,当然,与之相对的是从各地滚滚而来的诅咒声,要了解这一点并不困难,只要到关押渗透进来的密探、暗杀者以及破坏者的牢房里去看看就可以了。
“那个闪族的贱民,想要毁灭第三个国家!”
并没有理会这些,在大祭师念完祈祷词,完成米娜维亚公主成为米娜维亚女王的仪式后,历史上最长的赏赐名单出现了。
“趁着这个机会,把流浪兵团这种盗贼团转化为正规军吧!”这个是德科斯的建议。
被赐封骑士称号的共有一千六百人,其中包括黑鹰团的盗贼、特拉维诺的猎人、艾尔法西尔的仆兵等等,卑贱的血液在这一天流淌进上层社会。
从来没有那么多的下级民一跃成为最低阶的贵族,还没等贵族阶层从份震惊中惊醒过来,接下来的打击足够让他们进入混沌状态去。
德科斯这个老狐狸想出了将我们控制的土地重新划分,分配给历次战斗中阵亡者的家属,以及尚在兵团参战士兵的家属。
而给予那些投降贵族的,是那些还在敌人控制下的土地。
“那些是富饶,充满生产力的土地,现在由圣女王赏赐给你们了,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们的了!”
谁都知道北方贵族的领地大半是贫瘠的,根本没办法和南方贵族领地比,若不是抱着得到南方土地的希望,想来那些北方大贵族也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来勤王。
这好比是给一群饿狗扔下一块肉一般,这也是避免我军无意义伤亡的最好计策。
这一天,也是确立整个新亚鲁法西尔解放军编制的时候,将投降的贵族军分成两个兵团,大部分的贵族都由普雷斯顿统一控制,另一部分是将贵族手上的私兵划分出来,由梅尔基奥尔指挥,两部分兵力共计八千人。
由塔特姆任团长的长枪团,玛古拉任团长的第一步兵团是从流亡的亚鲁法西尔人里面挑选组成;而法尔切妮任团长的第二步兵团、雷帝斯任团长的第三步兵团,全数由特拉维诺人组成;此外是雅修的骑兵大队,曼陀罗的龙骑兵大队,速的弓箭团,以及切拉维佐任团长的亲兵团,总兵力将近七千,依然统称流浪兵团,为核心的中央兵团。
由兰帝诺维亚人和艾尔法西尔人组成的兰帝诺维亚兵团由特亚斯指挥,驻守北方,这部分兵力大约为三千。
最后加上辅助部队,总兵力超过两万,号称五万大军。
“北方的流亡贼披上了神圣的外衣,而那些放弃贵族之尊严,投靠流浪贼换取功名的败类,比流浪贼本身更为可耻!”
盘踞在法兰的正统王国军余孽发出如此的恶骂,经历了南丹鲁的惨败,现在的正统王国军兵力不足一万,从数目上看,双方的战斗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已经不再理会正统王国军的喧嚣,我更关心的是新亚鲁法西尔部队的编制,毕竟大部分部队只是有那么一个建制,而实质上的战斗力比游兵散勇尚且不足,许多部队就算被称为农民的集合都不为过。
就这样,在经过登基典礼的喧闹后,一边训练着新进的部属,一边则筹划着东进的事宜。在这等待中,十一月二十七日,一则消息从西面传了过来。
“西维亚守军愿意接受圣女王之统治。”
这个特拉维诺的重镇,是靠近法兰唯一的门户,如果兵不血刃就把它给拿下了,那么在接下来的战斗将容易很多。
但是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而且更重要的是,驻守西维亚的部队不同那些临时拼凑的贵族私兵,是有统一指挥的正规兵,人数虽然只有两千多人,但是战斗力可以和普雷斯顿的部队相抗衡。
为了慎重起见,我召开了典礼后的第一次军事议会。
“恐怕是陷阱。”梅尔基奥尔皱着眉头说。
“不错,那些部队向来都是正统军的核心部队,不然也不会放在西维亚这种地方,突然说投降,也太奇怪了点。”塔特姆摸着光洁的下巴,接着道。
“但是,如果是真的话……我们可以少损失很多人呀!”玛古拉吞吐道。
“管他是真是假,我们凑够部队,一鼓气冲过去,投降就接收,不投降干脆就灭了它!”雷帝斯大声嚷嚷道。
“不过现在,各部队的编制远没完成,仓促出军恐怕会不利于战斗。”梅尔基奥尔摇了摇头,做出了否决的答案。
静听着将官们的争论,我轻轻敲着桌子,眼睛不自禁的滑向了静坐一边没有发言的德科斯身上,只看见他捧着茶杯,正悠闲的吹着上面的水汽。
看样子,还是自己先做打算吧,这个老狐狸不到最后是不会说半个字的。
在原来的打算中,并没有把西维亚的攻略计算在内,由于我军兵力的明显优势,可以先行围困它,然后伏击法兰的援军;或者做出强攻之姿态,然后用骑兵偷袭法兰的部队。
不论哪一种,都是以削弱对方的主要战斗力为主,冬季的战斗不是为了得到正统军的地盘,也不为了消灭他们,毕竟有这个缓冲,对于弱小的我们还是有很大的用处。
“削弱对手呀!”我低念着原来的打算,脑海里突然划过了一个念头:“我准备亲自去接收西维亚的投降者。”
“啊--”屋子里的争吵一下消失,换来的是军官们的一片惊呼。
“既然对方只有两千人,我也不准备多带部队,玛古拉的第一步兵团以及切拉维佐的亲兵团,差不多有两千的人马,再多也太显示我们心虚了。”接着我继续说出自己的打算。
“大人,万一是陷阱,我们要面对的可是一万贵族军,只有两千人的步军,是否太稀少了。”梅尔基奥尔沉声道。
“为了慎重起见,曼陀罗,雅修!”我高喊了两个骑兵指挥官的名字,在接到二人的回应后,我道:“在我军出发后,你们的部队给我绕个圈子到西维亚和法兰之间去,万一有敌人,不要攻击对方的本队,只要毁掉里面的补给队就可以了。”
“是!”
“速、塔特姆、梅尔基奥尔、雷帝斯,接下来是你们的部队,慢慢跟着我们,保持一天的距离,作好随时接应的准备。一旦有变,我将迅速后撤,与你们汇合。这样参战的部队就近一万,和全数贵族军的兵力相仿,但是我军不论是士气还是战斗力远超对方,假如对方想用西维亚做饵的话,干脆给他们一个致命打击吧!”心中涌上了无限的豪情,第一次感觉到战争不可能失败。
“是,大人!”四周的军官齐数站起,重重敲了一下胸口,发出响亮的回应。
“那些龟缩的正统军没什么可虑的,问题是,西维亚的南面可是叛乱军的地盘。”放下了茶杯,德科斯突然道。
我摇了摇头,道:“现在德拉科普的部队被牵制在更南的地方,万一那些贵族军忘记廉耻投靠他的话,所能得到的援助也有限的很,不过军师忧虑的也不无道理……这样吧,在作战前,把斥候派遣到这一带去,万一有所异变,就只能慢慢来,反正冬季快到了,我们的粮草还在路上。”
德科斯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这样就好,有个万一的打算,总比仓促起事要好一点。”
“嗯,我知道了,最好是西维亚的守军真的感悟到圣女王的召唤,这样,我们的未来还真是阳光大道呀!”
说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最近的一连串战事可真是上天的眷顾,有时候,我都有点相信我们是应上天的要求开战的,接下来的战斗,也应该如此一帆风顺吧!
“好了,各位去准备吧,具体出发的时间就定在后天,顺利的话,五天后,我们就可以在西维亚喝酒了。”
带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军官们纷纷告退,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人。
“南边的威胁……”默视着桌子上铺开的地图,我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应该不会吧,西维亚的南边,可是有几百里的不毛之地,叛乱军不可能有勇气冒那么大的生命危险。更何况,他们的兵力对付蛮族人都有点吃力。”
驱散了心中的阴影,我踱步走出屋子,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彩,温暖的阳光洒在我脸上,一阵风迎面扑来,裹着真正秋天的味道,那种落叶散发出的清新味道。
真的很快呀,一眨眼又临近冬天了,不过今年的冬天,不小心的话,可真会成为我们的灾难。
双手合十,我闭上了眼睛:“兰碧斯将军,瓦伦西尔将军,夏亚大人,还有各位,在上天保佑我们吧!”
两天后,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九日,踏着秋天的落叶,我带着两千名士兵从丹鲁出发,去接收西维亚守军的投诚……
※※※
王历一三五四年十二月六日
一踏进腊月的日子,来自北方的寒冷气流一下就刮过了特拉维诺草原,原本葱绿的大地仿佛是一夜间变成了枯黄。
而在清晨走出帐篷的一刹那,更是可以看见大地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来临的更早。
“真是糟糕呀,如果提前下起雪来,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麻烦了。”踩了踩地上的薄霜,我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口中吐出的水汽在面前凝聚成白雾,慢慢飘散,天气的寒冷,就是用眼睛都能看见了。
“法普!”搓着手,玛古拉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一张脸被冻的通红,不知道何时,在盔甲外还套上一件鹿皮外衣:“真见鬼,怎么说冷就冷了,离西维亚可是还有几天的路,不快点赶到那里住上温暖的屋子,我们可要倒大霉了。”
在言语间,各部的军官陆续来到主帐前,在他们脸上都写着快点赶路的意思。
“大人,看这个样子,还会冷,弟兄们没多带穿的,再这么慢吞吞的前进,弟兄们不定一能支撑的住。”切拉维佐一脸担忧,亲兵团里的很多部属都是他原来的手下,也难怪他特别忧虑。
“但是南边的斥候还是没有消息……”之所以如此缓慢的前进,就是因为派遣到南边的斥候,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明确的消息。
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并不畏惧对方的伏击,但是再深入下去,就有小片的森林出现,我可不想让南丹鲁的战斗出现在我们身上。
“还是按照原来的吧,再过一个时辰,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继续赶路。”挥了挥手,我做出了决定,军官的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在沉默了好久以后,才敲了一下胸膛以做回应,这个时候,急驰的马蹄声突然踏破了清晨的宁静。
“急报!”还没等我们回过神,一匹快马就冲到我们面前,从马上滚落下一名斥候打扮的人。
“是南边的消息吗?”我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是南边的消息终于来了。
斥候抬起头,一脸的愕然,然后摇了摇头:“不是的,大人,是曼陀罗大人和雅修大人的战报!”
“什么!”我高喝了一声,按照行程,曼陀罗他们确实该穿插到西维亚和法兰之间,但是这个战报也来的太快了点:“念!”
“十二月二日,达到西维亚与法兰之间,三日遇敌,偷袭成功,歼灭敌军一部六百人,其余溃散。”斥候高声嚷了出来,在片刻沉寂后,四周顿时发出了喜悦的喊声。
曼陀罗他们的速度比我想像的快的多,如此迅捷难怪对方促不急防,不过战局的发展也太像是我们的推演,敌人的智慧难道真的只有从法兰发兵吗?
这样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机会对我们的部队造成什么威胁,难道,贵族军真的和叛军联合了,真正的伏击部队是从南边过来的?
“大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现在贵族军连可能造成威胁的部队都被击溃了,我们还想什么!”切拉维佐兴奋的喊道。
“是呀,法普,一鼓作气冲到西维亚去,赶赶路,后天我们就可以躺在温暖的房子里了。”玛古拉也鼓动着。
腊月的寒风吹拂到脸上,已经有了刀刮般的刺痛,天际是朦胧胧的太阳,苍白的光线甚至撕不开清晨的迷雾。
如果再小心的前进,恐怕到西维亚前,各部队就会产生意外的冻伤者,在犹豫了片刻后,我终于下了决心:“通知各部队,提前出发,争取在后日,我们赶到西维亚。”
“是,大人!”
“斥候,再辛苦你一趟,立刻通知后面的部队,让他们赶上来。”
“是!”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清亮的号令,整个营地充满了喧哗。呆立在大帐前,我遮目望了一下西维亚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冲动的决定。”
当日,晌午
“大人,西维亚的使者!”前行的斥候领回数骑,比起一般贵族军的华丽,来人的战甲朴素而实用,足见西维亚守将的为人,在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我后,使者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在下是代表西维亚守将,凡登斯特.德.莱尔大公阁下的使者。”
“请起吧!”我点了点头,并没有下马,在敌我形势尚不明了的现在,没必要太过客气。
扑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使者挺直了上身,站了起来,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我,并没有投降者的怯懦:“按照臣下之礼,由在下代表凡登斯特大人前来迎接法普大人,在下波斯塔.德.莱尔。”
“有劳了,凡登斯特大人在西维亚也很焦虑吧,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都还没到。”我露出了笑容,光是从使者的姓氏上看,就知道是凡登斯特的亲眷,这无疑是将人质送到我军中来,看样子,对方是有心投降的。
波斯塔道:“哪里,凡登斯特大人已经得到贵军击溃法兰军的消息,此次还让在下转告他的祝贺。”
“多谢。”这个凡登斯特,思虑倒是很细密,不能小看呀,在我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既然如此,为了不让凡登斯特大公等太久,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波斯塔,骑上马,到我身边吧,路上我还可以听听关于凡登斯特大公的事迹,听说他可是由一介白丁起家,几十年努力才到如此高位的,其中一定精彩。”
波斯塔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在看了看四周后,点下了头。
对于自己家族的事情,年轻的波斯塔多少带上点自豪,一路上,他仔细述说了凡登斯特大公从破落贵族的家庭中长大后,然后靠着从军,在北方的历次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从而一举等上大公之位的故事。
上任的圣王,德寇斯二十三世最大的优点就是识人,在他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辉煌岁月中,亚鲁法西尔涌现了大批的善战武将,从王国双翼开始,到边境上驻守的几个大公,乃至叛乱的德拉科普。
“亚鲁法西尔的王是拥有天下的王。”曾经有过这种传说,但是在德寇斯二十三世迈过四十岁以后,一切的灵气从他身上消失了。
沉迷女色,疏懒朝政的十年,一切政务都交给了德拉科普打理。十年中,闻名世间的亚鲁法西尔大公团,战死的战死,退隐的退隐,从那个时候开始,叛乱的种子就已经种下了吧!
“……凡登斯特大人并不认同德拉科普的叛乱,但是对王也失望透顶,本来是不想牵扯进这场内乱的,但是自从艾尔法西尔军南下后,为了保护领地,不得不参加正统王国军。但为了避免家族无意义的伤亡,一直当西维亚的守军。”波斯塔最后道。
不得不认同凡登斯特的方法,对他来说,保护自己的家族,就是一切的大义。
这番谈话多少让我改变了对贵族的看法,至少让我认识到,他们并不全是舒服的躺在最后方,挥着大义之旗帜,驱使无辜的人们在前面战斗的垃圾,先代的光荣血液还流淌在某些人身上吧!
“对了,波斯塔,有没有兴趣加入到我的麾下,当一名指挥官呢!”在眨了眨眼后,我第一次对贵族伸出了手。
波斯塔露出惊愕的神色:“……这个,太突然了吧,在下和大人并没有多加认识,大人突然说要招募在下……”
“看人只要一眼就够了,更何况,我也不想把莱尔家族拖到战乱中去。凡登斯特大公我可是请不动的,但是让他家族里的骑士展现莱尔家族的武勇,他应该很高兴的吧!”
波斯塔顿时面露感激:“多谢大人抬举,如果大公允许的话,在下很乐意加入大人的旗下,立下战功。”
“那就说定了!”拍了拍波斯塔的肩膀,我哈哈笑了出来。
“乒--”一声清脆的枪响,打断了我的笑声,数滴液体溅到我口中,苦涩,腥臭的味道弥漫在空中。
只看见还挂着笑容的波斯塔凝固了动作,湛蓝的瞳仁涣散开来,从他的颈部不停喷涌出血浆,沾红了他那白皙的下巴。
“敌袭--”尖声的喝叫划破了宁静的下午,在茫然中,被数个亲卫拉下了马,举着盾牌的士兵纷纷汇聚到我的身边。
混乱中,只看见还在马上的波斯塔摇晃了一下,歪斜着摔倒在地上,在晃动大腿的间隙中,还能望见他的眼睛没有闭上。
“乒乒乒--”火枪的声音密集的响了起来。
波斯塔.德.莱尔,年轻的生命第一个奉献给十二月六日下午三时的伏击战中。
“特拉维诺步兵战”,开始……
“敌人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不但出现在我心头,也出现在所有战士的脸上,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我们已经进入了一片小树林中,四周不断升起火枪的黑烟,每一次响声,都带了我们士兵的哀号。
“不要慌张,敌人只是火枪队!盾牌队,立刻布盾阵,压制敌人火力!”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我高喊了一声:“我们身后还有六千名战士,敌人不可怕!”
“是!”高声回应着我的声音,四周的士兵迅速冷静下来,一边把受伤的同伴拖到盾阵后面,一边排着队型开始对放枪的地方进行压制,就在局面得到控制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嗥叫响彻在耳边。
“杀!”几千人的怒号,只看见从树林的深处,跳跃出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
“要死在这里了……”低念了一声,我抽出了弯刀,抬头看了一下天,昏暗,没有光明,死在这种天气还真是讽刺,地狱的使者也终于等不及来接收我吧:“不过,我还有很重要的人要等,可不能乖乖让你们带走。”
四周的厮杀声更为激烈,很快就卷到我的面前。
黑色的战甲,没有修饰的表露出萨登艾尔的身分,在砍翻数名扈从后第一个冲到我的面前。
“影子骑士布拉塔来取你性命!”来者高喝了一声,报上自己的名号,剑如电般刺到我面前,轻挪了一步,在避过第一次刺击后,挥刀斩断了他的手,一股血喷在我的盔甲上,没等那人从阵痛中回过神,第二刀已经劈入了他的腹部。
来袭者发出了一身闷哼,然后滑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影子骑……呜--”踏过那个布拉塔的尸体,我没有让第二个冲上来的敌人说完话,弯刀干脆划过他的颈部,终结了他的生命。
打斗声更密,对方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一波波黑色的浪潮从树林深处汹涌的扑上来。
“法普,想办法逃吧!”带着一身的伤,玛古拉冲到我的面前,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战局之混乱,被突袭的我军从一开始就陷入被动,各部队不能接应,只能各自为战,一个个噩耗越过战场窜入我的耳朵。
“雅汉大队长战死!”
“克罗斯大队长战死!”
……
影子骑士的目标一开始就放在高阶的军官身上,开战不到一刻钟,半数以上的军官已经殒命,失去指挥的部队很快成了被屠戮的对象。
从来没有一次战斗让我产生如此的无力感,黄色在黑色的浪潮中就像是一叶叶扁舟,一个浪头打过,就覆没了数艘。
“做好准备吧!”看着玛古拉,我突然道:“或许我的路就走到这里了。”
玛古拉抹掉自己脸上的血污,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绽放了笑容:“法普,是我的路到此为止了,你要带着我的份好好走下去,为了我们闪族的将来。”
还没等我回过神,玛古拉一拳打在我的腹部上,然后将暂时无力的我推给了切拉维佐:“法普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然后摘下了头盔,将那头闪族特有的黑发暴露在空气中,就在我的眼前,玛古拉高举着弯刀,消失在幢幢人影中,他的喊声响亮在整个战场上:“法普在此,谁来拿我这最值钱的脑袋!”
“我们走!”架着我,切拉维佐没有一丝犹豫,在高喝了一声后,指挥着另一部分士兵冲向了相反的方向,混乱波散开去,在一阵阵的厮杀声中,踩着被血打湿的地,我被带着撞进了那黑漆漆的树林中……
“呀--”一声短促的惨叫,然后是一具尸体扑倒在我面前。
喘着气,我跪倒在地上,四周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两个团的战士,就在眨眼间,消失在特拉维诺的草原上。
“绝不能死在这里!”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我挣扎着站起来,切拉维佐的手搀扶住我,回头看了一下这个盗贼出身的军官,我挂上了难看的笑容:“偷袭者反而被偷袭,切拉维佐,真是让你看见难看的一幕。”
“大人,这只是意外,我们还有后援军,只要再咬咬牙,我们就有救了。”
“可是玛古拉,还有那么多士兵……”
切拉维佐的眼圈红了起来:“大人,只要你没事,一切都值得。”
“值得吗……”低声挂下了这句话,四周已经响起了喧闹的声音:“在这里,这里还有残兵!”
触目可及的地方,黑色又摇晃了起来。
没什么好犹豫了,我低喝了一声:“快走!”
“咻咻”的破空声同时响了起来,在身后士兵肉体的掩护下,我再一次拖着疲倦的身体,逃向了树林的深处……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51 PM
第七集 第六章 染血的特拉维诺
空气中弥漫著令人呕吐的血腥味,掉落在地的枯叶被洒上了一层生命的血色,几十具尸体散布在四周。入目的都是晃动的黑色,站在我身边的只有全身红色的切拉维佐。
“滴答--”血滴落的声音,很响亮,听在耳朵里,就像是生命被抽走一般。
“呀--”从胸腔里挤出这声呼喊,一名敌兵挺着长枪率先突破了沉寂,没等我动手,切拉维佐先冲了出去,闪身避过对方的冲击后,挥剑刺入那人的心口。
一切在瞬间,当切拉维佐缓缓抽出剑时,又一条生命消逝在特拉维诺。
没有惊呼,带着对死亡的麻木,又一名敌人冲了上来,接着是第三个。
在我的眼前晃动着死亡的舞曲,鲜血就像会飞的蝴蝶一般越过半空,然后带着亮眼的轨迹陨落在地上,如同天际的流星,闪亮而短暂。
当第十具尸体仰天倒下的时候,麻木的敌人也被触动,后继的部队如潮水般退下,显露在我眼前的是数十个火枪手。
切拉维佐的身体一下僵硬,在呆立了片刻后,转过头对我道:“大人,保重。”
然后直扑了上去,这个时候,我闭上了眼睛,听着那火枪的声音蹿上云霄。
※※※
下午六时
切拉维佐,流浪兵团亲兵团指挥官,三十七岁,陨落在特拉维诺草原上,死时身中三十二弹,受一百零七处伤。身为盗贼的他,在流浪兵团的日子里,只有在这一次,被记载在历史的卷宗里。
支撑着爬起来,我坦然望着眼前的敌人,火枪队退下,十几名敌兵带着一丝惶恐越过切拉维佐的尸体,慢慢靠近我。
此时我的心异样的平静,吃力的抬手摸着胸前的晶坠,我低叹了一声:“对不起了,各位,让你们失望了,还有……真可惜……”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可惜,是为了不能实现理想呢,还是为了不能再见迦兰一面,在我脑海里划过了数个身影后,我举起了刀,直对着逼近的敌兵们。
“来吧,看看闪族人的武勇。”这一刻,我是战士。
“喝--”第一个敌兵冲了上来,红色顿时荡漾开去……
“乒--”
一阵酸麻顿时从右胸处传上,这个就是被火枪打中的感觉呀,我低哼了一声,跪倒在地上,勉强用弯刀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扑倒在地上。
血模糊了我的眼睛,依稀能看见四周到处是敌人,一排火枪手已经站在我前面,端起了火枪,黑漆漆的枪口直对着我。
“切拉维佐,看样子我还能在黄泉路上碰见你。”低声嘲讽了一下自己,将身体靠在后面的大树上,抬头望向了天空,太阳已经躲到云层后面,偶有几丝光线透出,懒洋洋的洒在树梢上,斑驳的影子落下,印在我脸上。
“准备--”这个应该是火枪队长的声音,拖着长长的颤音,在声音的最后,也就是我的死期了。
这个时候,我张大了眼睛,想看着那些子弹是怎么钻进我的身体,把我带到逝去同伴那里的。
“嘶--”轻细的破空声,只看见一道人影闪过,高举着手的火枪队长从喉口处喷出血泉,
仰天倒下。
“在那里--”
“这里,啊--”
惊恐的喊叫到处都是,只看见那个人影不停的窜动,每一次起落,都带走了一名敌人的性命,仅片刻间,十几名火枪手伏尸在地。
四周的敌人慌乱退散开去,只在远处高声叫嚷着,这个时候,那个人影跃到我身前,淡雅的清香窜进我的鼻子里。
“主人--”没有比这个更好听的声音了,即便没有看清楚,我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了,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支撑着我的精神顿时崩散,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眼眶:“迦兰,我不是做梦吧!”
迦兰浑身浴血,银白的发丝上也粘满了红色,但是从她的身上我感觉不到杀戮的气息,透过她的眼神,我的心充满了温暖。
“主人,是迦兰不好,居然跟丢了你,让主人……”迦兰一脸的愧疚。
我吃力摇了摇头:“至少你终于肯出现在我眼前,这个就够了,现在我们还是想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吧!”
一瞬间,我从心里涌上对生的渴望,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很多话要和迦兰说。
“是,主人。”迦兰点了点头,突然蹲下将我背负起来,从来没有如此紧密的接触迦兰的身体,淡淡的体温透过她的衣甲渗入到我心中。
在我恍惚间,迦兰抽出衣带,将我和她紧紧绑在了一起,然后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喝声,大步往外冲去,四周的杀伐声顿时响起。
“别让他们跑了!”
百步之内,血流成河……
“咻--”箭矢的破空声,迦兰发出了一声闷哼,跌倒在地上,在抽剑斩断了箭后,她挣扎着想再起来,但是一个歪斜,再次倒在地上。
我没有犹豫,挥刀斩断了衣带,顺势滚到了一边,泥泞的土地上发出阵阵恶臭,不远处就是一具我方士兵的尸体。
想不到转了一个圈,又回到战局刚开始的地方,黄色的,黑色的都叠在一起,插在地上的刀剑就像是夏日里的茅草一般,密密麻麻的遍布在我的视野中。
四周的喊杀声渐渐平息,踏着沉重的步伐,几十名敌兵将我们围了起来。
“主人。”迦兰拖着受伤的腿,勉强挪到我身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在她脸上看不出恐惧,只是带着那丝淡淡的忧愁:“对不起,迦兰不能把主人带出去了。”
轻拍了一下迦兰的手,我摇了摇头:“虽然有点可惜,但是,至少到最后,我能和你在一起。”
迦兰的脸破开了一丝笑容,很美丽,甚至让我忘记了四周敌人的存在。
“受死!”数名敌兵同时发出了喝声,挺着长枪直刺了上来,来不及思考,我翻身压在迦兰的身上,刺痛从背上直掠过脑海,血从口中涌出,喷在迦兰白皙的脸上,一切变的模糊起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主人--”这是我最后听见迦兰的声音,在我沉沉倒在地上的瞬间,我看见迦兰飞了起来,就像是捷艮沃尔的飞龙一样,惨叫声如同汹涌的波涛将我打进了无知的空虚中……
“想不到汝如此快就进入这里。”声音很飘渺,但是这个口气,却是再熟悉不过,我努力张大眼睛,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圣龙,这里是地狱吗?为什么不来见我。”
“这里是精神之界,也是我安眠之所。”
“我应该去地狱的吧,为什么来这里?”
“地狱也惧怕汝之到来,只好先将汝寄托到吾处。”虽然看不见圣龙的脸,但是猜测着一定是挂是坏笑的神情。
“你想干什么?”
并没有回答我的提问,圣龙叹了口气,用更飘渺的声音道:“命运之子呀,为了他人,汝舍弃肉体,也解开了汝之所有束缚,按照圣者之契约,汝将为神,成为圣之大陆守护者。”
“成为神?真的抱歉,我没这个兴趣。”
“什么?汝应该知道,成为神意味着什么,如此之诱惑,汝也要放弃吗?”
“孤独守护着圣陆,我没这个勇气。地狱里有夏亚将军他们陪着我,世上有迦罂…除了这两个地方,我哪里都不想去。”
圣龙沉默了片刻,轻轻发出一声叹息:“也罢,或许汝在尘世更能守护圣陆,不过汝要清楚,吾可以帮汝回到尘世,但是,万一汝再死一次,汝之灵魂将消失,永远不能超升。”
“这样就可以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死两次的。”我笑了起来,一点都不惧怕,就算灵魂消失了又怎么样,遗忘掉今世的一切,对于我来说,也和灵魂消失没有区别。
“真是让人为难的命运之子呀,吾就拿圣陆之未来做赌注吧,送汝回到尘世。”
一道白光柔和的将我包裹起来,圣龙低沉的声音幽幽传入我的耳朵:“以吾之神威,以吾之灵魂作为交换,将命运之子送回尘世,一切之封印皆授予他……”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眩晕的感觉将我扯离了这迷离之世……
冰凉的感觉从脸上传来,是什么呢?费力的张开了眼睛,我看见迦兰红着眼睛抱着我,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滚下,落在我的嘴唇上。
干涸的嘴巴蠕动了一下,从那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迦兰,不要哭,我还没有死。”
迦兰浑身震了一下,低头看着我,泪水更加不受控制的如泉涌出,像雨一般落在我脸上:“主人,主人,主人……”重复着这个词语,迦兰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四周一片安静,喧哗的打闹声被几声鸟鸣给代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银色的月光洒下,让我看清楚了四周,除了尸体还是尸体,最后的敌人死在迦兰的剑下,身子弓着就扑在我面前,第一次看清楚黑色盔甲的纹路,在护肩上刻着两把交叉的血色小剑。
“大人在这里!”兴奋的呼喊,几名士兵冲了过来,看他们背负小旗的徽号,是隶属后阵梅尔基奥尔的前锋骑兵。
“大人受伤了,快去找医生!”
“注意一下警戒,偷袭者还没有被全部清剿掉--”
“这里还有活口--”
“快来人,有我们受伤的兄弟……”
各种声音响了起来,越来越多的部属出现在这片树林里,敌人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来杀我了,身后的迦兰发出了一声低哼,软软的靠在我身上,她实在太累了……
“大人!”梅尔基奥尔大步走到我面前,然后跪下,摘下了头盔,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冷静的梅尔基奥尔到这个时候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了一个滚,并没有流下来。
“玛古拉呢……”我没有问其他什么。
梅尔基奥尔低下了头,费力道:“战死了……”
“是吗……有人最后守候在他身边吗?”吃力的张开了嘴,我想知道玛古拉最后的遗言,梅尔基奥尔摇了摇头,然后道:“玛古拉身边的战士,全体阵亡……”
什么都没留下,就这么走了。
“法普,看呀,林子外面的世界……”
__
“法普,我要成为最最富有的人,那样我们就不用受苦了……”
“法普……”
……
以前的一幕幕回到我的脑海中,林中的两个少年,指着外面的世界,那张胖胖的脸,混杂着翻腾起来。
“玛古拉--”扬起了头,我失声痛哭,在月光下,我就坐在无数士兵的中间,任由泪水哗哗的流淌下来,所有的人都摘下了头盔,默默的守护在我的旁边……
※※※
王历一三五四年十二月六日
流浪兵团最悲痛的日子,这一天,切拉维佐死了,亲兵团只活下来七十二人;玛古拉死了,第一步兵团,生存者,一百四十五人,而敌人仅留下了八百余具尸体。
“特拉维诺的草地上,染满了流浪者的血。”
正统王国军的残部发出了兴奋的喧嚣,但是在兴奋之余,还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许多人都死了,但是真正应该死的那个人,却活了下来:“这个贱民,简直比蜥蜴还难杀呀!”
而另一方面……
悲痛加上伤势很快将我推进了昏迷的状态,并不清楚我是怎么被运回丹鲁的,但是当我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躺在熟悉的病房里。
摸着脑袋,我费力爬起来,全身一阵酸痛,“呜--”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不要动!”如此野蛮的呼喝再熟悉不过,但是声音的主人应该是在临时寝宫里,我张开了眼睛,吃惊的看见米娜维亚穿着一身医师的服饰站在我面前。
“公……公主殿下,你……你怎么在这里!”我大喝了一声,牵动了全身的伤,又发出一声呻吟。
“和你说了,不要动的。”毫不客气的一把将我推回病床,米娜维亚竖着眉毛道:“你这个大蜥蜴真是命硬呀,被六杆长枪刺穿了身体,才这么两天就能爬起来了。”
“可是玛古拉他们……就连最后一面也不能看见……”我一阵黯然,他们就没有我这么幸运,现在应该躺在黄土下,永远安息了。
“放心,看你恢复的速度,足够赶上玛古拉他们下葬的时候。”米娜维亚还是带着那种冷冰冰的腔调:“所以,这两天,你最好乖乖躺在病床上,不要乱动弹,万一伤口破裂了,到时候就只有叫别人把你抬过去见最后一面了。”
“多谢女王殿下关心了。”微微点点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考了半晌后才道:“迦兰没事吧!”
从米娜维亚的脸上划过一丝失落,似乎是挤出笑容回答我道:“她比你好多了,不会有事。”
屋子里顿时尴尬起来,我摇晃了一下脑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另一个话题:“这两天,都是殿下照顾我的?”
“殿下,殿下,就知道叫我殿下,谁有空照顾你这个大蜥蜴!”不知道为什么,米娜维亚的脸上涌起怒色,拔脚狠踢了一下我的病床,气呼呼的走了出去,把一脸愕然的我丢在病房里。这个时候,德科斯挂着坏笑闪进了病房里。
“女人呀,很麻烦的。”这是身为军师的德科斯吐出的第一句话:“幸好我这辈子都没结婚,最多去找找那些卖笑女,这样做人就轻松多了。”
我苦笑道:“军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德科斯拍了拍脑袋,然后换上了严肃的表情道:“这次战败影响很大,军中已经有不稳的迹象,唯一的好处是我们的女王殿下为了照顾情郎,顺便扮演了女医生的角色,在军中获得难以想像的支持,现在就连那些贵族军都在高呼光辉女神万岁什么的。不过这个只是一时的,如果实际上的军事指挥官不表现出点与众不同,陆续的逃亡迟早还会出现。”
我皱了皱眉头,虽然不太喜欢德科斯胡乱编造的故事,不过从他的话里,我已经听出一些事情了:“你是说,需要拢络士兵的心喽!”
“是呀,现在就有很好的机会。”
我的口中顿时充满了苦涩:“藉着安葬玛古拉……”
“你认为呢?”
我闭上了眼睛,就连死人都要利用呀,如果玛古拉泉下有知,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军师呀,对于死者的尊重,我不会拿他们来做文章的,如果士兵们因为这个背弃我们的话,那么就结束这场战争吧,让流浪兵团退出历史。”
“这样呀,那就没办法了,到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那些士兵还相信你是胜利的化身,不败的代名词。”
“我要光复的是亚鲁法西尔,可不是我这个人哦!”
“呵呵,差点就把这个给忘了。”德科斯笑了起来,不过我看见他的眼睛里别有深意,并没有细想德科斯的打算,我继续望向了屋顶,烛光有点摇曳,晃动着扭曲了映照在上面的人影。真的有点累了,低吟着,我闭上了眼睛,德科斯悄悄离去,没有带出一丝声响……
※※※
“举枪,放!”
一阵枪响,接着是一股黑烟冉冉升起,两副担架抬到我面前,一副是切拉维佐的,另一副就是玛古拉的。
颤抖着拉开了盖在玛古拉身上的军旗,露出他那张脸,苍白没有血色,抚摩着那早已冰凉的面庞,感触着血缘的逝去,我没有掉下眼泪。
缓慢掩盖上,我抬头面对静立四周的士兵们:“这些人并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而是死在我的愚蠢之下,对于逝者,我没有脸说一声对不起。但是我希望他们能了解到,他们的伤痛,他们的死亡就是我的伤痛,我的死亡!”
伸出了手,抽出小刀划过手腕,血渗出,滴下,在军旗上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士兵们发出了惊异的喊叫,在一片骚动后,一名士兵踏上了几步,大声喊道:“法普大人并没有错,他是在最前线被救下来的,不是在遥远的后方!”
然后转身跪在我面前,同样的抽出小刀划开了手腕,第二个士兵跟着走了上来,接着是第三个……
战士的血染红了军旗,我缓缓举起了还滴着血的手,没有呼号声,战士们同样举起了手。
※※※
“……并不清楚这一天意味着什么,流浪贼的第一次惨败,却将新进士兵的心围到了法普的身边……法普的天分恐怕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拢络士兵上……要消灭流浪贼,只要杀法普一人就足够了……”
这个是当天参与安葬仪式的一名间谍写下的资料,很快就流传到各个贵族军的手里,传到我的手上时,贵族军早就按照这个理论进行了无数次的尝试,只是在现在,我并不知道而已……
呆坐着,我望着屋顶,德科斯泡着茶,安静的坐在我旁边,此时已经是安葬玛古拉他们后的第三天,流浪兵团在这段日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东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率先打破了僵闷的气氛。
“贵族军已经全面倒向德拉科普军,不过那个凡登斯特死了个侄子,算是彻底倒向我们这一边了。根据战报,法兰的部队重新集结起来,而且得到南面的援助后,大有在寒冬前再打一仗的气势。”身为间谍之父,这点情报自然不在话下。
“其他的动静呢?”
“那个圣艾尔最近很热闹,似乎饥荒的影响远比其他国家要早出现,北方人已经耐不住了,打的火热中,而且听说北方军路过的地方是鸡犬不留。”
“我们的粮草……”
“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运到塔兰维诺。”
“又要打仗了呀!”
“没办法喽,不打的话我们死的人更多,而且现在也应该是个好形势,只要你肯做做戏,法兰的人一定耐不住想清剿反叛的凡登斯特,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德科斯露出狐狸的笑容。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德科斯呀,我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啊--”德科斯被我突然说出的话惊了一下,发出不解的声音。
“死在自己的愚蠢中,而且还连累了那么多人,所以我已经有所觉悟。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结束这个该死的战争,不论用什么手段。”
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了,死后灵魂都将消失,那就是进地狱都难,既然这样,干脆先把灵魂出卖给恶魔吧!
“这样呀,我知道了。”德科斯点了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
很快,新亚鲁法西尔解放军指挥官由于在葬礼的时候过于激动,导致伤势发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陆,然后军队内部不稳,有分裂迹象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过各个势力的耳朵。
在东部的法兰势力第一个雀跃起来,在数天内就做出了反应,一边全面倒向德拉科普的叛军,一边则积极调动军队,准备清剿叛徒凡登斯特一伙。
在接收到这个消息后,我很快召见了德科斯,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用不了多久,西维亚的使者就会来了吧!”这个是德科斯看见我说出的第一句话。由于种种变故,西维亚并没有正式列入我军的编制内,更多的是当一个独立势力来看待,而凡登斯特那边似乎也很享用这种状态,大约在他的心中,还打算利用两军的对峙,从中获利吧!
不过依现在的形势,那边的贵族军看上去是不会放手了。
“很理想的结局呀,不过我们也不能立刻给西维亚方面什么甜点,在狗还没有饥饿前,给它吃的任何东西,它都不会有感恩的心理。”德科斯接着道,恶毒的把西维亚方面当成了狗。
我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沉默了片刻后,道:“那就是要等他们使节来喽,不过那个时候,我就不用扮得太可怜了吧,不然他们一个失望,说不定就全面倒过去了。”
“那是,怎么也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指挥官还能控制大局,这个叫晃在手上的骨头。”德科斯哈哈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侍从敲了一下房门,轻声道:“大人,西维亚方面有使者来了。”
我和德科斯对视了一眼,西维亚的使者,来的远比想像的快呀!
“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
“那好,让他直接来这里吧!”
“是,大人。”
西维亚的密使披着黑色的斗篷,在侍从的指引下,踏着月色走进了这个小屋子,在我示意旁近的护卫退下时,他翻下了遮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看上去和那个波斯塔有点像,同样的发色,同样的高挺鼻梁。
使者躬了一下身后,盘坐在地板上,然后朗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在下是克斯汀,仅代表我的父亲前来会见法普大人。”
“哦,凡登斯特大人有何话说?”
“对于法普大人遇袭,并损失了那么多优秀武将的事,家父感到异样惶恐。本来家父想亲自负荆请罪的,但是最近法兰方面情势紧张,实在分身乏力,所以只好委派在下前来。”克斯汀说完,扯下了斗篷,露出背后的荆条。
这个凡登斯特真是了不起,一开始就只字不提请援军的事,反而派自己的儿子做出下臣的姿态,这样的话,我哪里还能说什么。站起身来,上前了两步,亲手将那荆条解了下来:“凡登斯特的歉意我已经接受了,此事怪不得大人,而且大人的子侄也在此次伏击中殉难,我还需要向他表示悲痛才是。”
克斯汀扑在地板上,泣声道:“多谢法普大人的宽宏大量,家父听闻此事,一定幸喜万分。”
我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原座,道:“除了此事外,凡登斯特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克斯汀正了正身子,然后道:“此次法兰的人马得到叛乱军的支援,装备、武力已经远远凌驾在我西维亚之上,家父已经盘算过了,如果靠我西维亚一城之力来抵抗,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星期。因此……”
“我知道了,不过我军现在尚没有完全之准备,还望你转告凡登斯特大人,让他暂时坚持一下。”
“这个……”克斯汀躬了一下身:“法普大人,家父也知道大人最近的难处,但是,一旦大军压境,西维亚实在支持不了多久,如果家父看不见希望,为了保全莱尔家族,只好做出负义之事,这个,还望大人到时候能够谅解。”
“这个的话,还望转告凡登斯特大人,如果万不得以,我不会责怪他的负义之事。”我笑了笑。
克斯汀难掩脸上的失望,低头道:“那么在下只好如此转告家父了。”
“不过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兵力方面还需要几日才能完备,但是粮草方面我方可以支援三万石,这样应该够了吧!”
克斯汀吃惊的抬起头,三万石足够西维亚守军坚持百日有余,如此的重恩一来可以缓解对方的焦虑,二来也可以显示我军实力之强盛。
明显的感受到克斯汀脸上的变化,再一次伏地,崇声道:“实在太感激了,我立刻将这个好消息转告给家父。”
“有劳了。”点了点头,并没有起身送克斯汀离开房间。
望着克斯汀消失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德科斯则在旁边道:“看样子,这个凡登斯特还真是典型的墙头草,恐怕再耗下去,又要倒到另一边去了。”
“战乱之世,保存自己的家族可没什么罪过。”
“那你是准备立刻发兵了。”
“等吧,法兰的部队加上叛乱军的支援,不会超过一万人,我们可是有近两万的人马,只要发兵就能解围吧!到时候也可以再卖个人情给凡登斯特。就和你说的一样,太过心急的表现我们的善意,对方可就未必领情了。”我抬头看着屋顶,什么时候我变的那么爱计算得失了,战争确实能改变很多人。
德科斯一脸的笑容:“这个就对了,我还怕你这个白痴一个冲动,今天就发援军了,现在部队士气低落,和贵族军对上了,还不知道谁能赢呢!”
若说战争不能改变某些人,就是指眼前这只老狐狸吧,我摇了摇头,露出苦笑……
派遣到法兰一线的斥候很快发出了敌人出动的消息,总兵力达到惊人的六千人,几乎是倾巢出动。
留守军似乎是德拉科普叛军的人,兵力大约在三千左右,将领是以前的西维亚守将巴达科,对这个人的印象也仅仅是被王国双翼轻松击败的无能者,比起他来,我还更关注现在西维亚守将的反应。
※※※
十二月十六日
“请派援军!”这是第三次派遣来催促出军的使者,这一次换来一个更为孔武的家伙:“敌人已经把西维亚合围了,我军经数天奋战,死伤惨重,如果再不出军,西维亚很难守住!”
我坐在走廊上,看着外面的天,比起数天前,云层压的更低,寒风如刀般切过肌肤,让人隐隐作痛:“快下雪了呀!”
“啊--”在片刻惊愕后,使者露出愤怒的表情:“法普大人,现在不是关心天气的时候,西维亚危在旦夕,请把注意力放在那里!”
“你回去吧,告诉凡登斯特大人,我军已经准备完毕,明日出发,请他务必再坚守一个星期。”我站起身来道。
“既然大人已经定下出兵日期了,我家主人也一定很高兴,不过万望大人不要违约,我家主人现在可是押上一族之性命在期盼大人的到来。”使者同时站起身来。
“知道了,你可以将这个消息传给凡登斯特大人知道,然后留在此地,看着我动用全军去支援西维亚城吧!”我点了点头。
“全军……大人准备调用……”使者的脸上掩不住诧异。
“总兵力,一万三千人,就把这个数字告诉凡登斯特大人吧!”
“实在太感谢了,我家主人一定有信心坚守到大人援军到来之时。”使者连忙躬身退下,飞快的跑出庭院去。
我背负着双手,注视着使者的离开,然后高喊出来:“卫兵,去把所有的军官叫过来!”
十七日,浩浩荡荡的新亚鲁法西尔解放军,蜿蜒数十里,如一道黄色的洪流向西维亚卷了过去……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52 PM
第七集 第七章 冬日
王历一三五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西维亚的战况陆续有所回报,得到援军已经出发的消息后,西维亚守军士气大振,连续抵挡住法兰军十数次围攻,双方死伤都十分惨重,听说凡登斯特又有两个侄子战死在城头。
先头雅修的部队已经袭击了敌人的驻地,而曼陀罗的部队则绕到了后面袭击对方的粮草队,法兰军似乎已经无心恋战,开始撤出对西维亚的围困。
按照局势,已经无需再继续进军,一面命令部队原地扎营,一面则派出了使者前往西维亚进行通报。
“十分感谢贵军的援助。”凡登斯特的儿子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穿著有点破损的盔甲,一脸的感激。
“西维亚方面的伤亡情况如何?”
“战死了一百六十二人,其他多数负伤,不过蒙大人及时救援,莱尔家算是保下来了。”克斯汀回答道。
“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克斯汀恭敬的低下头,然后缓步退下。
帐子中只剩下兵团的军官们,静等着我下达下一个命令,我扫视过所有人后,慢慢道:“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寒冷,北方已经开始下雪,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我们的粮草已经到了塔兰维诺,总计一百万石。”
“哦,真多呀……”军官们发出了一声惊叹,一百万这个数字,足够供给我们以后的需要。
“我已经通会在迷途森林里的甘达尔族,由他们组织运送这批粮草。由于数额太过巨大,不可能偷偷运过法兰一线,所以我们需要顺势将法兰围困起来。”
这件事早几个星期就可以处理,但是玛古拉他们的死……我的心抽动了一下,世间的事情不可能总是如我的盘算,不过现在来做,还算不上太晚。
“北方的雪很快就会飘到这里的,要把握时间,不过好在贵族军的士气应该已经跌到谷地里,想来也不会冲动的和我们会战吧!”德科斯道。
“不错,此次作战的目的只是控制住法兰的敌人,不让他们在我们搬粮草的时候为难我们,我不想做无意义的战斗。到了明年,法兰军也应该被饥荒给打倒了,对于必败的敌人,我们不需要流血。”我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是!”
“传令给前面的雅修、曼陀罗,尾追敌人,不要和他们正面交锋,但也不要让他们舒服的回法兰去。让对方保持在紧张的心情中,对我们很有好处;此外,军师,麻烦你派遣间谍混进贵族军去,告诉他们的士兵,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战斗,如果肯放弃与我军为敌的话,我将保证他们的家人和田地的安全。”
“放心吧,我还会叫人盖上圣女王的大印。”德科斯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可是这样,不是放过那些垃圾了吗?”雷帝斯露出不满的神情,大叫着站了起来。
我笑了笑:“我要招降的可是他们的士兵,至于那些躲在后面的贵族,我没有兴趣花钱去养他们。”
雷帝斯还是一脸的不解,但是在歪着头想了一会后,还是闷声坐下。
“此次战斗,为不流血之战斗,希望各位控制自己的部队,不要做莽撞的行动,法兰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安全的活到下一次收获季。”站起身,我挥手大声道,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议会……
“迦兰,你能出来一下吗?”孤坐在空荡荡的军帐中,我叹了口气。
“主人,有什么事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迦兰已经出现在我的身边。
“陪我出去走走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军帐中只能让我感受到一阵气闷,在看着低头默立的迦兰半晌后,我突然道。
迦兰柔顺的点了点头。
此时为晌午时分,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头顶,比起这几天乌云压顶的郁闷,今天可以说是难得的好天气。
“想不到这么快就回到这里了。”拍了拍还沾有血迹的树,我发出了如此的感叹,杀伐之声犹如响在耳边,就在这里,玛古拉丢下了我,独自一人和夏亚大人、兰碧斯将军他们去会面了。
“主人。”迦兰踏上一步,似乎想安慰我,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流浪兵团指挥官、捷艮沃尔第一龙将、兰帝诺维亚守护官,压在我头顶的称号真是很沉重呀,沉重到需要三千条生命来印证这个事实。”
重敲了一下树干,躺在这片泥土下的敌我有近三千条生命,特拉维诺步兵战另外的称号就是“一人战争”,所有的牺牲只让我的名字在大陆上闪闪发光,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主人,这个是命运。”迦兰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看着她,笑了起来:“命运呀,命运可是曾经选择我去当神的哦。”
迦兰抬起了头,露出惊愕的表情,毕竟对于神的不尊敬,在一般人眼里和疯子没什么区别,但是她的眼神很快温柔了下来,轻声道:“主人,对于迦兰来说,你已经是神了。”
“是吗,我已经是神了呀!”抬起头,让不太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感触着上苍的气息,然后我张大了眼睛,对着迦兰道:“既然我已经是神了,我就有必要改变命运,我要先改变你的命运。”
“主人……”迦兰一脸的不解。
“迦兰,经过那么多事,我不想你再次从我身边消失,既然我是神,那就请你答应神的要求……做我的妻子,不是什么流浪兵团指挥官的妻子,而是做我,闪族人法普.海因斯的妻子,替我生下孩子,让我的灵魂以另一种形势继承下去。”
如果是本来的我,绝没有胆量说出如此的话来,但是当感悟到灵魂什么的都没有留下的可能时,我一口气说完了,然后涨红了脸,看着迦兰。
迦兰的眼睛有点失神,在沉默了片刻后,点下了头。
我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情该如何去描述,当巨大的喜悦冲上心头时,我忍不住拔出弯刀对着苍天大吼起来,无数的林鸟被惊飞,在上空盘旋着,发出鼓噪的声音。
附近的卫兵被我的吼叫给惊动,踩着散乱的步伐冲了过来,不一会,在我的四周围成了一圈。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一名卫兵小心问道。
“告诉大家,我准备迎娶迦兰当我的妻子!”我大声喊道。
士兵在错愕了片刻后,发出了喜悦的欢叫,然后飞也似的奔向各处,声音远远的传来,很快汇成了洪流卷过了整个营地。
新生命就是从死亡的地方诞生的,这个奇怪的念头在一瞬间划过我的脑海。
“迦兰,我没有什么好的聘礼给你,这样吧,就用领地内几十万百姓的幸福当给你的聘礼吧!”转过头,我突然道,让领地里的百姓能平安的生活下去,这份功德能保佑我们的孩子快乐的生长吧!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飘的太远,傻傻的笑了起来。
迦兰的脸如同融化的冰川一样绽开了笑容,那一刻,我如同感觉到春日的鲜花一起在我面前盛开一般……
“胡闹,胡闹!”德科斯竖起了头发,冲到我面前,将口水溅到我脸上:“还刚以为你成熟了呢,在这个时候突然想结婚了,法普呀,你什么时候和雷帝斯一样成为单细胞生物了?”
抹去了脸上的口水,我道:“我想娶迦兰,迦兰也同意了,就这么简单,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吧!”
“天,法普呀,现在是什么时候,刚刚经历了被伏击的惨败,现在更是要进军法兰的时候,你突然要结婚。别人怎么想,他们会说,哎呀,原来法普也不过是个贪花好色的无良之徒。而且在西维亚的那个墙头草估摸着又要盘算到底投进好色之徒的怀抱好呢,还是去投奔那些同为贵族的敌人。”德科斯怒火上升,一口气说完了上面的话,然后急喘起来。
“军师,喝口茶。”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触怒他的好机会,我连忙递上了德科斯最爱的茶杯,轻声道。
德科斯接过茶杯,口气顿时柔和了一点:“法普,我也不是来阻止你娶迦兰,迦兰是个好姑娘,也配得上你,但是,还请你看看时机。你可是要打一场不流血的战斗,如果让贵族军的那些人小看了你,你哪里来的机会呀!”
我点了点头:“我清楚的很,不过在我向大家宣布这个事情前,我已经想过了后果,而且在那个时候也做出了决断。”
“哦,我倒想听听?”德科斯放下了茶杯,盯着我。
我背负双手,在营帐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道:“我想示弱。”
“啊--”
“我们现在的部队太过锋芒外露了,特别是这一次,动用了上万的兵力……如果德拉科普太过注意我们的话,我们就只能在冬天迎接南方的挑战了,蛮族人在最近的攻势听说很弱了吧!”
“这个算你说的有理。”
“还有,我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把部队里的异己者清除掉。野心者一定是在认为有机会的时候才会表露自己的目的吧,现在我就给他们机会。”
德科斯眨了眨眼睛,然后恍然:“确实,现在的部队虽然很庞大,但是远没有原来的纯洁,只是,我怀疑万一发生什么动乱,恐怕会影响到我们以后的出路。”
“现在不过是拨下种子,要收获的话,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吧!”
德科斯叹了口气:“老是说我是狐狸,我看真正的狐狸应该是你吧!”
“军师过奖了,不过很多事情未必按照我们的想法在发展哦,说不定,今天种下的种子,明天就成为一棵不能收拾的大树了。”
“哈哈,那个时候,就由我们一起砍了它吧!”
对着德科斯,我也放声笑了出来,似乎是被我们的笑声给吸引,雷帝斯掀开了帐子,直冲了进来:“法普呀,我们特拉维诺的小勇士回来了!”
“是吗,这个倒是个好消息。”对于那个法利斯,我可是给很高评价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连忙示意带路,跟着雷帝斯去看看那个出走快几个月的特拉维诺的小刺客……
法利斯和亚尼热情的拥抱在一起,在看到我到来后,才不舍的分开,小特拉维诺人看上去又长高了几分,这个时期的孩子生长的速度真是惊人。
“大人,法利斯.拉列重新归队。”法利斯跪在我面前道。
我连忙上前搀扶起他:“十分欢迎呀,不过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似乎触动了法利斯的伤痛,他红着眼低下了头:“是的,都已经处理好了。”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的家人全部不幸了,在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如果暂时没什么去处,就留在军中吧!”
“多谢大人,不过我希望大人答应我一件事。”法利斯突然抬起了头,一脸的毅然。
看着他的眼睛,我根本没办法拒绝,点了点头,法利斯露出了孩童的笑色,然后拍了拍手,就看见数十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特拉维诺少年出现在眼前:“他们都和我一样,已经失去了村落和家人,法普大人歼灭了那些毁灭我们村落的恶徒,就是替我们报仇了,按照特拉维诺人的做法,我们只有用生命来报答这个恩情。所以,请大人收下我们,让我们参战。”
“不错,这才是我们特拉维诺人的子孙,法普呀,就收下他们吧!”一边的雷帝斯裂开了嘴巴,脸上堆满了自豪。
让孩子参加战斗……感觉着自己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但是我又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安置这些孤儿,特拉维诺人的自尊心,我算是见识多了,在转过几个念头后,我道:“好吧,我专门成立少年团,法利斯.拉列,我任命你当团长,亚尼,你当法利斯的助手。”
“是!”
“第一个任务,你们暂时跟随粮草队行动,保证我们生命线的安全。”将孩子们转到后方去,这个主意不错。
虽然脸上挂着点失望,法利斯还是郑重的敬礼,表示接受任务,我接着道:“不过在这个之前,先在营帐里休息一下吧,赶了那么远的路,辛苦了!”
“谢谢大人!”
年轻的生命,看着他们,我似乎从失去玛古拉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今天可真是热闹的一天呀,遮目看了看已经西沉的太阳,我从心底里荡漾出一丝笑意……
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捷艮沃尔的第一龙将、兰帝诺维亚的守护者这一连串的名字和结婚的大喜勾搭在一起的消息是在数天后传遍了整个大陆。
似乎和我预料的差不多,南方的德拉科普在冷哼了一声后,就不再关注北方的战事,将更多精力的放在对付蛮族人身上;而另一方面,我加紧了对法兰方面的围困行动,一边不断说服变节者,一边把最前沿的部队推到法兰城下,听说告急的文书如雨点般打到南方德拉科普的桌子上。
“冬天就快到了,一旦下雪敌人就会退走,你们好歹也是贵族出身的战士,如果连一个好色之徒都畏惧,我是不会花力气拯救这样的废物的!”
这是德拉科普的回信,法兰军似乎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很快放弃了外围的防御,全面退守到法兰城内,这个时候,第一队粮车已经开出了迷途森林,踏在了去特拉维诺草原的路上……
“下雪了……”我伸出手,去接那漫天飘落的白色冰晶。
一朵雪花落在手上,很快化成了水珠,滚动一下后变成雾气消散了,接着是第二朵。拍拍手,我转头对身后的梅尔基奥尔道:“粮食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我们从甘达尔人手里接过粮车后,第一时间向特拉维诺运送,不过……”
“甘达尔人留下了一些吧!”看着梅尔基奥尔的脸色,就知道我的同族干了些什么好事。
“是的,大人,他们截留了大约五万石的粮食,说法普大人会谅解他们困难什么的……”梅尔基奥尔一脸的难看,只差没有破口骂出声来。
“算了,甘达尔人名义上也是我们的盟军,如果让他们饿死了,对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我挥了挥手,露出一丝苦笑。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微叹了口气,只好应是,然后抬起头,看了看白茫茫的天色,又道:“既然大人不追究粮草的事,那就算了,不过大人,现在这个天气实在不适合我们继续围攻法兰,是不是有必要分批把部队撤回特拉维诺去。如果天气这么坏下去,积雪过深的话,我们的处境就比较危险了。”
“我知道了。”我缩回手,在衣甲上抹了一下后歪头想了想,然后道:“通知所有部队,今天晚上全体撤离。”
梅尔基奥尔张大了眼睛:“全体撤离,大人,这样的话,是不是仓促了一点,敌人察觉的话,很快会出轻骑追击,我军基本为步兵,迎战的话,十分不利,是不是适当留点部队,然后多树点旗帜,迷惑在法兰的敌人。”
“不用了,就这么走吧,现在的法兰军,就和多疑的兔子一样,是不会出来追击我们的,他们还在想着我们是不是使诈,骗他们出来决战呢!”
“既然大人这么想,我立刻去传令。”
“不过前面两天我们可要走慢点,做出等着法兰军上来的姿态,现在不过是小雪,对于我们来说还有机会攻破法兰城不是吗?”我笑了笑。
梅尔基奥尔露出思考的神色,然后在眼睛中闪过一丝恭敬,敬礼道:“是,大人!”
我知道梅尔基奥尔已经理解了我意思,法兰方面的敌人,可是吃够我军偷袭的苦头,看着我们如此缓慢的撤退,当然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要诱惑他们上钩,然后偷袭城池。
对于惊弓之鸟,只要用点小小的响声就可以了。冬天将正式进入最寒冷的日子,我可不想在法兰这个三面是敌的地方度过严冬。
望着笼入雪中的法兰,我露齿笑道:“真的对不起了,现在还不能来接收你,等明年吧,顺利的话,就可以在你上面别上我们的军徽了。”
雪继续下着,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就如我预料的一样,法兰的敌人一直到我们退入特拉维诺都没有表露出追击的样子,不过在之后,法兰的敌人急急忙忙发布了一条消息:“……击退数万叛贼之攻势,法兰城下堆尸如山,叛贼大势已去,明年开春,将跟随德拉科普大人的大旗,一举歼灭法普一党……”
有时候真怀疑那些贵族的脑子,似乎媚上已经成为他们的本能,夸大战果到这种程度,不得不让我泛起敬佩之心,不过这样也好,更能显示出我军之弱小,那么在明年开春以后,敌人的注意力更多会放在另外一方身上吧!
在扔掉间谍呈递上来的这份报告后,我不再理会法兰的动向,一边把粮草分配给所管辖的各个地方,一边则开始准备着与迦兰的婚礼。
迦兰不是个喜欢铺张的人,再说现在是困难时期,因此婚礼的筹备十分简单,在各地发布了法普大人要结婚的消息后,干脆就将新年年诞和结婚典礼一起办理了。
※※※
王历一三五五年元月一日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在筹备年诞的同时,偷袭了回廊里的怀顿诺尔军,当时的雪也和现在一样大。一样的雪空下,人事却已经两非了。
一年里真是发生了很多事情,那时候已经快沦落到成为北方小国护卫军的流浪兵团,现在却已经席卷了小半个大陆,一切真的和做梦一样。呆立在丹鲁的城头,在我的脑子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主人。”迦兰站在我身边,轻呼了一声。
我转过头去,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今天的迦兰虽然还穿着束身的战服,但是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粉红色,就连那长年遮住脸面的银发也被整齐的梳到耳际后面,脸上淡淡的打了点粉,让她的肌肤看上去分外的白皙,芳唇如同娇艳的玫瑰。
一直都认为迦兰很漂亮,但是当她真正打扮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漂亮一词实在难以形容她的美丽。
似乎被我看的不好意思,迦兰低下了头,道:“主人,大家都在等着你。”
我拍了拍脑袋:“对哦,今天是我和迦兰大喜的日子,是应该早早的坐在位子上,喝着大家递上来的喜酒。”
迦兰头垂的更低,似乎要触到胸前,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我哈哈笑了出来,原来的感伤从我心头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们走吧!”说着我伸出了手,迦兰抬头看了看我,脸上滑过一丝红晕后,同样伸出了手,两只手轻轻的握在一起。
“迦兰,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是,主人。”
声音飘荡在丹鲁的城头,久久没有消散……
“干杯!”雷帝斯涨红脸,高举起酒杯:“今天就喝个痛快,好不容易我们的法普大人讨了房媳妇,祝贺他们呀!”
议事的大厅里充满了喧闹的气氛,即便是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的主事也赶了过来,鲁素大哥一早把我拖到一边,含笑道:“过了今天,你可是大人了,恭喜呀!”
“不错呀,过了这一关,更有资格做我们的指挥官吧,要不然,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管着,我可是不满很久了。”德科斯满口的酒气,醉醺醺的撞到我们身边,一把抓住我,大声嚷道。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过不了多久,另一个毒舌也冲了过来。
“我们的法普大人呀,终于也忍耐不住要讨个老婆了,不过真替迦兰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被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给套住了,要有可能,我去解救她。”挂着恶毒的笑色,塔特姆裂开嘴巴大笑道。
“行了,如果是你的话,那个什么迦的不会看你一眼吧!”德科斯歪着头,更为恶毒的道。
“不过总比你这个老家伙耀眼吧!”
“难说的很……”
两个人对着眼睛,然后齐齐大笑起来,举起杯子碰了一下。
“为了我们的白痴指挥官。”
“为了可怜的迦兰小姐。”
捧起迦兰的脸,我带着颤抖印在了她的唇上,四周一下黑暗起来,惟有外面雪飘在地上的沙沙细响,还奏鸣着冬日的最后音乐……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53 PM
第七集 第八章 逃亡的第三王子
“我们的指挥官呀,现在还沉迷在迦兰小姐的温柔里吧!”
这是王历一三五五年初流传在新亚鲁法西尔解放军中的故事,传播这个谣言的包括挂着狐狸笑容的老人以及说话无良的青年,然后被更多的人夸大说辞后,把我变成了不理政务的颓废昏君。
而身为当事者的我则皱着眉头,坐在居室里看着从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现在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大部分的道路已经被积雪掩盖了,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战事,不过从各地的报告来看,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疯狂了。
“主人,出什么问题了吗?”将一杯热茶递到我面前,迦兰露出关切的神色。
即便是成为我的妻子,也不能改变以前那种卑谦,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她的面容,时常挂上一丝笑色,这也算是我的成就吧,有些事情还是慢慢来好。
拍了拍迦兰的手,我略带点忧虑道:“有点麻烦,一切的事情都很反常。”
“反常?”迦兰偏着头想了想,然后道:“要去把将军们唤来吗?”
虽然迦兰本身是一名出色的战士,但是她并不想干涉军议方面的事情,很快就提出这个建议来。
我点了点头:“是应该把那些家伙找来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他们要传谣言传到什么时候。”
迦兰轻笑着低下了头,然后拍了拍手,屋顶上轻响起碎步声,似乎有人离去,没过多久,军队指挥层的官员纷纷赶了过来。
开会的地点并不是在屋内,而是在明亮的走廊上,摆上几张低矮的桌子,然后放上几只火炉,望着外面的飘雪,再喝上几口郎司酒,那真是舒服的让人发出呻吟的会议。
“我们的指挥官呀,自从讨了老婆,就会享受起来。”脱掉鞋子,第一个抢坐在火炉边的德科斯伸着手,一边发出舒服的低吟,一边嘀咕道。
“换个环境吗!老是坐在昏沉的房子里,对身体不好。”我笑着回应了老狐狸的话,然后转头扫视了一下列坐的军官,虽然牺牲了一些同伴,但是今天看见的人还是满满的围坐了三张桌子,包括法利斯、普雷斯顿在内的军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象征军事组织最高层的会议。
似乎带着一丝不习惯,我们的普雷斯顿公爵殿在左右扫视了良久后,才坐在同为贵族军官出身的梅尔基奥尔身边。
“艾尔法西尔的北方军在六天前发动了冬季攻势,几乎是踏着自己人的尸体在前进,听说大部分的士兵都是临时招募的农民兵,就连十五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人都被拉进行列。”
在斥候的信给军官们传阅的时候,我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军官层里可不是人人能看懂斥候写的东西。
“死伤者超过一万呀,这个到底是进攻还是在送死呀!”塔特姆张大了眼睛,发出了诧异的惊叫。
“哪里!”旁边的雷帝斯一把抢过,前后翻看半会后,不甘心的递给下一个。
“真是变相的屠杀呀!”德科斯摇了摇头,直接说出了北方军的用意:“看样子粮食的危机比我们快影响到他们呀!”
“不过塔兰维诺人现在不是在大做粮食生意吗?”
“塔兰维诺人精明的很,再说,那些贵族老爷们哪里管下面人死活,要买也只买军队和内廷需求的粮草,像我们指挥官那么亏空金库去买百姓粮食的少之又少呀!”
军官们议论纷纷,在席间透露出一股与己无关的悠闲。也难怪他们有这种想法,战乱之世,很快就能把人分成不同的阵营,对于敌对者,不论军队、百姓都是敌人,即便原来是同根生的同胞。我轻咳了一下,终止了军官们一边喝着酒,一边把这场会议变成闲聊的酒会。
“另一个消息,饥荒在亚鲁法西尔也有发生,大量逃亡者已经出现在边境地带,法兰的人似乎把里面的壮丁都抽走了,而将老幼妇孺赶到我们的领地上,西维亚方面的紧急通报在三天内就送了十六封过来,说他们实在不堪重负,需要这里派人,派粮去迎接逃难者。”我接着道。
“如果在我们的领地上死太多人就不好了。”德科斯打着酒嗝,迷糊着道。
“而且更为混乱的情报是,在边境地带的百姓之间发生了大规模械斗。”
“啊--”军官发出一声惊喝,全部终止了动作。
“没可能吧,两边的人可都是亚鲁法西尔人呀……”
“这个,应该是确定的消息了,已经有死难者呈报上来,双方都有。”
饥饿或许是最具威胁的武器,在领地的一些边境百姓自发性地组织民团,用武力驱赶逃亡进来的人。
“我们的粮食是我们辛苦买来的,干嘛分给你们这些敌国的人吃!”
而另一边从最初的“我们是同胞呀,不能可怜我们吗?”到“既然是敌国,我们就是来抢粮食的!”感情转变只用了三分钟,然后就是大规模的械斗,在有记录的报告中,死难者为一百五十三人,这个数目在不断扩大中。
在心理上,沿着西维亚一线,已经把亚鲁法西尔分成了敌对的两个国家。冬季没有战事,但是这种情况,比有战事还要险恶万分。
“如果按照这个情况下去,我们一边要对付北方的饿兵,一边要对付南方的饥民,新生国家因为饥饿而完蛋呀,真是讥讽的结果。”德科斯吐出了一口酒气,似乎用最后的理智说出这番话的,然后就滑到了桌子下面去了。
“饥荒的影响比我们想像的要严重的多,按照这个趋势,估计在短时间内就会涌进三十万难民,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我们所能承受的数目,边境百姓的反应在某种程度上是延缓难民的涌入。从利益上讲,我们不应该对此做过激反应。”梅尔基奥尔沉着脸,接着发出建议,一如以前,为了保全自己,只好适当牺牲百姓的利益。
“还是派人到边境上吧,如果让械斗继续扩大,就是让无意义的血流淌了。而且奉守正统的骑士道,我们不能舍弃弱者。”普雷斯顿突然道,瘦小的身子似乎禁不住寒风缩了一下。
我看着这个新进加入的贵族半晌,笑了出来:“我们可是打着反对贵族的旗号从兰帝诺维亚一路到这里的,如果我们连贵族的怜悯心都比不上的话,也就没必要走下去了吧!”
梅尔基奥尔张了张嘴巴,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事情就由……”本来我想顺水推舟让普雷斯顿去处理,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不合适,然后转过头去,挑选了另一个人:“梅尔基奥尔你负责。”
“大人,由我负责?”梅尔基奥尔露出惊讶神色。
“我知道你并不同意此次事宜,但是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最艰难的任务我们的参谋长也能处理吧!”喝了一口郎司酒,我笑了笑。
“这个……”梅尔基奥尔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下头:“既然蒙大人看中,下官一定尽力办好此事。”
“至于普雷斯顿大人,我想拜托你在靠近西维亚的地方建设一个新城来安置难民。”
普雷斯顿眨了眨眼睛,露出不解。
“就用木头建吧,我不需要坚固的堡垒,只要能住人就可以了,那里的土地应该是适合耕种的,来年的话,就靠那些来提供足够的粮食了。”
我忽略了普雷斯顿的惊讶,继续道,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构思里:“至于人手,就让难民自己来干吧,只要我们能提供足够粮食的话。”
“大人,在下有点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由在下负责呢?”
“普雷斯顿大人以前也是个优秀的领主吧,只可惜原来的庄园已经被战火摧毁了,这个城以后就是你的城了,命名为普雷斯顿城也是可以的,至于居住的难民,我希望你本着管理者而不是统治者的心态去善待他们。”我笑着道。
普雷斯顿扑在地板上,脸上呈现复杂的表情,好一会,他猛的扑在地板上,哭泣起来:“大人,从现在开始,普雷斯顿将奥维尔家族的未来托付给您了。”
“拢络人心的本事法普天下第一。”后世多少用这种口气来评价我,不太清楚这个本事是天生的,还是后来领悟的,但是我清楚,对于不同的人,是不能用单一的鼓舞,毕竟这个世界的很多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
“现在情势并不乐观,我们能否熬过这个冬季就看各位的表现了。”
“是,大人。”饮干了最后一口酒,军官们重重点下了头。
“雪景很美呀,明年的今天,我们就好好在这里喝一次酒吧!”转头望向了外面,雪厚厚的将庭院里的假山覆盖起来,地上也如铺上了一层松软的白色地毯一般,这是一种让人心灵得到净化的洁白,能够饮着美酒看这个景色的话,还真是一件人生快事。
一脸肃容的军官们在听完我说的后,纷纷将眼睛投向了外面,然后会心的发出笑声来。
带着一丝轻松的神情,军官们纷纷告退,惟有德科斯还在桌子下呼呼睡着。
解下外衣,轻轻覆盖在德科斯的身上,我坐到走廊边上,伸脚踏在雪上,柔软的积雪立时将我的脚包裹起来,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温暖,我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雪还在下着,抬起头望向苍穹,我看不见那如鹅毛般飘下的雪的尽头:“哎--真希望每个人不必带着担心将来的心情来看这个雪景呀!”这个时候,从我身后,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
王历一三五五年元月
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灾难的一个月份,饥荒无限制的蔓延在整个大陆上,就连远在东部的萨登艾尔也出现了冻饿而死的报告,无止尽的落雪已经成为了雪灾,压垮房屋的记载到处都是。
无家可归的人们不得不把眼光放在控制特拉维诺等地的新亚鲁法西尔军领,在那里有温暖的房子和能够填饱肚子的粮食,而且仁慈的法普大人敞开着大门。
于是在那个时候,涌向特拉维诺的难民在大陆上画出了无数道长长的黑线。
“法兰军已经开始动摇,被强拉壮丁的士兵似乎发动了叛乱。”这个消息是在二月十日递到我桌子上的,这个时候,我正用半粗半细的饭填着肚子。
放下了饭碗,我盯着传报的卫兵看了半晌,然后道:“再探!”
三天后确定的消息传了过来。
“由于法兰的军粮不足,法兰军的贵族部队和德拉科普军克扣一般兵的口粮,引起不满,叛乱先从被强行拉入伍的部队开始,然后蔓延到贵族军的下级士兵,双方各占据了半个城市展开巷战,有姓名的贵族将领被杀十七人。现在双方陷入僵持中。”跪在中央的斥候大声道。
大厅里一片沉寂,在扫视了端坐的全数将领后,我扬起了手:“谁当使节。”
军官们面面相觑后,法利斯突然抬起了手,用他稚嫩的声音道:“我愿意去!”
“哦--”摸着下巴,我略感兴趣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军官:“如果你当使节,你会怎么说?”
法利斯挺起上胸大声回答:“就算是流浪兵团的少年都有力气穿越雪地,从特拉维诺走到法兰去,对于饥寒交困的敌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有说服力了。”
“对于法利斯做使节,还有人有意见吗?”四周的军官纷纷摇摇头,而雷帝斯的脸上更是浮现出这个就是我们特拉维诺人子孙的骄傲神情。
“我想与法利斯同往。”亚尼挪出队列,大声道。
“理由呢?”
“两个少年一起,会把说服力加双倍吧!”
四周响起了一阵轰笑,我含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由你们当使节吧,虽然有一半可以当自己人,但是在战乱区还是很危险,我再派一个大队的士兵保护你们过去。”
“如果要派人的话,请直接从少年团里抽调,我们不想老是当后勤军。”法利斯大声道。
盯着那双毫无畏惧的眼睛,我点了点头:“好,就由你自己挑选吧,所有的装备可以向德科斯军师申请。”
“多谢大人!”
平均年龄十六岁的少年兵,这是流浪兵团少年队第一次出现在大陆的战场上,而他们的表现就算是我也要掉下眼睛来。
二月二十一日,法利斯他们进入法兰城,一如他说的,他的出现很快让叛乱的部队迅速换上了流浪兵团的大旗,此后法利斯仅带着十几名少年兵到了另一阵营里。
即便是那个“鬼影”巴达克也没将这批少年放在眼上,直接召见了他们,甚至没有检查他们身上的武器。在一开始的谈判中,法利斯就提出了苛刻的条件,在激怒巴达克的瞬间突然从怀里掏出了火铳,一枪就打碎了巴达克的脑门,当飞溅的血浆把旁近贵族鲜艳服饰玷污的瞬间,少年们纷纷从怀里掏出了火铳,将所有参与会议的贵族看押起来。
我和德科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感觉到喉口一阵干燥,艾尔法西尔的第三王子,布拉西尔,就站在我们面前……
“喝口热茶吧!”并没有询问布拉西尔的来意,我递上了一杯热茶,接过后,第三王子露出一丝感激,然后连着茶叶一起吞进了肚子,就连身为最高统帅的布拉西尔,在我们面前都将饥饿表露无疑,那么北方的情况足够我们滴下无数汗水了。
“侍从,快去安排饭菜!”
“多谢了。”布拉西尔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挺起了上身,在默视了我片刻后,突然跪在地上:“就算拿我的命来换,也请您拯救艾尔法西尔!”
一阵眩晕笼上心头,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从燃烧之年走来的王历一三五五年,在一个明亮月夜,正式踏进了最混沌的日子,史称“破乱之年”……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54 PM
第八集 第一章 烦恼
残冬的寒风卷过,打落了屋檐上挂下的几根冰棱,冰棱落在地上,碎成了晶莹的冰块,在我眼帘中闪动着最后的光华,这个时候,我叹了口气,将视线从屋外收了回来,注视到同样愁眉不展的屋中人身上。
“艾尔法西尔的第三王子可真是会出难题的人呀!” 德科斯轻放下茶杯,似乎在代替我说着话,余下的人在面面相觑后,长叹了一口气。
笨蛋也知道,现在我们收容第三王子布拉西尔到底要冒多少风险,万一艾尔法西尔方面掌握了情报,第二王子萨姆丁,看上去就不像是那种会放生的人。
在败逃者还没有缓过气之前,给予致命一击,是大部分人的选择吧!
然后是后面的怀顿诺尔,鬼知道他们会利用这件事情做出什么文章来,再让南方的叛乱军发挥一下想像力,这里的单薄人马在今年开春的时候,就可以在圣陆上抹杀掉了。
“头痛的事情……”德科斯又加了一句,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凝重。
“大人,根据现在的判断,我们没可能为了第三王子冒全军覆没的危险,现在的军队,训练不足、编制混乱……能够立刻进入战斗的精锐,不会超过四千人。而敌人,任何一个势力都可以调用数万战力。为了我们,也为了第三王子,还请大人不要鲁莽行事。”
梅尔基奥尔永远能保持那种冷静的态度,在不带一丝感情的腔调里,说出了最残酷的现实。
“那就是说放弃第三王子,拿他的脑袋来换我们平安喽?梅尔基奥尔呀……你还真是够理智。”一旁的塔特姆吐着恶毒的舌头,然后摇起了头。
“什么!这样做,不如先让我自杀算了,我绝不做有辱我们特拉维诺人名誉的事情!”雷帝斯突然露出明白的神色,然后大声呵斥起来。
这些家伙,每一次开会都是制造噪音的能手,捏着有点痛楚的鼻梁,我不得不摇头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从来不在军议会上发表意见的法尔切妮突然站起身来,然后走到放置兵器的架子前,抽出了她的长枪。
“噗——”
长枪刺穿顶上的木板,带出了响亮的声音,屋子里的吵闹声一下子平息,所有人抬起了头,只看见顺着枪杆,一缕鲜红的液体流淌下来。
“探子!”即便是单细胞,在这个时候还是有不输常人的反应,雷帝斯一个飞扑,抄起了自己的兵器,还没等我喝出声来,就看见一道白亮的光弧划过了视
线,紧接着“咯吱”一声脆响,整个屋顶都化成了飞散的木屑,然后如雨般落下。
“刺客!有刺客!”如此大的声响,守在外面的士兵立时有了反应,不一会,四周到处闪耀着长枪反射出来的亮光。
“立刻封锁住所有的出口,追查所有受伤的可疑人!”满身的尘土,梅尔基奥尔第一个踏出屋子,大声对涌进来的士兵道。
在一阵应和后,就是一片散乱的脚步声。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开会的军官们各个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都是灰蒙蒙的,而间谍早就乘着混乱,消失
的无影无踪,幸好不是刺客呀,要不然,流浪兵团的高层在今天就要大放血了。
“混蛋雷帝斯呀,我差点被压死呀!”
“喂,我可是为了抓探子呀!”
“抓探子?我看你是在放生吧!”
……
忽略掉争吵的塔特姆和雷帝斯,我把眼光放到了德科斯身上,只看见他捧着茶杯哈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用衣角擦拭着:“槽糕呀,茶杯有裂缝了呀,看样子水是漏定了。”
我已经清楚了这个老狐狸想说的意思,不论能不能抓到那个探子,第三王子在我们阵营的消息一定会传到艾尔法西尔去,有可能在几天后,北方的大军就会全面向我边境压迫过来。
最后一点侥幸也没有了呀,看样子,在今天,我要在第三王子和艾尔法西尔之间做个抉择了。
“梅尔基奥尔,通知部队,作好战斗准备。”
“真是短暂的和平呀,我这把老骨头,真不知道哪天就散架了呢!”
德科斯在一旁摇了摇头,似乎是心神恍惚,手一个没有拿捏稳,茶杯就这样跌落在地上,“叮”的一声,无数的碎片闪着光,四溅开去。
“或许,我们就和这个茶杯一样脆弱吧!”
一个念头划过我的脑海,在低叹了一口气后,我闭上了眼睛,寒风穿过破碎的屋顶,刮在我脸上,刀割般的痛楚从肌肤一直渗到我的心灵深处……
“为了亚鲁法西尔与艾尔法西尔之友谊,速将叛贼布拉西尔交出,不然吾王将再难保证当日不进军亚鲁法西尔之协议!”
从艾尔法西尔使节嘴巴里窜出的是充满威胁的语句,脸上写着“交人,不然灭亡”
的意思。
当挂着一丝苦笑的我说出“遵从骑士之道,我们不能交出逃亡者”的话时,我能看见使节的脸上充满了惊愕,然后就是愤怒的火焰卷过了他的眼睛。
“去死吧,不知好歹的愚昧者……”没等对方将恶毒的诅咒说完,雷帝斯的拳头一下将他打回了艾尔法西尔老家去。
不交出人,还虐打了使节,流浪兵团的名声最终和“狂妄的笨蛋”连在了一起。
※※※
王历一三五五年三月一日
艾尔法西尔向新亚鲁法西尔军宣战,而重要的第三者——怀顿诺尔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反应。
“……流浪兵团与艾尔法西尔皆为怀顿诺尔重要之盟友,为了顾及双方之友谊,怀顿诺尔将不插手两者间之争斗……但是,如有宵小之辈胆敢在两军交战之时,横起祸乱,怀顿诺尔将不惜一切代价,予以追讨……”
这个克鲁索。怀顿,明摆着是想让我们和艾尔法西尔来个生死相斗。看样子,艾尔法西尔方面的人也不是太好控制,那个第二王子萨姆丁,以及北方豪族代表波塔利奥可都是辣手人物。
等着我们两败俱伤,怀顿诺尔可就名正言顺的把大半圣陆纳入版图。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打必输的仗了,对付艾尔法西尔的饿兵,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听到这个消息的德科斯立刻露出狐狸似的笑容: “还有,重用那个尊贵的第三王子,说不定,我们能捞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哦。”
“你呀……”我摇头叹息,不再答话,将目光聚焦到庭院里,树已经抽出了春天的嫩芽,绿油油的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对于灾民来说,这个应该是好消息了,春天来了,也就意味着食物也来了。
一想起这个,我就担心起在境内的难民来:“普雷斯顿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询问的对象自然是“间谍、斥候、密探之父”的德科斯。
“很好呀,那个家伙是天生的筑城家,又会挑地方,靠着特拉维河圈了几百亩地,用木头已经搭出雏形了,据说用了你这个傻瓜的名字。”德科斯摸着胡子晃头回答。
我抓了抓头发,“法普城”这个名字还真是让人难以记住,不过在特拉维河旁边,虽然我的方位感不是太好,但是那里不是应该在南边吗?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德科斯道:“这个是我的主意,只有笨蛋才把新城放在两个城池的连线上,你是不是觉得敌人进来太辛苦,还给他们驿站什么的休息一下呀,放的远一点,又是那种弹丸小城,一般来说,我们没完蛋前,对方是不会注意的。”
“是,是。”我连忙应声,德科斯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带着那种孺子可教的表情捧起了茶杯。
空气几乎凝固,对着老狐狸,我可不敢表露太多的意见,不然左一个笨蛋,右一个白痴的骂过来,就算再厚实的皮也抵挡不住。
就在老狐狸的眼珠子又转动起来时,我拍了拍脑袋,大喝一声道:“对了,我还没去看过普雷斯顿的新城呢,就乘着还没开战,赶紧去看一下吧!”
“喂,那里离这儿可有三天多的路程,这种时候你想抛下这里溜掉呀!”
“第一次收获季还有三个月吧,现在大家的粮食都接近枯竭,如果连耕种的时间都用来打仗,得到我们所有的地盘后,就等着饿死吧!”
“啊!你这个白痴什么时候学聪明了?”
“这个,应该是被你锻炼出来的吧!”
带着戏谑的口气回答德科斯的问话,我笑着走出房间,然后大声喝道:“侍从,通知布拉西尔殿下,就说我邀请他一起出游!”
把布拉西尔王子留在这里,到时候,德科斯一定会鼓动他的大舌头,怂恿殿下慷慨赴死,三天时间,足够这个老狐狸把两国和议书送到我手上了。
在我身后,果然传来了老狐狸的轻轻叹息……
※※※
三月的早春,洋溢着生命的气息,辽阔的大草原上已经铺上了一层嫩绿,如果不是连绵的战乱,我们还能看见特拉维诺人放牧的羊群。
苍茫的草原上,那有如白云般点缀其上的美丽景色,现在,再也看不见了。
“法普将军,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布拉西尔的疑问将我从感叹中拉扯回来。
我转过头去,看了他一下,即便是落难王孙,那种天生的傲气还是挂在脸上的,不过说实在,如果把我和布拉西尔放在一起的话,女人们尖叫的对象一定不是我。
另一边,布拉西尔所带侍从的脸上似乎也挂上了一层沉凝,流传在军营中,舍弃第三王子,保全流浪兵团的消息多少会让他们怀疑我的动机,在笑了笑后,我指着远方道:“当然有必要,因为我想带王子殿下
去看看未来的希望。”
“希望?”布拉西尔的脸色更见古怪,不过王室的教育让他保持了冷静,在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后,他道:“好吧,既然法普将军这么说了,我怎么也要去看看那个希望是什么。”
布拉西尔的话显然缓解了凝重的气氛,身后的侍从在互相对视了一下后,纷纷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那好吧,我们快走,太阳落下地平前,应该能看见普雷斯顿大公的迎接部队了。”我挥了一下马鞭,从嘴里发出了草原子民用以抒发感情的呼喝声。
“呀荷——”
声音传的很远,在草原上久久的回荡着……
“欢迎大人来访。”天际边还飘着如火般的晚霞,普雷斯顿的迎接部队比预想中还要早的与我们会合,在一见到我后,他立刻滚落下马,单膝跪在了地上。
“普雷斯顿大公客气了。”我连忙跃下马,把他搀扶起来:“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普雷斯顿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道:“刚接到丹鲁那里过来的飞信,属下就立刻点了亲兵赶来迎接大人了,这位是……”
顺着普雷斯顿的眼光,我看见了还在马上的布拉西尔,心中顿时起了一丝异样。
第三王子确实是出色的骑士,不过身上贵族的气息实在太重,那种倨傲的表情,怎么也难让部属产生亲合之力。难怪虽有仆兵拚死作战,也落个惨败的结局。
“这位是艾尔法西尔的第三王子,布拉西尔殿下。”
“哦,原来是第三王子殿下。”普雷斯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崇敬之色,如今圣陆各大王室的子孙,贫弱者多之,像布拉西尔这样的武勇之人,就显得分外耀眼。
虽然已经是落难王子,但是在一般武将的心目中,还是一个值得敬仰的对象。
面对普雷斯顿,布拉西尔却仅仅是轻点了一下脑袋,作为应答,我可以看见在普雷斯顿的眼睛中划过的不快。
“大公,听说你可修了一座漂亮的城,我可想早点看见你的杰作呢!”
我笑了出来,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普雷斯顿的脸上露出笑色,连连点头:“大人客气了,那里现在还是粗陋之地,还望大人看了不要见笑。”
“哪里。”
“不过天色不早了,今日还是请大人暂且在野地休宿一晚,免得太过辛苦。按照行程,我们还有一天的路要走。”
最后一缕晚霞已经消散在天际处,抬头已能看见点点繁星:“也好,可以头枕着大地看看美丽的夜空,布拉西尔殿下,你说不是不是。”
布拉西尔抬起头,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就依着法普将军的意思了。”
普雷斯顿扬起了手,在他身后的亲兵连忙从马鞍上扯下了包裹,手脚麻利的搭起帐篷来。
躺在草地上,一边嗅着青草散发出来的清香,一边望着头顶的繁星,这种悠闲的生活我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过了,这一刻,我远离了丹鲁城里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就当是在大战前的休息吧,我这样对自己说着。
“大人,帐篷已经搭好了,现在风冷,躺在这里恐怕……”普雷斯顿悄悄的走进,低声道。
“等一下吧,我在看兰碧斯将军、瓦伦西尔将军他们在哪里?”
都说每一颗星代表着一个逝去的人,代表他们的星星应该特别明亮吧,还有夏尔克、玛古拉……
一瞬间,一股感伤涌上了心头,太多人了呀,虽然我很想记住他们中的每一个,但是很多人,我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普雷斯顿的眼睛中也蒙上了一丝凄凉,在天上闪耀的星星中,也有他熟知的人吧!
“好了,再看下去,心情就太低落了,走吧,我们去帐子里喝喝酒。”
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草末,我道。
“原来大人也喜欢那个呀!”普雷斯顿露出诧异之色。
“酒吗,哪个不爱呢?”闪族人爱酒,在林子中枯燥生活,没酒来点缀那多没乐趣,即便到了外面,长年的战斗也没有减低我对酒的偏爱。
不过看这个样子,普雷斯顿似乎也对这杯中物有偏好,北方贵族酗酒之名看样子也不仅仅是传说。
“是,是,正好,这次属下还带了几瓶上等郎司酒在身边,那可都是奥维尔家族特别酿制,其他地方可喝不到。”普雷斯顿的脸笼上一层红光,连眼睛都开始发亮了。
“北方郎司酒那是我最爱了,能喝到大公家的特酿,那就更妙了!”
我大力拍了拍普雷斯顿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
“属下这就去准备!”普雷斯顿乐滋滋的跑开。
奥维尔家的特酿,听上去可真是不错的酒呀,有机会就带点回丹鲁,给军中那帮酒鬼好好品尝一下,摸着下巴,在脑海中顿时浮出了雷帝斯捧酒狂饮的憨态,什么不快都从我心中飞散出去。
“等着复兴亚鲁法西尔,我就大开酒宴,喝它三天三夜。”
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豪情,想着那时候和诸多兄弟开怀畅饮,我的脚步也不禁轻巧了起来。
“乾杯!”当酒杯碰撞着发出欢快的声音时,帐篷里已经弥漫着美酒的醇香,奥维尔家的特酿确实是我平生饮过的最甘醇的好酒,那种可以把人拖进无尽幻想的迷幻味道,足够让人从舌尖颤抖到心底。
“好酒,真的是好酒!”一口饮尽后,我舔了一下嘴角,发出了赞叹,第三王子布拉西尔不喜欢饮酒,没有参加这次酒会,可真是他的损失。
普雷斯顿眯着眼睛,略带得意道:“这个酒酿起来复杂异常,没有我们奥维尔家的特殊手艺,远不能达到这种甘醇的味道。不过可惜几年战乱,属下身边也仅有这几瓶了,大人如果还想再喝,那可要等上好长。”
“真可惜呀!”我摇了摇头:“还需要多少时间呢?”
“那至少也要等第一次收获季了,属下看看能不能用特拉维河的水配出来,这条河的水质不错,就算不能酿出现在这种醇酒来,味道上应该也不会差太远吧!”
“这样呀,好,普雷斯顿,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在第一次收获季后,尽量多酿几坛好酒,我要拿来做庆功酒!”拍了一下大腿,我突然冒出了这个主意。
普雷斯顿张大了嘴巴,好半刻没阖上:“大人的意思是……”
“庆祝我们战胜艾尔法西尔人。”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大吹法螺的浮夸分子,可能是在醇酒的刺激下,让我大言不惭的说出了上面的话。
假若旁人听到了,一定会讥笑我狂妄自大,此时两军对比虽然谈不上力量悬殊,但是流浪兵团能战斗人员数目不及艾尔法西尔人的一半,而且在军械装备、部队训练都差了一大截,唯一让我们自豪的本钱也只有我们那名满整个大陆的军官群。
“迅雷之曼陀罗”、“鬼魅之法利斯”、“翔天之鹰”、“风之矢”……
这些被史学家们赞叹为“流浪兵团最大财宝”的武将,即便是在我们的对立方也有极高的评价。
“那么多优秀的武将呀,如果有一半能听随我的指挥,得到天下也应该不会太困难了吧!”
这个是有心成为大陆霸者的某怀顿诺尔王子的感叹,至于窃国贼的感叹就简单多了:“一群笨蛋,再能打仗也只是笨蛋而已。”
可是我清楚,就算有这些个优秀的将官,手上不过区区万余人马,真的和那些传统大国之军力对峙起来,那真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到时候,侥幸得来的善战之名也会如同六月的冰雪般消逝不见吧!
才说出口就自感心虚的话,在普雷斯顿大公的耳朵里,似乎起了别样的催化作用,只看见他的眼睛放出惊人的亮光,原本有点佝偻的身躯一下就挺直起来,瘦小的脸庞上蒙上了一层难以明言的晶莹光芒。
“大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普雷斯顿似乎费力说出这句话,说完后,舔了舔略显惨白的嘴唇。
我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说吧,好的坏的我都可以听一听。”
普雷斯顿并没有直接说,而是转过头去,对旁近的武官使了个眼神,一干武官纷纷起身,然后躬身退了下去,一眨眼间,帐篷里就只剩下我和普雷斯顿两个人,四周的烛光也一下黯淡了下来。
“咳咳。”普雷斯顿清了清嗓子,然后慢慢道: “二十年前,属下随同家父觐见先王的时候,先王的神态、口气都和现在的大人一模一样。那时候属下年仅十五岁,只不过是一个败落公爵家的世袭公子,但是先王却拍着属下的肩膀道,奥维尔家的未来就在属下身上……”
还没说完,普雷斯顿的眼睛中已经挂上了几丝晶莹,在用手擦抹了片刻后,继续道:“当年的繁华现在想来真的和一场梦一样呀,圣陆最大的国家,现在却是支离破碎,艾尔法西尔、布莱克诺尔……这些个臣属小国都敢到圣土上撒野。”
“普雷斯顿大公,我瞭解你的愤恨,不过现在我们可没时间躺在过去的怀念中。”看着这个大公阁下有把话题越扯越远的趋势,我连忙提醒了一把。
“是,是,大人所言极是,其实属下也不清楚怎么和大人谈这件事,毕竟……”普雷斯顿咬了咬牙齿,然后道:“请大人迎娶米娜维亚女王殿下,当上亚鲁
法西尔实际上的君王!”
“光当——”手上的酒杯跌落,在地毯上打了几个转,杯中的酒四溅出来,洒了一地的琥珀色。
这句话,我也不是没有听过,但是德科斯那种嬉皮笑脸说出来的,最多让人当成戏言给遗忘了,现在却是一个过去的王国大公,一本正经的对着我说。
“……属下惶恐,但是属下也是为了复兴亚鲁法西尔之大业考虑呀,虽然有点大逆不道,但是殿下究竟是个女人,为了延续亚鲁法西尔之血脉,迟早要谈论婚嫁之事。现下兵团将官都是和大人一起出生入死过来的,万一让别的什么人当了殿下的夫婿,掌控了大权,都是一场大变乱。其实,兵团上下,早就默认大人的绝对控制权,只要再走走骑士的过场,当上贵族,然后顺理成章的迎娶女王殿下……不论是大人旧有的部属,还是新进的人马,都会乐见这个结果,有大人统领亚鲁法西尔,天下迟早都会是我们的……”
“不要再说了!”我按住了额头,略带粗暴的终止了普雷斯顿的话,感觉到自己的那可怜的荣誉感就像是鸡壳一样脆弱,随时都会破裂。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再战,难道就是为了登上亚鲁法西尔的大位,进而君临天下吗?
那么,我和叛贼还有什么区别,到头来,我只不过是披着大义之名的狼罢了。
“大人……”
我挥了挥手,道:“我没有责怪大公的意思,不过今天的话,最好不要泄露出去半句,我不想在军中制造不必要的猜疑。”
“属下惶恐,让大人为难了。”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是。”
普雷斯顿躬身退下,帐子中顿时只剩下我一个而已,烛光越发昏暗,就像要把我扯进那无尽黑夜一般。
“我不应该有犹豫的,我的路早就应该确定好了,可是……为什么,现在的我越来越感觉到不能自我呢?”
声音很飘渺,似乎不是从自己嘴巴里传出来的,在昏暗的帐篷里打了一个滚,就消逝不见。
蜡烛在这个时候突然熄灭,在一片黑暗中,我缓缓的叹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的行程多少带上点沉闷的感觉,普雷斯顿不再谈及政治上的话,反而颇有兴趣的介绍路上的风景,布拉西尔的脸上多少带上点放松,有时候,还颇为高雅的吟上几句我怎么也听不懂意思的艾尔法西尔短诗。
就这样,包裹在春风中,我们来到了普雷斯顿的新城,以“法普”之名而筑的希望之城。
“这个……就是希望呀……”布拉西尔勒住了马,在山冈上发出了如此的感叹,越过他那高大的身影,我将视线投到了山下,那一刻,我全身都凝固起来。
特拉维河如同一条锦带般铺在大地上,在它的两岸,无数的田地就和黑色绸缎一样映衬着它的洁白。
更远处,是被命名为“法普”的城池,青色的粗木外墙,四角上迎风招展的新亚鲁法西尔战旗。
这些并不能让我有多少震惊,让我震惊的是那在田地上耕种的无数百姓,以及在城中冉冉上升的一道道炊烟,在火红夕阳的映照下,显得那么的生机勃勃,那一刻的感触,让我没办法用言语来表达。
“是呀,这个就是亚鲁法西尔,不,应该是整个大陆的希望……”我喃喃道,似乎是在回答第三王子的疑问。
布拉西尔转过头来,望向了我,像是在等我的下一句。
我伸出了手,直指着那田野:“第三王子殿下,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希望圣陆的未来是这个样子,还是在血与火中不停哭泣的那个样子?”
“这个,我不需要做什么选择吧!”布拉西尔皱了皱眉头,好像我触到了他的自尊。
看着布拉西尔半晌,我把下面的话吞了下去,不能忽视第三王子的自尊心呀,现在来和他谈什么两国通好,永不交战的话,恐怕会让他怀疑我们落井下石。
万一触怒了这位王子殿下,到时候,那真是外患未平,内患又起。
估摸着怎么开口,才能让这个第三王子自己跳进来的时候,普雷斯顿靠前了几步,耳语道:“刚刚接到丹鲁方面的急报,说艾尔法西尔有大事件发生。”
“什么?”我失声喝了出来,引来了旁近的一阵侧目。
普雷斯顿扫视了下四周,不得不大声说了出来: “大人,艾尔法西尔急报,萨姆丁已经向萨登艾尔下了聘礼,要迎娶萨登艾尔的第一王女,德科斯似乎想让你赶紧回去,商量一下对策。”
“这个第二王子,还真是外交高手呀,政治联姻都能用的那么在行。”
我费力吞咽了一下口水,和刺客之国萨登艾尔的联姻,可比与怀顿诺尔或者布莱克诺尔强多了,由影子骑士团派出来的可就是恐惧和防不胜防的暗杀了。
我甚至能想像,到时候刺客同时出现在怀顿诺尔和我们这里的状况。
一旁的布拉西尔也皱了皱眉头,在沉默了片刻后道:“法普将军,看样子希望什么的只能看到这里了,是不是先行回去,和贵部属商量下对策?”
“是呀……”我点了点头,无意思的回答了他的话,心早就飘到了遥远的地方,怎么办呢?就算有怀顿诺尔的威慑在,但是如果辅助参战的另一方是刺客集团,那就麻烦多了。
原本细暖的风吹在脸上,也如刀割般疼痛起来,在轻叹了一口气后,我扬起了手,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访问。
“我们回去……”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55 PM
第八集 第二章 阴暗之战
“……屋漏偏逢连夜雨,衣单恰是腊月天……”
德科斯敲着桌子,念着韵味十足的古怪词句,旁近的武官一阵侧目,但因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在嘀咕些什么,均摇了摇头,重新注视到站在巨大地图前的梅尔基奥
尔身上。
“如果消息没有错误的话,两国联姻那么大的事,按照旧例至少要操办两个月。在这期间,艾尔法西尔的部队依然可以向南调集,目前在艾尔法西尔南线一带已经有一万兵力,分析斥候的报告,在未来两个月内,至少还会有四万人调派到这个区域。”梅尔基奥尔点着地图,一字一句的介绍起现状。
“两个月,第一次收获季的时候呀。”摸着下巴,我陷入沉思,如果在那时候动手的话,我们的应对只能把来不及收割的麦子统统烧掉。而且更可怕的是,万一艾尔法西尔借着这次联姻,得到了能和怀顿诺尔抗衡的力量,到时候,他们大可以联络布莱克诺尔,或者是德拉科普叛军,这样的兵力,光是想象都能得出我们的下场了。
“如果和艾尔法西尔军单独较量,我军可以暂时性后退,把战线拉长,到时候自然有机会击溃对方,但是,可虑的是,接下来的联合。如果加上布莱克诺尔、叛军……就算我们退守到捷艮沃尔一线,毁灭也只是一瞬间。”梅尔基奥尔很快说出了我的顾虑。
“绝对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这个意思就如同刻在每个与会者脸上一般,在扫视了一下列座军官后,我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艾尔法西尔、布莱克诺
尔、叛乱军……如果不能用军力对抗的话,就用影子把他们分隔开来!”
“啊——影子……”台下的军官面面相觑,开始咀嚼我所说的含义。
“我懂了!”雷帝斯一拍大腿,露出恍然之神色, “那个萨登什么的,不是有那个影子骑士团,就是说我们也成立一个,往边境上一放,用暗杀什么的吓唬敌人,那不就把他们分隔开了吗……不过这个好象不是我们特拉维诺人应该干的……”
“雷帝斯,你最近变聪明了吗。”一旁的塔特姆讥笑道。
雷帝斯抓了抓头发,裂开嘴笑道:“我们特拉维诺人本来就很聪明。”
塔特姆正欲再说两句,被我挥手制止,我转过头,直望着德科斯:“军师,各国的形势你比较清楚,你认为,我们应该找哪个国家先下手呢?”
德科斯摸了摸胡子,摇头晃脑了好一阵,然后眯起眼睛道:“这个嘛……听说布莱克诺尔是由五大骑士领组成的,西南,西北两个骑士领在历次战斗中损失惨重。听说最近从东南,东北两个骑士领已经开始召集部队,准备西进。四大骑士领为了掌控中央领的实质权利,早有积怨,适当放出点风声,拖过第一次收获季应该不是问题吧。”
“恩……这个最好,拖住了行进最快的布莱克诺尔骑兵队,对付剩下的,总应该轻松一点吧。”我点了点头。
“再说了,那个艾尔什么的和萨什么的联姻,可有很多人看了不高兴,找几个人去吹吹风,我想有不少人乐意看见这次联姻失败吧。就算不能阻止,至少也能留下一点点阴影吧。”德科斯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
“这些事情就交给德科斯军师全权负责,其余诸位,做好备战。从现在开始,到可能开战的五六月份,我希望,流浪兵团,乃至整个新亚鲁法西尔解放军能
够以最强之姿态迎接我们的敌人。”
“是!”
王历1355年3月7日
后世称为“阴暗战争”的序幕被拉开了。
“有没有听说呀,东边的那些的家伙这次没按好心呀!”
“是呀,自从先王驾崩以后,东边的那些老爷一直就不满意现在的圣王,说什么,西人污垢之血浊乱王室。而且不按照规矩,迟迟不选定下任王妃。”
“而且听说,东边的人乘着快第一次收获季过来,存心就是来吃我们的粮食,不怀好心呀!”
如上的谣言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在布莱克诺尔的大街小巷,一时间西边两个骑士领内人心惶惶,每日间聚集在领主家前的百姓数以千记。“不要东人过来!”这个声音汇集在一起,如怒涛般一直卷到了中央领的王室内部。
由东部调集的三万兵力被阻隔在骑士领的边境上,西部各领主发出了如下的婉言:“十分感激东部友军之增援,但是第一次收获季将近。大军过境,难免有所踏伤稻谷,去年之饥荒尚未缓解,今年实在受不住任何损失了呀。”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回去割稻子!”在丢下愤愤之言后,东部的大军调转了马头。
另一边,艾尔法西尔和萨登艾尔联姻就如同奔涌的江水没办法阻止了,双方在三月十六日互换了聘礼,并定下了在四月末举行大典。
“听说有几个怀顿诺尔人南下了,好象都是克鲁索亲卫队里的好手。”德科斯扔了一根草根到庭院中的小池塘里,草根轻轻落在水面上,溅起了点点涟漪。
“我们的克鲁索王子不会蠢到亲自动手吧。”我蹲在走廊上,一边接过迦兰递过来的茶杯,一边道。
德科斯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当然不是了,你以为那个家伙和你一样?他可心狠着呢,好象有北艾尔的人接应,搞不好,还能凑出几个仆兵出来。
到时候,布拉西尔残党行刺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我打了个寒战,已经想到了对方会怎么办这件事,勾结上北方死囚团的人,然后再利用紫袍法师的精神控制,弄几个仆兵来搞破坏。到时候,不论能不能成功,战争就非立刻开始不可。一边是尚未准备完毕的艾尔法西尔大军仓促南下,一边是来不及收割粮食的我们,这仗打下来就无所谓胜负了。
“其实呢,一切问题都出在那第三王子身上,只要……安全度过第一次收获季,问题不是太大吧。”
德科斯继续吐着他恶毒的舌头。
我揪下了走廊下的一根青草,捏在手心揉成一团,狠很掷了出去。一道亮丽的弧线后,就是池塘中的片片涟漪:“这个绝对不行!”
“哎——”德科斯长叹了一口气。
“大人,布拉西尔王子殿下求见。”这个时候,侍从高喝了一声。
我和德科斯对望了一眼,真是说谁谁就来呀,这个时候,第三王子来干什么?
“快见!”我起身,身后的迦兰碎步退回屋内,轻轻掩上了屋门,而德科斯则向我躬身道:“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然后快步消失在另一个方向,一眨眼,空荡荡的走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今天的布拉西尔一身素服,腰际更是扎着一根麻绳带子,一副服丧的装束,虽然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悲凄,但是那股压抑的感觉却是从我的心底一直翻腾上来。呆立着看着他走到我面前,刚想说话,就见到他提了下裤脚,并腿跪下,一只手触到地板上,接着抬起额头,用他那双碧蓝的眼睛直视向我。
“王子殿下,你这是……”我连忙上前几步,一把托起布拉西尔的胳膊,慌忙道。
布拉西尔使力甩脱了我的搀扶,沉声道:“法普将军,请让我跪着把话说完。”
我怔了怔,一时失了主意,在沉思了片刻后,干脆也跪在他面前,双手放在大腿上,静静的注视着这个艾尔法西尔的第三王子。
布拉西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法普将军,我想出战!”
“什……什么!”我大吃一惊,上身不禁硬直起来,这个第三王子,为什么老喜欢出这种难题,现在我军避战都来不及,若由着这位王子殿下高举义旗,先把火给点上了,流浪兵团也可以除名了。
“我知道这个让将军很为难,但是自从看了那座希望之城后,我一直难以安寝。现下艾尔法西尔的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早点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是我这个王子必须做的!所以请将军能够支持我,只要招募流亡的艾尔法西尔百姓,就足够凑出一支复兴大军,到时候就可以解救艾尔法西尔与水火之中!”
布拉西尔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脸上更是刻着正义两个字。
我低叹了一声,这个第三王子作战不可谓勇猛,在艾尔法西尔的时候,每次战斗都是身先士卒,麾下确实有一大批仰慕其武勇的忠贞之士。但问题是,这个王子殿下太过苛求正义之心,属下将士稍有错失,就斩首示众。听闻最初汇聚在他名下的彩虹骑士团中先后叛变的将领就有半数之多,虽然有仆兵骁勇作战,但是装备、训练都差上一大截,而且更可悲的是,这
位王子殿下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偷袭什么的,每次战斗都是排好阵势,硬对硬的恶仗。
“我们的指挥官呀,虽然是个笨蛋,但是那个第三王子呀,那可是用属下鲜血来印证武勋的大白痴。
每次战斗下来,敌死一千,自己也死一千,做做算术题都能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了。”德科斯的评论虽然刻毒,但是实情却是如此。
如果让这个王子殿下挑起战火的话,光是想象那尸山血海的场景,就让我不寒而栗。
“王子殿下,虽然我也很想早点举起大义之旗,但是问题是,我军粮草已经枯竭,现下又是农耕的关键时候,如果没有第一次收获季的补充,不但是殿下的复兴希望,就连我们也会没有未来呀!”
布拉西尔的脸似乎有点涨红,在张合了几下嘴巴后,他无力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实在是麻烦法普将军了。”
虽然内心有点愧疚,但是我必须为领内数十万百姓,几万将士考虑,为了虚无的大义之名,卤莽行事,到时候吃亏的可不仅仅是几个人而已:“实在抱歉,
但是还请殿下谅解,请稍等些时候,这个也是为了两国未来的无奈之举。”
听着口中窜出的冠冕话,我突然泛起对自己的痛恨来,以往的激情似乎已被磨平,现在的真是自己吗?
布拉西尔拍了拍衣服,缓缓起身,转头望向庭院,叹了一口气后道:“春天来了,但是艾尔法西尔的春天,却远远没有来到呀!”然后转身离去,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凉,我伸了伸手,又慢慢放下,就连送行的话都觉着说出来太过虚伪。
庭院中的山水树木无一不透着春天的气息,一切都是生机勃勃,但是在艾尔法西尔,恐怕真的没有春天,一想到此,我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
“主人,最近你的心情都很低落呀。”轻轻拉开了屋门,迦兰低声道。
我敲了敲脑门,对着她笑了笑:“也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迦兰摇了摇头:“迦兰能感受到主人心中的烦躁,以前的主人是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
“哎……迦兰,或许你说的对,有时候真想放弃一切,可是……我怎么能丢下那么多的将士和百姓呢?”
迦兰抬起头,一双眼睛眨动了一下,然后道:“ 主人,你太累了,迦兰虽然不知道什么政事,但是,迦兰不希望主人因为太过操劳而……”
“呵呵,我知道了。”轻握住迦兰的手,我点头应是,“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就陪着我的迦兰,给自己半天的休息吧。”
迦兰的脸顿时一阵绯红,娇羞的垂下了头……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屋外,被其惊醒的我略带疑惑的看了看外面,窗外的月亮依然高悬,只不过带上了一点红色,那应该是火的颜色。
“主人……”身边的迦兰也支起了身子,一手按在了床塌边的短剑上。
还没等我开口,屋门外已经是人影憧憧,火把发出的亮光把外面点缀的比白天还要明亮。难道是发生什么变乱了,疑惑从我的心里泛了上来,披上外衣,握着弯刀我快步走到门前,然后猛的把门拉开。
“大人!”外面站着的侍从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喝,然后连退了数步,跪在了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冲着他们,我大声呵斥道。
一名侍从抬起头,略带结巴道:“大……大人,大……大事不好了!第……第三王子带着几十骑星夜离开,是向艾尔法西尔方向去的!”最近一直都是针对艾尔法西尔进行备战,那几个字从侍从的嘴里异常流利的蹦了出来,如同重锤般敲到我心上,一时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德科斯大人下达了追讨命令,曼陀罗大人和雅修大人的部队已经出发,西维亚守军应该接到了飞信,会在边境地带进行拦截,但是,第三王子的人马走了
很久,恐怕……”另一名侍从将最新的情况做了报告,然后低下了头。
我按住了额头,向后倒退了几步,靠在门沿上急喘了几口气,绝对不能让第三王子和艾尔法西尔有任何接触,一点小火星都可能成为燎原大火,但是这个时候,除了等待,还有其他方法吗?
突然间,在我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如果是那样的话,应该还来得及。一想到此,我连忙大喝道:“ 给我备马!”
“大人,这个时候……”侍从们一脸茫然,这个时候备马还有什么用处,就算是千里马也追不上呀。
我不耐的挥了挥手,语气不禁重了几分:“不要多问了,快去!”
“是!”立时有侍从应和着飞奔出去。
“主人,外面天气寒冷,多带件衣服去吧。”不知道何时,迦兰已经梳洗整齐,跪在了屋门内,手上捧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我向她点了点头,接过衣衫后,大踏步的向外面走去,“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比起府内的喧哗,府外丹鲁城区却显得异样寂静,银白的月光铺了一地,偶有微风卷过,带来的也仅仅是远处一两声犬吠。第三王子出奔那么大的事情自然不会搞得举城皆知,不过军队高层显然得到了消息,十几名军官默默站在府门外,身后是不断打着响鼻的快马。
“大人,全城已经戒备,我通知各部,明后日将举行大规模军演,城中敌方间谍在未来数天内不会注意到第三王子的行踪。但是如此大的事情,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敌方一定会利用散布谣言,到时候在境内艾尔法西尔难民的动向就很成问题了。”梅尔基奥尔或许是几个军官中穿戴最整齐的,语气中也毫不见一丝惊慌,看见他,我的心都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可是,第三王子他们出走已有段时间,先期出发的曼陀罗他们也未必有把握追上。”梅尔基奥尔还是有点疑虑。
“怕什么,我们的指挥官怎么说也是个龙将。”
不知道何时,德科斯出现在旁边。
梅尔基奥尔略略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道:“可是……”
“放心,交给我吧,请相信你们的指挥官!”不知道那时候我的表情是怎样的,大约是那种眼中放光的凛然状,只见梅尔基奥尔在露出错愕表情后,低头道:“春夜寒冷,还是请大人多穿双鞋出发吧。”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心急之下,我赤脚就从府内冲了出来,顿时脸上掠过火烧般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侍从牵来了坐骑,也将我从尴尬中解救出来,急上了两步,翻身跃上战马后,我大声道:“来不及了!”
一扬马鞭,立时如逃命般绝尘而去。
“月下赤脚追王子,不错,不错,这个才是我们的白痴指挥官!”即便如此,德科斯恶毒的舌头还是抽到我的背上。不过德科斯做梦也想不到,在许久以后,这个典故到真是登堂入室,成为史学家之最爱,只不过多半被套上诸多光环,成为印证我丰功伟绩的佐料……
策马出北门里许后,我就跃下坐骑,仰天长啸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分外响亮,随着风一波波的散开。不一会,一声更为高亢的啸鸣回应过来,在两轮明月中间,一个巨大的身影快速飞近。
“闪”扑棱着翅膀,缓缓降下,在我四周的茅草就如同被重物碾压般伏到地上,按着额头被吹散的头发,我迎了上去,轻轻抚摩着“闪”那粗糙的皮肤。
“几个月不见,你又长大了呀!”不得不发出一声感叹,原本瘦小的“闪”现在也长成了巨大的飞龙,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耀着大陆最强大生物特有的光芒。
“闪”发出了“咕咕”的叫声,然后伸出长长的舌头在我脸上来回滑动,我略略避过它那太过亲密的举动后道:“好了,闪,让我们一起飞吧。”言毕,翻身越上了它的背,轻拍了一下它的脖子,“闪”伸展了双翼,仰天嘶鸣,在卷起一阵风后急速向东飞去 ……
“呼——”从鼻子中喷出了一股白汽,“闪”扑动着翅膀,开始盘旋,我低下头,看见下面是数十骑不停打着转,数声战马的惊鸣传进我的耳朵。曼陀罗和雅修的部队不可能只有这么几骑,看样子,我已经追上了第三王子他们。
“我们下去。”拍了拍“闪”的脖子,我低喝了一声,“闪”又喷了一股白汽作为回应,然后收起了翅膀,如箭般冲了下去。
“轰——”的一声,杂带着战马的泣鸣,“闪”
降落到地面,当我跨下它的时候,只看见眼前的骑者大半跃到地上,惟有数人还控着战马,在那里来回打转。
“布拉西尔大人,能和我说几句话吗?”平复了一下跳动的心,我高声嚷了出来。
“混帐,抛弃我家主公的家伙还有颜面追过来!”
一名骑士怒吼了一声,从腰际抽出了长剑,然后勒马急冲过来,还没等他靠近。“闪”就挪动了一下身子,挡在我面前,然后张大了嘴巴大吼了一声。巨大的气
流扯断了草根,齐砸到那名骑士身上,他胯下的战马只发了一声低鸣,就瘫软在地,将他甩出数米远。
“混蛋!”用剑支起身子,那名骑士摇晃着站了起来,而其他人也纷纷抽出了兵刃,大有一涌而上,将我碎尸万段的架势。
“住手!”这个时候,布拉西尔的声音响了起来,只看见他排开属众,站到我面前。
我张大了眼睛,才几个时辰不见,布拉西尔就如同苍老了数岁,鬓际居然有了几根白发,脸色更是惨白的吓人:“殿下,你这是……”
“法普将军,布拉西尔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去艾尔法西尔和王兄做最后的了断,难道连这一点点骑士的自尊也不给我吗?”布拉西尔苦笑道,声音听上去异常的沮丧。
我不太清楚才几个时辰,怎么就让这个王子殿下如此厌世,但是在心底隐隐觉着有什么不对在里面: “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卑鄙小人,今天若不是我们护着殿下及早从城里逃出来,你早拿着殿下的首级和叛逆握手言欢了!”
先前冲上来的骑士抹去嘴角的血渍,大声吼道。
我越听越奇,皱眉道:“殿下,我想着有什么误会了。”
“殿下,不要相信这个小人的话,你也看见,他的部属在丹鲁城里就想着要杀你了。现在他一定是在拖时间,等着大部队一到,我们就逃不掉了,这里由我挡着,殿下请先走!”骑士红着眼睛,一瞬间就把我的声音盖了下去,余下的骑士应合了一声,又踏上了一步,长剑在月色下发出了森寒的亮光。
“第三王子殿下请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虽然不是太畏惧靠上来的骑士们,但是如果今天在这里打起来,“杀戮投奔者,讨好敌军”的罪名是怎么也洗不掉了,到时候在领内的艾尔法西尔人就是一场大变乱,那时候……我简直没办法想结局。
“卑鄙小人,不要狡辩了!”骑士大喊了一声,手上的长剑幻化出一道白芒,直刺向我的胸口,我略略偏了一步,一手按住了欲上前的“闪”,今天拼着挨这一剑,也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突然间,我看见那名骑士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手持长剑顶端闪过一缕青蓝之色。
“有毒——”经历了无数次刺客的骚扰,再清楚不过这个代表着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被笼罩在剑芒之中。
“咻——”轻细的破空之音,一道青芒后,就听着那骑士惨喝了一声,捂着手跪在地上,远处,是一双透着锐利的碧绿眼睛。
“风之矢——”剩下的骑士们犹如舌头打结般喝出了来者的外号,身子忍不住偏移了数分,紧接着马蹄急弛的声音如雨点般敲击在他们耳朵里,眨眼间,四周到处是人影,隐约间,更是能听见地龙的咆哮声。
当曼陀罗和雅修破开憧憧黑幕,出现在明亮处时,我听见了一片的哀鸣。
“迅雷之曼陀罗,翔天之鹰……”有几人已经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放下了兵器。笨蛋也知道这两个人的出现,代表着流浪兵团最精锐的两支骑兵队都已经赶到,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抵抗之举,不是武勇过人,就是白痴至极。
布拉西尔缓缓凑出了大剑,叹息道:“到底还是 ……法普,不用你动手,我会自己了断,只求你能拿我的首级保下境内的数万艾尔法西尔人。”
我连忙道:“殿下,我从来都没有杀你的意思,之所以劝阻你不要那么快出战,完全是为了领内百姓考虑。如果战火在第一次收获季就燃起的话,特拉维诺地域的百姓就不得不再次迁移,而我们的粮食也会陷入短缺之境,到时候不要说领内的数万艾尔法西尔人,就连兰帝诺维亚、捷艮沃尔、特拉维诺各族都会完蛋呀!”
布拉西尔的脸色顿变:“那些刺客不是你派来的?”
“刺客?”我听着有点糊涂,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如何做答。
布拉西尔突然又流露出恍然的神色:“不是你派来的,如果你想杀我,根本用不着派刺客,而且还是那么差的……阿普雷顿,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
我还没听清楚王子殿下所指何物,就看见最先冲上来的骑士摇晃着站起,哈哈大笑起来:“有什么对不起我?我为了你死了三个兄弟,两个儿子,但是我得到什么呢!我的一个侄子只不过玩弄了几个贱女人,就被你处以绞刑;好不容易打下的城池,里面的财物
你宁可分给那些贱民,也不肯给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武将。大义之名,谁稀罕呀,我不想到死的时候,就只有这个名分!其实我早就反了,从圣城一战后,我就和北方军有所交往了,只不过你一直不知道而已,哈哈……”
“原来……特鲁西亚、巴比拉伦他们的死……”
“不错,就是我出卖的情报,虽然有点可惜,但是谁叫他们还是那么愚忠呢!”阿普雷顿的脸有点扭曲,也让我感到一丝寒栗,他的话也深深触动了我,我也知道,将士们战斗可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大义名分,如果不能给予相应的报酬,光是靠一张嘴巴,是很难
为继的。
顿时一股无奈涌上心头,我讨厌贵族,但是不得不去组织另一批贵族,虽然现在还是新鲜血液,但是将来呢?晃了晃脑袋驱除了这些不快的想法,我继续关注着场内的情况。
布拉西尔抬头望向了天空,在月光下,我依稀能看见他眼角的晶莹反光,在沉默了片刻后,他走上几步,双膝跪地,这应该是第三次他向我跪下,但是这一次,远没有那种即便跪着也让人觉着是站着的气势:“法普将军,放阿普雷顿走吧,这是我唯一能对他做出的奖赏了。”
一时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王子,居然哀求我放走他的敌人,这份胸襟,让我再次涌起对他的崇敬之心。
还没等我答话,阿普雷顿就哈哈笑了起来:“王子殿下,你还和原来一样的傻呀,放我走,只会让你们更加困苦,不过我不能接受你的赏赐。”言毕,拔下手上的箭,用劲插进了自己的喉咙,一股血箭喷上半空,在两轮明月的光环中散成无数的细珠,洒落下来。
一直到他的尸体软倒在地,四周有如死一般寂静。
“哎——”速的叹息声,然后那双绿色瞳人隐没在黑幕中,曼陀罗和雅修在对望了一眼后,也举起了手,在他们身后传来了战马和地龙的嘶鸣,就连布拉西尔的侍从也纷纷牵马退下,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我和布拉西尔两个人而已。
“法普,从现在开始,我舍弃王族之称谓克鲁斯汀。德。艾尔,我将只是布拉西尔。”虽然我不是太清楚艾尔法西尔王室的规矩,但是我知道,王族的正式称谓就如同王族的身份一样,一旦放弃就意味着连王族身份也被舍弃。“所以请容忍我以布拉西尔之名谓加入将军的麾下,从现在开始,我将听从将军的指挥。”
“殿下言重了。”我连忙踏上了几步,搀扶起布拉西尔,“这样吧,我正式邀请殿下协助我军,所有艾尔法西尔人的部队将由你统领,如果有可能,我们一起建立新的世界吧。”
“多谢!”布拉西尔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
“啊,太阳都快升起了呀,一夜劳累,布拉西尔殿……将军,我们都快点回去吧,不要还没打天下,就生病了,那可不好。”这才发现天际有点微白,我笑着对布拉西尔道,然后翻身跨上“闪”。
布拉西尔这个时候才露出一丝笑容,在看了我一眼后,突然弯下腰去,脱下了自己的靴子,一把扔了过来:“将军大人,晨曦寒雾,别冻伤了脚。”
我接过后,歪头想了想,又扔回了一只:“你也一样,我们就一半一半吧。”
第一缕阳光洒落到我们的肩头,原本涂抹在草地上的血色也淡了下去,我和布拉西尔各捏着一只靴子,露出了爽快的笑容。一切蒙上了一层金黄色,在画家
的画笔下永传世间,史称“半靴之盟”……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4:56 PM
第八集 第三章 旋流
第三王子出奔的事情虽然告一个段落,但是有许多阴影还是留在我心里,先不论布拉西尔是怎么被怂恿着离开的,就是悄无声息离开丹鲁城本身就足够让我奇怪了。负责丹鲁城守备的基本上是亚鲁法西尔人,对第三王子的同情恐怕半点都谈不上,就这么轻巧巧
的把几十骑给放走了,这个怎么也说不通。
“去查一下吧。”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德科斯,这个老狐狸早就打算把第三王子处理掉了,让他来查这个事情,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
“是!”梅尔基奥尔点下了头。
“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太过声张,我不想在艾尔法西尔和亚鲁法西尔两族之间有什么间隙。”喝住了躬声退下的梅尔基奥尔,我又添了一句。
梅尔基奥尔只想了片刻,就了然我的意思,在低头应是后,轻手掩上了房门。
“真是麻烦的事情呀。”我吐了口气,挥了挥手,就像要驱散四周的郁闷空气一般,屋中的烛光忽明忽暗,摇晃着将我拖进了无尽的沉思中……
这次第三王子出奔,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初步的调查结果是有几名刺客袭击了布拉西尔的府邸,然后被“警觉”的阿普雷顿击杀数人,捉住一人。在“严刑拷问”下,被俘虏的刺客很快招供了是由我指示行刺,一旦事成就全部推给萨登艾尔方面。然后就可以借着布拉西尔的首级和艾尔法西尔秘密言和。
若不是调查出来的事实,连我看了都觉着是从德科斯脑子里蹦出来的恶毒主意,然后有阿普雷顿这个 “大忠臣”在旁边慷慨陈词,再加上几队适时出现的我方士卒,混乱之下,布拉西尔哪里还有什么判别能力,自然被扯着离开了丹鲁。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不过……”梅尔基奥尔沉默了片刻,并不立刻把话说出来。
“不过什么?”我从他脸上看出为难神色,立时追问道。
“当日守东门的军官,竟查证早就知道第三王子要出奔,而且还有几支部队的调动情况异常,牵涉的中下级军官多达十七人。而且几个艾尔法西尔人的已经被确认是间谍,估计还有数倍的人与艾尔法西尔尚有勾结。”
流民的大量涌入,等同着带来了大批的间谍,真要抓起来,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简直不可统计,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德科斯来处理。问题是那些军官,“都是些什么人?”
“汉克、嘉洛斯、巴萨耶夫、康恩特……”从梅尔基奥尔嘴巴里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到我的心头,这些人全部都是从兰碧斯将军起就跟随在我麾下的勇猛战士,大小数十仗下来,哪个人身上没有为了掩护我而留下的伤痕。因为赫赫
军功才被提拔到军官级,说他们会叛变,杀了我也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
“下官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调查,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都认为第三王子是流浪兵团的祸害,如果能除掉他,换来暂时的和平,就算死也值得。”梅尔基奥尔的声音里多少带上了一点感情色彩,这些军官不愧是流浪兵团的忠贞之士,可是现在,他们是在犯大错误。
“你是怎么处理的。”我叹了口气。
“虽然下官并不认为他们是叛徒,不过,光是私自调动军队一罪,按律当斩。军纪不可破坏,不然不能成军,下官已经命令部属将他们全部收押起来,只等大人下达处决指示。”梅尔基奥尔低下了头,并没有让我看见他的表情。
我呆坐着,望着外面,敞开的屋门外是春意昂然的庭院,几只雀鸟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叫着,有时候真羡慕这些小生灵,至少不用费脑子去想太过复杂的东西。突然,那几只雀鸟扑棱着翅膀,飞向了蓝天,紧接着,雷动般的脚步声窜进我的耳朵。
雷帝斯走到屋门外后,并不踏进来,而是盘腿直接坐在走廊里,两只手不停抓着散乱的金发,好一会,才露出他那张粗犷的脸来:“法普大人,我雷帝斯这
辈子也没求过人,但是,现在我求你,能放了那几个人吗?”
我不禁变了颜色,消息走漏的还真是快,连这个单细胞都知道了,那全城还不是人人皆知,敌方间谍的本事还真不能小看。正欲答话,梅尔基奥尔已经用异常冷静的声音回答:“那些人现在犯的是重罪,哪里能说放就放,军纪难道是放在那里看的吗?”
“我雷帝斯才不管什么军纪,我只知道那些人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当上个骑士,做了官,那可都是用命换回来的。当年五百人北上,大部分都战死了,就剩下那么几个老兄弟。若真是有了二心,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是他们不争气。可是那些人也是为了大家好,就这么斩了他们,我雷帝斯就是不爽快。”雷帝斯梗直了脖子,颇有点意气用事道。
“混帐,有了军功就可以藐视军纪了吗?你把整个军团当成什么了!”梅尔基奥尔难得露出愤怒的表情,大声呵斥道。
“好了,都给我住嘴!”我重重拍了拍垫子,低喝了一声,支起上身,似乎要用拳头的雷帝斯嘟囔了几句,也不再有其他动作。微闭了一下眼睛,这个状况,私下解决的可能已经没有了,我必须对两族人都有个交代,“明天正午,我亲自来判决那些人!”
“大人明断!”
“法普,你可要想想清楚!”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然后就是充满敌意的对视,接着一个从鼻孔里喷出了粗重的气息,另一个则把眉头皱在了一起。还想着对敌人展开什么阴暗战争,但是现在看来,对方的行动可比我们要有效的多,若
这么下去,没等艾尔法西尔人来,内部的意气之争就会消耗光整个军团的力量。
“你们先下去吧。”带着点无奈,我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在听到一声应答后,两个人缓步退下。
庭院中依旧响起了雀鸟的欢叫,一股淡淡的花香飘了进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让那股芬芳一直浸淫进心底。“如果这是一个挑战的话,我接受了。”
自言中,我张开眼睛,在嘴角滑落了一丝笑意。
王历1355年3月24日
在很多书籍记载中,这一天应该是“春光明媚,微风,适远游”的好天气,不过在新亚鲁法西尔军中却是一股压抑的气氛,因为在这一天,我要惩处参与第三王子出奔事件的几个参与者。
“汉克队长从兰碧斯将军尚在的时候就开始跟随大人了,大小几十战呀,哪次不是出生入死,就因为被几个艾尔法西尔奸细骗了,就要被处斩,真是不值呀。”
“说到底,还是那个家伙……哎,就连我们的嘉洛斯大队长都要……”
“亚鲁尔人仗着有军功,就肆意妄为,连谋害殿下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不杀怎么能行!”
“话也不能那么说,那些人好歹也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就这么处死了,还真有点可惜。”
“你是不是艾尔法西尔人呀!”
……
军中和民间早已议论纷纷,对于这次惩处更是有多种版本,从绞刑到车裂不一而足,为了目睹,早有一些军士和民众赶到宣判的地方,熙熙攘攘的将那里围的水泄不通。
“还真是热闹呀。”德科斯掀开了帐子,就听闻到如蜂群齐飞的嗡嗡密响,帐中的军官大部分神情严峻,细数一下位列团长之职的高级军官,亚鲁法西尔出生的就占了一大半,心中的不忍早就写在了脸上。
我扫视了列坐之人,然后拍了一下膝盖,沉声道:“开始吧。”
“是!”军官们整理下衣甲,陆续而出,我在坐了片刻后,最后一个走出大帐,春日的暖风混合着人们的叫嚷声立刻扑到我脸上。
“把人带上来。”梅尔基奥尔待我坐定后,大声道,不一会,就看见十几名军官装束的人被押了上来。
我扫视了他们,那一张张略带污垢的脸是多么的熟悉,塞维亚的雨夜,回廊的雪天,多少个血腥的日子就是
他们陪伴我一起走过来的。
四周一下寂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静等着我做最后的裁决。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我站了起来,走到被绑的军官前,没有言语,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将他们松了绑。
“不是吧,就这么放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人群里略起了一点骚动。
我没有理会,在深吸了一口气后道:“你们所犯的错误只有用死才能洗刷,你们有意见吗?”
军官们互相望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其中一人道:“大人,我们已经清楚自己的愚行,如果这次真的让……我们就是死也弥补不了什么,所以,请大人处斩我们吧。”
不愧是流浪兵团骁勇的战士,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对死亡的觉悟,我转过身,抬头望向了苍穹,天空还是那么的干净,永远不会沾染地上的血污,在那里,或许真的是天堂乐土吧。“如果真的是,我也很想寻求解脱,可惜,我死后不会有灵魂,永远到不了那里了。”低声自言了几句后,我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定。
“流浪兵团的战士,要死也不能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既然你们已经有所觉悟,那么我就拜托你们,战死在沙场上吧。”从来没有试过用那么冰冷的口气说话,四周的空气有如凝固一般,所有的喧哗一下就消失了。
“多谢大人宽宏。”
转回身,再看了一眼已经伏在地上的军官们,我忍不住道:“不过你们记住了,你们是流浪兵团最骁勇的战士,就算是死,也要在拿下一百个敌人的首级以后。在那之前,我不允许你们战死!”
军官们齐齐抬起头,在经过片刻惊愕后,眼泪如同流淌的泉水般滑过他们的脸颊。
面对他们,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卑劣,我到底想做什么?是想给这十七人一次机会,让他们能够有理由活下去;还是根本就残忍到连死都让他们死的不痛快。
这股想法如毒蛇般吞噬着我的心灵,不想再多做停留,我转身大步离开。在我身后,留下了一个激昂的声音
:“大人,我们不会让兵团再蒙受第二次羞辱!”
春天的风吹过,却有如冬日般让人冰冷到心底…
…
“我们的将军可真是公正严明的人呀!”公开的判决似乎在民众中留下颇为良好的印象,在领内开始传诵起我的功绩来,不过其中多半掺上了德科斯的活动,一些甚为夸大的说辞就是一个佐证。
“谣言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最有效的工具,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
德科斯略带得意的说出上述的话,然后捧起了茶杯,我歪着脑袋看着他半晌,忍不住笑出来:“德科斯呀德科斯,我想着是不是因为老和你在一起,也沾染上你的阴险毒辣了。”
“有吗?”德科斯摇着头。“如果是的话,现在你就不是坐在这种位子喽。”
“亚鲁法西尔的王呀,还是等我心肠更坏点再说吧。再说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我可不想在两个女人的争吵中度过。”虽然带着点戏谑,不过想想,真要娶了女王殿下,以她的性格,就算不短命,身上的皮估摸着也完整不了几块。
“迦兰的心胸没那么狭窄吧,而且女王殿下没你想的那么差吧,最近在军中的风评可有盖过你的趋势。
她可是光辉女神的化身,这话传出去,非有一半士卒
哗变不可。”德科斯笑着。
“好了,先不谈论那些事吧,最近艾尔法西尔那边的动向怎么样了?”
德科斯这才露出严肃的表情:“接到可没一个好消息,第一个,虽然艾尔法西尔经过那么激烈的内战,但是呢,那里的土地也太肥沃了……”
“看样子,我们要面对吃饱的敌人,还真有点麻烦。”我不自禁摸着下巴,有着充沛粮食供给的几万大军,难对付多了。
“第二呢,好象萨登艾尔的公主已经到圣城了,就算有人想破坏,机会也少了一半。”
“这样呀,是指望不上怀顿诺尔的调停。但愿第二王子殿下认为胜券在握,拖延几天南下,我就谢天谢地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这第三个呢,就是关于西维亚墙头草的事情。”
我瞪着德科斯看了半晌,虽然不指望凡登斯特大公的效忠心有多么坚固,不过那么快传来他要叛变的消息,也委实太快了一点:“不会是艾尔法西尔方面的离间计吧。”
德科斯摇摇头:“根据密探的报告,最近在西维亚斥候的调动方向可都是冲着这里来的,还有,凡登斯特的府邸上可频繁出入着操艾尔法西尔口音的人。
诸如其他一些征兆,也都冲着叛变这个方向去的。”
我不再言语,自然不会去怀疑密探组织的能力,不过就这样杀了凡登斯特大公,到时候,“法普大人疑心贵族降军,准备大清洗”的谣言恐怕就漫天飞了。
望了一下窗外,我闪过了一个念头,然后站起身来。
“军师呀,请你帮我写封信给凡登斯特大公吧,就说春光明媚,想邀大公一起狩猎,当然,是我到西维亚去,让他准备一下吧。”
德科斯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知道了,我的指挥官大人。”
……
4月8日
刚刚被春雨洗礼过的草原透着特有的芳香,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下,在天际处勾勒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真是漂亮呀。”骑在马上,我遮目望着,发出了感叹。
凡登斯特连连点头,道:“法普大人,这可是吉祥之征兆呀。想不到大人才到西维亚,就降下这场春雨,而且还能看见彩虹,今日的狩猎一定有大收获呀。”
我转过头,看着凡登斯特,虽然已近六十高龄,但是仍然身型矫健,不愧是当年大公团里排名前三的强者。只是在眉宇间透着一股闪烁,似乎并不想直面对我。我笑了笑,道:“大公真是会说话,不过看见彩虹,到真让我想起了艾尔法西尔的彩虹骑士团。当年与之交战,还真被他们的盔甲颜色晃了眼睛。”
凡登斯特的眉毛似乎颤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垂头道:“大人当年以一人之力尽毁彩虹骑士团一个战团,武勇之名早令属下敬佩。属下常常拿来训诫子侄,当以大人为楷模,当一个骁勇之士,为王国复兴出力。”
这个大公,还真是一只老乌龟,做事是滴水不漏,这种话题都能被他拿来做献媚之词,不得不让我佩服:“大公言过了。”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狩猎是否可以开始?”
梅尔基奥尔在这个时候驱马过来,在向我敬礼后,大声道。我点了点头,梅尔基奥尔立时转身,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小旗,扬了起来,牛角声顿时响彻天际。
“喝!”一声齐吼如炸雷般响在平地,只看见我们面前的小树林里树起了无数彩旗,飞鸟惊起,在半空处发出鼓噪之音,而更多的野兽从林子里窜出,向四下逃去。
这个时候,身背黑色小旗的骑兵队如风般越过我们身边,一边发出吆喝声,一边分成两股,就像是两道黑色洪流,将野兽两边的去路瞬间阻断。而在最前面,手持战盾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踏出了树林。
三面被围的野兽无路可逃,不约而同的向我们这里冲了过来。
“凡登斯特大公,我先开第一箭。”我笑着对凡登斯特道,然后从腰际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来,稳稳搭在箭弦上,略做瞄准,就射出了第一箭。一头麋鹿发出了一声哀鸣,载倒在地上,远远望去,身上颤抖着我射出的箭。
“好箭法!”凡登斯特拍了拍手,高声喝了一声彩。
“大公来开第二箭吧。”说着,将我的弓递到凡登斯特的手里,只看见他略略掂量了一下,并没见其如何瞄准,搭箭就射,箭矢破开空气,在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后,没入一头麋鹿的喉颈。
没有哀鸣,那头麋鹿扑倒在地,立时就咽了气,这等一击毙命的箭术,我是望尘莫及。不过今日的重点可不是来和凡登斯特比较箭法的。
“大公神技。”
“老了,当年属下可以一箭射穿麋鹿喉颈,今日看来真是不行了。”虽然说的恭谦,不过在凡登斯特大公的脸上还是挂着自得的神情,“不过,听闻大人麾下有一神箭手,箭术之精已近化境,不知此次有否跟随大人前来狩猎。”
我笑了笑,摇头道:“此次速并没有跟随而来,不过他所统御的弓箭手到是带了些过来。”言毕,转头对一旁的梅尔基奥尔使了个眼神,立时,另一面小旗从他手里扬起。
背负青色小旗的弓箭手,和背负灰色小旗的火枪战士从后列冲到了前面,略做停顿,就听闻一声弦响,数十支箭平掠而出,拉出了一道道白色亮线,在其尽
头,血雾弥漫而开。紧接着,火枪的轰鸣如爆裂的豆子般响了起来,黑烟遮住了我们的视线。
虽然看不清楚黑烟后面的东西,但是我能听见野兽临死的悲鸣,和扑倒在地上的闷响,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我扬起了手,停止了射击。当黑烟散尽的时候,我看见了动物的尸体厚厚铺在草原上,血汇成了小溪
流,流淌而出。残余的野兽伏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片刻。
“这个……”凡登斯特的神色顿显凝重,调动了流浪兵团最精锐的六百人,在他眼前表演了一场大屠杀的好戏,足够让这位大公对我们的评价上到另一个高度。
“今日的狩猎就到这里结束吧。”既然效果已经达到,就没必要再杀戮可怜的野兽了,我扬起了手。
“万岁!”高举起兵刃,四周的士兵仿佛是从胸腔里呼出了这个词汇,就当声音还久久回荡在草原时,一队队士卒井然有序的撤离,眨眼间走的干干净净。
在我的眼帘中就只剩下血色的动物尸体,以及那春风吹拂下,如波浪般起伏的长长青草。
也许是周围弥漫的血腥味道,凡登斯特大公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睛中满是犹豫,看着我,空张了几下嘴巴后,突然露出觉悟的神色:“早闻大人麾下亲随骁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犬儿克斯汀虽然不才,但是还望大人能够纳他为亲随,也好让他磨砺一下,以便未来接掌莱尔家的道统。”
这个应该算是送人质,看着凡登斯特半晌后,我点头道:“也好,不过让大公家的公子当一个亲随也太委屈了,亲兵团自从切拉维佐战死后就没有再成立了。这样吧,就让克斯汀少爷重建亲兵团。”
“实在太感激了!”
“哪里,对了,这把弓是兰帝诺维亚有名的工匠所造,在我这里,实在是埋没了它。今日看大公之箭术,委实厉害,配这把弓再合适不过,就送给大公吧。”
凡登斯特立时泣声道:“大人恩情,凡登斯特自当粉身为报。”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即便凡登斯特再有谋反之心,也要等着第一次收获季以后,艾尔法西尔大军压境的时候吧。不过到了那时,已经身为亲兵团长的克斯汀该做如何取舍,不过莱尔家的血脉一定会在胜利者一方留存下去,对于这一点,我没有任何怀疑。在乱世之中,贵族的忠诚心只怕只能对着自己的家族,比起他们来,大部分出身贫寒的流浪兵团军官群,就显得如金子般可贵起来。
“大人,如何处理猎物?”梅尔基奥尔轻咳了一声,将我从感慨中拉了回来。
我露出尴尬的笑容,然后挥了挥手:“全部都搬回西维亚,让那里的将士和我们一起品尝一下特拉维诺的野味,凡登斯特大公,就要劳烦你城里的厨师了。”
凡登斯特哈哈笑了起来:“正好,西维亚的厨师最擅长烹调野味,保证大人胃口大开。”
“是吗,只可惜普雷斯顿的美酒要当收获季以后才能酿出来,不然一起享受的话,那真是……”我摸着下巴,不禁惦念起普雷斯顿的朗司酒来。
“奥维尔家的特酿,属下也心仪很久了,只可恨普雷斯顿大公一直当宝贝般,若是等着他酿出来,大人可要迫他交纳出来点,让属下喝个痛快。”
“哈哈,凡登斯特大公也是好酒之人呀!”
“哈哈……”
在夕阳的辉映下,一行人笑着向西维亚城行去,这一刻,让人体会到有如田园生活般的恬静,只不过,在天际处滚动的血色晚霞,征兆着一场大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5:07 PM
第八集 第四章 破
四月的时钟在平静中走完了最后一刻,艾尔法西尔的婚礼也如预定般顺利举行,当两国的新人互相接吻的时候,艾尔法西尔和萨登艾尔正式由婚姻联系在一起。除了当事的几个国家,其他国家多半带着点麻木。国家之间的联姻有如商人的契约般,可信又不可信,姻亲之间的战斗千多年来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最好话题。
“迟早会破裂的。”许多人如此肯定的说着。
“不过在那之前,可是一片腥风血雨,艾尔法西尔和亚鲁法西尔恐怕要堆尸成了。”
“哎——今年的血不会比去年流的少。”
“不知道两方面会怎么开始呀!”
这是茶楼里日见稀疏的人群所发出的感叹,市井小民的困惑和国家的困惑就是在这里盘绕在一起,犹如无数双眼睛盯在即将发生在特拉维诺草原上的战事。
不过,作为他们所关注的主角,我并没有如他们愿望
般呆在军营中,和将军们商量着御敌良策。
“是个好收成。”我割下了一束稻子,仔细看了看,第一次收获季可不同秋日,大多数谷物都是在春雪化开的时节抢时播种上去的,在北方一点的地方,可没这种福气。不过也因为是春播,虫类的繁衍,气候的多变,让这个第一次收获季有如秋收正餐的点心,多半只能产出维持几个月的稀少口粮。
“是呀,军官老爷,虽然大部分只是肥沃土地的稻草,不过也亏了上神的恩赐,产了比以往多的多的稻米,光是这几片田地,就足够让上百人吃上几个月了。”老农呵呵笑着,几乎连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将稻子交在老农手上,我拍了拍手,遮目远眺。
这里是特拉维诺与捷艮沃尔交界之所,身后护龙山淌下的雪水滋润着两边的土地,移居过来的艾尔法西尔、亚鲁法西尔难民中虽然以老幼妇孺居多,但是其中不乏长年耕种的农夫。想不到,流浪兵团的粮食供给就是靠这些老人支撑着,眼前的这一片片田地,就是他们用双手开垦出来的。
“这里的土地比艾尔法西尔都来的肥沃,如果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再多一点,这里可是会成粮仓的。”
抚摩着稻子,老农叹息道。
“那可要等战争结束了。”
“军官老爷,战争有结束的那一天吗?”
“有的,总有那一天的。”我无意识的回答着老农的询问,说实在,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到底已经打了多少年了,一年还是两年?
在我脑海里,
翻腾着从七圣国建立起的历史,从遥远以前,兵刃格斗的脆响仿佛从来没有停止过。
“其实现在也不错,若是以前,国王的缴税官早就上门了,还有贵族老爷的仆从,一年下来,吃着的东西还没现在多。多亏了法普大人的恩典呀,若我还年轻几年,也一定拿上叉子参加军队了。对了,军官老爷也是军队里的吧,一定有机会见到法普大人的,可劳烦替我说几句感谢的话。”老农突然道。
这可不是那些献媚者的马屁,透着老农的真挚,我只感到脸上一阵发烧,忙不迭的连声应允,这个时候,一小队士兵小心翼翼的穿过稻田,直行到我面前。
“大人,可找到您了,德科斯大人让我传信给您,艾尔法西尔已经有所行动!”领队跪礼后大声道。
“终于来了呀!”我点了点头,心中涌上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冲动,真的是漫长的等待,不过也感谢艾尔法西尔人给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和平,“老爷爷,只好等下次再来讨教你农务的事了,还有你要我转告法普大人的话,我一定会给你转告到的。”
“啊,军官老爷真是好人呀,以后一定能当上大将军的!”
老农朴素的祝福虽然听上去让人发笑,好人就能当上大将军吗?不过从心底里,我还是感激他的,最后郑重的向他敬礼,我快步离开了这片长满稻谷的田园。
“我有没有看错,法普大人居然向一个农夫敬礼?
就连我们波列塔夫大队长都没有这种荣幸呀!”在我身后,传来了士兵们诧异的喊叫。
“什么,他就是法普大人?哎呀,我早就应该看出了,这么好的人……”
王历1355年5月6日
“稻田里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先期部队以重新整编的彩虹骑士团为主力,总兵力三万人;陆续查明的增援部队为这个数目的两倍;加上后期跟随的辅助部队,总数超过十万。”梅尔基奥尔盯着巨大的地图,一脸肃穆的解说着现状。
“简直是疯子的作战方法,调动那么多的部队,艾尔法西尔哪里来那么多的粮草补给。”塔特姆猛敲桌子,满脸的不解。
“这个只是战斗部队,根据情报,艾尔法西尔的南部,凡是有参加第三王子部队记录的村落,那里的百姓全部被驱赶南下。中间的壮实男子被强征到一线部队,家人如同人质般被押在后阵,如果再加上艾尔法西尔伪传我地粮食满仓,被欺骗而来的百姓的话,我们将面对的是一个将近四十万人的巨大洪流。”即便是梅尔基奥尔,也不得不带着颤抖的声音把这个说完。
下面一片愕然,四十万这个数目足够让长久在几千人战局中打滚的将领们不知所措。
“我有没有听错?真的是四十万……那不是有我们十,不,二十……几十倍了呀!”雷帝斯反而是第一个反应多来的人,在他惊天动地的喊叫声中,军官们纷纷拉长了脸。
“简直就像是蝗虫群呀,特拉维诺呀,龙的地盘呀,北方那里呀,都是可怜的稻田吧。”德科斯摇头感叹着。
“没办法正面作战。”曼陀罗摇着头,“我们的部队会被瞬间吞噬掉的。”
“而且,有那么多艾尔法西尔的百姓,万一混战起来,那死难的人数……”首次列席军议会的布拉西尔王子也是一脸的惨白。
我扫视了一下列座的军官们,庞大的数字似乎使他们一时乱了阵脚,而端着茶杯的老狐狸在这个时候除了添加一点混乱外就没有其他动作。看样子还是要我来想想,四十万呀,脑子里顿时盘旋起这个庞大的数字,好一会,我才道:“各位,我们要作战的对象可是全大陆上百万的军队,四十万,真正能拿起兵器的,恐怕也只有最先的十万吧,如果连十分之一都没办法对付,就这么降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军官们眨着眼睛看着我,雷帝斯第一个涨红了脸:“怕什么,也不过几十万人吗,我们特拉维诺人也有十几万,就算是拼,也能把他给拼光了!”
一阵点头后,慌乱的气氛略略平息,在沉默了片刻后,身经百战的将军们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反正不能和蝗虫群对着干,干脆先把他们引进来,那么多人,后勤补给一定跟不上,总不能真的和蝗虫一样啃草吃吧。”塔特姆用着尖酸的口气道。
“敌人将会就地掠夺粮食补给,沿途的百姓必须全部撤离,房子和来不及收割的稻米应该烧掉。从艾尔法西尔到捷艮沃尔这段距离,坚壁清野。”梅尔基奥尔接着发言,稳重如他也提出了如此辛辣的策略。
四下的军官一阵点头赞同,这个也是为沿途百姓考虑。谁都能想象,四十万人卷过的地方还能剩下什么。与其那样,还不如由我们先行动手,至少还能保下百姓的性命。
“不过那么大的调动,牵连的百姓以万计,稍微一个不小心,恐怕……”曼陀罗在战场是勇猛之士,迅雷之名足够证明,不过比起纯粹单细胞的雷帝斯,才智方面绝对值得信任。
我也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在特拉维诺一带,除了法普城的普雷斯顿,以及西维亚城的凡登斯特还有点政才外,其余清一色的武将。让他们领兵作战没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处理起迁移数万百姓这个事情,只怕还没等艾尔法西尔人来,这里就已经不战自溃了。
“我们这里败了,龙族呀,北方什么的也都完蛋了吧,那里可有的是处理百姓事物的人才哦。”德科斯还是挂着事不关己的嘴脸,不过他的话到是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鲁素大哥在政略上的能力无人怀疑,兰帝诺维亚能在短短几年里恢复以前的繁荣就可见一斑。
“如果鲁素大人从兰帝诺维亚过来的话,迁移百姓的事情确实简单。只是,北方还有个怀顿诺尔,没有鲁素大人坐镇,我怕我军会受到两方面的压力。”
梅尔基奥尔皱了皱眉头,说出了疑虑。
“我们瞬间倒下,对怀顿诺尔也没什么好处吧,反正局面上我们是大大不利,那个王子什么的,一定乐见我们动用所有力量和艾尔国打个痛快。这个时候出军攻击,那么大陆的统治权应该可以刻上萨什么的名字了,哦,错了,应该是他的王室敬称,叫什么来着?”德科斯一片擦着茶杯,一边嬉皮笑脸的说着。
梅尔基奥尔的脸色一阵难看,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这个老狐狸作风再怎么异类,不过他的聪明可是连我都敬佩的。
我点了点头,知道是时候我出场了,在最后扫视了一下列座的军官们,我站了起来:“现在我正式下达命令,首先……”
由这一天从军议会中传达出来的命令,在当时被称为疯狂之举,北方塞维亚要塞的守军由原来的精锐步兵,特亚斯部换成了一般民防军。跟随特亚斯一起南下的,是号称大陆最出色的政治家——兰帝诺维亚代官鲁素,临时代官由刹尔利长老接任。
此后,就是特拉维诺这片土地上,最庞大的迁移 ……
“总共涉及356个村落,138794人,先后焚毁的房屋45932间,稻田八万余亩……”这是鲁素大哥统计出来的数字,被登陆在“特拉维诺迁徙全志”上,数字之详尽,也足以看出鲁素大哥的能力。
一片黑漆漆的土地,几缕青烟从泥土的缝隙中冉冉升起,化成一条条飞龙,翻腾着直上云霄;更远处,房屋还在燃烧着,喷出的火舌纠结在一起,有如蛇一
般欢快舞动着;房屋散发出耀眼的红光同时,一点点被吞噬着,化成黑色,再化成虚无;在那片红光的映衬下,一列列百姓拖儿带女,蹒跚而行,将长长的影子一直拖到我脚下。
空气中满是灼烧后的刺鼻气味,再加上一阵阵低声的抽泣,多少让人产生悲凉的心情。“百姓还真是可怜的弱者。”骑在马上,我是如此感叹的,
“沿途都有人照应,除非意外,这些人都能平安到达捷艮沃尔的边境地带,那里,我已经准备了足够的临时住房。”鲁素大哥略带安慰道。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被灼黑的土地:“听一个老农说,稻草的灰烬是最好的肥料。虽然现在不能耕种,但是明年,这里就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了。到时候,新的村落会在这里重新出现吧。”
鲁素看着我,突然笑了:“应该是不错了,毁灭的尽头就是新生,法普兄弟的见地几个月来又增长了几分,若是以前,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我抓了抓头发,尴尬的回笑着。
“真是想不到能走到这一步呀,现在想来还真的和做梦一样。当日在牢房里看见你的时候,你不过是一个有志向的疯子而已。不过现在,法普这个名字,可是能改变整个大陆进程的名字哦。”鲁素突然感慨起来。
“鲁素大哥,当日我没那么差吧。”
“你说呢?不过你的疯狂还真是让人着迷,其他人也应该有同样的感觉。”鲁素呵呵笑着。
“着迷……鲁素大哥的用词还真是奇怪。不过想想当初,还真像在梦里呀,不过,和鲁素大哥的两次握手,那可不是幻想。就如当初一样,鲁素大哥,就劳繁你继续把力量借给我,假如我……就只好让你承担一切了。”我伸出了右手。
鲁素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并没有和我握在一起: “别老是这副嘴脸和我说话,我可不负责善后,若想继续借用我的力量,就活着回来和我握第三次手吧。”
看着鲁素,我重重点了一下头:“我会的!”言毕,取下了放置在马鞍上的头盔,扣在脑袋上,熟悉的金属气味再次冲入我的鼻子。难得的半年安闲呀,上天已经很厚待我了,能让我和迦兰一起度过那么快乐的日子,现在该是我做出报答的时候。
“战斗了呀!”自言着拨转了战马,旌旗招展,在绣着新亚鲁法西尔徽号的大旗下,是一张张坚毅的脸,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我身上,一股豪气顿涌上心头。
“百姓们已经做出了他们能做的牺牲,现在,是我们做出牺牲的时候了!”我大吼着,抽出弯刀直指向天空。
“万岁!”跪伏的士兵们高喊着站了起来,无数的兵刃举起,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那一刻,这片大地只显露出“白”这个颜色。
“出发!”
5月18日,以流浪兵团为主的新亚鲁法西尔军一万九千人离开了丹鲁,如同空气一般消逝在特拉维诺那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同时,作为王室象征的米娜维亚女王御架混杂在数万百姓的队列中北迁,暂时移居到捷艮沃尔。
两天后,艾尔法西尔的先锋队将西维亚城团团包围了起来。
“总数五千,全部为骑兵!”
将纸条递给了克斯汀后,我踏上了两步,注视着山丘下的行营,这片小山谷就是当年兰碧斯将军驻扎过的地方,想不到数年后,我选择了同样的地方。
“父亲……”克斯汀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吐出这个词语。
“凡登斯特大公并没有及时从西维亚城撤出来,连同两千左右的军士,以及五千多平民都被合围起来了。”我并不想隐瞒什么,直接告诉他情况,“我已经调动骑兵队,乘着艾尔法西尔的后援部队没有跟进,先把大公救出来吧。”
“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请大人收回命令吧。”
克斯汀道。
“什么?”克斯汀的话颇让我感到诧异,我不禁回过头去,注视着他。
克斯汀并没有回避我的目光,直视我道:“在我离开西维亚前,父亲对我说过一句话,能认识法普大人,是他平生最大的荣幸。现在想来,他是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不能因为凡登斯特大公有死的觉悟,我就不发兵援救了。”
“不,我了解父亲,他不会死守,他会选择投降 ……”克斯汀摇了摇头。
看着克斯汀的眼睛,我知道他并不是空言,怒气顿时有点上涌。不过细想了一下,凡登斯特大公虽然是老乌龟,但是决不是冷血之人,能够舍弃自己的儿子,其中必有深意:“知道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我撤回援救的兵力,也算给大公一个投降的理由吧。”
克斯汀眨了眨眼睛,注视了我好半晌,低头道: “实在太感激了,但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能免去我的职位,或者直接处斩我,也好给军纪一个交代。”
“军纪上可没连坐这一条。还有,你是亲兵团长,是保护我生命的第一人,我已经失去一个了,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是!”克斯汀跪地应声。
我叉起手,抬头望向天空,云层压的很低,春夏之交的阴雨天马上就到了吧,感觉着空气中丝丝水汽所带来的湿闷,我解开了衣领:“不过敌人的骑兵队还真是快,从南下到包围西维亚城,才用了半个月时间,若是凡登斯特大公也西撤的话,那百姓……”突然间,我醒悟了大公的用意,他是故意留下的,即便是投降也能牵制住敌人足够多的时间,而且能在最大限度上保全自己的家族。
“真不愧是大公团里佼佼者。”我不得不感叹一句,处事圆滑至此,也算是难得了,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克斯汀,无论如何,莱尔家的血脉会留存下去的,这算是我对凡登斯特大公的报答吧。”
克斯汀抬起头,在露出吃惊表情后,将整个身子扑在地上,做出最崇敬的表达。
“不过既然是这样,那还是要打一仗,骑兵的危险比我想象的要大呀……”接下来的话可能只有我自己能听见,在摸着下巴思虑了片刻后,我大声道,“ 克斯汀,站起来吧,我们要出发了,去痛快的打一仗,让那些迫使你父亲投降的骑兵们见鬼去吧!”
“是,法普御!”克斯汀扑打着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用称谓主公的方式大声应答着……
5月21日,西维亚军宣布投降,这个时间距离骑兵队合围西维亚城仅过了三天,期间几乎没有一次正规的接战。比起追击平民,接管库存五万石粮食的西维亚城,这个功绩就显得更为大了。骑兵队当即驻扎下来,等待缓慢行进的后阵。
一直到二十七日,艾尔法西尔的本军才赶到西维亚,骑兵的突击作用到这个时候已经荡然无存,不过轻松拿下重镇的感觉有如美酒般让人迷醉。二十八日,高喊着直接杀到兰帝诺维亚口号的五千骑兵脱离了本
阵,加速向西进发。
一道闪电划过,然后是“轰”的一声惊雷,云层有如被撕开一样,蕴藏在里面的雨水倾泻而下,黑沉的天空渐渐放亮,但是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外,什么也看不见。我复摸了一把脸,在流淌在上面的雨水抹去,张大了眼睛,希望能透过雨幕看见什么。
“御上,斥候!”克斯汀突然喊了一声,只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穿过雨幕,一直冲到我面前。
“探到消息了吗!”望了一下眼前浑身湿透的斥候,我高喝了一声。
“敌人还是在行进,已经到达东丹鲁!”
我不禁咂嘴,这种速度,真是让曼陀罗都要汗颜,敌人的骑兵队如疯子般从西维亚急行,两天内就已经达到丹鲁的郊外,按照这个趋势,今天黄昏时候就可以进入丹鲁。幸亏西维亚拖了他们那么长时间,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丧生在他们的铁蹄下。
“雅修!”高喊了一声,声音混杂在雨中传出,黑甲的指挥官在片刻后就来到我面前。
“出发吧,和敌人比比速度!”我笑着对雅修道。
雅修微点了点头,然后敬礼离开,不一会,马蹄踏在水洼里的声音,汇聚成波浪拍岸的响音渐渐远去。
“通知火枪队、弓箭队准备!”我扬起了手,在我身后的传令兵立时拍马离开,一边挥舞着手上的令旗,一边嘶声大吼着消失在雨幕中。停了片刻,各种腔调的应和传了过来,一队队士兵排着整齐的横阵踏步向前。
火枪手九百,弓箭手三千,流浪兵团的长程攻击部队全部集中在这里,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山腰上,当全数士兵站定后,雨下的越发大起来,打在盔甲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让我看看艾尔法西尔骑兵的骁勇吧。”我轻声自言着,如石塑般坐在马上,在我的四周,大批的长枪战士紧密的靠在一起,八尺长的枪斜树着,密密麻麻的有如被风压过的茅草。雨水顺着枪杆滴落,汇聚到山冈上流淌下去的小溪里,蜿蜒着向特拉维诺草原前进。
下午三时,雅修部率先突破雨幕,沿着山脚向后撤去,在他们身后,橙色异样晃眼的出现在眼帘中,艾尔法西尔轻骑兵。仅过了片刻,雷鸣般的声响压过了雨声,从天际处滚了过来,在感受到大地的微震后,一团火红闯进了视野。
这个时候,雨渐渐停息了下来,天空如洗过般洁白,草原的芳香立时窜进了我的鼻孔,但是在空气中,满是压迫的气息。
“是流浪贼的本阵!不要怕对方的火枪队,刚刚下过雨,根本没有用处,只要踏进弓箭阵,胜利就是我们的!只要杀掉流浪贼的首脑,我们就是第一功勋!”
骑兵指挥官的鼓舞煽动了艾尔法西尔人的战斗欲望,
在一声声狼一样的嘶吼后,红色和橙色就在我眼前会聚起来,在绿色的大地上画出一支巨大的箭头,其顶端有如滴血般鲜红。
“下雨后就不能用的火枪呀……”听闻敌方的鼓动,我不得不给德科斯一点敬意,看样子,他的改动真的很有用处,只可惜在这么小的战场上就浪费了。
三时十五分,艾尔法西尔骑兵群发动了冲锋,践踏着泥泞的土地,风一般卷向了这片小山头,同时,我方弓箭队齐拉弓弦,在发出了一声疾风的啸响后,箭矢如同齐飞的蝗虫掠过半个天际,然后,如雨般落在橙色的“稻田”里。
血花溅起,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如同被暴风雨洗掠过一般,纷纷倒下,但是前阵的重骑兵已经冲到了山脚,高举的骑枪平端起来,锋利的枪尖闪闪发光。
“开枪!”
三时二十五分,九百杆火枪陆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黑烟升起,在火枪喷出的白芒尽头,红色的重骑兵涂抹着更为鲜艳的血色,载倒下马。眨眼间,在山脚处堆积了一片尸体,即便是淌过那里的溪水,也被染上一片红色。
与龙骑兵相比,人类的生命更为脆弱,我略带点麻木的注视着下面的战斗,艾尔法西尔的重骑兵真不愧是最骁勇的骑兵队,即便是前阵如同秋收的麦子般被割倒,依然踏过同伴的尸体发了疯的向上冲。
只看见红色一点点的往上挪动着,刚刚策马越过同伴尸体的骑兵,还来不及落地,就没入了枪弹组成的白色死亡之光中,身体在半空绽放出美丽的血色花朵,然后连同马一起跌落在地上。尸体打了几个滚,与同伴的一起堆积在那里,另一波骑兵越过……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当红色蔓延到半山腰时,敌人的骑兵阵发生了松动,在一排火枪后,只看见几名骑兵翻落下马,后续部队居然没有跟上。这个时候,我知道是时机了,一只手高高的扬起。火枪队和弓箭队在号令中向两翼散开,挺着长枪的士兵高喝了一声,由山顶直冲下去,将八尺长枪捅进了先阵骑兵队的马
腹中。
骑兵翻落下马,来不及抽剑就被复数的长枪贯穿了身体,在我方战士嗜血的呐喊声中,艾尔法西尔的骑兵出现了逃亡者,一片片的橙色离开了队列,窜向了无尽的原野。
“总攻击!”我重挥下手,响亮的号角,只看见原野的尽头飘扬起无数的旗帜,高挺着长枪的士卒从四面八方大喊着冲了过来。
六时,艾尔法西尔骑兵队,全没……
无主的战马在空旷的原野上发出了悲鸣,坐在山头上,我俯视着下面,红色从山腰处一直延伸到山脚,接下来的一片片的橙色,零落的艾尔法西尔战旗歪斜
的插在尸堆中,迎着风无力的飘扬着。这应该是一场大胜利吧,敌军五千,无一生还,我军仅损失了不足两千人。
“这个就是战争呀。”布拉西尔踏过尸体,走到我面前,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
这里可都是他的同胞,我自然能够理解布拉西尔的感受,在点了点头后道:“是呀,残酷的战争,不过这仅仅是开始而已。”五千这个数目比起四十万不过沧海一粟,在击破艾尔法西尔的侵袭前,这样的景色还能看见不少吧。
“哎——”布拉西尔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两个人一站一坐,淋浴在夕阳洒下的血色光辉中……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5:08 PM
第八集 第五章 红色大地
前锋骑兵队的全军覆没,对于艾尔法西尔军的总体优势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在心理上给对方一个比较大的冲击,加上连日的阴雨,总数约八万的大军团居然裹足不前,在西维亚的城外连续驻扎了近一个星期。
“看样子,西维亚要变成前进基地了。”
在军中流传着这个消息,根据斥候的通报,萨姆丁确实从国内征调了大批的工匠前往西维亚,并且在西维亚的城里推平了大量的民房,修筑粮仓。而且,在西维亚以东的地方,被裹胁到那里的百姓开始组建自己的村落,大规模的开荒正在进行。
“一点点侵蚀的正规战,我们迁出了十四万人,艾尔法西尔填进二十万,用不了多久,整个特拉维诺就是艾尔法西尔人的土地了。”
骑兵战的胜利在这种情况下,变的微不足道。战斗力的严重不均衡,只能使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艾尔法西尔人慢慢蚕食我们的领土。
“粮仓在城里呀。”看着巨大的地图,我陷入沉思,只要对方还能填饱肚子,战争的平衡就没有向我们偏斜的一刻。根据斥候的报告,现在西维亚城外的帐篷遮天闭日,就连靠近城池都困难异常。在城里,驻扎着萨姆丁最精锐的部队,而且凡登斯特大公也被驱赶到城外,就算忽略城外的几万人马,依靠我们目前的军力,光是攻占西维亚城都显得吃力。
“如果能烧掉粮仓就好了。”我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个无疑白日做梦,在敌人的大队没有移动前,任何的尝试只不过是浪费生命,“不管怎么样,不能让敌人舒服的窝在西维亚附近呀。”
一想到此,我立刻召集了军官们,召开了阵前会议。
“我们主动出击!”会议的主题很简单,但是足够让与会者大吃一惊。
“不错呀,巨兽现在睡着了,适当的挑衅一下,也好让他活动一下身体,离开窝。”德科斯似乎早就想到我会这么做了,嬉笑着在一旁道。
“那大人准备调用多少部队?”梅尔基奥尔询问道。
我歪着头想了想:“不能太多,不然被察觉了,我们就要跳陷阱;不过也不能太少,不然真的和蚊子一样了……就调用曼陀罗的龙骑兵一部!”
“三百名龙骑兵突袭八万大军……”即便再有联想的人也想不到如此疯狂的举动,帐中的军官皆数张大了嘴巴,一时合不上。好半晌,曼陀罗才起身,点头领命:“是,大人,我这就去准备!”
“法普大人,我也要出战!”另一边的雷帝斯豁然站起,大声喝道。
我看着雷帝斯,出人意料的同意了他的提议:“ 去准备吧!”
雷帝斯顿时兴奋的涨红了脸,重重敲击了一下胸甲。
“军中的指挥权暂时由德科斯军师负责,此次我要亲自出战!”
“啊——大人,请三思,现在这个时候,万一你有什么意外,那么全军都会崩溃的!”梅尔基奥尔大惊道。
“不必了,这次,我要亲自向萨姆丁下战书,就算是我的挑战好了。”我摇了摇头,做出了决断,余下的军官看我如此坚定,纷纷低下了头,“放心吧,只不过是炫耀的一战而已,再说了,没看见迦兰为我生的儿子前,我还舍不得死。”
营帐中的军官顿时笑出声来,不过笑后的神色还是一样的凝重。
“大人,请多保重!”所有的话最后汇成一句,军官们齐齐向我敬礼。
……
“这个就是八万大军呀!”初次看见那连绵的营帐,即便是天际处,也能看见营帐中亮起的灯火,我不禁发出了如此的感叹。想当初在修法城外所见识的庞大蛮族军比之还少上一半,这种遮掩大地的气魄,让人看了就荡气回肠。
“大人,我们从哪里冲进去?”曼陀罗略带犹豫道,确实,整个军营实在太过庞大,三百骑人马冲进去就如同小石子扔进大海,能溅起多大的水花,就要看我们从哪里下手了。
我扫视了一下,军营的布置无懈可击,在角落里都布有高高的望台,一队队巡逻兵沿着栅栏四处游走,捆在栅栏上的火把让周围数十米的地方如同白昼。不
论从哪里冲过去,都会立刻被发现吧,偷袭什么的,基本没什么可能。
“直接冲过去吧,雷帝斯,你开路!”
“好的!”雷帝斯裂开了嘴巴,大笑着回应,一手提起巨大的战斧,另一手猛一扯缰绳,一边嗥叫着冲了出去。我抽出了弯刀,紧跟而上,在我的身后,是被赐予“迅雷”之名的龙骑兵……
“让开,让开!”雷帝斯高喝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从马背上跃起,当他落地时,一道明亮的斧光绕着他转了个圈,一队不幸的巡逻兵来不及哀号,就化成了漫天的血雨。还没等其他人回过神,只听见一声大吼,迎面的拒马就被整根的拔了出来,如箭一般射向两侧的高台。
几声哀叫,就看见数个身影从那上面倒载下来,几乎在同时,前面的栅栏“乒”的一声脆响,就变成了飞舞的碎片,消失的一干二净。真是不愧雷帝斯呀,我来不及发出赞扬,四周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各处的营地立时明亮了数分,依稀间可以看见数不尽
的人影从阴暗处冒了出来。
敌人的反应可慢了几分,几万人的大军,在精神上也松懈了不少,完美的防御阵在他们手上,也难怪这么快被突破了。
“杀!”我夹了一下马腹,加速冲了进去。
王历1355年6月9日夜
三百骑兵突营……
“啊——”
一名敌兵被砍中了后背,在发了一声惨叫后,扑倒了前面的火盆。里面的火炭滚落开去,立时点燃了临近的帐篷,火一下就窜了上来,并乘着风势席卷了眼前的一切,灼热的气流迎面扑来。
拨转了马头,这才发现到处是火光,龙骑兵们啸叫着来回突击,这一片的士卒已经失去了抵抗心,慌乱逃窜着。这一刻,让我产生了就这样把艾尔法西尔大营踏破的幻想,不过四处密集响起的鼓声提醒了我,这里仅仅是八万大军的一小部分而已。
“告诉萨姆丁,我是法普,今天我就到你的军帐中给你下战书,希望你能接受!”砍翻了慌不择路冲到面前的一名士卒,我对着四处逃散的敌人大声喊了一句,然后挥刀道,“我们离开这里!”
龙骑兵们又冲了数步,挑死了眼前的敌人后,纷纷拨转了地龙,如同来时般迅速撤离,在他们身后,已经冒出了另一徽号的敌人。
“不要让那些鼠辈逃了,杀光他们!”一名军官策着马赶了过来,在他的号令下,零散的箭矢划破了天空,在经过短暂的路程后,落到我的面前。与之相比,嗥叫着冲过那名军官身边的士卒反而更多点。
“去死吧!”一柄斧头凌空飞过,在打了几个转后,劈在了那名军官的胸口,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军官转眼间成了一具尸体,仰天栽下马去。急冲而上的士卒在发了一声喊后,纷纷停下了步子,这个时候,雷帝斯空着双手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没有兵器,杀了他!”不知道谁先喊出这句话的,立时有人响应,停着长枪直冲向雷帝斯。还没等我拍马接应,只看见雷帝斯避过长枪,一拳重击在抢攻者的脸上,那人满面开花倒飞了出去,手上的长枪也被雷帝斯夺去。
长枪并没有在雷帝斯手上多停留片刻,直接被掷了回去,在穿透了一名敌兵的胸膛后,没入另一人的肚子,两股血箭同时射上了半空。
“我是狂战士雷帝斯,有种的来杀我呀!”浑身浴血的雷帝斯看上去有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凶神一般,瞪大了眼睛直视向对方。
“恶魔呀!”敌人的勇气在这瞬间消逝了,在发出惊天的惨叫后,纷纷散去。
“走了,雷帝斯!”
“知道了!”从尸体上拔出战斧,雷帝斯就这么抗着跟在我的身后,在他后面,数以千记的敌人,没有一个敢上前。
“……三千骑突营,西侧营地当夜巡逻队,全员战死;另有局部营地被焚毁,十九名将佐被杀,其余死难士卒,约千人;我军迅速反击,力毙敌寇数百后,敌军溃退……”
艾尔法西尔的战史上是如此记载着这场突击,死伤人数并不多,但是这种完全属于挑衅性的袭击,很快激怒了艾尔法西尔军的高层。遇袭后仅一天,盘踞在西维亚一线的部队拔营西进,数万人的洪流立时席卷了半个特拉维诺平原。
而在同时,越过敌人拔营后留下的空隙,雅修的骑兵队插进了艾尔法西尔的运输动脉里,开始了他最善长的盗贼式攻击……
六月已进夏季,在连日的阴雨后,太阳就好象永远不会落下一般,热浪一下就席卷了整个草原,大有瞬间烤干大地的趋势。
“见鬼,在北方可没这么热过。”特亚斯抹了一下额头汗珠,嘟囔道。
“喂,别对我们特拉维诺草原有什么不满,这里的气候很不错呀!”雷帝斯光着膀子,汗水如溪流般滑遍了他的全身。
“不见得吧!”
“要不就打一架,谁赢了,谁的话就是对的!”
……
自从特亚斯从北方征调过来后,和雷帝斯的关系似乎更见灼热起来,不过也好,至少在特亚斯的身上,没有了以前对贵族的极度仇视,在军中也少了几分不
安定因素。如今,军团的精锐都已经集合在这里,就等着一战的机会了。
“差不多已经到达丹鲁了吧?”我转过头去,对着德科斯道。
德科斯懒洋洋的坐在草地上,似乎连多说话都觉着费力:“是,今天早上。”
“还需要再等一下呀……”我仰着头看了看天色,太阳真是毒辣的要命,在这种气候里,什么人都提不起战斗的欲望,只可惜,艾尔法西尔的部队离开家乡也仅有一个多月,士气什么的尚没有跌进谷底,现在和他们交战,损失就太过巨大。
“应该是吧,不过现在的艾尔人还没饿肚子,等一等比较好吧。”德科斯干脆的躺在草地上,在说完这一句后,就枕着手臂打起了呼噜。
根据情报,雅修的掠夺已经造成了影响,艾尔法西尔人开始调用西维亚的库存粮食,但是按照一般的估计,最早在六月下旬,敌人的供给才会发生困难。
怎么也要忍耐到那个时候呀,如果再此之前,敌人就已经冲到这里的话,那我们就只好用性命做以一挡十的壮举了。
“真是苦恼的等待呀。”我自言道,做出了如此的决断,就看哪一边先倒下吧,是敌人因为粮食供给困难自行崩溃,还是我们被艾尔法西尔的洪流给卷走。
就当心境略带轻松的时候,只看见远处,数匹快马急
冲了过来。
“布拉西尔将军生病了!”来者滚落下马后,就大声喝道。
“什么!”我大吃一惊,“立刻带我去!”
“不吉利呀,还没开始呢,就躺下一个,这仗不好打哦。”德科斯嘟囔着,爬起来,跟在了后面……
才几天不见,布拉西尔就消瘦的不成人型,脸颊如同被削过般深陷下一块,原本清澈的眼睛也浑浊了起来。在看见我后,他勉强支起身子,露出了一脸的苦笑:“真是难看呀,想不到会败给病。”
我连忙上前了几步,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也没什么,多修养几天就好了。”
“是,是,布拉西尔大人只要好好休息,绝对没有问题,不过营帐之地实在不适合调养,最好将大人迁到内地民房之中,恢复的应该更快点。”旁边一名医师打扮的人摇头晃脑的连声应是。
我立时转头,对着帐中的侍卫道:“为何不把布拉西尔将军送回捷艮沃尔!”
“法普将军,是我要求他们。现在这个时候,大敌压境,这场战争因我而起,我岂可临阵退缩,那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布拉西尔一把按住我的手,用力摇头道。
“谁说你临阵退缩了,你是去养病!我可没理由让和我穿一双靴子的盟友连生病都要挺在战场上,到时候,就是让天下人来耻笑我法普了!”
“法普将军……”布拉西尔紧握住我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还楞着干吗!”我转过头,对呆立帐中的侍从使了个眼神,侍从立时会意,连忙躬身退下,不一会就抬了一付担架进来。
“养好病,立刻回来,等着你一同痛击萨姆丁!”
亲自搀扶第三王子上了担架,我笑着道。
“是,法普将军!”布拉西尔勉强行了个军礼,也露出了笑容。
好不容易看着侍从们护送布拉西尔北上后,我一把扯过了刚才那名医师,急声道:“到底是怎么会事,怎么才几天工夫就病成这个样子?”
医师晃动了脑袋好半晌才道:“这个嘛,今年的天气甚为怪异,五月阴雨,营帐简陋,多半会染上阴寒之气;一到了六月,突然又酷暑难当,燥热侵体;这个冷热突然交汇,在医书上讲……”
我只听的耳朵一阵发麻,不得不打断这个医师的解释:“布拉西尔大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痢疾……”被我一吓,医师异样麻利的说出了病症。
“痢疾……那不是传染病吗,难道军中……”我只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这种病听闻是一人得病,万人遭殃,眨眼间就可以让数万大军失去战斗力,若是军中大规模爆发起来,这个仗就不用打了。
“谁说的,那不过乡野粗人的讹传,这仅是风邪之症,多半还是水土不服而起。像长年生活在此的特拉维诺人,就不会那么不济事。即便是大人,生长与迷途森林此等阴湿之地,要染上痢疾,也是千难万难。
若真说是传染症,那也只是应在那些北方人身上。”
这个医师,满口的斯文言语,比那个米拉奇的罗嗦还要让人畏惧,连忙挥手让他离去。
“北方人?艾尔法西尔人也算是北方人吧。”我摸着下巴,想到了这点,突然间,我感觉到似乎是上神降下了机遇,“德科斯,我想我们不用再等很久了。
立刻派人去探听情况,这等事情,艾尔法西尔人一定
会刻意隐瞒,让斥候们连根草都不要放过搜索,一旦确定,我们立刻出军!”
一旁的德科斯笑着点头道:“不错,上天也垂青你这个傻瓜呀。”
“如果错过的话,就会遭受上神的谴责。”
仅过了五天,前线斥候就有所回报,当日,我召开了紧急军议会。地点是在一处小山丘上,四周拉起了长长的帷幕,山脚下更是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卒,显示出此次会议非同小可。
“说吧。”当军官们全数落座后,我抬头对跪伏在中间的斥候道。
斥候抬起了头,露出那张看了就很难记住的脸: “是,大人。属下在接到德科斯大人急令后,冒险探营,开始尚无什么异常。不过各营之间严禁走动,而且在每次拔营后,属下都细数了遗留的炉灶,并无减少。到了前日晚上,属下偶尔发现有几个亲兵打扮的人抬出了一样物事,悄悄埋了,属下连忙刨了那坑,发现这个……”
说完,就抖开了身边的包裹,一具尸体就滚落出来,腐臭之味立时弥漫开来。
“啊——”军官们都发出了一声惊叹,有几人连忙掩住了鼻子。
我略略起身,扫视了一下那具尸体,虽有浮肿,但保存尚好,立即道:“把医师叫来!”
唤来的医师仅翻看了尸体片刻,就躬身道:“大人,这等死状绝对是腹泻不止,脱水而亡,当是痢疾。”
“都下去吧!”我已经得到我需要的东西,挥手让斥候和医生退下后,我扫视了一下列座军官:“此次是上神赐给的机遇,艾尔法西尔军连日猛进,加上水土不服,缺乏修养的士卒皆容易染上痢疾,我决定和敌人正面交锋,乘敌人最虚弱之时,一举击破敌军!”
“是!”军官们皆数站起,脸上洋溢出激动的表情。
最后看了一眼军官们,点了点头:“不过各位请记清楚,对方有八万大军,即便发生了痢疾,敌人也有足够的兵力。此次战斗依然是以生命为赌博的战斗,望各位做好准备,假如判断失败,我们就携手下黄泉
吧!”
军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露出了决断的表情。
“有什么和家人交代的就去说一下吧,出发前,全军休假两天!”
“是!”
……
今日的夜晚,两轮明月紧密的靠在一起,看上去显得分外明亮,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洁白的银色中。
坐在草地上,我仰头望天,注视着那些密布在月亮周围的星星,虽然没有月亮那么明亮,但是闪动的轻微亮光,却让人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主人……”坐在一旁的迦兰想说什么,但是被我轻声制止了。
“嘘——迦兰,不要说话,陪着我看看星星吧。”
迦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安静的陪伴在我的身边。
过了良久,我低下了头,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迦兰……真的很感激你能嫁给我。”
“主人,你说什么?”迦兰转过头,眼神中透满了惊异。
“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会,而且我也不懂的怎么去怜惜你,所以,这半年来真的是为难你了。”我抓着头,吞吐了半晌后,说出心中的话。
迦兰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层笑意,然后垂下了头: “主人,这半年来是迦兰最快乐的半年,能嫁给主人,是迦兰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是吗?”我继续抓着头,颇有点信心不足。
“是的,主人。”迦兰将她那双柔软的手轻覆在我的膝盖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知道了,迦兰。今天是特罗维西和洁卡相会的日子,按照礼仪,丈夫应该给妻子一份礼物的,不过,我不知道该给你什么。”
迦兰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道:“主人,如果要给迦兰礼物的话,就请你在接下来的战斗活下去吧,这个就是给迦兰最好的礼物了。”
我楞了半晌,过了片刻后道:“好,迦兰,我答应你。”
迦兰露出一丝微笑,将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而我,一如以前般,笨手笨脚的搭上了她的肩膀。月光洒下,这一刻,比金子都来的宝贵……
王历1355年6月19日
新亚鲁法西尔军主力离开了靠近捷艮沃尔的宿营地,主动向艾尔法西尔军靠近。
“亚鲁法西尔人想找死!”这是在那个时候最喧嚣的声音,几乎所有的国家都认为这是单方面的自杀行为。两万名训练装备都属下乘的贼军,和艾尔法西尔八万精锐相抗衡?这个比当年修法战场上一千军突击四万蛮军还显得荒诞。
“就算是运气在法普那头蜥蜴身上,也没可能胜利的!”
“艾尔法西尔人可不是蛮子,就算拼光了两万人,法普也找不到萨姆丁的本阵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种议论纷纷中,6月21日,两军的先锋队在北丹鲁地区接触,略略交手后,就各自退回了本阵,此后,沿着一片小树林,我下达了驻营的指示。
艾尔法西尔军在相隔约十里的地方也驻扎下来,并不断派遣小股的部队前来骚扰。
22日,地平线上出现了艾尔法西尔的旌旗,如同移动的树林一般,黑压压的逼迫了过来。
“……6月22日,晴,炎热……晨七时,艾尔法西尔军开始布阵,目力所及之处皆为敌人的战旗,九时,列阵完毕,军容之整齐让人咋舌;反观我军,除前列重步兵尚有阵型外,多数士卒藏身树阴之下…
…”
这是当时的一名贵族出身的士兵写下的日记,比起艾尔法西尔人在烈日之下都屹立不动的军容,我军士兵的表现就足够让人汗颜了。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大部分士卒都是挂着轻松的表情,并没有畏惧敌人的庞大压力。
夹了一下马腹,我策马到了阵列的最前沿,对着士兵们大喊道:“今天,就是一比四的战争了,这里,我想说的是,我答应过我的妻子,要活着回去,这是
特罗维西和洁卡相会的礼物。我希望把这个礼物同样分给你们的妻子,好好保护自己,带着性命回家吧!”
“万岁!”士兵们高举起武器,大笑着回应着。
我驱马回到阵后,四周的军官纷纷树起了拇指,更远处,雷帝斯裂嘴道:“可惜我没老婆,法尔切妮呀,愿意和我生一个像法利斯那么出色的儿子吗?”
法尔切妮并没有如一般女性般羞红脸,只是落落大方道:“等你活下来再和我说这个话吧!”
雷帝斯怔了怔,高举起战斧道:“放心,艾尔法西尔人伤不到我的!”
“萨姆丁是软脚虾,今天就把他打回老家去!”
不知道哪个人接着喊了一声,这句带着浓厚艾尔法西尔口音的话引来了一阵轰笑。这个时候,敌人树起了绿色战旗,敌人的弓箭手应着鼓声的节拍,缓步踏出了战列。
“可以看一场万箭齐发的好戏了。”我笑着对身边的军官们道,然后跨下了战马,几乎同时,身后的步卒齐刷刷的往后退了几步,在靠到大树后,将盾牌举过头顶全身蜷缩起来。惟有全身铠甲的重步兵依然不动,挡在我们面前。
流浪兵团的士兵在保命这项本能上,远比别的什么部队来的优秀,还没等我感叹出声,“咚——”的一声响后,敌人的鼓声同时停息,片刻寂静后,耳朵了突然灌满了“咻咻”的破空密响,整个天空在这个时候,没有了光辉。
“稻田里的战争”与22日,在上万支箭矢划破天空的瞬间,正式进入了最高潮的阶段——丹鲁会战 ……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5:09 PM
第八集 第六章 丹鲁会战
箭划过一段颇长的距离,在我数了百下后,急转而下,如同暴风雨一般打在我军阵营里。就在这眨眼间,在我的四周,草地上,树上,插满了艾尔法西尔的绿翎箭,密密的就像长出了一片茅草。
挡在身前的一名亲兵慢慢倒下,一支越过空隙的箭插在他脖子上,血顺着箭杆淌到地上,染红了一片草地。这是我看见的第一个殉难者,身后,此起彼伏的哀号声昭示着在第一轮的箭雨中,一批新的孤儿寡妇的诞生。
“保护好自己,弓箭队!”
速的弓箭手很快还以颜色,箭矢就像是一群飞蝗,掠出树林后,快速落到对面的阵地中,一层淡淡的血雾弥漫而起,最前沿的部队如被飓风扫过一般,瞬间消失了无数的身影。仅过了片刻,另一波箭雨回敬而来。
“……比起诸多名垂青史的会战,丹鲁会战的开始就如同两个孩子在玩弹球游戏,丹鲁的上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灰蒙蒙的。在异常沉闷的箭矢往来中,两军在整整一个时辰内的损失,尚不及接下来战斗的一分钟……”
上午十时,敌人的弓箭队开始撤出无意义的互相漫射,取而代之的,是身着红色盔甲的艾尔法西尔重装突击骑兵,而在两翼,大量的橙色轻骑兵慢慢聚集起来。标准的艾尔法西尔骑兵突击阵,由中央的重骑兵负责总突击,两翼轻骑兵做包抄。简单但是实用,而且是在这种压倒性优势的作战中,即便是被我们知道了用意,也很难作出应对。
“敌人准备一鼓作气呀!”德科斯突然遮目喊道,顺着他的目光,只看见打着蓝色、青色旗号的部队大量聚集在中央,紧贴着重装骑兵。看样子,是准备在重骑兵冲击后,立刻跟上,用人数的优势一举歼灭我军。
“不过,土黄色的重步兵是一个没见,对方恐怕连穿上那么重盔甲后能走动的士卒都没多少了。”德科斯继续道。
我点了点头,若是有重步兵的话,手持巨盾,做密集突防,火枪手的威力就会降到谷地,现在看来,艾尔法西尔军中痢疾的泛滥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火枪手全部集中到中央,弓箭手向两翼散开。”
很快做出了应对,我抽出了弯刀,“军师,去后阵吧,接下来就是接触战了,我可没办法分心照顾你。”
“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快就嫌弃老人家了。”
德科斯嘟囔着,在一群近侍的护送下向后阵移动,他们的空隙迅速被亲兵团的人给填满,克斯汀一脸严肃的站到我身边。
“克斯汀,别把命丢在这里,不然凡登斯特大公可会怨恨我的。”
“是,御上!”克斯汀抽出长剑,“夏鲁斯会保护我的!”
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了激昂的鼓声,大地开始震动……
上万骑兵的冲击,大地的绿色在那瞬间被马蹄刨尽,一起卷进骑兵拉出的长长尘土之墙中,那道尘墙就如同咆哮的魔鬼,急速向我们冲来。四周的树木颤栗着把叶子抖落,沙沙的声音混杂在那怒涛般的马蹄踏地声中,分外显得诡异。
“敌军八百米!”了望兵大声吼叫着。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身前一名火枪手的全身颤抖着,敲击火石的声音听上去特别的杂乱,在微叹了一口气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害怕,勇敢点。”
火枪手转过头,看上去很年轻,脸上挂满了泪珠:“大……大人,我不想死。”
“敌军七百米!”
我叹了口气,挥手道:“回家去吧,你会长命百岁的。”
火枪手颤抖跪在地上,给我嗑了一个头,然后挤过人群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敌军六百米,弓箭手准备!”
“不想战斗的都回去吧,和家人在一起,尽量快乐的生活下去!”听闻我呵斥后,又有一部分人悄悄退下,四周顿时响起了“胆小鬼”,“懦夫”的喝骂声。扫视了一下四周,虽然看不清楚树林里的情况,但是大部分人选择了留下。
“敌军五百米,弓箭手,放!”
密集的箭矢飞出,敌军两翼的骑兵流如同撞击上礁石般突然阻断,插满箭矢的马匹翻滚着扑倒在地上,马背上的骑兵被甩出,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曲线后,
跌落在地面。大数人当场殒命,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少数,很快被践踏进自家的马蹄下,发出凄厉的喊叫。
“敌军四百米,火枪手!”
火枪队长们齐踏上一步,抽出配刀:“跟随命令,上子弹!”
“留下战斗的请记住,我不需要你们英勇的战死,需要你们更为英勇的活下去,这是为了你们家人的战斗,保留下性命的胜利才是最大的胜利!”
“敌军三百米!”
红色在眼睛里异常鲜艳的灼烧起来,能够清晰的看见敌人,护面下那双通红的眼睛发出嗜血的光芒,骑枪渐渐放下,锋利的刺尖发出冰冷的杀气。
“端枪!”
“两百米!”
“为了家人,为了自己,勇敢的活下去!”
“射击——”
“乒乒乒——”黑烟升起,数百道白光划过,直窜入敌人重骑兵的冲击阵中,这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火枪齐射后的威力。在马匹惊吓着跪伏倒地上的同时,最先排的骑兵如同被重力撞击般,甩掉了骑枪,上身往后仰去,几股血箭从胸口激射而出。还没等血
洒落,尸体已经贴着马背滑倒在地,翻滚了几下后,没有了气息。
第二排骑兵越过尸体,第二排火枪喷出了火舌,又是一片人仰马翻。从两翼到中央,骑兵队有如撞击在死亡线上不停的倒下,一米一米的向前挪进着。
“咻——”头顶突然响起了破空的细鸣,抬头一看,只看见遮幕天空的掷矛,中央的敌人步军已经移到了投掷范围内,不过多数都无力的跌落在自家的阵营中,即便是少数,也有数百根之多。破开树叶,在激起“哗啦”一片急响后,落在了我军阵中,惨叫响起。就在我面前,数个火枪手被贯穿了身体,钉死在地上。
火枪手退下,手持八尺长枪的枪兵队填补了空隙,原本跪在地上的重步兵队在紧密了队型后,大喝了一声,跨步挺出了长戟,连同后阵的长枪搭出了比树林尚密上几分的枪林。数分钟后,敌人的骑兵队撞击到枪林上,鲜血如同泉水一样喷上了半空,将先阵的部队涂抹上耀眼的红色。
火枪声再次响起,对着高出步兵甚多的骑兵队宣泄着枪弹。
下午二时,敌军重骑兵队用尸体踏破了前阵重步兵,将潮水一般的步卒引进了我军阵地中,同时,捷艮沃尔龙骑兵在左翼击破了敌人轻骑兵队,直接插向了艾尔法西尔阵营。
“……鲜血流淌过特拉维诺草原,汇聚成河;尸体如同山一般堆起,在方圆不足十里的树林里,数万人撕杀着,将整片的树林染上了血色;此为哭泣之日,每一分钟内,阵亡的将士以千记……”
“杀呀,杀呀!”雷帝斯挥舞着巨大的战斧,每一次挥击,都卷走了数人的性命,在他四周,躺满了艾尔法西尔人的尸体。
我挥刀砍下,当面的敌人即便是抵挡,也让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力气,刀刃直接劈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股血喷出,溅到我脸上。即便是血模糊了我的视野,眼前的这个敌人,我还是能够看清楚,病态的消瘦,眼睛中只有一点点光芒,完全是身患痢疾,没多少力气的病人。就是这样,居然能挺过千米的奔波,杀到这里来。
“为什么,这个样子还要作战!”挥刀,又是一个敌人扑倒面前,即便是身着军官服的武将,挥舞的刀剑也如同孺子般无力,每一个亚鲁法西尔兵的兵刃上,都流淌着数个乃至十数个艾尔法西尔人的血。但是到了最后,那怕是无力的刺击,也能穿透杀人杀的连手都提不起来的士兵的身体。
“为什么!”应合着我的呼喝,远处响起了火枪的声音,这个,是艾尔法西尔的火枪手,他们的对手,是我们的龙骑兵。
又是一名敌人倒下,我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三十几个艾尔法西尔人的血,四周突然干干净净,除了尸体还是尸体,黑压压的堆积在面前。我有点失神,这个不是我预料的战争,参战的敌人大部分连剑都拿捏不稳,这些都是病人,我到底是在和艾尔法西尔军作战,还是在屠杀没有什么反抗力的病夫?
风卷起,一名骑兵驱马踏过尸体,挥舞着战刀直劈向我的脑袋,没等我回过神,一声枪响。那名骑兵的头侧喷出鲜血,歪斜着栽倒下马,头盔滚落开,露出一张健康的脸。这个才是艾尔法西尔兵,有点茫然,我转过头,看见了先前那名离去的火枪手。
又是一阵风,橙色跃过,那名火枪手转了个圈,扑倒在地上。偷袭的骑兵拨转马头,露出阴险的神色,吆喝了一声后,直冲我而来。
跃起,挥刀,带过一篷鲜血后,我落在地上,身后传来了沉闷的撞地声。
“为什么还要回来?”
火枪手惨笑着,从口中吐出了更多的血沫:“大人……我不能逃跑……自己的家人……自己保护……”
头低垂下,带着点安详闭上了眼睛,再没有了声息。
心一直沉了下去,有如掉进了无底的深渊,深吸了一口这片树林里弥漫的血腥气味后,我撕下了衣襟,缠绕在右手上,紧紧将弯刀绑住:“迦兰,我绝对不
会死在这个地方的!”眼中的一切,突然如血一般红 ……
“大人,这样打下去我们损失太惨重了!”梅尔基奥尔砍翻了两个敌人,冲到我面前。
从尸体中抽出了弯刀,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又有几名流浪兵团的战士倒下,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七色的海洋给吞没。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一仗我们败了。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下达撤退的命令时,一阵阵号角声从艾尔法西尔的阵营里响了起来。
红色的重骑兵,橙色的轻骑兵远比冲过来快的多速度脱离了战场,而残余的轻装步兵根本连步子都没办法迈动,只能呆在原地,大口喘着气,做最后的抵抗。眼前的五彩缤纷一下成了绿色和血色的单调色彩,在天际处,艾尔法西尔的战旗七倒八歪,就看见青色
的龙骑兵挥舞着长枪,驱赶着敌人。
“是曼陀罗,他们找到敌人本阵了!”梅尔基奥尔带着激动的声音喊道。
“萨姆丁战死!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残留的敌人在迟疑中放下了兵器,宣布投降。
“需要追击吗?”
“不用了,敌人的元气还在。”在更远处,象征艾尔法西尔本阵的旌旗并没有凌乱,而且不断赶回去援助的敌人骑兵已经阻挠了龙骑兵的进一步攻击,“ 我们也吹退兵号!”
下午七时,我军退出战场,在我们身后,留下的被刨尽青草,裸露出褐色泥土的大地。插在上面的刀枪箭矢,以及躺在上面的无数尸体铺出另一个草原,血与生命的草原……
丹鲁会战由早上九时起,至下午七时双方拉开战距,短短的五个时辰内,艾尔法西尔军战死者16789人,新亚鲁法西尔军战死5287人。若不是曼陀罗的龙骑兵队偶然间冲进了艾尔法西尔本阵,迫使萨姆丁选择后退,这场血腥的战斗还将继续。
“……即便是十万对十万的特拉维诺会战,其惨烈程度也远比不上丹鲁会战,新亚鲁法西尔军战死者的比例高达三成;而对于艾尔法西尔军,近两万人战死,这是单一会战中,单个国家战死者的最高记录…
…”
此外,艾尔法西尔军被俘虏者约六千人,或许根本谈不上俘虏,全部都是连路都没法走动的被遗弃士卒,从他们口中,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些艾尔法西尔士兵,即便连生病了,还要拿着武器做最后的战斗。
“如果不战斗,后面的亲人就没有饭吃,甚至被杀死!”
当日作战的除了骑兵队外,大部分是强征入伍的农民,为了保护家人,明知道送死,也要战斗。这种现实多少引起我的同情,如果算投降的话,多半会牵连他们的家人,对外只好宣称这些人全部战死,然后秘密遣送到捷艮沃尔境内看押起来。
“真是的,免费当了次刽子手,这种感觉真是恶劣。”塔特姆拍了拍手,然后扯了一下捆绑在额头的白色绷带。这种非对称的战斗,一般的军官都保下了性命,毕竟对手大部分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农兵,而且还是染上痢疾的。
“暂时退守到护龙山一线吧,这次仗算是白打了,敌人的根本并没有损伤多少。”光是看死伤人数,艾尔法西尔军的一半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但是事实上,萨姆丁的精锐并没有损失多少,根据俘虏的通报,痢疾在有良好住宿条件的萨姆丁亲军中并没有太厉害的蔓延,而且大部分的随军医师都是围着少数精锐部队转,药物也多半用在他们身上。
这一次,敌人不过是暂时性的撤退,一旦稳住阵脚后,再次来犯,我军只怕是抵挡不了多少时间。我清楚有这个想法的可不止我一个,四周军士灰败的脸色,就可以知道他们都了解这个现实。
“不过也好,至少我们面对的不再是八万大军,而是五万,或者四万。”德科斯挂着狐狸的笑容,突然说道。
我点了点头:“不错,大家拿起点精神来,在我们有两万人的时候,敌人有八万;现在我们只有一万人了,敌人也只剩下四万。不论怎样,我们可都是以一当四的勇士,这个事迹会传遍整个大陆的。”
一脸土色的士卒们纷纷露出了笑容,高唱着战歌,开始向北方撤离。
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笼入血色的森林,我拍了一下马,走在了撤离部队的最前列。
6月26日,残余的部队撤离到护龙山一线,这里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只可惜缺少了回旋的余地,只能死守在此,等待艾尔法西尔军军粮耗竭之日。
“若是那个萨姆丁聪明点,分出个一两万去保护粮道,那我们就准备放弃南部的所有地盘,继续龟缩在此。过个三五年,布莱克诺尔或许德拉科普叛军会来拯救我们吧。”德科斯难得露出一丝苦笑。
“可惜呀,现在拥挤在两地的百姓高达六十万,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产出,三五年,我看三五个月都支撑不住。”我摇了摇头,叹息着否定了德科斯的设想,这个时候,只看见几名斥候打扮的人手脚并用着,爬了上来。
“大……大人,艾尔法西尔军开始撤退了!”斥候一看见我,就大声嚷了起来。
“什么!再说一遍!”我大吃一惊,立刻追问。
“昨天清晨,属下去探营,发现艾尔法西尔人已经遗弃了军帐,向东撤离;属下还以为是敌人狡诈,想诱惑我军追击,又跟了十几里地,发现艾尔法西尔人就连生病难以行走的同伴都抛弃不顾,这才肯定,敌人是撤退了!”
“德科斯,这个应该算什么?”我转过头去,对着老狐狸道。
德科斯耸了耸肩膀,无奈道:“只能说上神是你亲戚,特别照顾你。”
“通知曼陀罗部先行尾追,其他部队在休整完毕后,慢慢跟进吧,就当是给艾尔法西尔人送行好了。”
沉思了片刻,我立刻做出了决断,“还有,立刻派遣
斥候深入,我想知道敌人怎么突然就开始撤退了。”
“知道了。”德科斯拍拍手,令命而去。
“上神真的是对我很宽厚呀。”嘟囔完这一句后,我松了松衣领,开始去准备追击艾尔法西尔人的事宜 ……
战马打了个响鼻,停下了步子,无数黑鸦振动着翅膀飞向了天空,露出了一片暗红色。虽然有点模糊不清,但是还能分出是一具重装骑兵的尸体,腐烂的气味吸引着苍蝇在上面打着转,发出嗡嗡的声音。
即便是敌人,如此的惨状也让我一阵黯然,艾尔法西尔人撤退的是那么的狼狈,以至于在后面尾追的我军,为了掩埋倒毙在路上的尸体,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真是可怜呀,这都是第几千个了?”德科斯摇着头,一脸叹息状。
“埋了吧。”我挥了挥手,立时有几个士卒上前,就地挖了个坑,将这具尸体掩埋掉。死者生前使用的骑枪插在坟头上,上面扣着已经破烂的头盔,权当是临时的墓标。
一队艾尔法西尔的俘虏慢慢走过,茫然着扫视了一下新起的坟头,然后低下头继续赶路,在他们脸上看不到悲戚,似乎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麻木。这个就是八万大军的远征,死亡的远征之路。
“大人,有斥候过来了。”梅尔基奥尔轻声提醒我,我这才感慨中醒悟过来,低下头,就看见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跪在马前。
“是从西维亚过来的斥候吧。”看见他粘满泥浆的鞋子,我随口问了一句。
斥候满脸敬色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应是。
“终于有消息了呀,说吧。”很想听听艾尔法西尔军为何如此仓促东撤的原因。
斥候连忙将其所知道的一切述说出来。
六月二十一日,即丹鲁会战的前一天,艾尔法西尔人秘密调集了六千精军,伪装护送数万石粮食入西维亚城,准备诱击雅修部。但是在这一天,雅修恰好做出了偷袭艾尔法西尔境内粮食转运站的大胆决定。
一边虽然是大肆宣扬要将粮食全部转到西维亚去,但是另一边为了保密,全部选择了无人小道,根本就没有听到消息。
当两支部队在靠近迷途森林的地方错身而过,而雅修部跟着敌人留下的明显车轴印寻找秘密储藏地点的时候,命运已经决定了艾尔法西尔人的悲哀。
当日,囤积在边境地上的转运站遭受了袭击,临时换防的四千余杂兵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做出,就被击溃,十几万石的粮食被焚烧一空。即便是雅修也没想到他的偷袭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我的命令是:“ 去吧,回到以前盗贼的生活,只不过以前的目标是金银,这次的目标是粮食!”
此次损失直接影响了对前线的补给,驻守在西维亚的敌军将官在一接到飞信,还没来得及等后继六千人马进城,就下达了强征城内所有余粮,调配前线的命令。凡登斯特大公当即发动了叛乱,全歼了城内三千守军,并宣读了西维亚脱离艾尔法西尔的誓词。
眨眼之间,能够维持八万大军数月的粮草储备成了梦境中的幻象,军中只有十几天的口粮,再从艾尔法西尔调配,就必需攻陷西维亚。而依靠着残余在东边的部队,至少要几个月以后。消息一经走漏,军中大乱,萨姆丁只好乘着还有粮草维持的时候,下达了总撤退令。
“胜利是偶然的集合呀。”听完后,我不得不发出如此感叹,如果雅修听到那个消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袭击粮草队;如果西维亚守将不强征余粮,将消息走漏给凡登斯特大公知道,大公或许还没有那么快叛乱;如果不是龙骑兵冲击了萨姆丁的大营,让他下达暂时撤退的指令……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这么的大胜利,就不可能降临到我们头上。
身边的所有军官露出了这是奇迹的神情。
“我们的白痴指挥官,可是天命之子哦!”德科斯挂着坏笑,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身边的士卒纷纷跪伏在地上,做出了最崇敬的表示。
还没等我说出话来,另一名斥候骑着快马急弛了过来。
“属下是普雷斯顿大人麾下!特来传达消息,有一部艾尔法西尔残兵占据了法普城,人数约三千!”
正好找到下台的机会,我连忙高声道:“在追击拼命逃跑的敌人前,先要消灭盘踞在法普城的残敌,不能把背卖给敌人!”
“是!”士兵们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无往而不胜的表情。
七月四日
追击艾尔法西尔人的流浪兵团部五千,围困了盘踞南部法普城的三千残敌。
“好像都是死囚团的士兵,十分凶悍,我们已经攻击了数次,没有得手。”普雷斯顿抹去了脸上的秽土,告诉我道。在他身后,有几百名士兵结成战阵,压制住法普城里的敌人,更远点,就是靠在栅栏上的数十具尸体。
“不要叫你把城池给烧了吗?”普雷斯顿并没有撤往捷艮沃尔,我命令他的部队向南撤退,至少也可以多一支活动的兵力,不过想不到他居然还把这个城池给留下了。
普雷斯顿一脸的尴尬,好半晌才道:“这个城好不容易才造起来,我想着敌人不太会注意这个小城池的,所以……”
“你呀。”我摇了摇头,然后道:“梅尔基奥尔,派遣使节,告诉他们,我不想做无意义的战斗,如果放下武器的话,我将允许他们自由回到艾尔法西尔去。”
“是!”梅尔基奥尔应和了一声,不一会,一名打着白旗的士兵大步向小山丘上的木头城堡走去。还没等那人开口,就看见一支箭从城堡里射出,贯穿了使节的头颅,血洒在洁白的旗帜上,印着我的眼睛一阵发痛,敌人没有选择和平。
“准备进攻!”无奈着下达了命令,手持盾牌的步兵团团将法普城给围住。
“大人,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生命,而且,拖延太长的时间,对我们也没有好处。”梅尔基奥尔突然道。
我点了点头,下达了另一个命令:“速,准备火箭!”
随军的一千余名弓箭手立刻走到步兵阵后,在抽出箭后,将一层油布缠在箭杆上。手持火把的士兵踏上了一步,点燃了油布。火灼烧起来,将每个弓箭手的脸印的一片通红。
“放箭!”
带着火光,箭掠上天空,然后直窜入城堡里,木制的房屋瞬间被点燃,一团团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没有停息,第二波箭矢如雨而下,接着是第三波……
打开城门,几百个敌兵嗥叫着冲了出来,早就布置在城门口的火枪队发出了震耳的声音,一排排白光过后,就看见扔掉兵器的敌兵捂着胸口纷纷倒下,尸体沿着斜坡滚落下来,堆积在一起。
这个已经算不上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当再也没有敌人冲出来的时候,整个城堡已经笼入了一团巨大的火焰中,喷发出灼热的气流。透过栅栏的空隙,隐约间,我可以看见几具扭曲的人型,在火焰中慢慢
燃成黑色的灰烬。
三千人,全部死在这座名为“法普”的城堡里,其中的很多,就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普雷斯顿……”感觉着有点疲倦,我无力的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大人,有什么吩咐。”
“烧完以后,收拾一下吧,能葬的就葬了吧。”
“是,大人。”
“还有,另外选一个地方,重起你的城堡吧,这一次,可以用石头来修筑了。”
“是,实在是感激,属下一定尽力修筑,起一座最好的城堡。”
“顺便起个名字吧,但是不要再用我的名字命名了。”
“啊——知道了,大人……”
最后扫了一眼燃烧着的“法普城堡”,我拨转了马头:“出发,去迎回我们的西维亚城!”
“法普城堡”的火焰,卷走了艾尔法西尔最后的荣誉,仅仅过了三个月,号称四十万的大军消逝在特拉维诺的草原上。“稻田里的战争”总共卷走了艾尔法西尔87893人的性命,而战死者仅占了五分之一。
“……从捷艮沃尔到艾尔法西尔本境,每一步路上都躺着一具艾尔法西尔人的尸体,饥饿、伤病以及同胞之间的抢掠撕杀,夺走了大部分人的性命……尤其讽刺的是,最后能幸运的在地狱之征讨战中存活下来的相当一部分人,是贼寇的俘虏……”
“艾尔法西尔——地狱之征讨战”一书详尽的记载着当时大撤退的惨状,多数被裹胁到特拉维诺的百姓均被无情抛弃,当时的奴隶贩子仅用几片面包,就把整车整车的艾尔法西尔人拉到了诸如布莱克诺尔
、怀顿诺尔等地。
而另一边,以两万之众击破四十万大军的新亚鲁法西尔军,让整个大陆窒息了数分钟。
“怎么可能?艾尔法西尔人是豆腐做的吗?就算是豆腐,那么多也够压死法普一党了!”
“法普是天命之子呀,与他作对,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魔鬼,一定是魔鬼的帮助,法普是大魔王的复生,他要毁灭七英雄的国家!”
……
最为夸张的是撰写“光复王平生”一书的作者,在后来为此事洋洋洒洒写下数万字:“……光复王天纵聪明,高瞻远瞩,早与开战之前就全盘在握;先有凡登斯特大公之假意投降,与敌阵之中留下重要棋子;后有吸引敌寇长途奔袭,使其身染痢疾之症。此等种种,足见殿下才智古往今来,无人可比。此后,雅修将军在殿下指引下,奇袭敌寇囤粮之地,凡登斯特大公一举歼灭守军,高举义旗;艾尔法西尔贼军纵有四十万之众,也只能黯然退场,大败而走,天降……”
不论怎样,新亚鲁法西尔军无敌之形象深入人心,就在这种情况下,我率军回到了西维亚城,一切犹如回到了原点……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5:11 PM
第八集 第七章 纵横
“凡登斯特大公出奔了!”当侍从大喊着,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我时,我只感觉到一阵惊讶,凡登斯特大公的功勋在军中可与雅修相提并论,若没有他的临阵倒戈,艾尔法西尔人远没有那么快撤退。至于先前他投降一事,军中评论也是大公忍辱负重,为大局牺牲一时之名利,这个时候失踪,太过古怪了点。
“军师……”我转过头去,对“间谍、密探、斥候之父”道,暗示他刨地三尺也把大公给我挖出来的时候,传送消息的侍从将一张纸条递了上来。
“大公让小人传话,不要找了,原因都写在纸上。”
我接过纸条,仔细看了起来。
“……属下能在有生之年先后结识先王和法普大人,实乃平生之幸。犬儿蒙大人不弃,在属下投降敌军之时,仍能侍奉左右,属下欣慰,经此一战,莱尔家之未来当可尽数托付犬儿。属下老矣,实难侍侯大人左右,且目睹艾尔法西尔人撤退之惨状后,自感满手血腥,余生当云游四海,为民祈福,望大人不必寻觅属下……”
看完后,我微叹了一口气,这个老乌龟,真是做的面面俱到,这样一来,无人再说他是反复叛乱的无耻小人,反而会歌颂他高风亮节。莱尔家的名声固然保存了,而且我还欠了他那么大一个功勋,厉害呀,厉害。
“克斯汀,为了惩罚你父亲私自出奔,我撤了你亲兵团长的职位。”
克斯汀低下头,应声道:“是。”
“但是,为了奖励你与你父亲的功绩,从现在开始,你是西维亚的城主,统领莱尔家。”
克斯汀抬起头,在怔了半晌后,跪在地上,眼睛中一片湿润:“多谢御上恩赐!”
“关于你接任大公的封爵,我需要面奏女王殿下,这里就不许给你了。”
“御上给属下的赏赐已经足够了。”
“好了,别跪在地上了,好好去梳洗一下,准备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吧,虽然喝不到普雷斯顿大公的美酒,但也要畅饮一番!”
“是,御上。”克斯汀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含着笑色站了起来。
七月十日的夜晚,将是不眠之夜……
拿着酒瓶,我坐在西维亚的城头,身后是喧闹的街市,似乎每个人都在宣泄着心中的喜悦,即便是老狐狸,现在也醉倒在官邸中,满口的胡话。夏日的风吹在脸上,温和而让人感觉到心境的平和。
仰头喝了一口酒,感觉着从腹部燃起的火热,我高举起酒瓶,对着苍穹道:“夏亚将军、兰碧斯将军、瓦伦西尔将军、玛古拉、夏尔克、切拉维佐……为了胜利,干杯!”酒洒下,化成一串串玉珠溅落在城头。
不知何时,速走到我身边,递过来一支箭,上面缠着白布,似乎密密麻麻写着什么。
“这是什么?”我张大了眼睛,望着速,今日的他依然一身的戎装,手中提着他那特制的长弓。
“悼词。”速道。
“给阵亡的将士吗?”
速摇了摇头,然后望向城下的原野:“不,敌人。”
第一次感觉到速那冰冷的外表下,所藏着的丰富感情,我点了点头,将酒洒在了白布上:“让死难的艾尔法西尔人,在黄泉路上也饮一杯暖身体的酒吧。”
一团火亮起,然后划破黑沉的天,往远方飞去,两个人闭上了眼睛,合十祈祷……
艾尔法西尔人的惨败给我们留下的不仅仅功绩,也留下了无数的难题。到七月二十日为止的统计中,总共有12952名俘虏,人数上甚至超过我军的总数,此外,被遗弃在西维亚至法兰一线的普通艾尔法西尔人约为二十万之巨。
“萨姆丁真是甩包袱的能手,带着精锐溜回艾尔法西尔去了,把老幼妇孺扔给我们来照顾。这里可是亚鲁法西尔的土地呀,居然要用来养艾尔法西尔人!”
塔特姆的口舌如原来般尖酸恶毒,不过在他的眼神中
还是透出对艾尔法西尔人的同情。
我看了一下眼前,难民的营帐一直蔓延到天际,仅有的几缕炊烟有气无力的扭曲而上。在我们接管前,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饥饿、伤病让整个营区弥漫着
一股腐臭的味道。附近的一座小山丘上,至今还堆积着被随意抛弃的尸体,腐烂的黄水淌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补助的粮食都发下去了吗?”
“是,大人,不过在西维亚的库存也不是太多,二十万人的粮草供给,十分困难。”梅尔基奥尔在一旁道。
“现在是七月中旬吧。”
“是的,大人。”
“还有机会播种吧,我们的粮食维持到秋收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这个……大人,难道你决定收留这些艾尔法西尔人。”
我转过头去,看着梅尔基奥尔,露出笑容:“不然能怎么样,驱赶他们回北方去,然后看着他们饿死?
艾尔法西尔人的血我已经看够了,不想再多看。”
“知道了,大人,我这就去安排。”梅尔基奥尔点头道。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有个更好的人选。”
我摇了摇头,心中已经确定了人选,就当是给同穿一双靴子盟友的礼物吧,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捷艮沃尔过来的路上。
梅尔基奥尔楞了楞,立时会意,低声自言道:“ 不错,艾尔法西尔人的事应该由艾尔法西尔人自己来处理。”
“对了,去布莱克诺尔的使节应该在什么地方了?”
“十天前出发的,算算路程,已经到了中央领的地界,再过五天,就可以觐见布莱克诺尔的圣王。”
“恩——”我点了点头,望着那连绵的难民营突然道,“士兵们也疲倦了,该给他们时间和家人团聚。
梅尔基奥尔呀,你还没结婚吧。”
“啊——是的,大人。”梅尔基奥尔略带惊愕,不过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去娶个老婆吧,接下来的,就看我们和几个国家的关系处理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在下次战争前,你就可以做爸爸了。”我说道,引来旁近军官的一片笑声。
梅尔基奥尔的脸微红了一下,突然向我敬礼道: “知道了,大人,我会尽力完成任务的。”
这一次,大家笑的更欢,在梅尔基奥尔那张紧绷的脸上,难得破开了一丝笑容。
王历1355年七月到十月的这段时间里,举着新亚鲁法西尔双翼旗的使者几乎走遍了整个圣陆,展开了密集的外交攻势。
布莱克诺尔与八月十一日率先发表了中立声明,宣布不再参与到德拉科普军与新亚鲁法西尔军之间的战斗。此后为怀顿诺尔和安帝斯威尔的中立声明,至于北方的艾尔法西尔,在遭受如此惨重的失败后,就算有心再战,也要等重新组织部队。而在那之前,萨姆丁王子必须镇压由于强征军粮而激起的一波又一波的叛乱。
至十月,基本的态势已经确定,回家省亲的部属纷纷归队,开始训练新进的步卒,此间,新亚鲁法西尔军的指挥层作出了新的调整。
德。亚尼接任克斯汀,任亲兵团第三任团长,年仅十六岁;法利斯。拉列,继续担任少年团指挥官,年仅十七岁;克斯汀。德。莱尔正式受公爵封号,在担任西维亚城主同时,组建北方兵团,时年二十三岁;普雷斯顿。德。奥维尔公爵,担任普雷斯顿城主,组建西方兵团,时年三十五岁;雷帝斯正式任命为特拉维诺第一兵团指挥官,受子爵封号,时年二十五岁;法尔切妮为特拉维诺第二兵团指挥官,受女子爵封号,时年二十四岁;速为长弓兵团指挥官,受子爵封号,时年二十七岁;雅修为新建黑鹰骑士团团长,受伯爵封号,时年二十九岁;曼陀罗任龙骑士团团长,受伯爵封号,时年三十一岁;塔特姆任长枪兵团指挥官,受子爵封号,时年二十六岁。
这些就是新亚鲁法西尔军年轻而有霸气的出色武将,统称“十团长”,此外德科斯为军师,受伯爵封号,梅尔基奥尔为首席参谋长,受子爵封号。唯一可惜的是,鲁素和特亚斯没有接受封号,只能用独立的兰帝诺维亚军来处理。
同时被赐封为男爵的一共有一百人,准爵士一千余人,这次大规模的分封比之上一次大赐骑士称号尚来的猛烈,基本上是要重新划分贵族阶级。
原本在军中的旧贵族,经历了多次战斗,早就凋零了。除了少数确有能力者,不是投降了敌人,就是当了内应,在一片健康生长的植物里,腐烂者很容易被清洗出去。残留下来的,多半是在艾尔法西尔军撤退以后,重新归属到我军帐下,在功勋上自然没办法和出生入死的旧部相提并论。在如此大规模的封赏中,最多捞个荣誉称号。
“如果再不建立功勋,我们的土地迟早被那些乡下泥腿子给霸占了。”贵族们议论纷纷,这个时候,他们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叛乱这个概念,就连四十万大军都被区区两万人给击溃了,贵族军的总数也不过一万余人,叛乱和找死基本上是同义的。
从十月开始,军中的贵族纷纷慷慨呈词:“……
吾等感受天恩,但尚无建功立业之机会;如今德拉科普一党依然盘踞南方一地,吾等愿为先锋,一举击破敌寇,迎圣女王殿下重归亚鲁法西尔圣城……”
“说的真好听。”米娜维亚将缴文扔在了地上,即便是当上了圣女王,以前的脾气似乎并没有改变。
不过这次大封诸将的时候,她可是颇有圣女王的威仪,在场的大部分贵族当时就嚎哭起来,说圣王后继有人,亚鲁法西尔必当繁荣什么的。
我拾起了缴文,轻轻掸掉了上面的尘土:“贵族的本事多半在这个上面,也怪不得他们。”
“那你呢,现在的你不就是贵族头子吗,怎么也没看见你歌功颂德什么的。”米娜维亚轻哼了一声,露出不满。
“贵族头子……”被女王殿下评价成这个,我真有点苦笑不得。
“对了,大蜥蜴呀,你为什么不要封号,拿个什么公,什么伯的不是很威风吗?这些个贵族不就是为了这个争着去杀人吗。”米娜维亚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正统的贵族教育,不过眼界反而比一般贵族来的广,看着她脸上略带的鄙夷,我笑着摇了摇头:“封号什么的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只要在攻下圣城后,殿下能够赏赐一个骑士称号,让我圆了对几位先人的誓词也就行了。”
“傻瓜的誓言,迦兰嫁给你这个笨蛋,一定活的很辛苦。”
“这个,我实在有亏欠迦兰……”我一阵汗颜,只好低下头去,不让米娜维亚看见我的脸色。
“算了,我干吗要关心你们家的私事。对于这个,我会下谕旨的,就说拿下圣都者,封公爵,领十万石封地。”米娜维亚的声音略带点无奈,我抬起头,看见她脸上挂着的一丝哀怨,心中没来由的颤动了一下,连忙低头道:“实在太感激了。”
“没什么其他事,你下去吧。”米娜维亚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庄严。
我躬了一下身,缓步退下,临出门前,米娜维亚突然唤住了我:“等一下,法普……”
我转过身,略带点惊异,因为这是第一次她叫我的名字,看着她咬了一下下唇,似乎鼓出了极大的勇气后才道:“我很羡慕迦兰,如果我能……算了,祝福你们生活幸福。”言毕,突然眼睛中挂满泪水的冲回了内堂,我张大了嘴巴,很久没有能够合上。
“不会的,一定是我听错了。”自言了几句,我连忙逃似的窜出了这个房间。
十月五日
女王的旨意下达,听闻这个消息的众贵族欢呼雀跃,纷纷回到各自的私领组织亲军,到十日,已经有数股贵族军南下,途中似乎受到了南方贵族的大肆欢迎。南方重要的十四个领中,先后有九个宣布脱离德拉科普,在一番痛陈当时被贼寇蒙蔽的言辞后,迅速打出讨逆的旗号,加入了南下的行列中。
“不会这样就结束战争吧。”看着斥候依次呈递上来的情报,我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占德拉科普军半数以上的部队已经叛变,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讨逆联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亚鲁法西尔圣城的郊
外,大有一鼓作气,攻下圣城的气势。
“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德科斯还是那一脸的坏笑,“只不过贵族的势力一时就要坐大,到时候处理起来麻烦而已。”
我看着这个老狐狸,叹了口气,尽量消除旧贵族的影响,也算是我全局棋的一部分。然后可以依靠从平民中提拔出来的新阶贵族,推行一系列的变动,鲁素大哥在兰帝诺维亚的治理就可以借鉴。
“放心吧,那个德拉科普能发动那么大的叛乱,就证明他不是垃圾。那些临时拼凑的联军过不了冬天就会灰溜溜的回来,搞不好,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定。”
德科斯笑着,捧起了茶杯。
“只好这么希望了。”在这个时候,居然希望叛军能够胜利,真不知道该做如何感想。
“大人,有人求见,说是大人最亲密的盟友。”
一名侍从轻敲了外面的门,然后恭声道。
我和德科斯对望了一眼,最亲密的盟友,这种厚颜无耻的说法,不会是那个家伙吧:“让他进来吧。”
“是!”侍从退下,不一会,几个人快步走近,在拉开房门后,一张鼬鼠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好呀,闪族的骄傲!”安鲁特张开了双臂,做出热情状。
只感觉到心中一阵干呕,对于这个同族,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对付,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我上前,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你好,族长阁下。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安鲁特故做惊讶状,在左右顾盼后道:“阁下不是打到法兰了吗,按照我和阁下的协议,我已经带来了两千甘达尔部落最精锐的射手,而且我都已经准备把全族都迁出迷途森林,在平原上安家落户了。”
先不说比协议的少了一大半,而且若说是打到法兰,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军就已经办到了,那时候也没看见甘达尔的盟友出现在援军名单里。在我的印象中,这批闪族的同胞唯一的善事就是帮忙运了百万石粮食过来,不过我们也付出了半成的代价。
不过总不能因为这个把两千名射手赶回去,培训弓箭手的时间比训练步兵要长的多,而且一个优秀的弓箭手更是难求。
“族长阁下真是守诺之人,我这里自然不能违诺,这样吧,北法兰的土地就封给甘达尔族,这个就算是我们交换的盟约吧。”我想了想,做出了这个决定。
安鲁特眼睛放亮,北法兰虽然屡遭战争破坏,但是占地约数十万亩,能够耕种的至少也有数万亩,即便称不上肥沃,一年的产出也足够让甘达尔的人填饱肚子:“除了太靠边境一点,地方也算不错。”
“是呀,不过艾尔法西尔南部的土地都被荒废了,等着两天,境内的艾尔法西尔人可能要迁移到北方去的,到时候,北法兰可就安全多了。”德科斯突然插嘴道。
安鲁特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位是……”
“我乃德科斯,目前任军师一职。”
“哎呀,原来是军师大人呀,阁下的大名,如雷贯耳呀。”
德科斯与安鲁特,一只是狐狸,另一只是鼬鼠,大有相见恨晚,臭味相投的味道。早早的把我晾在了一边,在一侧嘀咕起来,不时传出了阴险的笑声。我摇了摇头,自行走出了这个房间,让外面的风吹在脸上。
一眨眼就是秋末了呀,带着寒意的秋风卷过,打落了庭院中,树上那残存的几片叶子。黄色的叶子飘下,连同它们的同伴一起厚厚铺在地上。而树,光秃秃的立在那里,在寒风的吹拂下颇显得萧瑟。
就在我一阵感叹的时候,一阵急乱的步子响了起来。
“大人,布拉西尔殿下希望你能过去一下。”侍从一看见我,立刻跪在地上,大声道。
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我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去。”
……
两个人没有骑马,就站在一处小山冈上,山下到处是忙碌着装运东西的艾尔法西尔人,一阵阵的吆喝声不时传了上来。
“差不多是时候回国了。”布拉西尔拄着大剑,突然感叹道,“实在感激将军能够给这些百姓休养的时间,不过艾尔法西尔人终究是要生活在艾尔法西尔的土地上。”
“萨姆丁虽然遭受了打击,但是在北方还有几万残兵,这样回去,是不是危险了点。”我也清楚,很难改变这个王子的决心,从几天前,这里的艾尔法西尔人就已经开始迁移的准备。
“虽然危险,不过不是没有机会,南方的土地基本上都被放弃了,在下雪前建立几个据点,然后再慢慢一点点挪向北方吧。萨姆丁的的部队已经军心涣散,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乱,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
定,我还能为父王、王兄他们报仇。”布拉西尔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底。
“其实……”
“不了,法普将军,很感激你这几个月来的照顾。
而且你对这些百姓有救命之恩,我们艾尔法西尔人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报答这份恩情。”布拉西尔的眼睛中放出了亮光,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以前没有的王者之气。
“知道了,如果有需要的话,请立刻通知我。”
“放心吧,我会的,我们可是报恩,不是去送死。”
布拉西尔发出爽朗的笑声,“而且,在将军的军中呆了那么久,也该知道不要拿人命去硬拼的道理。再和萨姆丁的部队作战,我可有信心战胜他们了。”
“既然这样……”我知道再做挽留没什么意义,在想了想后,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我这里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件披风是迦兰给我做的,手工也不是太好,更值不了几个钱,不过北去寒冷,望它能给你挡挡风雪。”
布拉西尔颤抖着接过披风,点了点头:“多谢了,法普将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还有,请记住,我们要一起建立新的世界。”
“是,建立新的世界,我们一起。”挂着泪水,布拉西尔转过头去,披上了那件黄色的披风,然后消逝在我的视野中。
“最后感谢你一句,法普,你让我知道了该为什么而战!”这是布拉西尔王子最后留下的话,在空中久久的没有消散。
“为什么而战?”我抓着胸口悬挂的晶坠,笑了出来,“多保重呀,未来的艾尔法西尔王。”
十月十二日,在秋风瑟瑟的时节,艾尔法西尔二十万众北迁,并在艾尔法西尔的南部建立了数个大的据点,与北方的萨姆丁军展开了对峙。就这样,艾尔法西尔在实际上分裂成两个国家,史称“南北艾尔”。
数日后,传来了贵族联军惨败,两万余部队被全歼的消息。
“雅穆拉克。德。法西尔侯爵战死……”
“艾力。德。古德拉尔侯爵战死……”
“波克拉姆。德。萨拉尔伯爵战死……”
……
诵读战亡者名单的司仪面无表情的念了近半个时辰,台下的满是披着黑色头巾的遗族,在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中,原本能称的上名门的贵族家支一个个凋零了。
“怎么那么快就完蛋了,那可是两万人的部队。”
“听说是被那个德拉科普各个击破了,两万人,那可是分了数路南下的。德拉科普军怎么说也有三万多的军力,集合起来消灭几千人,那还不是和啃豆腐一样。”
“那些个想抢功的贵族死了也活该,可惜了两万人一起陪葬。”
在一角的军官们窃窃私语,不过顾及到在场中的遗族,并没有太嚣张的喧哗出来。我扫了他们一眼,制止他们更为放肆的想象,然后整了整军装走到了台上。
“我不会制止诸位的哭泣,不过战争并没有结束,我会为诸位的亲人讨回公道,让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哭声更烈,伴随着数个贵妇人的晕厥,场中的气氛算是到达了最高潮。在一阵阵“请求大人给我们做主”的声浪中,我离开了会场,在身后,全副戎装的将官们鱼贯而出。
迎着秋日的阳光,我停了脚步,然后下达了命令:“做好休整,明年开春,我们南下!”
“是!”身后军官回应的声音,分外的响亮。
终于到了和德拉科普做了断的时候,引发全大陆战争的亚鲁法西尔内战,该到它结束的时候了,我想着,脚下的步子顿时加快起来。
王历1355年,“破乱之年”将大地铺满了尸体后,悄然退场。此后,为王历1356年,史称“ 更新之年”,将希望的风吹遍了整个大陆。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8 05:12 PM
第八集 第八章 终
迦兰的身体自开春以后一直不是太好,每日起来总是伴随着莫名其妙的干呕,虽然想找大夫来看看,不过总被她给谢绝了。
“主人,迦兰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可是,前几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到了现在,好像没什么好转。”我还是不太放心,最近军务日趋繁忙,南下的军械、粮草、士兵等等都在筹备中。而且德拉科普军似乎也和蛮族达成了什么协议,自开春以后,就不断增兵北上,骚扰边界一带。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没什么时间陪伴在迦兰身边,惟有多珍惜这些
时间,多关心一下。
“只是小病,如果主人真的不放心吧,那我就去见女王殿下。”
或许是难以启齿的妇女病吧,所以不想让一般医生看,我是做如此理解的,米娜维亚殿下怎么说也是医师出生,如果去见她的话,应当没有问题。
“也好……”我点了点头,正欲陪迦兰进女王寝宫时,一名侍从急冲冲跑了过来。
“大人,有紧急军文,希望大人立刻前往军议会。”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转头对迦兰道,“暂时没办法陪你去了,你可一定要去呀。”
“是的,主人,一路小心。”迦兰垂下头,把两手放在膝盖前,做出了送别的姿势。
我向她笑了笑,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王历1356年3月6日
德拉科普军北上
“即便法普小儿真是什么天命之子,我也要把他的皮给剥下来!”德拉科普在出师前是如此对他的部下说的,其麾下包括精锐的神圣骑士团四千人,牙狼骑士团三千人,以及支属部队总共两万人,此外还有两万左右的蛮族援军。
德拉科普出卖王国土地的消息看样子是真的,不然蛮族人不会派遣援军。
“这样也好,如果德拉科普选择龟缩在圣城了,我们浪费的时间还要多。”德科斯如此道,然后捧起了茶杯。
“已经准备好的部队有多少?”我转头问梅尔基奥尔。
梅尔基奥尔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了我的问题:“总数为两万五千,不过能够相信作战能力的只有一万人。”
“够了,德拉科普虽然有四万大军,但是真正能够作战的只有七千人,拿一万对七千,我们还是有胜算的。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们在阵线推到南法兰的赫斯特山脉附近,在那里修筑防御阵地。”
南法兰的赫斯特山脉连绵约数百里,一边切入布莱克诺尔境内,另一边则切入了南特拉维诺最荒芜的泽地。在地理上讲是南方军北上必经的地方,不过在地势上讲就称不上险要,大部分是由丘陵组成的。
在那里组织防御线的话,一来可以抑制德拉科普军占有优势的骑兵队;二来,也可以方便我军占优的弓箭队宣泄箭雨。
“通知各部,我们立刻南下。”我挥手道。
“是!”军官们齐敬礼后,纷纷走出军帐。
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我唤来了侍从:“备马,我要回府一趟。”
当快马回府后,才发现府中只有几个侍女,询问之下,才知道迦兰在我离去后,就进女王寝宫了,到现在尚没回来。正欲赶到寝宫,几匹快马已经冲到府外,上面的骑者一见我就滚落下马,大声道:“大军已经准备完毕!”
微叹了一口气后,我转过马头:“我们走!”
3月7日
新亚鲁法西尔军南下,与赫斯特山脉一带建立起防御线。由山脚修筑简易的栅栏,布置火枪队开始,到山腰处长枪兵团的结阵,以及后面的弓箭手、步兵,直到山顶的本阵,这里驻扎了除留守在法兰附近部队
外的两万人,整个部队将赫斯特山脉都插满了新亚鲁法西尔的旌旗。
3月14日
“……迦兰身体无恙,望主人无须牵挂;迦兰在后方为主人祈祷,望大人早日大胜归来……”将迦兰送来的平安信折好后,放入怀中,我深吸了一口气,多日来的牵挂暂时平息了一下。几名背负着传令兵旗号的士卒急速从我身边跑过,将我的视线带到了更远处。
德拉科普的白底飞龙旗,此外还夹着牙狼的青旗,和蛮族人的破布旗,热热闹闹的舞了起来,将天际处弄的拥挤不堪。与这个相比,其他的贵族旗就显得有气无力,耷拉在一角。人数上虽然占了优势,但是论起军容来,比丹鲁会战时的艾尔法西尔军尚且不如。
在我心中多少起了点鄙夷之心,不过很快收敛起这个想法,蛮族人的凶悍在修法战场上就有所目睹,虽然缺乏必要的装备,但是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足够弥补那些缺憾。而神圣骑士团为王都禁卫军之首,自身战力不可小看。就算是牙狼,也是“三大骑士团”
之一,素来有“疾电”之美育。唯一可乘的空隙,就
是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贵族军。一旦开战,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他们。
扫视了一下战场,我基本决定了攻击的方向,正欲下达指令的时候,对面的敌阵突然产生了波动。
“蛮族人就是蛮族人呀!”身边的德科斯高叹一声,在他的言语间,就看见身披破烂皮甲的蛮族兵已经越出战阵,狂嗥着冲了过来。有点促不及防的前阵火枪队慌乱的开起枪来,几条亮线就在蛮族人的冲锋阵里溅起一点点的血花,我甚至能看见几名身上中枪的蛮族兵仅停顿了片刻,继续冲了上来。
“真是狼狈呀。”我不得不如此道,接受过多正统作战训练的我军士卒,在敌人有点愚蠢的冲击下居然破绽百出,片刻之后,先阵的火枪队就丢下了好不容易树起来的栅栏,拼命向山上跑过来。
“重步兵队!”我高喝了一声,身披重甲的步兵开始以密集的阵型向山脚踏去,明亮的盔甲在太阳的直射下闪闪发光。前列的长枪兵也开始后撤,眨眼间,就把最前沿的阵地丢的一干二净。
这个就是后来被称呼为“赫斯特战役”的开始,所有的一切显得杂乱无序……
“乒——”前冲的蛮族兵撞击在重步兵的盾牌上,仰天倒地,从口鼻处狂喷出血来,还没等血花溅落在地,后面的蛮族兵直接踏在前者的身上,挥起手斧就劈在盾牌上。“咚咚咚”的声音即便是在山上都听得什么清楚。
重步兵微微侧身,偏了一下盾牌后,挺出了长戟,尽数捅进了蛮族人的胸口,长长一列重步兵防线上同时喷出了血雾,将那里抹上了一层鲜红。长戟收回,盾牌依然保持了原来的密集,似乎一切没有变动过,只是冲到最前列的蛮族兵们在摇晃了一下后,软倒在地,又是一阵密集的劈砍声。
“那可都是精铁铸造的盾牌,就是那么多的艾尔法西尔重骑兵突防,也是靠冲击力撞开,蛮族人不会就想着这么攻破吧?”对于蛮族人那不要命的冲击,很多军官露出骇然的神色。
这不过接下来的,就更让他们惊异了,蛮族人抛出了手斧。
手斧转了几个圈,然后劈在盾牌上,留下了一个印记后,就跌落到地上,然后是第二把。蛮族人一波又一波的将手中的兵器抛过来。不断承受重击的步兵居然在这种攻势下显露出疲累,仅几个波次,就有数人抵挡不住,倒退了一步,完整的密集阵就此露出了破绽。
没等他们重新补位,早有蛮族人怪啸着冲了进来,手斧翻腾之下,制造出大量的血液。
“重步兵队完蛋了。”山上一片哀叹,这个时候,弓箭手总算进入了预定的位置,拉开了弓弦。
“射击!”一声令下,无数的箭飞上了天空,在滑翔过一段距离后,坠落到拥挤在一起的蛮族人阵营中,哀号声响起。箭雨落过的地方,蛮族人就像是冰雹打过的麦子,尽数伏倒在地上。
即便这样,迎着箭雨,举着简陋的木盾,蛮族人还是锲而不舍的发起攻击,硬是把重步兵的防线给撕烂了。
“平射!”使用长弓的射手退下,露出后面跪地的机弩手,在这声令下,无数的白光过后,最先冲上的蛮族兵浑身插满了箭矢,在张口嘶吼了什么后,仰天倒下,滚落下山。又是一批蛮族兵冲上,然后就看见飞掠上来的手斧。
被劈中的机弩手倒出了阵列,血从伤口处流出,慢慢淌下山去。机弩手退下,后面的轻步兵接替了战斗的岗位,举着长枪发了一声喊,排着队列就往山下冲去。
到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对蛮族兵致意,这种疯子似的冲击撕碎了我好不容易布置的防线,这么快就迫使我军和他们做混战。更远处,德拉科普的军旗慢慢的压制上来,似乎是准备等着我们和蛮族人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再一鼓作气冲上来。
“全军出击!”我抽出了弯刀,下达了命令。
“啊——这个时候,敌人的主力都还没上来?”
梅尔基奥尔惊声道。
“不必等待德拉科普了,他既然想看见蛮人的死,我就满足他吧。”
“是!”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挥起了军旗,鼓声和牛角的号声同时响起,在两翼的山麓,无数的旌旗树起,而隐藏在后山的精锐部队同时爬上了山顶,在高举着战旗后,大吼着冲下山去。
蛮族人的气势瞬间被压制到谷底,在两翼骑兵的冲击下迅速陷入崩溃状态。大批大批的蛮族人转过身子,第一时间开始后撤,根本不管是否会冲击到后继部队的阵型。这个时候,从德拉科普军中,飞射出无数的箭矢,紧接着,火枪声响起。
毫无准备的蛮族兵像秋收的麦子般被扫倒了一片,侥幸活下来的人立时发出愤怒的喊声,高举着手斧急冲过去,一队步兵踏出德拉科普军的阵列,全是举着巨大战斧的特拉维诺人,在领头一人惊天动地的一声呼喝后,杀进了蛮族人中。
这里的战斗几乎停顿下来,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伙特拉维诺人像杀小鸡一般屠尽了后退的上千名蛮族兵。
“法普,下一次就是你了!”领军者高举起一个蛮族人的头颅,大声喊着,声音在这里都能听见,这个家伙,地狱里的魔鬼,狂战士涅寇斯。
在如此的惊吓后,蛮族人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心,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而我军的士兵在一边收容俘虏的时候,一边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来自德拉科普军的侵袭。
对方显然没有想再次攻击,慢慢退下,那些胁从的贵
族军兵脸上满是扭曲的笑容。
我总算了解两万贵族联军怎么会那么快就被歼灭了,有那个恐怖的男人在,如稚儿般的贵族联军就算加上几倍,也会迅速崩溃的。
“有必要把这个家伙从德拉科普军里分离出来。”
德科斯叹了一口气,露出凝重的表情。
我点了点头:“看样子,一万多贵族军的战斗心是被那个家伙维系的。”
“只要杀了他,贵族军就会自行崩溃。”梅尔基奥尔补了一句,闻言者纷纷点起头。
“法普大人,请把他交给我吧!”雷帝斯涨红了脸,踏上了一步,“这是我们狂战士之间的战斗,我不想别人插手!”
看着他,我点了点头,突然心里像被揪过一般疼痛。
十四日的战斗就这么落下了帷幕,两万蛮族人成了可悲的殉难品,其中六千人死在了我军的攻击下,三千人死在了德拉科普军的手里,其余投降。我军死伤者约两千,本部军力保存完好,德拉科普军,基本没有损伤。
接下来,就是两万对两万的战斗,这是决定亚鲁法西尔未来命运的一战了。
十五日
战争继续……
率先冲锋的就是涅寇斯的部队,只有区区八百余人,却如同针芒般。先阵的火枪队仅仅开了三发子弹,就被涅寇斯破开了临时搭建的栅栏,巨大的战斧卷过,当先的几个人身首异处,血如涌泉般喷向了半空。
“树主帐旗,让涅寇斯看看清楚。”我高喝了一声,然后坐在凳子上,将刀拄在身前。双翼战旗在我身后缓缓拉起,这是黄色底纹的旗帜,标志着法普,也就是我就在这里。
涅寇斯挥舞着战斧,笔直的向我这里冲来,挡在他面前的士卒纷纷化做了飞扬的血色尘土,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那么犀利的攻击。但是在一波波散开以后,每一次合拢,就卷走了涅寇斯麾下几名士卒。
从山脚一直到山顶,总共布下了百余列战阵,犹如海绵般不断吸附着涅寇斯所造成的破坏,在他的身后,德拉科普军的脚步被硬生生阻断在山脚处。
“雅修、曼陀罗攻击!”我忽略了涅寇斯的冲击,不断下达着命令,从两翼跳跃出两支精悍的骑兵部队,直接插进了德拉科普军。山脚的战局陷入了泥潭般的
僵局,但是在山上,最后一列战阵崩坏,涅寇斯一个人浑身浴血的冲到山顶的空地上。
亲兵队举着盾牌将他团团围住,数十名火枪手迅速跑到我面前,跪地举枪。
涅寇斯用残余的一只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然后重重踏上了一步,这个时候,雷帝斯握着战斧,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狂战士雷帝斯!”
“狂战士涅寇斯!”
两个人仅搭了那么一句话,就各自挥舞起战斧,冲向对方,火星四溅,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了巨大的声音。风从两个人站立之处卷起,四周的亲兵情不自禁的向外退去。这个就是狂战士的战斗,没有其他人能够插手的战斗。
“乒……”声音很响,就看见半截斧头飞向了天空,连打了几十个转后,坠落地下。
血从雷帝斯的口中溢了出来,一道惊人的伤口从左肩一直裂到右腹,晃动了一下身体,雷帝斯颓然倒地。
涅寇斯的一只手挂在肩膀上,另一只手单举着战斧,站在那里,血如同瀑布一样从身上淌下。
“杀!”数名亲兵大吼了一声,挺着长枪直冲了上去,几声闷响,长枪尽数没进了涅寇斯的身体。挥斧,又是几颗头颅飞向了半空,无首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后,扑倒在地上。自行斩断了还插在身上的枪,涅寇斯在这个时候,还能移动脚步。
“乒乒乒——”一阵枪响,在黑烟尚未散尽的时候,一把战斧直飞而来。
“保护大人!”四下一阵惊叫,没等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已经挡在我身前,只听见一个沉闷的声音,然后是一蓬血在眼前散开。
抵挡者向后仰倒,扑在我怀里,这才看清楚,是多年跟随在身边的军官,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眼见是不能活了。反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衫,那人道: “大人……抱歉……不能杀够一百个人去死了……”
头无力的低下,手在我衣衫上留下了一道血印,慢慢滑落。
这是第十七个,汉克、嘉洛斯、巴萨耶夫、康恩特……伴随着这一个个名字,都已经陨落在从北丹鲁到这里的路上,他们没有违背他们的誓词,再也没有给兵团添上羞辱。
有点茫然,我将这名军官的尸体平放在地上,然后抽出了弯刀走向还站立着的涅寇斯。
“抱歉,我背负着太多的使命,不能像骑士一样和你决斗……”刀刺出,捅穿了他的心脏,涅寇斯一把扣住刀刃,似乎用最后的力气吐出一句话:“我不甘心……”身体软倒,就这么跪在我面前,死去。
“割下他的首级,传阅全军!”抽出了弯刀,我冷声道,眼泪早就不属于我了。
“是!”亲兵上前,这个时候从另一侧传来了其他的声音。
“雷帝斯大人还有气,快找医生来呀!”
……
涅寇斯的死在贵族军中激起无数的涟漪,一波波的临阵叛乱顿时如山洪爆发般卷过了整个战场。一万余名贵族军就这么四分五裂,而神圣骑士团和牙狼骑士团在与我军撕杀的同时,还要小心不断涌现的叛变者,战争仅再维持了一刻钟,德拉科普的部队全线崩溃,逃窜在原野上。
王历1356年3月23日,我军拿下圣城。
久别的圣城在沉寂中向我们敞开了大门,在我的眼里,只有一片片破碎的瓦砾,胜利的喜悦再也涌不上心头。抵抗者只有少的可怜的牙狼骑士和神圣骑士,用他们最后的战斗维护了这两支骑士团残存的尊严。
虽然没有找到德拉科普的下落,但是亚鲁法西尔的内战在这一天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速离开了队伍,走到一处瓦砾前,从里面掏出了一支笛子,在小心拭去了上面的灰尘后,抵到唇边吹奏起来。这是第一次听到速吹奏笛子,虽然听不懂他吹的是什么,但是一股淡淡的思念绕在心头。
“速,结束了,可以回家了!”我坐在马上,突然大声道。
速第一次露出笑容,然后指了指地:“家,这里。”
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对着行进中的部队嚷道:“我会重新建设亚鲁法西尔,并把大地赏赐给你们,让你们建立自己的家园!”
片刻沉寂后,无数的盔帽扔向了天空:“万岁,光复王!”
第三个国家轰然倒下,圣亚鲁法西尔之名再也不出现在其他国家的历史记载中,只留下了这样的记载:“……法普,摧毁大地之恶魔,虐杀亚鲁法西尔拥有高尚血液之贵族后,窃国自立,拥血统不明之妖女米娜维亚为傀儡女王。卑贱之血液统御该国,神圣之名将不再赐与亚鲁法西尔……”
而在亚鲁法西尔史上所记载的是:“……法普。
海因斯,亚鲁法西尔之光复王,乃天降吾国之救世圣君……”
……
站在高高的山冈上,眺望着这片亚鲁法西尔的土地,我不禁感慨万千,终于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内战。
虽然南方的蛮族依然盘踞在天隘附近,而东部的布莱克诺尔仍然是虎视眈眈,但是,至少亚鲁法西尔的百姓有了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如果大陆的战争还是不能停止的话,就由我结束它吧,将七国统一在一个国家之下。”或许是接受了圣龙的封印,许多时候,我会冒出这种野心勃勃的想法。不过现在,我需要守护的东西太多了,整个大陆对于我来说,实在太庞大了,但是将来的话……
“主人,你在想什么?”迦兰轻笑着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
我露出笑容,然后将手轻贴在迦兰的肚子上,感受着另一个生命的诞生。
迦兰低下了头:“一定要好听才行。”
“是呀,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要取个响亮的名字,不过一定要带上个兰字。”兰碧斯将军,我最尊敬的上司,也是为了迦兰,我最爱的人。
迦兰仰起头,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脸上,真的比女神还来的圣洁。
“大人,还下不下来了,阿普雷顿的酒可早送过来了,如果你不喝,我们就先喝了!”山脚下塔特姆高声嚷着,在他的身边,有绑满绷带的雷帝斯,一脸坏笑的德科斯……
“马上就来。”牵起迦兰的手,我大步向山下行去……
(全书完)
作者:
twh1110
時間:
2005-5-29 01:26 AM
好睇~
害我花了不少時間~haha
但係做咩要分開兩篇呢??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5-29 09:27 AM
还用着56的Modem, 上传速度“惊人”所以分两篇
有人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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